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實話 (1)

..

田一笙趕到醫院, 蔓蔓已經睡着了, 周婉守在病床前, 見到田一笙, 頭也不回,當她是空氣。

還是林溫景先出聲, 跟田一笙講具體的情況。

發現得早,還是白血病早期, 有夠多的時間準備骨髓移植。

他們一家在蔓蔓生下來後不久, 就都做了骨髓匹配, 一家人,只有周婉的匹配度有百分之八十, 如果找不到其他的骨髓捐獻者, 那手術需要的造血幹細胞,只能讓年過五十的周婉來提供。

可全國那麽多人在等着匹配的骨髓,而且就算當真匹配到了, 還要面臨志願者臨時反悔的風險,太多不确定因素了。

田一笙本想一家人好好商量, 但周婉根本不跟她說話, 連正眼都不願意看, 最後還是林溫景轉告,周婉已經決定了由她來提供造血幹細胞,昨晚就跟醫生談過了,先做詳細檢查,沒有大問題的話, 造血幹細胞采集手術也可以做,因為蔓蔓還小,需要的量不多。

這個事情,就這麽暫且定下了。

周婉當天就做完了一系列的檢查,身體沒有問題,可以直接打動員劑,刺激骨髓中的造血幹細胞播散到外周血液中。

只是年齡大了,動員劑的不良反應表現強烈,周婉渾身軟疼明顯,沒什麽精神的靠在陪護床前,動彈不得。

最後林溫景不得不在醫院照顧她跟蔓蔓,田一笙回去給周婉和蔓蔓炖湯,尤其是周婉,飲食上需要大補。。

事情太多,堆積的壓在田一笙的身上,她忙得腳步不停,連坐會的時間都沒有,陸蔓子的電話,偏偏在這個時候打了過來。

田一笙還沒空,好好的想跟她之間的事情。

盯着手機屏幕,她愣了許久。

她其實有些後悔,臨走前對陸蔓子說了那句重話。

陸蔓子或許的确是很多事情沒跟她說實話,但她對她的感情,不是假的。

只是……田一笙現在真的很需要時間,好好地處理她們,還有家裏的事情。

一分鐘時間滿,電話鈴聲熄滅了。

也沒再打過來,田一笙想了想,給陸蔓子發信息,大概說了一下蔓蔓的病情,還有周婉的事情,最後道,最近事情真的太多,等事情處理好些了,再聯系陸蔓子。

過了許久之後,陸蔓子才回信息說好。

田一笙拿着手機,還想跟她說點什麽,可又覺得還有太多事情沒想清楚,到底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陸蔓子過了一陣,又發信息給她:“需要錢嗎?”

錢,對于田一笙來說,的确是極大的問題。

她現在根本沒有存款,醫院又是一個無底洞,光是周婉動員劑的費用,就接近五千,還沒算那些檢查和蔓蔓的費用。

現在醫院的所有錢,全都是林溫景付着的。

雖然蔓蔓也是他的孩子,但田一笙心裏還是過意不去。

畢竟所有整個手術,加上後續的治療,至少得五十萬。

不管是對于田一笙,還是農村出生的林溫景,都是一筆巨大的錢款。

可就這麽問着陸蔓子要,田一笙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最終她回了一句不用。

蔓蔓住院之後,幾乎每天高燒,伴随着輕微的關節疼痛和口腔發炎,醫生說這是早期症狀,随着病情加重,還會有更多更嚴重的症狀出現。

造血幹細胞采集前需要三到四天的準備,周婉在第三天的時,突然病了,急性腸胃炎,高燒加嘔吐。

她這一病,已經打了三天的動員劑算是白打了。

一切都要重頭來過。

兩個病人,田一笙忙得焦頭爛額,林溫景因為學校的事情,必須要回去處理兩天,醫院裏只有田一笙一個人,守着個病號,忙得人都瘦了一大圈。

周婉跟田一笙冷戰了幾天,終于開口跟她說話,可內容,還是錢。

“我們的治療費,是不是全是溫景出的?”

田一笙點頭。

她便馬上道:“那麽大一筆錢,他心甘情願的全出了,你還跟他離婚嗎?”

田一笙道:“這是兩碼事。”

周婉嚷嚷道:“怎麽就是兩碼事了,你難道要就這麽白白欠着人人情?”

