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能夠在宮廷裏擔任重要職務的,無一不是有廣大封地身家豐厚的大貴族。這可不是個以才幹作為标準衡量大臣的時代。不過這些身兼要職的大臣們肯定就不能像其他大貴族似的,平時都呆在自己的封地,只有遇到重要事件才會到王都。他們不得不長期的居住在王宮附近,方便履行職責。像樞密院的幾個大臣,王都的住所都是皇帝賜予的,既有面子又顯示了身份。上勃良第公爵的住所就是一個占地甚廣的莊園,離王宮不算太遠,而且這裏還沒那麽講究君君臣臣,更不存在只有大臣要死了時候皇帝才能去探望的習俗,所以陸楠毫無阻礙的帶上了護衛隊以及少數随從,一路平安的來到了上勃良第公爵的莊園。

女王出行,哪怕陸楠已經再三強調不需要太正式,可是安排随行人員和相關事宜還是折騰了很久,等到她出了王宮,時間都是下午四點多,她甚至都喝完了一輪下午茶還抽空睡了個午覺。

雨依舊沒停,好像還下得越來越大,雖然還是下午,但天色已經昏暗得猶如傍晚。在雨幕中遠遠望去,整個莊園都一片黑暗,只有零星的幾點燭光,看着實在不像是權臣住所應該有的模樣。陸楠曾經聽聞過圖利安公爵夫人的莊園常年徹夜通明,無論什麽時候都燈火輝煌,外面更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雖然那些趕着去圖利安公爵府上讨好做客的都是些趨炎附勢的沒落貴族,但身為樞密院大臣,又是經歷過兩任皇帝的老臣,居然門前冷落到這樣的地步,陸楠心裏還挺唏噓的。

他們這一行人聲勢還是很浩大的,陸楠可不想玩微服私訪結果遇到刺客被反殺的游戲,老早就有莊園的護衛迎上前來,也不敢趾高氣揚,客客氣氣的詢問了他們的身份。得知居然是女王陛下親自上門,吓得差點滾下馬背,留下兩個護衛陪同前行,其他人急忙回去報信了。沒到兩分鐘,原本漆黑一片的莊園就陸陸續續的亮起了燭光,等到陸楠的馬車到了莊園大門,早就一片通亮,大門敞開,有頭有臉的人物們冒着雨站在大門兩邊迎接她的到來。

原本陸楠可以直接讓馬車行駛到莊園正門,但是看到對方這麽隆重,而且還顯得略有幾分卑微,她也不好意思太端着架子,便讓馬車在大門處停下了。打開馬車的門,看着下面泥濘的道路,陸楠微微咬牙,還是只能硬下心腸提着裙子踩到了那攤泥巴裏面。

啊,可惜了她的小羊皮靴子,還有她新換的裙子。

沒想到女王陛下居然這麽客氣,迎接的人激動萬分,争先恐後的迎上前來,為首的那個中間男人更是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長久的彎着腰,說話都在發抖。

“陛下竟然親自駕臨,實在是讓我們感到無比榮幸!您真是無比的仁慈,無比的高尚!”

借着提燈的光陸楠打量了一番這些迎接的人,沒一個認識的,既然上勃良第公爵唯一的兒子早就去世,膝下只有一個孫女,那麽想必這些人都是他的親戚吧。這些估計都是什麽侄兒侄孫之類的人聚集在上勃良第公爵身邊,當然不是出于親情,只不過是一群嗅着利益聞風而至的鬣狗,貪婪的想要從這個時日無多的老人身上搜刮好處。陸楠雖然對上勃良第公爵沒什麽情誼可言,而那位高傲的公爵小姐實在也不是那種引得人憐惜的類型,但這不妨礙她對面前這群家夥充滿了惡感。

只是微微的笑了笑,陸楠都沒有開口說話,便在随從和護衛的簇擁下前往莊園。那些人焦急的圍在外面轉來轉去,無頭蒼蠅一般的企圖接近陸楠,但是都被護衛們無情的驅趕開。不過他們也沒有因此感到羞辱與不快,而是堆起更谄媚讨好的笑容,徒勞無功的寒暄着,滿心期待可以獲得女王的一瞥,從而為自己未來繼承爵位的道路獲得更有力的支持。

