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節

和嚴哲對此都不抱什麽希望,倒是當時拍下來的現場照片可以再仔細看看,最好能有些發現。

當然,還得有人接着在洪春路附近找傳說中的“小周”。

我不禁冷笑了一聲,小周。周聖宇,我早他媽應該想到,這個唐維安,僞裝功夫真是一流,我竟然容許他在我眼皮底下做戲了這麽久。我換了一件幹淨的外套,酒店的衣櫃外側裝有一面穿衣鏡,我看到鏡子裏自己陰鸷的雙眼。

周聖宇,你從小就是個禍害,長大了也是一樣。

如果在這之前我還有一絲疑慮的話,唐維安的供認徹底打消了我內心的不确定,不會錯了,他們一直在一起,一直,會有多久呢?大概從小到大就沒有分開過吧。

我按部就班地整理襯衫衣領、手表、腰帶,卻不得不面對心裏已經掀起的狂風怒浪。這他媽算什麽?周聖宇那樣的人,怎麽配得上唐維安?唐維安到底在想什麽,他是不是腦子有病?

而我呢。我望着鏡子裏制服筆挺的身影,我到底差在哪裏?

阿寬不停在房間裏來回走動,嘴裏哼着歌,看得我心煩意亂。這時,電話鈴聲響起,他接起來,說了幾句後挂斷,然後打開手機舉到我眼前:“老大,過來了。”

那是一份登記表,還有一張監控截圖。登記表上填寫着“吳小雨”三個字,而監控照片裏,是個身穿黑衣的女人,只有半邊臉,而且模糊不清。

“發給我。”我說。

我走出房間,走到盡頭的樓梯間裏,點了一支煙,給嚴哲打電話:“我們得盡快回南橋一趟。”

“怎麽回事?”嚴哲說。

我吸一口煙:“當年死的那兩個人有問題。”

“這個我們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了,不用急于一時。”

“黑子沒死。”我直截了當地說。

“你說什麽?”

“黑子,三年前被燒死的那兩人其中之一,他沒死,”我重複着,“死的是一個流浪漢。”

“遲隊,光憑一句話我沒辦法相信你,你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又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嚴哲很謹慎。

“我知道這聽上去很荒唐,”我淡淡笑了,“所以我這不是正邀請你去南橋,好查證一番嗎?”

嚴哲沉默,這家夥此刻一定緊蹙眉頭。

“不過首先,”我補充道,“我們得試着找一個人。”

“什麽人?”嚴哲開口。

“叫吳小雨,可能是黑子的妻子,高志傑曾經和她見過面,””我沉吟了兩秒,“按照黑子的年紀推斷,他很可能還有個孩子。”

“恕我直言,”嚴哲的語氣平靜,“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不告訴你。”我彈飛煙頭。

電話那一頭沉默良久,終于傳來聲音:“遲隊,每次跟你合作,都令人印象深刻。”

“過獎。”我笑了。

“酒吧那邊或許能問出一些,據他們交代趙東曾在出事後派人盯着老張和黑子的住處。”

“那是三年前,”我回到走廊上,透過盡頭的窗望向外面的天空,清晨的天湛藍得耀眼,僅有的幾絲煙縷似的雲輕輕移動着,不一會兒,就淡得看不見了,“現在可不一定,古人雲,狡兔有三窟。”

“公園那邊……”嚴哲說。

“無所謂了,你也知道,那種地方就是掘地三尺也只能挖到成打的避孕套。” 我伸了個懶腰,一夜沒睡的結果就是頭暈腦脹,雖然當警察熬夜是家常便飯,但随着年齡增長,我越來越有種力不從心之感。

“對了,”我重新走進樓梯間,又往上走了兩層才停下,壓低了聲音說,“找幾個人,留意洪春路75號那幢樓,尤其是501房。”

“那裏有問題?”我聽出嚴哲語氣裏挾裹的一絲懷疑。

“小周就住在那兒,”我想了想,改口說,“不,是曾經住在那裏,不過我的建議是最好不要進去,指不定哪天他就回去了,如果發現家裏有人來過,再想找到他就難了。”

嚴哲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的消息來源可靠嗎?”