田一笙道:“那是不是陸蔓子也拿五十萬出來,你就接受我跟她了?”

周婉很篤定道:“她不可能給你錢。”

田一笙只問:“那她要是給了錢呢?”

周婉根本不去想那個可能性,仍舊是有一句:“不可能!”

田一笙沒和她吵,她抽了一個時間,到露臺去,翻出了陸蔓子的電話。

可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和陸蔓子說。

這幾天她忙着醫院的事情,沒主動聯系過陸蔓子,現在一開口,就問她要五十萬……這樣的話,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猶猶豫豫,她的電話反而倒是先響了,是三厭。

田一笙愣了一會,才想起接聽。

“一笙,你今天有空,能過來公寓這邊一趟嗎?”她在電話裏問。

蔓蔓跟周婉都在住院,田一笙根本騰不開手。

她猶豫開口:“我……”

三厭道:“她也病了,很嚴重。”

田一笙問:“什麽病?”

三厭忽然沉默。

田一笙不解道:“我不明白,為什麽你們都這麽推拒跟我說實話,到底她是生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病?還是說,你們還想騙我?”

三厭嘆氣道:“并不是見不得人,只是怕吓到你,那個病,治不好,還容易發。”

田一笙道:“到底什麽病?”

三厭無奈:“你如果真的想要知道,就現在來看看她。只是見一面而已,不會耽擱你很多時間。”

田一笙問:“告訴我一句實話,就這麽難嗎?當初你跟我說得那些,關于阿蔓的話,是不是都有目的的?”

要不然,不會每次都出現得那麽恰到好處。

三厭道:“不管我做了什麽,蔓子對你的心意,沒有半點作假。如果你還念着你們過去的情分,就來見見她,別一直這樣冷戰。”

田一笙默了許久,才說:“我最近兩天騰不出時間來……”

周婉的腸炎還在輸液,蔓蔓又随時都可能高燒,她走不開人。

三厭嘆了口氣,挂掉電話。

田一笙靠在欄杆邊上,有些愣神。

她其實,也想見一見陸蔓子的。

可她又不明白,為什麽她們就一直不能說實話,還有,陸蔓子幹嘛不自己聯系她?

如果是陸蔓子自己打電話來,她很有可能,就會心軟。

魂不守舍的在醫院待了一個小時,田一笙還是有些放不下,想想又給林月打電話,本想請她來醫院幫個忙,可她最近在外地培訓,來不了。

沒人幫忙,田一笙不得不打消了那個念頭。

如此熬了兩天,林溫景回來了,周婉的腸炎也好了大半,可以下床活動,等全部康複,就可以重新注射動員劑,準備造血幹細胞采集。

見到林溫景回來,忙前忙後的照顧人,又補交欠下的醫療費用,周婉立即對着田一笙冷嘲熱諷:“你不是說,那個女人也能給你五十萬嗎?錢呢?”

田一笙道:“我沒問她要……”

周婉冷笑,一副看你逞強的樣子。

田一笙不接話,林溫景回來。她騰出了空,糾結了一陣,還是忍不住去想看看陸蔓子。

出醫院的時候,她給陸蔓子打了一個電話,關機。

田一笙腳步不由頓下腳步,沒料想到這種狀況。

“田一笙!”面前陡然出現一道人影,是許久沒見的莊青绾,她面冷如霜,睨視着田一笙,“我要跟你談談。”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病情的事情,全部胡扯,不要較真*.*

☆、過去

田一笙跟莊青绾去了一家咖啡廳, 兩人面對而坐。

莊青绾始終繃着一張冷臉, 用銳利的眼神, 直盯着田一笙。

這感覺像極了當初她逼田一笙分手的時候, 強勢到了咄人的地步。

田一笙呼吸發緊。

“我這輩子,只妥協過兩件事情。”莊青绾出聲了, 她移開眸光,點燃了一支煙, 只抽一口, 然後接着說, “離婚和接受你。”

田一笙擡眸看着她。

莊青绾垂眼盯着手中的煙:“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妥協嗎?”

田一笙搖頭。

莊青绾緩聲道:“小蔓當初車禍,脊椎出問題, 反複手術, 數次進重症監護室,還為你自殺兩次,差點死在搶救室裏……那些時候, 我都沒心軟過。”

自殺?

這兩個字,猶如當頭冷棒, 敲得田一笙腦顱眩暈:“你說什麽?”

