27 章節
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撲上來,他凍着嘴唇不住地哈氣,來回搓動大臂。
程公館燈火通明,所有人來來回回忙個不停,卻沒有一個人敢往他這裏觀望,只有中途某次,月巧偷偷出來塞了點吃的給他,李琅玉急忙問她程蘭怎麽樣了,聽聞燒退了才放下心來。
他于心有愧,縱然是程翰良罰他,也心甘情願。
臨到早上,雪停了,太陽從雲後探出頭來。幾個下人将李琅玉扶起來,他剛起身,便因長久的膝蓋彎曲一下子倒在地上,整個人使不出一點力氣。
家庭醫生來過兩次,一次為程蘭,一次為他。李琅玉縮進被窩裏,吃了藥,敷了熱水,臉上現出血色,人們進進出出,木板地噠噠作響,李琅玉卻渾然不覺這些嘈雜的動靜,他只記得回來時的那一幕,程翰良雙唇翕動,聲音如冰冷的石塊,他說:“棄女人而不顧,我不喜歡沒有擔當的懦夫。”
張管家将李琅玉狀況一五一十告訴給程翰良,縱然兔崽子心氣太傲、不識大體,但他也覺得這次懲罰有些厲害了,于是稍稍多說了句求情話。程翰良目不轉睛盯着樓梯拐角那盆文竹,幾日不修剪,就開始肆無忌憚長出旁枝亂葉,苗子雖好卻少管教。
“老張。”程翰良打斷張管家的絮叨,伸手指了指:“新來的丫頭尚未教好,這剪枝的活還是由你來負責。”
他從位子上坐起,神情忽地有一瞬間停頓,但也只是僅僅幾秒,便徑直走上樓去。張管家皺着眉,搖搖頭嘆了口氣。
夜深人靜時分,程翰良随意披了件單薄外套,來到李琅玉房間。床上的身影已經完全蜷縮在被褥裏,隐約能看到畏寒顫抖樣子,桌子上擺有一瓶熱水,程翰良倒了滿滿一盆,将濕毛巾沾了沾,擰幹後敷在李琅玉額頭上。
李琅玉鼻息微動,伸出手去尋熱源,只是兩只手臂剛從被子裏探出,冷意便鑽進了胸口,激得他縮緊脖子。程翰良趕忙抓住他的手,放在嘴邊不停哈氣,他從未幹過這類事,此時顯露出一絲笨拙的溫柔。
那雙手冷冰冰的如同水底鵝卵石,李琅玉阖着眼,什麽也不知道,一心只想取暖,他胡亂抓着,最後竟将手伸進了程翰良衣襟中,滾燙的溫度如針線般迅速繞在手指間,他覺得很踏實。
程翰良本想将他的手拿開,又見他冷得厲害,跟剛出生的小羊崽一樣,縮成了一團,很瘦弱,很可憐。他沒法,便解了自己衣服,又解了李琅玉的衣服,兩人抱在一起,被子搭在外面。
是個土法子,但很好使。
光裸的兩具肉體緊密貼合,一深一淺的膚色在黑暗中彼此滲入,李琅玉悶哼了幾聲,修長的指骨撫上程翰良的後背,沿着脊椎細細探摸着,仿佛在冬日中路過一處熱泉,他不想凍死在這裏,只希望有人能将他帶出去,于是不自覺躬起了腿,像抓着塊浮木纏住程翰良的半邊身子。
程翰良也不由摟緊他,對着他的耳朵與脖子吹出熱氣。蒼白帶冷的皮膚像破冰湖水,逐漸溫軟下來,泛出微紅的氣色。李琅玉順着暖意仰起脖頸,發出微不可察的喘聲,身體主動探向那片包裹自己的熱意,一陣亂摸。
程翰良繃緊後背,加重壓在他身上的力度,漸漸開始細碎的親吻,從兩頰吻向鎖骨,一路吻到腰腹,光滑的皮膚像裝在黛色瓷瓶中的清酒,穿腸過肚後,便想對他掏心掏肺。程翰良知道自己有點心迷意亂,這很危險,也很緊張,都說懷璧其罪,他不僅藏着美玉,還想将這塊玉融進骨血中,染上他的溫度和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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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個罪人。
兩人渾然不覺地糾纏在一起,頗有種同病相憐意思,做着相濡以沫的涸轍之鲋。
李琅玉被他壓在身下,循着本能迎合安撫,腦袋因缺氧仍未清醒。他又一次夢到小時候的落水困境,怎麽浮都浮不上來,身體思維感覺完全回到當初,臉上現出熱汗與焦急。他在夢裏怕極了,真覺得自己會死掉,張了張嘴,握緊程翰良手臂,費盡好大力氣道出黏糊不清的一句:“救我,救我,程四哥……”
這一聲喊出來,直直抽走了程翰良的半個靈魂,他怔在那裏,久久不動,全身浮出汗來,眼珠子都在打顫。
十年一別,難得生情。這孩子,真的是他的劫!
