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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喜服是買的成衣,與兩人的身材不符,同樣的規格,啼莺穿着略有些大,而冷予瑾穿着卻有些短了。啼莺買成衣的時候沒有多想,現在才知道不合身。一般裁縫店的成衣都是按照普通人的身量做的,冷予瑾這類從小練武的,體格比起一般男人要大上許多。

啼莺想方設法幫冷予瑾理好了衣服,看着他這樣的塊頭被一件衣服崩的動彈不得,實在有些可憐。于是他自我埋怨了一句:“唉,我該早些去定做的。”說罷,他又解開了衣服上的系帶,讓喜服敞開披着。

冷予瑾一直站在原地任他打點,見他将好不容易系上的衣服又敞開,不解地問:“怎麽了?”

啼莺看着冷予瑾披着喜服,覺得竟有種別樣的俠客風流,回道:“這樣穿更好看。”然後他拿起紅綢布巾,仔細地在冷予瑾額頭上纏了一圈。

他們互相對視了好一會兒,然後冷予瑾牽起啼莺的手,拉着他走到桌邊。他從酒壺裏斟出兌了楓糖的新釀米酒,将兩只酒杯分了一只給啼莺。

“七。”冷予瑾喚着他的名,舉着酒杯說,“飲了這合卺酒,便是定了終生。我願餘生與你攜手共度,不離不棄。生則同衾,死則同穴。若有來生,再續今生之緣。”

啼莺聽得心中微顫,冷予瑾所言也是他心中所想。他最初不敢冒犯冷予瑾,後來得了這人所愛,便越來越貪心,盼着今生來世永不分離。

“師父……”

冷予瑾溫和地打斷了他:“此時還叫我師父麽?”

啼莺臉上飛起一抹紅色,他不曾叫過冷予瑾的名,這個字在舌尖轉了幾圈才跳出來:“瑾……我心同你心,願餘生與你攜手到老,來生再續今生之緣。”

兩人說了誓詞,便挽着手将合卺酒飲下。沅國人的婚禮有許多流程,但之前那些拜天地父母種種,皆是做給他人看的,唯有在喜房中,夫妻二人單獨交換誓言,同飲合卺酒,才是最重要的環節。至此,兩人禮成,在天地見證之下,成了一對夫妻。

啼莺買了兩套喜服,與冷予瑾同樣穿着新郎喜服,正是聽進了冷予瑾以往說過的話。男子之間相愛甚至成婚,并不是可恥之事。他是男子之身,愛上同為男子的冷予瑾,又何必穿新娘的喜服。他要坦蕩地面對這份感情,也要坦蕩地面對自己。

冷予瑾放下酒杯,擡手輕攏着啼莺,與他對視,有些感慨地說:“你之前問我是否會娶妻,想必那時你就對我有意了,我竟然一直沒有發現。”

啼莺也想起當時自己的不安與試探,笑着回道:“師父太遲鈍了。”

冷予瑾看了他一會兒,嘆口氣說:“也罷,夫君若是實在改不了口,我也不勉強。”

啼莺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會兒,才遲疑地問:“你剛才……叫我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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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予瑾理所當然地說:“你我已經結為夫、夫,自然是要互稱夫君的,不是嗎?”

啼莺了悟,冷予瑾正是這樣的人,他眼中少有世俗沉珂,心态又豁達灑脫,并不會因為自己甘願雌伏,就将自己當作女人看待。是啼莺原來一直被世俗所累,還沒有完全擺脫過去環境的影響,一時間仍将冷予瑾當作凡俗之人去想,真是愚鈍。

“是……”啼莺心中又暖又羞,半晌才小聲喚道,“夫君。”

可是他叫出口後仍覺得有些別扭,可能是因為他太習慣與冷予瑾以師徒相稱,這唯一的徒弟身份對他來說也同樣重要。每次他任性胡鬧,而冷予瑾以寵溺的口吻叫他徒兒時,他總能從其中讀出許多無需言說的愛意。

冷予瑾瞧他面色猶豫,便問:“怎麽了?不适應麽?”

“我還是喜歡聽師父叫我徒兒。”啼莺坦誠地說了,“你我既是夫夫,又是師徒。若是平時也叫我夫君,總感覺很奇怪。”

冷予瑾想了想,也覺得啼莺所言不錯。因為随了白衣劍仙,對他來說,帶徒弟是一件很嚴肅的事。即使在與啼莺互相表明心意之後,平日裏他仍是将啼莺視為徒弟,一直用心指導。只有在兩人獨處親熱時,他才會放下師父的身份。

“你說的是,那麽稱呼便不改了。”

見冷予瑾回應得認真,啼莺忍不住笑了,湊到他耳邊說:“那麽我們約定一下,叫對方名字便是情動的暗號,好不好,瑾?”

冷予瑾被他吹得耳朵發癢,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啼莺提出名字為暗號,接着便叫了自己的名字,這簡直是明示了。雖然新人同飲合卺酒之後的确是要行洞房之禮,但他以為現在才是早上,沒有料到啼莺會主動提出來。

一旦意識到了,便覺得懷中人的氣息撲了過來。冷予瑾撫上了啼莺的臉,問他:“七……你想我怎麽做?”

