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有鈎

金斓公主回朝,整個皇宮鳥雀展翅盤旋,像陣濃霧一樣遮蓋了天空。

朝殿一路迎進,孝帝端坐龍椅之上,那金斓公主肆意打量,最後未行大禮,只是福了福身,在文武百官前面給這位繼任的皇帝一分薄面。

微妙的氣氛流轉在所有人四周,一個是先帝之女,嫁于南蠻為國為民,一個是現任天子,名正言順,那些個古板的老臣們這時候又不谏言了。

好在孝帝并不在意,心思放在南蠻之亂上。

金斓公主便在衆人矚目之下,說出了南蠻如今的情勢。其實與她八百裏急報朝廷的一致,閩都王逝世,南部各族蠢蠢欲動,欲取而代之再向朝廷發難。

之後,金斓公主也沒什麽要交代的,徑直離開大殿朝安壽宮去了,留下一腦門子難題給孝帝與百官。

而蕭太後左等右等,終于在這一刻見到三年未見的大女兒,一時之間母女相擁,喜極而泣,一直牽着手把話說到了晚膳時。

這會子心情到底好些了,蕭太後就把話放回了正事上。

“皇帝的意思是再封個公主過去嫁給閩都王的弟弟,這樣你便能留下了。”

金斓公主卻道:“什麽?要把南蠻便宜給洗越那蠢貨,我不願意!”

蕭太後驚奇:“你還管那麽多!你不願意難道還要回去自立為王?

沒了閩都王,你一個女人家壓不住啊!”

且那南邊蛇鼠蟲蟻多,又窮山惡水出刁民,金枝玉葉的公主說什麽也不能再回到那鬼地方去吃苦。

“你妹妹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你好好留在母親膝下,母親定給你再尋個如意郎君,比那個蠻夷子男人好千百倍!”

攪着名貴瓷碗裏的膳湯,金斓公主紅唇抿笑,“那是自然的,這裏的男人肯定比那邊的好不過,我還是要回去的。”

”什麽!”蕭太後大驚。

金斓公主瞧着日漸老态的母親,又将話壓了回去,只說道:“我已和孝帝在密信中說了,我懷孕了。”

蕭太後手裏的茶杯應聲而落,一地稀碎,引來一個小太監進來跪地收拾。

蕭太後想說什麽,但瞧見宮人們還在,耐着性子又坐了回去。

瓷器碎片紮手,小太監慢手慢腳的,惹得急與太後交談的金斓公主不痛快,“這麽蠢的,撿個破瓷片要那麽久!”

小太監一聽,手都抖了,驚恐擡起頭,可就在這一霎,金斓公主臉上的厲色霍然平了些許,那小太監連求饒的話還沒說出來,便被她揮揮手叫退了。

金瀾公主饒有興致地盯着那個俯身跑出去的身影,不覺流露出了一絲可惜。

“金斓,哀家不是叮囑你要一直喝避子湯麽!”

蕭太後的質問從身後傳來,金斓公主失望的勁頭兒還沒過,恹恹地回道:“母親,您要我一直喝,說很快會接我回來,可我整整喝了三年,您也沒兌現承諾啊。要不是閩都王死了,我自己能回來,等您,真不知等到猴年馬月去。”

滿滿的怨怼使得蕭太後心酸無奈,泣道:“自你父親死後,這皇宮,這天下都不聽我的了,我都快是一把老骨頭了還每日吃不好睡不好,想方設法地要把江山拿回來,你個沒良心還怨怒母親,這日子真的是太苦了…”

蕭太後那麽一哭訴,金斓公主放眼這偌大的皇宮,想起孝帝和郭皇後、文武百官,有幾個是善茬,蕭太後一人孤寡聯絡舊臣,走一條奪權之路确實艱難。

“母親,我這次便是為父親的基業而回來。我一定要生下南蠻領袖的孩子,将南蠻兵權牢牢控在手裏,成為您的助力!”

"你你真的懷上了?”

金瀾公主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答非所問。

“母親,您就叫那個孝帝別封什麽假公主嫁過去了,把南邊的實權留我們手上。”

蕭太後一琢磨,便道:“也是啊!我一心只想你回來,與一些大臣暗地裏商量過要選沈珩的親妹妹嫁過去,讓他家吃吃苦頭,卻沒想過有可能把南蠻的勢力推向皇帝啊…”

提及某人,金斓公主微微揚眉,換了一副和善的語氣勸蕭太後:“母親,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呀,您鬥了孝帝那麽多年,除了孝帝本人難對付,再來就是沈珩尤子嶙一衆,您就光想着讓他們倒臺,沒想過拉攏麽?”

蕭太後沒好氣說道:“拉攏?那沈珩當三丫頭寶貝似的疼,哀家看他當時不得勢便拆了他們的姻緣,早已對哀家懷恨在心,就算他不介意三丫頭嫁過,等哀家反應過來時,他早憑着自己的本事又娶回去了,這樣的人如何拉攏!”

說完,又看見金斓公主沒有絲毫愁眉不展,疑惑道:“你…有把握拉攏?”

金斓公主悠悠道:“母親,人生在世誰不要名利和富貴,給的不足自然拉攏不了,要是給足了,不用費心費力的,人家會親自把繩子那一頭綁自己身上,與我們同進退。”

蕭太後看着三年不見的大女兒,內裏驚呼大有長進,同時暗喜南蠻之亂竟是自己反轉朝廷局面的契機,心情都開朗起來。

“行,那母親便瞧一瞧你的本事了。”

夜深,金瀾公主回到欣悅宮,坐在鏡子由宮女伺候梳洗。

貼身侍婢香舒來禀:“公主,已經交代下去了,後日便舉行宴席,要請的官眷名單已經寫好,特地排除了沈相夫人一幹。”

金斓公主面帶微笑,但笑裏有戾氣,“沈相夫人…我這個表妹能享受這個名頭也沒多久了,沈珩遲早是我手心裏的,到時只有公主與驸馬,哪有什麽撈子相爺夫人。”

香舒随即端來一碗黑乎乎的藥湯:“公主,不燙了。”

金斓公主緊皺眉頭,卻還是強忍幹了下去,很快宮女們送上漱口的,漱了之後吃了塊糖。

“公主,您再忍忍,只要事成了,您就可以不用再喝這玩意了。”

對”她優雅地擦擦嘴,又問:我叫你尋的,可尋到了?”

香舒紅着臉,小聲說:“找着了,也叫人用給奴婢看了,那效果真的是一絕,總之很受用…”

金斓公主豔美笑笑,輕聲細語地仿佛對着誰在說話,道:“去找一個他喜歡的東西,好好配進去,備着。”

然後将幾封熏了香的信交給香舒,“給我每隔兩日送一封給沈相,我要想他時不時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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