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造人

滿足了好奇心，伏光只想快點離開這個令金烏感到難受的地方，并對九嬰報以深深的同情。

臨走的時候，九嬰帶着幾個小妖送他們，小妖都是些很常見的虎豹蛇蟲，沒見到牛頭馬面等後世的十大鬼王。

不過牛頭是從佛教傳過來的，原本是個人，因為不孝順父母被罰做牛頭人身的鬼差。現在佛教和人都沒有，自然不會有牛頭馬面。這個神奇的存在把妖、佛、人都給占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屬于哪方勢力。

冥界的事情跟伏光關系不大，他随腦這麽一想，就跟太一離開地府去了昆侖山。

還未到二人道場，便看到了山地上一條長長的痕跡，不遠處一只五六歲的人類寶寶穿着小肚兜在地上爬來爬去。

伏光在心裏感嘆，不知不覺他已經是個合格的金烏了，人前面的量詞竟然用的“只”。

“女娲是不是見過侄兒們，才把人族弄成這個樣子？”伏光問太一。

太一覺得伏光像個小孩子似的，這一趟出來，好幾個問題都奇奇怪怪，側重點跟他心裏想的都不一樣，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好奇。

“女娲确實見過。”太一說，“不過小妖幼生形态很正常，并非只有金烏獨有。女娲素來喜歡年幼的小妖，把人族造成幼年形态也很正常。她不是很喜歡你？”

“她确實老是對我動手動腳的……幸好有伏羲在一邊看着她。”伏光低聲嘟囔。

伏光連自己的侄子都不知道該怎麽哄，遇到人類小孩也沒主動往前湊，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

小孩胳膊腿如蓮藕一般白白嫩嫩的，但是在地上爬了這麽久也沒受傷。女娲剛開始造人時很用心，捏出來的小孩眉目精致，仔細看竟然還有點像伏光。

伏光：“……”

伏光：“二哥我們走吧。”

太一也發現了小孩和弟弟的相同之處，表情變得微妙。

要是女娲把熟悉的朋友全都作為模板照着捏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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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都不敢想。

太一沉默點頭，跟着伏光繼續往山上走，陸續又遇到了幾個人族，全都是小孩模樣，幸運的是，只有最開始的孩子樣貌有點像伏光，其他孩子都是陌生的。

感謝女娲手下留情。

二人來到女娲道場外面，看到的就不再是單一的小朋友，而是男女老少，奇形怪狀的都有。

女娲完全沒了最開始捏人的興致，用一個藤條混着造人的材料甩，配上自己的修為，一個個人類呱呱墜地，對着創造出自己，如同母親一般的女娲叩首行禮，然後蹦蹦跳跳跑到別處玩了。

伏羲在一邊看着豪邁的女娲，表情也有些微妙。

“怎麽樣了？”伏光戳了戳伏羲的手肘，小聲問道。

“應該很快就會完成了。”

伏光低聲：“我剛剛還在想，幸好女娲的手藝好，沒把人捏得奇形怪狀，沒想到剛來到你們這裏就看到了這一幕。”

太一也把聲音放低，贊同道，“委屈他們了。”

“我也委屈，”伏光說，“山腳下那個小人類的臉是怎麽回事？你都不管管她嗎？”

伏羲看了眼女娲，“她執意如此，我勸不住。冒犯之處，還請道友海涵。”

“我沒有不高興，也沒找女娲問罪的意思，你這樣一說，倒是叫我有點不好意思了。”

伏羲眼中含笑，溫和地看着他。

伏光沒有話說了。

三人沉默地站了一會兒，伏光想起了一件事，“我們見過後土了，她和成聖前區別不大，不過可能也有她不修元神的原因，對聖人的能耐沒有完全掌握。”

伏羲點了點頭，“多謝。”

“客氣了。”

太一說，“成聖後元神寄托在天道之上，天道不滅聖人不死。”

他已經看出來天道對妖族的迫害，除非所有的妖族都成聖，不然他們和天道永遠都是對立的。

女娲造人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退路，太一的話起不了任何作用，他也只是一時有感而發罷了。

“女娲成聖，是妖族向天道示好的最好時機。”伏光低聲說。

伏羲應了一聲，“确實如此。”

太一覺得自己屏蔽了好多消息，一臉茫然，“什麽時機？”

伏光正要跟他解釋，就見一道金光從天上降下，沒入女娲的身體中。

這道金光比補天時降下的功德還要強大，耀眼地不可思議。

不遠處的女娲停下動作被光芒包裹住，雙目緊閉，神态安寧，充滿了靜谧優雅的美感。

昆侖山上滿山的人族聚集在山腳下，無論男女老少、健全殘缺，全部向着女娲的方向跪拜，齊聲道，“拜見聖母娘娘！”