踩着濕滑不堪的道路,陸楠穿過雨幕終于進入了莊園的大廳,雖然她一路上基本都是被身邊兩個強壯的護衛架在走,腳根本沒落地,但是她的裙擺也沾滿了泥水,實在是狼狽不堪。等候在大廳裏管事模樣的男人帶着一幹女仆很有經驗的用刷子和毛巾很快的弄幹淨了她的裙擺和鞋子,免得她一路走一路全是泥水。而其他的随行人員也飛快的整理着自己的儀容。看着這一幕,陸楠心想,果然還是得早點搞好基礎建設啊。

迅速的收拾了一番,陸楠把護衛們都留在大廳,自然會有人負責接待他們,而她自己帶着其餘的随從和幾個貼身的護衛在管事的指引下朝着樓上走去。陸楠注意到那些公爵的親戚們都被莊園裏的随從們不動聲色的隔離在了外面沒有跟上,看來上勃良第公爵雖然病了,掌控力卻依舊強大,沒有失去對莊園的控制。

害怕女王心中不快,負責引路的管家小心的解釋道:“陛下,實在是因為公爵沒法起身,否則他一定會親自前來迎接您的。”

“哦,沒關系,不用介意,我本來只是來探病,如果反而讓公爵勞累導致病情加重,那不反倒成了我的不對。”

陸楠寬容體貼的說,看到管家稍微松了口氣。不過按理說公爵自己沒法起身迎接,他的孫女總該來問候女王吧。既然管家裝傻沒說,陸楠也不想故意問這個找事。想到那位小姐的一張冷臉,大概是公爵特地囑咐過,看來他對自己孫女的脾氣還是挺了解的。只不過陸楠不敢茍同這樣的行為,也許公爵只是出于祖父的慈愛與寵溺,可是都到了這種地步,還要把孫女密不透風的保護起來,這不是對她好,反而是在害她。

當然陸楠不想插手別人的家事,她還想感謝公爵的這份溺愛,如果公爵小姐精明能幹手腕強大,那還有陸楠什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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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空打量了一下莊園的布置,說是臨時的住所,上勃良第公爵在這裏也住了足足幾十年了。看得出他已經把大部分值錢的家當都轉移到了這裏,老實說比陸楠住的王宮更加精美和富貴。但是再怎麽華麗精致的裝飾物也無法掩蓋那份寂寥與冷落,失去了旺盛的人氣,這個美麗的莊園遲早也會像病入膏肓的老人一樣,日漸衰落,直到完全湮滅。

很快他們就到了公爵的卧室,管家恭敬的打開門,彎着腰一動不動,恭請陸楠進去,而其他莊園的護衛們都很乖覺的退得老遠,顯然是不會跟在後面,而且他們也無意阻止陸楠把自己的護衛們帶進去。

陸楠不覺得上勃良第公爵會想着對自己不利,于是她揮了揮手,示意護衛們不必跟随,自己一個人走進了那間沒有點太多蠟燭顯得有點昏暗的卧室。一進去她頓時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而這種味道她卻不太陌生。她想起了自己多年前因為重病去世的外婆,她的屋子裏就長期彌漫着這種味道,讓她永遠也忘不掉。

陸楠覺得那就是死亡和衰老的氣息。

卧室裏沒有任何人在,除了半躺在床上的老人,他的面容隐藏在陰影之中,脫掉了平時作為掩飾華麗的外衣,他現在枯瘦蒼白的模樣着實看着讓人心驚。陸楠踩着腳下厚厚的地毯走到床邊,看到公爵半眯着眼睛,幹涸的眼珠一動不動,頭上的頭發早就掉得差不多,露出皺巴巴的頭皮,胸膛甚至都沒有怎麽起伏。被白色被單掩蓋着的他看起來真的很像一具屍體。

忍下了伸手去探鼻息的沖動,陸楠小心的在床沿邊上坐下,輕聲的喊道:“公爵,您醒着嗎?”

公爵發出了老人特有的沙啞喘息,枯瘦的頭顱在枕頭上轉動了一下,對着陸楠,他緩緩睜開了雙眼。盡管他的眼睛已經渾濁不堪,但從狹小瞳孔投射出的視線依舊銳利冷靜。

“沒想到您竟然親自來了,陛下。這還是我們第一次私下見面吧。”

他費勁的說,每一次呼吸胸膛都會像個破掉的風箱,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現在的上勃良第公爵哪裏還有禦前會議上那種老态龍鐘的模樣,雖然已垂垂老矣,時日不多,可就像是瀕死的雄獅,威嚴猶在。這樣的他,才讓陸楠可以勉強聯想起曾經那個叱咤風雲的權臣。

“我再不來,恐怕就沒機會和您當面談話了。”

陸楠冷酷的回答道,這無禮的直白反而引得公爵發出了嘶啞的笑聲。

“是啊,是啊,誰都看得出來,我快死了。”

“所以您的條件是什麽?”