莊青绾盯着她冷笑:“對了, 你還不知道, 她有重度抑郁症,治了四年多,一天也沒好過。這病一輩子都治不好,發作起來就跟瘋子一樣。田一笙,你見過嗎?小蔓嘶聲力竭大喊大叫, 然後拿刀子,一刀一刀的割自己的肉……”

田一笙感覺心髒被什麽東西給掐住了,窒息,絞痛;腦子裏一片空白,天旋地轉,嘴唇發抖,什麽都說不出。

莊青绾冷臉瞧着她的反應,繼續說:“可我還是沒心軟,我認定的事情,我從來不妥協。小蔓是我的女兒,我不允許她跟一個懦弱無能的女人,糾纏浪費一輩子。”

她又抽了一口煙,一截煙灰落在桌面上,她抽出紙巾,仔細擦掉。

“我花了四年時間,送她去各種醫院,私人療養所,試了所有能想到的治療辦法,可就是治不好,呵……”她冷笑了一聲,“人真是奇怪,為了愛情,竟然能發瘋到這種地步。我的當初是,而她比我更加嚴重。真不值得。”

她将還剩三分之一的煙摁熄,重點了一支,接着說:“後來我送她在一座山裏的隔離院裏調養,心理醫生說住在與世隔絕的自然山林裏,有助于緩解她心理上的痛苦和壓抑。從效果上講,她的狀态的确是比之前好多了,能正常的交流,工作,生活……直到半年前某一天,我發現她一個人,在夜裏縮在被子裏偷偷的哭,我一走過去,她就抱住了我,然後像個小孩子那樣,縮在我懷裏,一邊崩潰的哭,一邊對我說‘媽媽,我難受,媽媽,我難受’。”

莊青绾閉上發紅的眼睛。

饒是她再心硬如鐵,也不能不能心疼,那樣脆弱無助的女兒。

“所以我才會選擇妥協,接受了你,哪怕你就是一坨野溝裏的爛泥。”她擡起仍舊銳利的眼睛,盯着田一笙早已淚濕的臉,“你說你女兒病了,我女兒,也病得要死了,還是為了你。”

田一笙哭着站起身道:“她現在在哪兒?我去找她!”

莊青绾冷眸:“你去找她,想說什麽?除了傷害她的話是真切的,你嘴裏,還有一句有實際作用的話嗎?”

田一笙又哭着跌坐回去:“我不知道,她發生過那麽多的事情……”

莊青绾嘲諷道:“因為你眼裏有的人和事太多了,你沒把小蔓放在心眼裏關心,你當然不會知道。若是你當真關心她,怎麽會不懷疑她頻繁頭疼的原因?”

抑郁症最典型的身體症狀,就是身體疼痛。

陸蔓子就是這般全心全意的愛着田一笙。

事到了如今,田一笙不得不承認:“我真的,很不配不上她……”

莊青绾毫不猶豫的承認:“對,完全。”

田一笙用力捂住了臉。

可感情這事情,由心不由人,哪怕莊青绾再想幹涉,也毫無辦法。

“田一笙,你好好想清楚吧,等你想明白了,先來找我。”她扔出一張名片,随後抓起包,起身便走。

田一笙在咖啡館獨坐了良久。

周婉中途又打了電話過來,田一笙不想接,她便改成了發短信,還是那些如果田一笙非要跟陸蔓子在一起,就斷絕關系之類的話。

田一笙拿起手機,一個字一個字的打道:“那好,你同意我們,或者,我死給你看,你也選一個。”

周婉又打電話過來,田一笙抿唇接了。

“田一笙,你是不是要氣死我?現在你女兒還病着,你就整天想這些邪門歪道的事情……”

“你就當我是瘋了,病了,發狂了,反正不管你說什麽,我還是那句話,我死也要跟陸蔓子在一起。蔓蔓是病了,可我有為了陸蔓子不照顧她嗎?你能不能別總是拿蔓蔓來說事?她跟這個事情,根本沒關系。”

“怎麽沒有關系了……”

田一笙幹脆直接挂了電話,然後對着莊青绾的名片,撥通了電話。

莊青绾很快接了,開口便說:“想清楚了嗎?你現在要是過來找小蔓,她可不會輕易讓你走。到時候你女兒生病,進了ICU,你怎麽辦?甩開我女兒嗎?”

