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41.新的關系
紀星緊趕慢趕,月中旬兩位明星的采訪稿結束後交給了大姐的團隊進行審核,初審沒什麽大問題,紀家大姐生怕紀星吃虧似的,早早就讓財務将稿費給結了,蘇長玉和其他朋友們的投資以及廣告錢也逐步到位,Logo圖反複了五版最終定稿。
為了讓公衆號正式運營時不至于出問題,稿件內容紀星準備存一個月的量加半個月的備份稿後再正式開張,蘇長玉主動兼職了運營經理的職務,按照紀星的工作計劃表,将之後的推廣宣傳時間全都安排上了。
這還是蘇長玉第一次這麽積極地投入一份工作裏,雖然是兼職但做得還挺開心,得知紀星關于明星采訪的初稿通過審核後,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居然通過了?我還以為你得找人作弊才行呢!”
紀星:“……”
紀星發了個“男人不打不聽話”的貓咪表情包,奶兇奶兇的,氣宇軒昂道:“老子的江山就在眼前了,事成之後你就是開國第一功臣,能不能對你老板我有點起碼的信任了?”
蘇長玉發了個“羞澀”的表情包:“要來一發霸道總裁愛上我嗎?我可以。”
“滾。”
和蘇長玉照例互怼完畢,紀星因為稿件确認下來而心情大好,其實他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本以為會修改很多次,有一些話題指不定也不能用,但大姐給與了他足夠的信任和支持,大膽地采用了他的想法,事後還誇他在金三角學會了很多,看事情的角度和深度不一樣了,長大了。
這讓紀星非常開心。
這是他長這麽大第一次發自內心想去做的一件事,雖然一開始的初衷單純是為了将公衆號積攢起一定的流量和口碑,再借此機會深度挖掘齊琛的事,利用輿論和新聞調查的方式,重新審視齊琛被陷害的過程,助力齊琛回到職業賽場——他當然可以用錢、用關系幫助齊琛回去,那并非什麽難事,但他知道,那不是齊琛要的。
也不是他紀星想要的。
只是到了現在,随着公衆號一步一步地建設起來,再加上之前劉嬸的事,這已經不是單純為了齊琛,而是承載了他很多未盡想法的重要工作了。
紀星不知道能不能稱其為某種“理想”,他覺得自己沒什麽理想和夢想,眼下只是想将事情做好而已。
再想到齊琛,紀星想要幫助他的念頭更加堅定了。年輕的王者半途隕落,回歸之時必然要鮮花和掌聲齊鳴,以勝利者姿态狠狠碾壓曾經陷害過他的人,也許齊琛并不想這麽大張旗鼓,只是想要個公道,但既然是他紀星看好的人,就不能受這種委屈。
紀星在網吧裏一邊編輯新的文檔,一邊咯咯笑了起來,自言自語:“我可真是一顆大福星嗷!”
網吧老板從他背後經過,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的文檔,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來他這裏上網,不是看片,不是打游戲,而是……寫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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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星最近常來網吧,老板和周圍的人對他都挺熟悉,老板八卦地道:“你寫什麽呢?”
紀星一揚下巴:“機密!”
老板:“……”
許朔從前頭的椅子站起來準備下機,他只做了幾天網管,最近又閑了起來,紀星總在網吧裏碰見他。
老板夾着煙,點了點許朔的包:“把包打開,我檢查了才能走。”
紀星無語地看了老板一眼,心說:早知如此,幹嘛還非讓他進門?閑得沒事給自己添堵嗎?
許朔不甘不願打開包,裏面放着幾張光碟,他居然外帶了一個老式的刻錄機,将老板寶貝的100多個G的A片刻錄下來,看樣子是準備拿去賣的。
紀星嘴角抽了抽,手指在鍵盤上打了幾個字,椅子一轉,看着許朔時青時白的臉,道:“哎,我有幾個問題
想問你。”
許朔沒搭理他。
紀星摸出錢包,抽了幾張十元的票子甩了甩:“有報酬的。”
許朔的視線掃了過來,譏笑:“拿着齊哥的錢還挺得意?誰不知道你早就辭職了,成天不幹正事,光讓齊哥養活你。你怕不是給齊哥下什麽迷魂藥了?”