女娲身上的氣勢逐漸變強，卻沒有咄咄逼人之感，充滿了對世間的溫柔與愛意。

她睜開眼睛，金色的餘光一閃而過，緊接着被完全吸收，瞳孔變成了正常的黑色。

她用憐憫寬容的目光看着山腳下匍匐在地上的孩子們，“從今往後，你們便是‘人’。”

正式擁有名字，天道為人族加持氣運，脆弱的人族得到了學習的能力，也得到了超出飛鳥走獸的智慧，歡欣雀躍地表達對女娲的感激。

簡單的儀式完成後，女娲身上的光芒散盡，看起來和原來沒有什麽不同之處，又似乎哪裏都變得不一樣了。

“兄長。”女娲朝伏光他們走來，對伏羲道，“我恐怕不能在此久居了。”

她看向伏光和太一兄弟倆，“無論如何，我都是妖族統帥之一，請二位陛下寬心。”

伏羲掐算了一下手指，發現無法算出有關聖人的東西，只得開口問道，“你要去哪兒？日後可有相見的機會？”

“我将去往三十六重天，以娲皇宮為道場，屆時相見雖易，相助卻難。還請兄長教導人族。”

“我會的。”

女娲對伏羲說完，把目光轉向伏光。

伏光以為她也會跟自己說兩句話，沒想到女娲只是兩手相交朝他拱了拱，又對着太一做了同樣的動作便飄然而去。

“她可能得知了一些重大的信息，還未來得及理清，不知能否講出來，也不知如何講述。”伏羲給兩只金烏解答，“二位陛下，我會依照女娲所言，教導人族生存之法。”

伏光明白了這句話的未盡之意：所以你倆還不走嗎？還要繼續圍觀嗎？

“如此，我們兄弟也該告辭。”伏光說，“只是請你務必要記得告訴人族，女娲與你是妖族中人，免得日後刀戈相向。”

人族的能力伏羲很清楚，他們弱小，修道的天賦也不算高，壽命還不長，對妖族構不成威脅。

伏光不會無的放矢，伏羲先是應了下來，待伏光和太一走後，分別掐算了妖族和人族的命運，若有所思。

太陽星，妖皇殿

羲和只有晚上才能休息，白天裏都是帝俊在苦逼地看孩子。

他快被小金烏們搞瘋了。

九只金烏輪流折磨他，整天想盡辦法偷懶，欺負太陽星上的小妖，還有幾只鳥一直想着約好逃離太陽星，去洪荒大陸裏看看。

那幾個排行靠後的兒子還算乖巧，只是被幾個調皮的哥哥一帶，立刻變成牆頭草，既怕闖出禍來丢掉性命，也想跟哥哥們一起玩，最後哥哥沒跟上，也不在帝俊給他們安排好的地方，只能靠帝俊東一只西一只的撿回家。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慶幸太一和伏光沒有結婚生子。

要是再來二十只金烏，太陽星就該爆炸了。

帝俊無數次在心裏念叨兩個弟弟，明明說好了去通知女娲一聲，讓她造人，現在人都造好了還不回家，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伏光和太一回來的時候，帝俊正在給金烏們講修行之道。

發覺兩個弟弟進了妖皇殿，帝俊道也不講了，大手一揮讓小金烏們下去玩。

“如何？”

“目前為止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伏光說。

太一還是覺得自己更适合去打架，有關妖族發展的策略，他一個都想不到，推演的能力也很粗略，完全聽不懂他們雲裏霧裏的對話。

帝俊是個好兄長，若非無奈，好兄長不會孤立任何一個人。“太一過來一起。”

太一就過去了。

帝俊道，“看天道的意思，巫妖之戰本該如龍鳳一般，兩族同歸于盡，再無法掀起風浪。只是伏光一招妙計打破了二族平衡，縱使天道倉惶之下讓後土成聖，也沒能扭轉結局。”

太一點了點頭。

伏光接着道，“只是這并非是結局，而是另一個開始。”

“不錯。”帝俊說，“妖族死傷慘重，卻有後土化作的輪回，實力雖然降低了，終有一日能重新修煉起來，發展到原來的氣候。只是天道不會允許的，故而鴻鈞提出了條件，要求妖族歸隐，并且讓出天庭。”

太一若有所感，“大哥同意鴻鈞的要求，就是對天道做出的妥協？伏光說的示好，是指的這個？”

伏光道：“妖族只要有一日興盛，天道就會是妖族的敵人。聖人與準聖相差太多，難以逾越，準聖修為是不足以對抗天道的。但是天道不會直接出手，上次派遣三清幫助巫族已經是它的極限。不如妖族暫且順應天道的意思，給人族發展的機會，放松天道警惕，伺機而動，一舉搶得生機！”

“所以接下來……”太一的思路終于跟上了，他頓了一下，說出心底的想法，“接下來金烏便安心閉關，不去理會外界之事，只待下一個時機出現。”

“不只是閉關。”帝俊糾正，“身為妖族之主，你二人也該肩負起教導妖族太子的責任。從今日起，就與我一同照看孩子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