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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蒙和江平讓仆人找了傷藥過來,他們兩人的手無法動彈,便讓仆人将藥送進去。冷予瑾在門裏接了藥,只掃了等在外頭的他們一眼就關上了門。範蒙和江平不敢再去觸黴頭,只好苦着臉在院子裏繼續等。

他們之前聽說過不少冷面閻王的種種江湖傳聞,大多是誇贊他如何醫術了得,為數不多提及他武學的傳言,也只是說他輕功超凡。雖然他是白衣劍仙的唯一徒弟,但沒有人與他比過劍或者動過手,也無從知道他的武學水平到底如何。

本以為冷予瑾答應了救人便是忍了徒弟被擄走的氣,卻沒想對方突然發難,出手之快他們根本反應不及,這才知道冷予瑾的武學遠在他們兩人之上。這懸殊之差,讓他們即使遭了罪也不敢發怒,滿心後怕。若這四枚銅錢打中的不是手腕,而是頭上致命穴位,非死即傷。

範蒙此時多想了一圈,對江平說:“神醫武學如此之高,為何要忍下這口氣?若換作是我,見了徒弟便立刻帶他離開。我總覺得哪裏不對。”

先不讨論他們輕易就讓冷予瑾見到了啼莺這事是否不夠深思熟慮。就論冷予瑾有離去的本事卻留下來這件事,範蒙想着就心生不安。

江平也想了想,說:“不過他畢竟答應了要醫治家主,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有應了又反悔的事。你看,他剛才動怒卻也沒動殺心,大概他身為醫者與我們武者的心态不同吧。”他說話的語氣不算很肯定,聽起來更像是讓自己安心。

範蒙嘆了口氣,應道:“如此就好。”

兩人又郁郁地等了一會兒,房門才再度打開,冷予瑾面無表情地出現在門口,看起來沒有剛才動怒時那麽可怕,但他們仍然打了個冷顫。

冷予瑾看着他們說:“手臂擡起來,我給你們解開。”

範蒙和江平連忙走過去,将手臂擡起。冷予瑾擡手在他們手臂上的幾處穴位點按了幾下,他們立即感覺到雙手恢複了知覺,試着動了動,的确是恢複了,便對着冷予瑾連連道謝。冷予瑾沒有理會他們,轉身回房就關上了門,這兩人見狀趕緊溜了。

冷予瑾關了門,走到啼莺身邊。剛才他拿到傷藥,檢查确認藥膏沒有問題,就給啼莺的手腕上了藥。當時啼莺勸他,說這兩人要一直守在門外也怪煩人的,不如給他們解了。冷予瑾想着也是,上完藥就去将那兩人趕走了。

這會兒啼莺正将手肘支在桌面上,防止手腕上的藥蹭到別處,見冷予瑾回來了,就問他:“師父之後打算怎麽辦?”

現在沒有礙事的人了,冷予瑾便将自己的打算告訴啼莺:“我答應了賀子越替他喚醒賀子超,不過我可沒答應要治好。”

啼莺一聽就明白了,有些遲疑地問:“這樣好嗎?若是傳出去會不會損害你的聲譽?”

冷予瑾看着他雙手上的擦傷,回道:“無妨,名聲與我并不重要。他們既然敢對你出手,我更不能如他們的願。否則其他人也會效仿這種下作手段,又要讓你涉險了。我雖然能護着你,卻總會有疏漏的時候,就好比今日……”

啼莺雙手不能動,便側身将頭靠在冷予瑾身上,低聲勸慰道:“我知道了。師父不要自責了,是官家與他們勾結,才讓我們的行蹤暴露。日後此事被揭發,他們肯定讨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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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莺将他之前所想分析給冷予瑾聽。冷予瑾本就有着過目不忘的本事,仔細回想一下,那位守衛的長相,甚至是他身旁的文官叫他的名字,都記了起來。沅國朝廷與江湖都忌諱這種互通行為,待他們離開後将此事傳出去,這幾百年的賀家就該名聲盡毀,還要被兩方追責。

“我之前也想大事化小,勸賀子越放我離開……”啼莺将之前想到的由自己出面醫治而冷予瑾背後指導的主意說了出來,“……可惜,他不信任我。”

冷予瑾聽罷,擡手摸了摸靠在自己身上的啼莺的腦袋,安慰道:“你心善是好事。不過,這賀子超會昏迷不醒是事出有因。”他跟啼莺解釋了賀子超所中之蠱的意義,又說,“為了那個癡情的女子,這人也不該救。”

啼莺聽完冷予瑾的敘述,之前對賀子越的恻隐之心便也消散了。他自己最是懂一腔深情錯付的苦楚,若不是冷予瑾拯救了他,他哪裏還有餘裕去同情別人。賀子越被謠言所逼是苦,可他兄長所負的女子也苦。賀子超想救兄長不錯,可要挾逼迫卻是錯。

于是他應道:“師父說的是。賀子超自食其果,不該救。賀子越不擇手段,不該讓他得逞。”

冷予瑾見他想通了,便囑咐道:“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吧,這三天你時刻待在我身邊就是了。等此事過了,我們便離開郡城,去賞楓。”