田一笙一時沉默,莊青绾意料之中,心軟之人,大多優柔寡斷,她見得多了。

“田一笙,我最後說一遍,你想清楚了,再來聯系我們。小蔓現在的狀況,經不起你一時沖動帶來的二次傷害,她是真的會被你弄死的。”

田一笙獨自在咖啡館待到了天黑,才回到醫院裏。

林溫景正在哄蔓蔓吃晚飯,因為發燒,她胃口不好,總是不愛吃飯,每次都得費盡心思的哄。

見到田一笙,蔓蔓馬上伸手要媽咪抱。

田一笙接了過去,哄着她喂飯。

林溫景得了空,就去醫院食堂吃晚飯,田一笙抱着蔓蔓,溫柔的小聲問她:“蔓蔓,如果媽媽和爸爸在一起,一點也不會開心,那你還希望爸爸媽媽一直不分開嗎?”

蔓蔓眼眸濕潤的看着田一笙:“蔓蔓不要粑粑媽咪分開,也不要媽咪不開心。”

田一笙輕聲道:“但你不能都要,就像是每次給你買玩具,你只能拿走一樣。”

蔓蔓扒着田一笙的脖子,啜泣道:“蔓蔓要媽咪開心,不要姥姥罵媽咪……”

田一笙哽咽,抱緊了蔓蔓。

**

田一笙跟周婉之間的矛盾,更加嚴重了。

周婉甚至因此氣得暈厥,醫生也出面建議兩人和解,至少看在孩子的面上,別在這個時候鬧矛盾,影響造血幹細胞的采集。

林溫景也勸田一笙,一切都等蔓蔓手術之後再說,愛情再重要,也沒有蔓蔓的命重要。

而周婉捂着胸口靠在病床上,扭頭不願看田一笙。

田一笙讓林溫景跟醫生都出去,她關上門,拉了一根凳子,坐到周婉床邊,緩聲開口:“蔓蔓是我女兒,也是你孫女,你不能一直拿她的性命,來威脅我分手。”

這事情,她妥協了一次,以後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就像是當初,父親剛過世那會,她一妥協,就是五年的隐忍。

況且,她不想再辜負陸蔓子了。

周婉氣道:“什麽叫我威脅你!要不是你胡來,事情能到這地步嗎?”

田一笙冷靜道:“這事情,不是我任性,是你固執,愚昧,倔強。如果你同意我跟陸蔓子的事情,同意我跟繼續林溫景假婚照顧蔓蔓,那事情就不會這樣。”

“田一笙,你要造反了?”周婉幾乎從床上跳起來,“你不把我氣死,你不肯罷休是不是!”

田一笙繃緊唇:“那好啊,那幹脆我們就一家人,全都去死算了。你逼死我,然後再害死蔓蔓……”

“田一笙!”周婉沖過來,揚手就一巴掌扇在她臉上,“我打死你個混賬東西!”

“你打死我,我也還是那句話。”

周婉氣得呼呼喘氣,抖着手指了田一笙半天,最後抓起枕頭往地上摔:“你給我滾出去!”

田一笙随即轉身便走,臉上挂着一個鮮明的手指印。

從那之後,周婉連見都不肯見田一笙。

她的身體狀況漸好,已經可以重新打動員劑,準備造血幹細胞的采集。

醫生與三個人商量之後,定下了蔓蔓的手術時間,同時開始給蔓蔓做化療清髓,以接受新的造血幹細胞,重建造血功能。

各個療程都走上去後,費用也以數倍的速度增長,林溫景連住房公積金都全取出來了,但面對巨額的費用,那一點錢,仍舊堅持不了多久。

逼入絕境後,田一笙不得不再考慮向親戚借錢的事情。

也是在這個時候,傅城來醫院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ヽ(* ̄▽ ̄*)ノミ

☆、選擇

傅城以田一笙上司的名義, “大方”捐款五萬, 資助蔓蔓手術, 周婉十分感激, 對着傅城連連道謝。

“沒事哈,小田兒是我朋友, 照顧她,我應該的。這是我電話, 阿姨你以後有事, 随時打電話找我, 我一定幫忙。”傅城遞過去名片。

周婉急忙接了:“謝謝,太感謝了。”

傅城笑着擺擺手, 轉頭對着田一笙道:“小田兒, 借一步說話。”

兩人到走廊的露臺上談話。

“蔓子出國了。”傅城單手揣兜,姿态潇灑帥氣,“今天一早, 被莊姨強制帶出去的,為了治病。”

田一笙難受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電話聯系不到, 只能從莊青绾的談話裏猜。

傅城看了她一眼, 問道:“蔓子抑郁症的事情, 你知道了吧?”