“可靠。”我無聲地冷笑。這可是我親自挖出來的。

但其他的……就不一定了。

唐維安還隐瞞了一部分。直覺告訴我,他并沒有像他表現出的那麽誠懇。他沒有和盤托出,我可以理解,周聖宇嫌疑人的身份讓他不得不謹慎,但他避諱的人是我,這一點才讓我難以忍受。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會立刻生根發芽。

他到底在整個事件裏扮演了什麽角色?真的如他所說只是為了找到周聖宇?如果周聖宇是真兇,等待他的只有判決,到那個時候,唐維安還能安心呆在他原本的位置上嗎?

但是,我在心裏說,不管你們想做什麽,只要有我在,就絕不會讓你們得逞。

我是個警察。我再次告訴自己。這只是因為我站在警察的立場上,不是因為周聖宇,不是因為別的。

然而那個被踩在布滿玻璃碴的地上的少年再次出現在眼前。我擡起顫抖的手指按在眉心上。

沒關系的,那個夢魇已經被埋葬,那段恥辱只有周聖宇知道,如果終将見面,我絕不會給他機會重溫。現在,我才是那個站着的人,我才是踩住他的人。

“遲隊?”電話那頭傳來嚴哲的聲音。

“哦,你說什麽?”我回過神,疲憊地按壓太陽穴。

“找到人以後,你打算怎麽做?”

“當然是‘開棺驗屍‘。”

“如果人已經燒成灰了呢?”嚴哲問。

我一愣,這個問題我沒有想過,這屬于醫學範疇。

“問問唐醫生。”他提議。

唐維安,我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但我還是回答:“好。”

我走到唐維安的房門前,站了一會兒,擡手敲門,等了幾秒鐘,沒有聽見房裏任何響動,我看了一眼時間,距離集合還有二十分鐘,想了想還是算了,等他起來以後再說吧。

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房門打開了,唐維安的頭發還在滴水,上身赤裸,下身只裹了一條白色浴巾。

“怎麽了?”他帶着霧氣的雙眼濕漉漉地看着我。

我張了張嘴,感覺喉頭發幹,幾分鐘前還在興風作浪的猜忌心早跑到了九霄雲外。唐維安很瘦,這種瘦讓他保持了一種永恒的少年感,他膚色偏白,身上沒有一絲瑕疵,像一塊打磨的光滑發亮的美玉。

我聽見從墳墓裏傳來的喘息聲,呻吟聲,那白色的光潔的身體,被周聖宇的手狠狠按在窗前。

身體的某個部位迅速起了變化,我微微拱起背,裝作從褲兜裏拿煙,低頭的時候在心裏惱怒地想,真他媽沒出息。

“別抽煙,”唐維安微微皺眉,“有事嗎?”

我把煙叼在嘴上,半倚靠着門框,看上去疲倦十足的樣子:“能進去說嗎?”

他微微遲疑了一下,目光不甚自然地瞟了眼自己單薄的下身:“那……你稍等一下。”

他走到房間裏,又很快出來,除了一頭濕發,已經穿得十分齊整了。我這才坐到沙發上,單刀直入地問:“被火化後的骨灰還能不能做DNA檢測?”

“不行,”唐維安搖頭,“一般而言,骨頭有一定的幾率可以檢測出DNA,但齑粉狀态的骨灰,不行。”

“這就難辦了,”我說,“如果冒充黑子的那具屍體被燒成了灰,還能怎樣确認他的身份?”

“這個……”唐維安欲言又止。

我忽然想到,這個可能性他一定想過,甚至早就準備好了對策。我一言不發地看着他,等他自己開口。

“如果真是這樣,原則上沒有辦法,”他看我一眼,“但是……這種事情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讓人以為我們有證據證明那不是黑子……”

我立刻明白了。詐誘。

只要讓吳小雨相信,我們已經檢測出死去的人不是黑子,她就會驚慌,就會露出破綻,最好直接坦白,這樣就省太多事了。

“是個辦法,”我不由笑了,“不過,還是希望他們只是把人随意找個地方埋了吧,至少還留下了骨頭。”

“嗯。”唐維安低聲說。

“走了,一會兒樓下見。”我說完站起身,目光無意間掠過茶幾,感覺桌面上似乎少了什麽東西,又一時說不上來。沒有細想,我回到房間,讓阿寬通知其他人,做好随時回南橋的準備。

一個小時後,我們第二次走進天闕酒吧,嚴哲的車就停在路邊。

接連被警察找上門,還接連被詢問三次,我看到坐在嚴哲對面的人一臉欲哭無淚。看到我,嚴哲起身走來,那人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老張家老婆孩子都在,還有一個老太太,沒什麽異常的地方。”嚴哲說。

“黑子呢?”我說。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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