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上帝賜給她一束稻草

2005年，是舒萊同袁家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

袁時遇帶着舒萊，倆人舉着雙百的卷卡肆無忌憚、招搖過市的時候，左爺爺拿起皮帶就要往左安的屁股上抽，罵罵咧咧的說：“小兔崽子你說說幾年了？人家小遇逃學曠課年年拿一百，你丫這年年吃鴨蛋！”

左安滿地亂竄，嚷着求救，就有了腹黑少年帶着自家妹妹到處顯擺成績這麽一說，總算報了留級時左安鄙夷的嘲笑。

過後左安腫着屁股撒丫子罵道：“奶奶個腿的，你這小子真他媽的記仇！”

袁時遇聳聳肩，送了他一句話：“你才知道？”無辜的臉真想踹幾腳。

大年三十貼門對兒的時候，大人們忙着搓麻将、做飯、看電視、兩位老人年事已高，便讓他們四個去貼。

時遇懶得動，她又不夠高，左安的屁股還腫着，活兒便落在了時桄身上。

“低了。”袁時遇開口，時桄手臂往上伸了一點。

“高了。”他眯眼，躺在搖椅上吃着糖球，時桄收了小臂回頭看他。

“偏了，往左一點。”時桄向左傾斜。

“好了沒？”時桄問道。

袁時遇一臉愁容，點點頭，時桄按了幾下，往遠處一走，看到門對兒貼的歪歪斜斜，哀怨的說：“哥，這哪裏正了？“

少年淡定，從椅子上起了身，扔到嘴裏一個糖球邊嚼邊說：“我想了想，貼那麽好也沒人看，馬馬虎虎貼了就行。”

“哥……”

“你乖啊。”袁時遇笑得燦爛，拍拍手上的糖渣，“這樣有種獨特美，一般人欣賞不出來。”

恐怕這種難以令人折服的措辭也只有袁時遇能想出來，但是只要再怎麽不靠譜的話經由他嘴說出，聽上去又是頭頭是道，好像的确就是這樣。

每年過年，袁左兩家人自然都是在一處過，這麽多年的習慣就是圖一個樂呵。

老宅的門再次被打開，袁立行的秘書拿着大包小包的東西推進來，舒萊索性叫他小黑，舅舅的歸來，是在大家預料之中。吃了團圓飯就會團圓，無論袁立行再怎麽忙，過年的時候還是會擠出時間回來。

年夜飯前，放炮的時候，時桄點的撚兒，袁時遇裹得裏外三層隔得老遠。

噼裏啪啦，噼裏啪啦。

舒萊離得近，發呆地望着那紅豔豔喜慶的色澤，還沒反應過來，炮已經響了，幸虧時桄眼疾手快，拉着她就往後竄，不然她肯定會燒的個火紅，去見“年”了。

三人玩了許久，才想起窩在床上的左安，少年有了愧意，三個人一起手裏拿着一副對聯，站在大門口，三人穿的都是小紅襖，袁立行拿着照相機拍了照片後，才放他們去老宅找左安。

少年推開門，也是剛巧不巧的，就見左安跪在床上，撅着屁股，朝仨人行了個大禮，回過神以後，袁時遇放聲大笑：“你可別磕頭，磕了我也沒錢給你，還折我壽。”

哄堂大笑。

左安的臉都黑了，不複剛才一副幽怨，瞪着眼睛直哆嗦：“哎嘿，我說你這王八羔子的，報了仇還嫌不夠，你這玩意怎麽這麽沒良心呀！擠兌爺就那麽好玩？”

“怪我啊？你随便寫上點都比交白卷強，年年吃鴨蛋也沒見你……咳咳，厲害到哪去。”袁時遇張口必毒舌，目光如機關槍掃射着左安全身上下唯一有“蛋”的地方。

左安反應過來，捂着褲裆叫嚣：“你！你！你再說！”

“幹嘛？要打架？你省省吧，腫了個大屁股就老老實實跪着吧。”