啼莺沒有回答,直接用一個吻開啓了這一趟雲雨之旅。

日頭偏西,啼莺才從事後的小睡中醒來。他還未睜眼,便知道冷予瑾不在身邊,因為自己并不在那人懷裏。他睜開眼看向四周,房間裏沒有人,但桌子上放着幾個碗,碗上還反扣着蓋碗用來保溫,想來是冷予瑾為他準備的。

啼莺起身,穿好了床頭擺着的新換的裏衣和外衣,下了床走到門邊,打開門往外看,也沒看見冷予瑾。他只好返回桌邊,先吃些東西填飽肚子再說。

他剛剛吃了個八分飽,正在猶豫要不要再吃一些,冷予瑾就推門進來了。他放下碗筷,看過去問:“師父,你去哪兒了?”

冷予瑾手裏提着一個油紙包,朝他走過來,回道:“我去鎮上買東西去了。見你睡得熟,就沒叫你。”

說罷,他将油紙包放在桌面上,一層層剝開。這裏頭放着一個紅色的球狀點心,比雞蛋還要大些,還冒着熱氣,顯然是才蒸出來的。

啼莺沒見過這種糕點,疑惑地問:“這是什麽?”怎麽就值得冷予瑾非要馬上去買回來不可?

“闌州霖陵郡的習俗,新人同房後,醒來就要分吃這個點心,叫紅豆圓子,有對新人日後生活甜美、紅火、圓滿的祝願。”冷予瑾解釋道,“我想你也是霖陵郡出身,所以就去鎮上讓點心鋪的人現做了出來。”

啼莺最初不知道自己身世時,憑借記憶中的童謠與冷予瑾确認了自己家在霖陵郡。後來雖然知道了自己是峒州左家的人,卻一直沒找到适當的時機告訴冷予瑾。此時冷予瑾仍當他是霖陵郡出身,特意買回了紅豆圓子,啼莺也不好現在說明。

于是他只說:“其實不用這麽急的。”他拉着冷予瑾坐下,拿出帕子擦掉了他往返趕路時臉上沾上的風塵,然後将旁邊一雙沒用過的筷子遞給他,接着說,“你來分。”

冷予瑾接過筷子,将紅豆圓子從中間一分為二,夾起其中一半,遞到啼莺嘴邊,喂給他吃,然後自己吃下了另一半。

這圓子是用紅豆磨成的粉加上糖和面粉用水和好,然後揉成球狀上蒸籠蒸熟,吃起來非常甜。啼莺很喜歡,不過他知道冷予瑾可能會被齁到,連忙倒了一杯涼水給他。冷予瑾果然被齁到了,他接過水杯,一下就喝了一大半。

兩人分吃了紅豆圓子,這私定終生的婚禮便完美落幕。

之後兩人無事,啼莺便拉着冷予瑾去了楓林裏,讓他舞劍給自己看。雖然冷予瑾沒有穿紅衣,但是舞劍時楓葉在他身邊盤旋,卻比穿紅衣更加好看。

他們在紅楓林海又逗留了兩日,便打道回府,朝幽谷的方向策馬而去。這回他們改了路徑,繞過了霖陵郡的郡城,于十月中旬抵達了孟家村。孟鑫按照上一次的老辦法,帶着他們兩人穿過毒煙林,将他們送到幽谷毒門內院的巽閣,然後告辭離去。

冷予瑾和啼莺返回幽谷的消息,很快便送到了黑鴉和幽谷昭兩邊。黑鴉聽過後,讓人将之前負責照顧他們的仆人找回去,便沒了別的指示。倒是幽谷昭,聽說之後便放下了手裏的活,直接去了巽閣。

幽谷昭一進院子,就瞧見冷予瑾站在寝室門前,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哼了一聲說:“冷小子,我不是來找你的。林七人呢?”

冷予瑾自然是不會幫他叫人的,就是站在門口不動,擋着他的路。不過啼莺在房中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便放下了整理行李的活,走了出來。

他站在冷予瑾身側,問道:“幽谷門主,找我有事?”

幽谷昭從頭到尾打量了他一會兒,才說:“還好,看起來沒什麽事。”然後他轉向冷予瑾,數落道,“冷小子,你怎麽回事,竟然被人綁了徒弟要挾,真是丢你師父的臉。”

提起賀家那件事,冷予瑾的臉色就變得十分難看。他一直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啼莺,如今被幽谷昭數落,他也說不出辯駁的話來。啼莺見他又自責起來,便牽起他的手,輕輕揉捏着安撫他。

“幽谷門主,你說錯了。”啼莺直視着幽谷,替冷予瑾反駁回去,“是我無力自保,才拖累了師父。再說,賀家與官府中人勾結,做了這種下作事,丢臉的是他們,不是我師父。”

幽谷昭斜了啼莺一眼,嘴裏啧了一聲,說:“行,你就護着他吧。”頓了頓,他接着說,“不過冷小子後面玩的那出倒還算不錯,挺解氣。”

啼莺蹙眉看着他,問:“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幽谷昭哈哈一笑,說:“你管不着。對了,賀家與官府勾結的事,黑鴉已經想辦法捅到國都那邊去了,你們且等着賀家倒黴吧。”

說罷,幽谷昭從懷裏拿出一個小木盒,放在了一旁的扶欄上,對啼莺說:“你拿着這個,以後若是遇險,就提前屏住呼吸,拿一個裏面的丸子捏碎了撒出去。”

然後他笑着往外走,到院門口又突然回頭,對兩人說:“你們倆還真的回來了,怎麽說,傻得可以。”

啼莺幾乎是懵地看着他離開了,然後他側頭迎上冷予瑾的視線,問道:“師父,你覺不覺得,幽谷門主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冷予瑾想了想,說:“人到中年好像都有這麽一個性格巨變的時期,他可能到時候了。”

作者有話要說:

幽谷昭:你才更年期!

快要過年了,我下周二也要回家了,希望不會被瑣事耽誤碼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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