“好。”啼莺應下。

這三天,冷予瑾時刻将啼莺帶在身邊,就算去為賀子超診脈醫治,也讓啼莺作為助手寸步不離地跟着自己。賀家的人既要仰仗冷予瑾的醫術救治賀子超,又從範蒙和江平處聽說了冷予瑾的本事,對他們敬畏有加,不敢胡來,所以他們還算過得順心。

第三日下午,冷予瑾診了脈,開了最後一方。若是解蠱,就必須要用點手段逼出蠱蟲,但現在他只打算喚醒人,無需逼出蠱蟲,只要用藥削弱蠱蟲即可。他寫好藥方,走到房間靠近門處,将藥方給了賀子越。

“最後這藥喝下,病人就能醒來。你仔細聽好煎制之法。”冷予瑾說着,将煎制之法也交待給了賀子越。

賀子越得知這副藥能喚醒賀子超,便拿着藥方,去廚房裏看着仆人将藥煎好,接着親自将藥端來,給賀子超喂下。他坐在床邊,緊張地等着,房間裏幾位陪同的武者也死盯着床上的病人。唯有冷予瑾和啼莺兩人,他們坐在椅子上神色自若地看着這些人。

不多時,賀子超的四肢動了動,随即睜開了眼。賀子越喜極而泣,撲到賀子超身上,大哭起來,嘴裏說道:“我的哥哥啊,你終于醒來了!”其他武者也是欣喜不已,交頭接耳地說着什麽。

可是床上的賀子超卻全然沒有反應,賀子越哭喊了一會兒也察覺到不對勁了,他連忙扶起賀子超,問他:“哥哥,你怎麽了?你還認得我麽?”

賀子超聽了,卻好似聽不懂似的,看着他許久,突然笑了,擡手去扯他頭上的白發,嘴裏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說着什麽。賀子越見他這樣,實在慌了,擡頭去看冷予瑾,想要求救,卻發現冷予瑾好似早就知道會如此似的,眼神冷漠得很。

“你!”賀子越又是恐慌又是發怒,他指着冷予瑾問,“你做了什麽!”

“我做了我答應你的事,喚醒賀子超。”冷予瑾語氣平淡地回答,“其他的事我可不管。”

賀子越這才知道自己被冷予瑾用語言花招給耍了。他擡手剛要去抓腰間的刀,就見冷予瑾手指微動。他比範蒙和江平的武學水平要高,反應也更快,立刻側了側身。然後他聽見叮地一聲,一枚銅錢擦着刀檔而過,差一點就要打中他的手。

躲開這枚銅錢,賀子越再去看冷予瑾,就見對方單手抱住了剛才站在他身旁的啼莺,另一手持劍立于身前。他的神情兇狠,眼裏的煞氣毫不遮掩,賀子越都被他給震懾住了而忘了動作,房間裏的其他武者更是動彈不得。

剛才冷予瑾伸手就攬過他的腰,将他按進自己懷裏。現在啼莺看不見現場的狀況,也看不見冷予瑾的表情,只聽見冷予瑾高聲說:“動了我徒弟,還想讓我救人?閣下的腦子還真是無藥可醫。”

話音一落,冷予瑾便運起輕功,又用白衣劍護身,逼退了擋住了路的幾名武者,從門口竄出去,便沒了蹤影。賀子越拿着刀追出去的時候,連他的衣角都沒看見。知道這回讓人跑了就不可能再找着他們了,賀子越急怒之下,差點嘔出血來。

賀子越勉強穩住了心神,将那口血咽了下去,對身後趕來的範蒙說:“你再去找那位大人,務必在他們出城前給我攔下來。”

範蒙領命,連忙運起輕功,飛身去找賀家安排在官府裏的“那位大人”了。

但他們這一來一往的工夫,哪裏有冷予瑾的輕功快。冷予瑾從啼莺那裏聽到賀家與官府有勾結,此時也顧不上去客棧取東西和馬匹,直接用輕功帶着啼莺到了城門。還好他們的通行符節是一直帶在身上的,此時守衛們還沒接到上頭攔人的指令,兩人很快就出了城。

冷予瑾又用輕功帶着啼莺跑了一段路,看到一座小村時,才停了下來,将啼莺放下。一路用輕功過來,兩人的頭發和衣服都被風吹亂了。此時他們看着對方,很有默契地顧不上自己,反而想先幫對方整理儀表。于是他們同時伸手,見狀便忍不住一起笑了。

啼莺笑了一會兒,問冷予瑾:“師父,我們的包袱和馬車都落在客棧了,也不知道身上帶的錢夠不夠用,怎麽辦?”

錢袋裏只放着銅錢和碎銀,銀票都放在包袱裏了。如今的情勢,他們不能再回城去取包袱和馬車,連委托別人也不行,容易被跟蹤。啼莺看得出客棧的掌櫃貪財得很,怕是這些東西都要進了他的腰包。

冷予瑾看了看四周,就對自己所處的位置有了數。他又朝遠方看了看,指着東南方向的一座山,跟啼莺說:“走,我們去挖寶。”

啼莺愣了一下,然後才想起來之前冷予瑾說過,他有些帶不走珠寶和換不了的金銀就随處找個地方埋了,需要用的時候就去挖出來。現在看來,冷予瑾其實很有先見之明,財寶埋遍九州大地,什麽時候都不會缺花用。

作者有話要說:

好的!文案裏的片段終于寫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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