錢是齊琛給的不假,紀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露出雪白的牙齒:“是呀,只有我的迷魂藥管用,你嫉妒啊?”
許朔:“……”
許朔常受不了紀星莫名其妙的厚顏無恥,但金三角裏真正有臉有皮的人不多,似乎也不算什麽特別,但紀星的無恥程度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樣,要具體說是哪裏不一樣,許朔也是一頭霧水。
看在錢的份上,許朔還是答應了,将刻錄的光盤交給老板,背着個大包坐到了紀星身邊的椅子上。
紀星沒讓他看自己的文檔,将頁面縮小了道:“談談你自己吧。”
許朔莫名其妙,總覺得紀星要給他挖個巨坑,遲疑道:“我自己?”
“多少歲,從哪兒來,為什麽來這裏?”紀星比了個請的手勢,“随便聊聊。”
許朔又掃了眼紀星壓在鼠标下的錢,猶豫了一下,道:“我……26歲,初中沒畢業,辍學跟着大人來這裏混,後來大人回去了,我自己留了下來。”
“什麽大人?你爸媽?”
“遠親,我爸媽不管我。”許朔說得很随意,“我在這兒混的時候大概……14、5歲吧,不記得了,什麽工作都幹過,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後就不想回家了。”
紀星還是第一次知道許朔的往事,摸了摸下巴:“我聽人說,許朔不是你真名?”
“不是,”許朔道,“名字只是一個代號,叫什麽無所謂。”
紀星無語:“是你把身份證給賣了,所以才亂取了個名字吧?”
許朔聳聳肩,他早就把身份證給賣了,當年價格比現在還高一些,自此他就成了金三角的“流浪者”,沒有自己的身份,沒有自己的名字,從哪兒來往哪兒去完全不重要,就似一個在人間行屍走肉的靈魂般,無人會在意他的死活。
這種感覺其他人是很難理解的——他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幾乎沒有自我,也無人會在意他,甚至根本“看不見”他。
紀星手指在桌面點了點:“為什麽後來又去做群演?”
“巧合之下發現這個工作挺好玩,後來也期望過能做大明星。”許朔也是第一次跟人說起往事,不知不覺就真的聊起來了,打開了話匣子,“我覺得我做得到,總有一天我會是大明星,賺很多錢,讓別人羨慕嫉妒恨。”
許朔在白日夢裏陷得還挺深,詭異又扭曲地笑了起來:“你不覺得我的人生非常離奇坎坷嗎?和其他人都不一樣,這說明什麽?說明我總有一天要成就大事啊!”
紀星挑了下眉,直白道:“如果你每天認真地在影視城裏工作,我可能會相信。”
“你懂什麽?”許朔嗤了一聲,“像我這樣天賦異禀,命運多舛的人,機會自然會找上我。我天天混在影視城裏,不一定能成功,跟哪個劇組都混個面熟,反而顯得我沒有檔次。”
紀星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感覺許朔的腦回路和正常人似乎隔着一個銀河系,一時無語。
許朔道:“我見過一些老群演,二三十年了還在跑龍套呢,劇組的人都認識他們,又如何了?不行就是不行,我不一樣,我是被命運選中的人。從我14歲跟着遠親來了金三角,就已經注定了我往後不凡的人生……”
許朔想了想,道:“以後還可以寫個自傳。”
紀星沒有打斷他的白日夢,等他說爽了,又問了幾個平日打工和生活的問題,這才将錢給了他,讓他走了。
許朔覺得這個錢賺得還挺容易,稀奇道:“你改行做‘’了?專業買賣消息?”
紀星打開文檔,腦子裏已經有了一個初稿雛形,來不及搭理他,手指如飛地在鍵盤上敲起來。
題目就叫:白日夢想家。
紀星将初稿弄完,已經快八點了,齊琛下了訓練買了菜在門外接他,紀星将文件存進雲盤裏,又給自己的郵箱發了一份備份。這才出去跟着齊琛一起回家。
齊琛知道紀星最近在創業,但具體是做什麽的紀星一直不說,他也沒有多嘴問。
兩人和往常一樣閑聊,齊琛最近思慮很重,說着說着就走神了,紀星幫他提了口袋,歪頭看他:“想什麽呢?”