田一笙點頭,心裏難受,啞聲道:“我昨天剛知道,她母親,來找過我了……”

傅城便說:“她抑郁症爆發了, 很嚴重。”

田一笙紅了眼睛,死死咬住嘴唇。

傅城又慢慢說道:“蔓子的抑郁症的情況有些特殊,她是精神病性抑郁與非憂郁型抑郁的混合,之前在國外,最嚴重的的時候,曾出現過幻覺和妄想,而且病情一直反複,四年多以來,從沒徹底治愈過。直到半年前,狀況才突然緩解,然後就迫不及待的回國了……

跟你和好後的那段時間,是她情況最好的時候。說實話,這也是我跟羽妹願意接納你的理由,你對于蔓子來說,比任何一種特效藥都管用,你能拯救她。說起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真是奇妙,既能披着面具各自為己,也能真心□□,癫狂成魔。蔓子這個人,太極端了。她這種人,要是生在一個沒錢的人家裏,早被自己折騰死了,也幸虧莊姨不缺錢。”

他轉頭看着田一笙:“你跟蔓子最大的區別就在在于,你心軟耳根軟,很容易受人影響,然後左右搖擺,而蔓子是不被任何人左右的銅牆鐵壁,哪怕自己爛死在圍牆裏了,她也不會聽人勸……這大概也是她非要吊死在你身上的理由,互補。”

他拍拍田一笙的肩膀,繼續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誰也沒辦法再改變什麽了,她認定了你,我們也都只有認定你了。所以,只要你想清楚了,這一輩子只認定蔓子,再也不動搖,那你女兒的治療費,你家裏的所有事情,包括以後你女兒念書,買房等等所有的事情,就全都不是問題。你懂我的意思嗎?”

田一笙猛然擡頭盯着傅城。

他的意思是,只要田一笙選擇陸蔓子,他就會馬上拿錢,解決所有的事情。

傅城淡定坦蕩的面對着田一笙的視線:“我已經安排好了最好的白血病醫院,過幾天就接你們過去手術,別擔心治療費用的問題啊,蔓子愛你,所以一切關于的錢,都不是事。”

他說完轉身要走,兩步之後又停下,回頭說:“小田兒啊,你仔細想想,你其實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

她平凡得一無是處,與大街上的任何一個路人一樣,可她偏偏,得到了陸蔓子的所有的愛。

這樣的她,難道不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嗎?

田一笙趴在欄杆上,埋起臉。

傅城他們,要田一笙在家庭和陸蔓子之間,選擇陸蔓子。

**

各種費用全部下來以後,傅城給的五萬塊,三天就全部花光了,經濟壓力一上來,焦急狀況下,人的脾氣和耐心就變得更加糟糕,周婉從一開始的不跟田一笙說話,變成整天數落埋怨田一笙,甚至數次提到陸蔓子在這種狀況下,沒有給過田一笙一分錢的事情。

“你口口聲聲說着你們是真心相愛的,可現在我們家成這個樣子,她卻連面都不露,你看看現在裏裏外外幫忙,出錢出力的人,還不是溫景!而她為你做過什麽?”

田一笙擡眼直直盯着周婉:“她為我做過的事情,你根本想象不到。”

周婉冷笑:“她給你做過什麽?你說啊!”

田一笙道:“五年前車禍的時候,她為了保護我,差點死了!這些年,她因為我生病,因為我難受,她全心全意的愛着我!”

周婉滿臉嘲諷:“田一笙,你多大了,還在信那些情啊愛啊的事情,她要是真的愛你,怎麽現在都不來幫你?你女兒生病了,而現在陪在你身邊的,是溫景!你能不能活得清醒一點,看清楚事實,別再別人說幾句什麽,你就信什麽!”

田一笙垂下眼睛:“是啊,我當初,就是太軟弱了……”

誰的話的都信,誰都能影響她,繼而左右搖擺,處處顧慮。

她不想傷害任何人,結果每一個人,全都傷害了。

“現在,不管你說什麽,不管你怎麽威脅我,等蔓蔓病好,我馬上就會回去找她。”

周婉拍床大怒:“那你女兒呢!你當真不管了?”

