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捉蟲)

冷予瑾帶着啼莺去山裏将不知幾年前埋下的金銀錠給挖了出來,然後拿着這些錢在附近的小鎮上重新買了兩匹好馬,又購置了一些吃食穿用。然後他們策馬而行,去了紅楓林海。

紅楓林海是此地著名的觀光聖地,附近的一些常住居民也有些生意頭腦,在林海邊緣搭建了一些小屋,按天出租給游人。冷予瑾和啼莺挑了一間屋子租下,将東西放置好,馬匹拴好,兩人步行朝楓林走去。

這裏的楓林一眼望不到盡頭,山下山上全是如火焰一般的紅色,看起來真像是掀起了巨浪的紅海。他們走入楓林之中,不時有楓葉被風吹落,飄落下來。這豔紅的顏色,襯得人面格外好看。

啼莺擡手從冷予瑾肩頭拾起一片楓葉,這片葉子生得端正,五角尖尖,很是好看。他拿着葉子,和冷予瑾說:“師父,聽說四五月鮮嫩的楓葉可以拿來制糖,不知附近居民是否還有存貨,要是能買來嘗嘗就好了。”

“明日我們去附近問問看。”冷予瑾應着。此時想起啼莺生日将近,又有些遺憾。

他們兩人從幽谷出來,到霖陵郡這路上便花費了小十日,又因為賀家的事耽誤了幾天,如今離啼莺生日不到十日,可惜他們卻不能再去霖陵郡城。本來冷予瑾聽了幽谷昭的推薦,是想帶啼莺去豐谷樓享用九州同慶宴為他慶生的,如今只能作罷了。

于是他問啼莺:“徒兒,生日将近,你可有什麽想要的,或者想讓我做的?”

啼莺看着這漫山遍野的紅楓。上一回滿目紅色還是逸龍山莊大婚那晚,那時冷予瑾一身黑衣闖入喜房,帶走了自己,中斷了婚禮。他突然很想看看,冷予瑾要是穿上新郎喜服,會是什麽模樣。

“什麽願望都可以嗎?”啼莺有些猶豫地問。

冷予瑾颔首道:“什麽都可以。”

啼莺支吾了一會兒,還是沒能将真實的想法說出口,見冷予瑾一直耐心地注視着自己,便換了說辭:“我想看師父穿紅衣……在楓林裏舞劍。”

“這不難,明日我去買身紅衣就是了。”冷予瑾應下了。他心裏覺得有點奇怪,這個願望至于讓啼莺猶疑至此嗎?

啼莺又說:“我去準備衣服,當天再給你,之前不準偷看。”

雖然不知道啼莺腦子裏又在想什麽頑皮的主意,冷予瑾還是順着他應了下來。

之後兩人在紅楓林海裏散步聊天,中途選了個視野不錯的地方,停下來吃了些糕點,看了會兒風景,才沿原路返回。他們在小屋裏用過晚飯,接着洗漱睡下了。

第二日,冷予瑾将馬匹牽出來,和啼莺一起策馬去了附近的小鎮。他們首先去尋訪有沒有出售楓糖的店鋪,還真被他們找到一家仍有存貨的,冷予瑾就買了兩罐。接着兩人去了裁縫鋪,啼莺讓冷予瑾在店外等着,不許他偷看,自己進了店鋪裏看成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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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縫鋪老板走過來問他:“這位小兄弟,要買些什麽嗎?”

啼莺沒看見店頭有喜服挂出來,只能開口問:“有沒有喜服成衣賣?”

“喜服成衣?”裁縫鋪老板愣了一下,接着說,“有是有。但通常籌備婚禮都會提前來定做,沒有直接買的。所以我們只備了最簡單的款式,為了出意外時應急用。如果你不嫌棄樣式簡單的話,我就拿出來給你看看。”

“無妨,麻煩老板拿來看看吧。”

老板聞言,讓店裏的夥計去後頭倉庫裏将應急用的一套兩件喜服拿出來。然後老板捧着新娘的喜服,夥計捧着新郎的喜服,展示給啼莺看。這兩件衣服的确簡單,用紅色錦緞按照喜服的形制做成,裝飾和刺繡不多,若不是衣服上有同心囍,還有喜帕,還真看不出是喜服。

不過啼莺倒是很滿意,他覺得冷予瑾就适合這樣簡單利落的款式。何況他說的願望是讓冷予瑾舞劍,這樣的衣服穿起來不至于太限制行動。于是他說:“可以,這一套我要了。再給我配好鞋子和其他配件。”

“哎,好!”老板應着,将手裏的新娘喜服交給夥計,交待道,“去配齊,一起包裝好了再拿來。”說罷,他便返回櫃臺處打起算盤來。

啼莺看着夥計捧着衣服往店鋪後面走,最上面那件新娘喜服的裙擺随着人走動而來回搖晃,他突然出聲叫住了夥計:“且慢!”

夥計停下來,疑惑地看着他。老板也不打算盤了,擡頭看向他,問道:“客官還有什麽吩咐?”

啼莺想了想,吐了一口氣,問道:“店裏只有這一套喜服嗎?”