他要什麽,自己的血自己的肉自己的骨,通通都給他!
只要他是自己的。
程翰良俯下`身,用力吻住對方的唇,胸腔的躁動在翻滾,蓄勢而發的性`器貼上李琅玉的大腿內側。
“琅玉……”他含着微啞的聲音喚道,終于讓對方從夢裏醒過來。
李琅玉看清面前人後,一個激靈僵直了身軀,他抱着程翰良,赤`裸相貼,下半身被異物抵住,只消想想,身上便全是濕漉漉的一片。
程翰良湊近他,發梢懸着汗,一滴一滴落在李琅玉身上,他眼睛在笑,閃着狩獵似的精光,笑得很是嚣張:“醒了?知道錯了?”
李琅玉煞白着臉,反應過來後驚恐地去推他,他不怒,反而單手掩住臉孔,笑得更加肆意。突然,他傾身過來含住李琅玉的唇瓣,像饑腸辘辘的旅人,狼吞虎咽般吮`吸舔舐,滑軟的長舌伸進口腔中四處侵略,同時将灼熱粗壯的欲`望送入對方先前被情`欲纏繞的身體。
李琅玉手指摳緊床單,喉結在單薄的皮下不斷上升,程翰良沒有離開他的嘴,好像要把他的靈魂從軀殼中吸出來。他對抗、躲逃,在暴風驟雨的撕咬中魂不附體。
程翰良将他抵在床背板上,橫亘的梨花木邊緣硌着白淨的裸背,摩擦出紅色的痕印來。李琅玉勉強吊起眼梢,發現兩條腿早已被架在對方肩上,他慌張地心底一沉,私密處臊得似火燎原,牽扯出滾熱的淫液,那兇狠東西不依不饒嵌到更深處,仿佛長了心髒,跳得跋扈,跳得他臉上半白半紅,逼他打開壓抑的喉嗓。
李琅玉不肯發出聲音,他的腦袋幾次撞到牆壁,有清晰的“砰砰”聲,程翰良便又向前幾分,雙手護住他的後腦,吻上他的鼻翼和下眼睑。
這一次,徹底沒有任何可遮羞的,原本搭在身上的被子大半滑至地上。這種直接的赤`裸帶來強烈的肉欲刺激,李琅玉生出虛幻的不安全感,沒有衣服,沒有掩護,他的一切都全部被剖開來,羞恥異常。可更令他羞恥的是,身體在逐漸打開,去接受這個可恨的男人。
“畜生,你個畜生……”他為他的理智喊出這句憤懑,冷汗與淚汩汩而下,“總有一天,我要你付出代價!”
程翰良一個深挺,堵住他的唇,只留下嗚咽聲,他摟緊這具濕淋淋、汗涔涔,布滿溫熱氣息的身體,怎麽抱都抱不夠。
他是恨他的,可這又如何,他就想把這孩子留在身邊,教他、念他、天天看他,要什麽,給什麽,有些暫時不能給,但最終都會還給他。
程翰良想到這裏,忽而笑了,李琅玉還在不停罵他“畜生”,他輕輕舔弄着對方的唇角,一小口,一小口,低聲應和着那倔強的怨怼.
“是,我是畜生,是我害你家破人亡,是我讓你舉目無親。”
“別說這輩子,便是下輩子,下下這輩子,我這條命都是你的。”
“就算你想啖我血肉,飲我骨血,這都随你。”
“只要你是我的。”
程翰良加快動作,狠厲地撞向李琅玉,終于迫使他喊出聲來,那聲音跟從水裏濾過一遍似的,嶄新的清澈勁,全被程翰良嘗入口中。
李琅玉綿軟地靠在白牆上,身體失去了支配,一上一下,有時冷,有時熱,冷是因為他還不肯丢棄理性,至于熱,那是他無法面對的一部分。漸漸地,他開始昏昏沉沉,程翰良将他的手舉起,貼近自己的左胸膛,同時讓他的腦袋埋在其中,問他,聽到了嗎?
“這裏是心髒,開槍的時候對準這裏。”
章二十八
三月初,陝西戰場發生變故,國軍于宜川失利,一高級将領因兵潰而自殺,這事傳到各地後,人們對國民政府的态度一度消極,喬司令等人對此事十分關注,程翰良也在這個時候出了北平。
一走,便是兩周。
李琅玉在家恢複了一陣,經家庭醫生檢查後沒有大礙,盡管如此,每日還是藥養着。他這次倒沒有上回那樣消沉,只是晚上有點失眠,睡得淺,稍稍風吹草動便會醒,有時好不容易睡着,就做起夢來。若是尋常的夢也好,可偏偏夢的是那天晚上,一幕幕倒回來,時間仿佛停滞在那個時刻。而且,這夢的開頭也奇怪,每次都是程翰良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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