田一笙深吸一口氣,用力閉上眼睛,然後道:“蔓蔓會跟着林溫景……”

“田一笙,你是不是瘋了!”周婉不可置信,“那是你的骨肉,你就這麽不要了?”

田一笙道:“不是不要,是我要公開離婚。”

周婉道:“你就是瘋了!你女兒才五歲,沒了母親,你叫她以後怎麽辦?”

田一笙道:“她不是沒了母親,她是會有兩個母親。”

周婉搖頭:“你是真的瘋了……”

田一笙不在說話,開了病房門,徑直到另一間病房去看望蔓蔓。

她因為化療清髓,身體虛弱得厲害,安靜縮在被子裏,看着林溫景給她下的動畫片。

田一笙走過去,愧疚的親了親蔓蔓的額頭,随後輕輕抱住了她。

蔓蔓小手摸摸田一笙的臉,軟聲道:“蔓蔓不怕疼,媽咪也不要怕。”

她以為田一笙是因為自己的病,才這樣露出愧疚的樣子。

田一笙心裏更加難受,忍不住哽咽:“蔓蔓乖……”

第二天一早,傅城就又來了。

周婉一見他就特別熱情,噓寒問暖,在聽到傅城說已經幫忙聯系好了新的醫院,并且将要承包所有費用後,更是受寵若驚:“這太麻煩您了……手術費那麽貴,還要換那麽好的醫院……”

“沒關系。”傅城微笑道,“畢竟都是陸總的吩咐,我不能不盡心盡力。要是以後你有需要,我們陸總也會一樣幫忙。”

周婉傻住:“陸總是……”

傅城微微一笑:“就是陸蔓子。”

周婉長大了嘴巴,半天沒能回過神。

“車子我也安排好了,你們收拾一下,馬上就能出發。”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我先去打個電話,阿姨你們忙。”

周婉愣愣道:“哎,好。”

等傅城出去了,周婉便神色恍惚的扶着床坐下,轉着眼珠子看着一旁的田一笙,半響沒說話。

田一笙也沒出聲,收拾好東西後,讓林溫景先帶周婉下樓,她去接蔓蔓。

等田一笙也走了,周婉才對着林溫景問:“那個陸蔓子,到底是誰?”

林溫景搖頭:“我也只見過一面……”

其實周婉也見過一面陸蔓子的,在五年前,那時候那個陸蔓子看着,就是一普通的學生,沉默寡言不說,還木愣愣的……現在怎麽就搖身一變,成了陸總了?

現在要是承了她的恩情,那以後,她還怎麽站直腰杆的反對她跟田一笙?

可是,那幾十萬的手術費,陸蔓子能說給就給,但她,不能說不要就不要。

況且,她們已經拿了一次五萬,嘗過甜頭,再想拒絕,更不容易。

周婉心情複雜,格外不情願,又不得不在現實和金錢面前妥協。

最終還是轉了院。

周婉也不再提半個關于陸蔓子的事情。

換了更好的醫院,又不用擔心任何費用問題,造血幹細胞移植的手術很快按流程做完。

從手術到後面的抗排異治療,都十分順利,後續只要繼續服藥,控制排異反應,定期體檢,病情不複發,移植就算成功了。

手術一周半後,田一笙給莊青绾打了電話,希望能見陸蔓子一面。

莊青绾只在電話裏回了一個字:“好。”

挂了電話,她就發了一張照片過來。

背景是一間幹淨簡單的屋子,一張靠牆的單人床,一個書桌,陸蔓子就坐在桌子上,側頭看着窗外。

她穿着寬松的白T和運動褲,因為消瘦,衣服和褲子都顯得空蕩蕩的,剪了極短的短發,完整的露出那張瘦削蒼白的臉,嘴裏含着煙,神情抑郁,眼底烏青。

田一笙眼眶濕潤,重新打電話過去,對莊青绾道:“我要見她,不是只看看照片。”

莊青绾冷聲道:“她在治療,不能被打擾。”

田一笙還是那句話:“我要見她。”

“田一笙,蔓子的情況很不穩定,你過來,會嚴重的影響到她。如果,你只是想見她一面,那就不要去了。”

田一笙遠遠看了一眼被林溫景抱在懷裏的蔓蔓,深吸了一口氣道:“我要過去,陪她治療。”