“嗯?沒什麽。”齊琛走神時,面無表情眉頭微微蹙着,顯得有些兇,“只是在想下午的訓練。”
紀星想起什麽:“陳方……不是,陳志飛又來了?”
“嗯,他新練習了一些技巧,挺有用的。”齊琛心不在焉地道,“現在外面的俱樂部訓練方式已經改變了,針對性很強,他的進步很明顯。”
自從認識了陳志飛,對方經常來找齊琛友情對戰,齊琛也能從他身上學到很多,算是互惠互利。
而劉嬸則一直避而不見,但會從紀星那兒偷偷了解兒子的事情。
若是以前,紀星肯定多管閑事,非得讓母子兩相認不可,但現在他卻知道了什麽是“不用刻意彌補的遺憾”。
有些事對當事人來說雖然無奈,但确實是一種傷害,這種傷害沒有必要非得痊愈不可,也沒有必要非得解脫、釋然,帶着傷痕走下去是大多數人一生必然的選擇。
背負着某些不可明說的黑暗和重擔,也未必就是不幸。
這只是多種生存方式裏的其中一種,他得學着尊重。
眼下紀星已經有些了解齊琛的性格了,對方這麽說,就是訓練時又輸了吧?平日齊琛對很多事可能都無所謂,但對熱愛的事情卻十分執拗專一,顯出一種豁出一切的狂熱感。
雖然在黑拳賽上他依然難逢對手,但對比專業的拳擊手,他卻感到了一些力不從心,因此最近挫敗感很嚴重,對他的自信心也是一種打擊。
紀星存心想讓他放松一下,給他換換心情,又想起自己肉償的主意來,一開始擔心齊琛會覺得自己太随便,但現在看着齊琛陰晴不定的面容,又有些心疼,是真心實意地想好好抱抱他,親親他,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還有自己這個小福星在呢。
打定了主意,紀星舔了舔嘴角,目光往旁邊的超市看了眼,道:“我想買飲料,你先回去吧。”
齊琛下意識道:“我在外面等你。”
紀星笑嘻嘻地扯了扯他的衣擺,意味深長道:“叫我一聲少爺,回去請你吃好吃的。”
齊琛一愣,走神的意識終于回籠,低頭看進紀星眼底,瞧出了幾分未盡的暧昧之意,登時明白過來,沉靜的心跳咚咚地活躍起來,差點從喉嚨口跳出去。
這些日子他們始終只是牽手親吻,純情的交往像極了單純的學生時代,倒不是齊琛有多高尚,紀星有多矜持,而是總有人和事打斷他們的氣氛——要麽是小張的電話,要麽是蘇長玉彙報工作,跟紀星商量廣告宣傳事宜,要麽就是兩人都沒有那個心情,各自忙各自的,就總是莫名其妙地錯過。
但這不代表他們不期待将關系更進一步——大家都是成年人,齊琛年底就28了,這兩年又憋屈了個夠嗆,哪裏還忍得住?
齊琛面頰一時紅了起來,看了眼超市的方向,低低地喊了聲:“少爺。”
紀星抿唇,被喊得心神一蕩,恨不能當街就給他一個深吻,勉強克制了內心的難耐,手指捏了捏齊琛的手,道:“乖,你先走。”
齊琛搖頭道:
“我去買,你回去。”
紀星推了他一下:“洗白白等我哦。”
齊琛頓時哭笑不得。
兩人像普通的熱戀情人,言行舉止裏透出恨不能将對方拆吞入腹,徹底成為連體嬰的感情,眼波流動裏,帶出幾分依依不舍的熱度。齊琛走後,紀星忙不疊跑進超市買了一堆套套和潤滑液,結賬時又拿了一盒口香糖,出了門丢進嘴裏嚼來嚼去,臉上流露出詭異的亢奮笑容——看着有些滑稽。
回了家,紀星有些緊張興奮,菜放在廚房裏沒動,浴室裏傳來洗澡的聲音,紀星甩了鞋直接推開了洗手間的門,男人修長結實的身軀落入視線,紀星舌尖一轉,将口香糖往外頂了一下,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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