陸楠直截了當的問,她沒有從公爵衰老的臉上看出任何不甘和懼怕,只有一片坦然。對于一個已經接受自己即将步入死亡的人,談什麽利益都是白費。

“您怎麽會不知道,您可不是個傻子。”

公爵喃喃的說,用沒有神采的眼睛細細觀察着她面孔的每一寸,既像審視,又像比較。

“真像……真像啊……”

他以一種夢呓般的聲音含混不清的自言自語,正當陸楠想追問的時候,那種做夢一樣的表情已經從他臉上消失了,重新浮現出精明和冷酷的印記。

“如您所見,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我的孫女。我願意交出手上所有的一切,只希望陛下可以庇護她永遠平安。”

陸楠皺着眉說:“請原諒我的無禮,可是,這一點我确實不敢保證,只能說竭盡全力。您應該很清楚,只要頭上頂着公爵頭銜一天,只要她手裏還掌握着豐厚的財産和土地,她就沒法過平安的日子。上帝也不能保佑她絕對可以找到一個不貪圖她任何東西還一心一意保護她的丈夫啊。”

“是啊,是啊,這一點我很清楚,至少我還沒見過哪個有類似經歷的女人最後有個好下場。”公爵平靜的說,一個嘲諷的微笑出現在他幹癟的唇邊,“而且我的孫女除了繼承了我的血統,什麽東西都沒學到,她就像她那個愚蠢的母親,只有傻乎乎的傲慢和自以為是的聰明。啊,當初我真的應該嚴厲反對那門親事,只是到現在說這個也晚了。她再怎麽傻也是我唯一的後裔,是我兒子剩下的僅有血脈,我只能盡力為她找到一個庇護所。”

一口氣說了太多話,公爵費勁的喘息起來,陸楠見狀便端起一邊的水杯,摸了摸還是熱的,便小心的扶着公爵的肩膀喂他喝水。喝下水又咳嗽了一陣後,公爵終于恢複了一點精力。

“所以我請求陛下庇護她,不要讓她結婚,也不需要生孩子。我願意用整個上勃良第的領土和財富來換取她的終生平安。”

陸楠不免為了這番話感到動容:“您是的意思是……”

“就算是她結婚生子又怎樣呢,還不是要讓其他家族的人來繼承這份遺産,與其讓不知道什麽姓氏的人冠上公爵的頭銜,我寧願把這份家産還給查理的後代。反正,這些都是他當初賜予我的——”

公爵的視線穿過了重重黑暗,凝視着不知名的遠方,神情有些恍惚,也許他正在回憶當初和查理大帝一起征戰天下的場景。陸楠靜靜的站在一邊,沒有出聲。過了好一陣,公爵才收回視線,咳嗽了幾聲,望着陸楠問:“您覺得這個建議怎麽樣?”

“您确實是一位慈愛的祖父,再也沒有比這個更深沉的愛了。”

陸楠嘆了口氣說,心裏着實還挺羨慕的。

“可是,公爵小姐恐怕不能理解您的這番苦心,而且我也不敢保證能一直盯着她不被男人誘騙。哪怕我是女王,也不能幹涉她想要結婚生子的自由啊。”

公爵半閉着眼,哼了一聲。陸楠趕緊又接着說:“不過,比起簡單粗暴,我倒有一個想法,也許既能杜絕您的憂慮,又可以讓公爵小姐享受到作為一個女人的幸福。我想,比起一輩子單身無兒無女,您還是更願意讓她擁有家庭,并且将家族的血脈傳承下去吧。”

公爵沒說話,但他的表情無疑是允許陸楠繼續。

“也許您曾經聽說過,在遙遠的東方,像您這樣只有女人作為繼承人的富貴之家,他們為了确保家産不會落在旁人手裏,同時也為了保護女性後代的權力不受到損害,生下的孩子跟從母姓而不是父姓,當然,這樣的孩子算女方家族成員,父親無權幹涉任何方面。您不覺得這樣的方式比我們目前的習俗……要好很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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