時桄在一旁，笑得直捶沙發。

“閨女，他，就是他欺負我，你給我狠勁揍他！”左安拉了救兵抱大腿，“他寶貝死你了，你把他腦袋擰下來，他都不說二話，去去去，朝着他屁股給我狠勁踹。”左安不爽的埋怨道。

她一笑，糯糯的扯了腿：“對不住了，我也挺稀罕他的。”

左安徹底黑了臉，一腦袋栽倒床上，玻璃心碎了滿地，哀嚎地把蘭姨都吵了上來。舒萊見狀只能拿出藥膏說：“給你，其實我們都惦記着你的屁股。”

時桄哈哈大笑：“誰惦記他屁股了。”

“爺也不稀罕你們惦記着！”左安委屈的嚎。

“左安你甭耍寶，自己抹上，下樓找我們。”少年碧眸閃爍，笑得眉飛色舞的。

少年走時，仍呈嘴上功夫，不放過負傷的左安，壞笑挑眉：“小安子，朕免你平身。”

“你丫的……”左安看着他們把門帶上，暗罵，臉上卻洋溢着興奮的樣。

兩只拖鞋不分先後，齊刷刷的朝門前飛去，咚咚咚落地聲伴随着門外仨人的嬉笑聲變得平靜下來。

除夕，袁家、左家在一起守歲，時桄依偎在袁老爺子懷中談笑風生，左安坐不得只能自己一人霸占那長沙發對着電視上的春晚小品爆笑，舒萊窩在獨立的小沙發裏，沙發扶手邊半倚着少年修長的身子，他手裏抓着一把花生裹得糖仁，咯吱咯吱的嚼出聲來。

兩家人，老老少少，大大小小，所有人聚在客廳，搓麻将的搓麻将鬧得不亦樂乎。

“舒萊，時遇，你們過來吃水果。”何汝碧不參與搓麻将，穿着雍容華貴的衣服往麻将桌前一坐定是容不下她這尊大佛，幾個孩子只吃零食，倒是少了水果，她切成果盤插了牙簽，招呼過來。

舒萊先是擡頭，看了一眼充耳不聞的少年，站起來的動作有些墨跡。

“我不吃。”袁時遇丢進嘴裏幾顆花生糖仁嚼起來，目光從未曾春晚上離開過。冷漠悄聲的語氣連施舍的成分都不願賜予身後的貴婦。

“奧！我這就過來。”舒萊是對着何汝碧說的，嫣然一副乖巧的模樣，起身，卻發現何汝碧端着果盤出來。

上前幫忙，四目相對，舒萊和時桄噗嗤一聲笑了。

“小桄，我可是聽你們班主任說，舒萊這次年終拿了第二名，連你也比下去了。”何汝碧想起了什麽，朝着兒子笑了笑，她遞給舒萊一個小盤子勾唇笑道，滿臉慈善。

時桄沉吟，微笑謹慎開口：“舒萊一向勤奮努力，我這做哥哥的差些也是應當的。”

左老皺眉：“你這孩子自小就是這個個性，說什麽話總要在心裏繞上幾百個彎彎，擱這的不都是一家人，你這跟你媽，可不見外了，小孩子家家的不累？”

時桄聽到這話，抿嘴一笑，臉刷的通紅，不為自己辯解，反倒是何汝碧出來解圍：“就随他去吧，念書念糊塗了。”便尴尬的圓了場子，得來時桄的煩躁，不知還會出什麽幺蛾子，幹脆躲的親生母親遠遠的。

他自己的母親他還是知道的，故意說給他哥聽，并有意撮合他和舒萊，對于何汝碧的做法他只會覺得惡心與惱火，心裏雖是揣着明白裝糊塗，擺在臺面上，他還是兩難的郁悶。時桄站起來，從果盤裏挑出一部分水果，拿給了左安，就一屁股拍在前面那長沙發上就沒回來過，不遠不近的距離，後面就是何汝碧黑着臉卻滿含笑意的陰冷目光。

左安回頭，張嘴等着時桄喂給他水果，嘴裏的桃子還沒吃完就嘟囔道：“你有沒有覺得突然就冷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