☆、是我

陸蔓子治療的地方, 在一個小盆地的半山腰上, 樹木參天高聳, 綠蔭連綿。

盆地裏坐落着一片不大的小村莊, 一條白色馬路從山外穿過村莊,蜿蜒爬入半山腰的療養院裏。

車子只能抵達村莊口, 要想進入療養院,得等療養院的專車來接。

田一笙到村口時, 已經是傍晚, 盡管這邊的天氣正是盛夏, 但山林的夜晚溫度仍舊頗涼,凍得她起了一串雞皮疙瘩。

開車來接她的, 是三厭。

見到她, 田一笙有些意外:“你也在這兒?”

“對啊。”她笑着揚揚下巴,讓田一笙上車,等人坐穩了, 她才發動車子,繼續道, “其實我很喜歡這地方, 這邊動物比人多, 很安靜。”

車子穿過村子,兩旁的房屋精致漂亮,全都帶着單獨的小院子,小孩與狗在院子裏嬉鬧玩耍,大人偶爾呼喊兩句, 或與鄰居熱絡寒暄,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樣。

穿過村子,便是綠樹延綿的安靜森林,鳥叫清晰,夜風涼爽。

這樣人與自然和諧的地方,的确美好。

“阿蔓呢,還好嗎?”田一笙收回目光。

三厭單手開車,另一手點燃香煙:“談不上好不好,等你見到她了,自己去體會吧。我們都沒告訴她,你今天過來了。”

“嗯?”田一笙疑惑。

三厭解釋:“得了抑郁症的人,情緒很不穩定,随便一點點的事情,就能突然引發崩潰,蔓子好不容易在這裏安靜下來,我不想她變得跟在外面時一樣郁燥。”

田一笙垂下睫毛:“她抑郁症的事情,你們為什麽不早些告訴我?”

三厭笑了一下,有些苦澀:“這種病,不了解的會覺得是神經病。瘋子——這兩個字多可怕啊。你也知道,社會群體對于嚼舌根這種事情,有多麽的熱衷,你一轉身,背後就會有人指指點點的說,瞧,那個人是個瘋子,她過去怎麽怎麽瘋狂的自殺過……”

田一笙心口悶疼,啞聲道:“阿蔓會好起來的,我也會一直陪着她。”

“你真的覺得,這種病能治好嗎?”三厭側眸看着她,“田一笙,你認真了解過抑郁症嗎?”

田一笙擡起睫毛,眼瞳幹淨明澈:“我相信阿蔓,她會自己治好自己,所以不管她需要多久的時間,我都會一直陪着。”

抑郁症的治療,更像是一個人與負面情緒的孤獨戰争。

悲傷的時候,只有自己知道,痛苦的時候,也只能自己承受,一旦撐不住,被那只抑郁的黑犬吞噬,就會生病。

三厭點點頭,忽然問起:“你女兒最近怎麽樣了?”

田一笙道:“剛做了造血幹細胞的移植手術,排異反應也很小,醫生說手術很成功。”

三厭:“恭喜了。”

車子拐過兩條彎道,終于見到了療養院的白色圍牆,上面爬滿了薔薇藤蔓,正值花期,豔紅的花朵點綴在綠葉與白牆之上,格外明豔。

門口是綠色的纏枝鐵門,旁邊一個白色小亭子,坐着一個胖乎乎的圓臉金發老人,見到三厭,笑呵呵的用英語打招呼。

三厭回了一句,登記之後,開車進入院子裏。

說是療養院,但修建得更像是封閉的小村落,裏面全是單獨的兩層小樓,蘑菇似的散布在綠樹與花簇裏,中間是一個巴洛克風格的小教堂,有三兩結伴的人來往穿行,沿着花園小路往随性走動。

三厭将車停在露天停車場裏,然後帶着田一笙,往療養院的最深處走。

中途還穿過了一片白色溫室和梳理得格外整齊的菜地。

路程頗遠,三厭便沿途給田一笙介紹這些建築的作用,還有她們在療養院裏的日常——治療,種菜,以及在森林裏跑步。

“這裏的醫生都相信自然能帶給人力量,放空人的思緒,開闊內心,解放靈魂。”三厭不徐不疾的開口,“我其實很贊同,人與自然的關系,從古自今都很微妙,你以前學設計,應該也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