老板以為他還想換款式,便答道:“還有兩套備用的,可都是這個款式。我之前也說了嘛,應急用的。”

“我再要一套。”啼莺說,“新娘喜服和新郎喜服分開放。”

“哎,好!”老板笑着應下,趕緊讓夥計再去找一套來。

他見啼莺面生,知道這位客人是鎮上的人。既然只做一次生意,他哪管客人買兩套喜服要幹什麽,多賺錢才是正事。

啼莺付清了錢,拿着兩大包衣服和配件,走出了裁縫鋪。冷予瑾一直聽話地站在外頭,視線從來沒向店裏看過,只看着對面賣五金的店鋪,将對方老板吓得躲進了櫃臺後面。他見啼莺出來了,連忙上前去,想要接手他手上的兩個大布包。

“怎麽買了這麽多?”冷予瑾一邊說,一邊去拿他手裏的布包。這一看就不只一套衣服。

啼莺笑了笑,只将新郎喜服那個布包讓冷予瑾拿去,自己抱着新娘喜服這包,回道:“為了買需要的東西,需要搭上不需要的東西。”

“豈有此理。”冷予瑾蹙眉道,“黑心店家,我找他們去。”一定是瞧着啼莺面善就欺負他,若是換了自己,肯定不敢如此亂來。

啼莺連忙拉住了他,解釋道:“不是黑心店家。他們本來就是成套賣的,是我只需要其中一半,總不能強人所難讓他們拆了。”

他越說冷予瑾就越糊塗,不解地問:“什麽衣服這麽麻煩?”

“過幾天你就知道啦。”啼莺笑着說,“走,師父,我們再去買些新釀米酒,聽說将楓糖加進去會特別好喝。”

冷予瑾被他拉着離開了裁縫鋪門口,又去了酒鋪買了兩壇新釀米酒。冷予瑾因為行醫不愛酒,啼莺也随他,平時都不飲酒,不過這新釀米酒算是例外。它喝起來略帶清甜,少飲不醉人,所以逢年過節時,連小孩也可以喝上兩杯。

之後他們又随意逛了逛,看中了什麽便買下來,又在鎮上用了飯,才帶着購置的東西回了楓林邊的小屋。回去後,啼莺就将那包新娘喜服塞進了櫃子最裏面,反正也用不到了,接着又将新郎喜服的布包放好,才去找冷予瑾。

冷予瑾正在外頭的凳子上坐着,腿上放着一壇打開的新釀米酒,他拿着楓糖的罐子,往裏慢慢倒着糖漿。他倒了一些,便用長柄勺攪拌均勻,然後舀起一點,用手指沾了嘗味。如此重複了三次,他覺得甜味已經達到了啼莺平時愛吃的程度,才停了手。

他見啼莺走到自己身邊來,便舀出一勺來,遞給啼莺,說道:“你嘗嘗,甜度合适麽?”

啼莺接過長柄勺,輕啜了一小口。楓香與米香在口中蕩開,兩者交疊的甜度正好,讓他忍不住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美味!”啼莺說着,将勺子遞到冷予瑾嘴邊,“師父也來喝。”

冷予瑾就着他的手,從勺子裏喝了一小口,嘴角輕揚。其實這個甜度對他來說有些過了,但是啼莺喜歡,他就喜歡。

分着喝完了這勺兌了楓糖的米酒,啼莺跟冷予瑾說:“聽說再放幾天會更好喝。不如就等我生日那天再一起飲用吧?”

“好。”冷予瑾應着,拿過酒壇的蓋子,重新封好。

接下來幾天,兩人每日去楓林裏走走,撿撿楓葉和落地的野果,悠閑地度過了。

這一日,便到了十月初一,啼莺的生日。早起醒來時,冷予瑾便對懷裏被自己抱着的啼莺說了生日快樂,接着便是一起晨練和用早飯。啼莺和冷予瑾一起收拾了碗筷,他便讓冷予瑾在小屋外等自己一會兒。

“我要準備些東西。在我說好之前,師父不可以進來。”啼莺說了這麽一句話。

冷予瑾心裏其實也有點好奇,今天可不是自己的生日,啼莺卻搞得這麽神秘。不過他還是聽話照做了,在小屋外的凳子上坐着,拿軟布擦拭着白衣劍,完全沒有去偷看偷聽。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啼莺在屋裏叫他:“師父,可以進來了。”于是他收好劍,挂回腰間,起身走到房門前,推門而入。

桌上擺着兩只空酒杯和一只酒壺,加了楓糖的新釀米酒的酒壇就在桌腳下。啼莺坐在桌子後面,穿着一身紅衣,胸前有個同心囍的刺繡,頭上纏着新郎才會戴的紅綢布巾。他的手邊放着疊成方塊狀的另一套紅衣和布巾。

啼莺目光盈盈地望着冷予瑾,吸了口氣,開口道:“師父,我說謊了。我的願望不是看你穿紅衣舞劍,而是想與你同飲合卺酒。你能為我實現嗎?”

冷予瑾聽他說話,才從剛才的晃神中清醒過來。他走到啼莺身邊,擡起手撫上了他的臉頰,低語道:“徒兒,若我早些知道你有此意,一定會準備得更好、更盛大。”他還記得逸龍山莊的那場婚宴,還有啼莺扔掉的那套繁複奢華的喜服,他理應要比龍亦昊做得更好才是。

啼莺用臉蹭着冷予瑾的手心,微笑道:“有天地為我們見證,你我之心日月可昭,足夠好、足夠盛大了。”

冷予瑾看着他,眼裏滿是柔和的情緒,他應道:“好,我去換衣。”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嘻嘻,私定終身!之後還會讓他們見父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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