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秋瘍
是殺氣,好濃的殺氣!
殷震霆亦有所覺察,久經殺場的人,是決不會錯認這迎面而來的蕭殺之氣的!
“都出來吧!”該來的躲都躲不掉,索性殺個痛快。他倒要看一看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行刺他。
這時,隐藏在暗處的殺手,紛紛露臉,從樹上一躍而下。莫嚴君用眼睛一掃,足有四五十人,将她在內的二十三人團團圍住。
“你們是什麽人?”殷震霆霸氣十足的一聲斷喝,震得衆殺手心中一顫。
“要你們性命的人!”為首的蒙面人聲音森冷,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盡是兇狠之色。
“那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能耐。”殷震霆緊盯着對方,慢慢抽出身後的寬刀,雙手握緊刀柄,迎面恃立。
他身後的風雲二十騎也同樣抽刀迎敵,滿身蕭殺之氣。久經殺場,身經百戰的他們早已經練就了一身臨危不亂的本領。
駱秋沙拉過莫嚴君,将她護在身後,抽出腰間軟劍,緊緊盯着四周的蒙面殺手。
殺手首領眼睛眯起,伸手一招,他身後的殺手,一起出手。
這群蒙面殺手顯然是受過專門訓練的死士,一上來便是不要命的打法。任刀劍砍來,不閃不避,只是一味的出手。打算用這樣的方式,與對手同歸于盡。
只是他們卻找錯了對手,他們所面對的雖然只是二十幾人,但卻都不是尋常人。先不說殷震霆同駱秋沙兩大高手,單單風雲二十騎就不好惹,他們是從萬人軍中挑選的精銳,個個久歷殺場,身經百戰。
一陣撕殺下來,蒙面殺手已死傷大半,餘下的也大都負傷,但是卻并無一人退去,仍舊在那裏苦苦支撐,想必他們接到的是死命令。不完成任務,絕不罷手。
眼見結局已定,勝負已分,殷震霆出口喊道:“留活口!”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向老天借膽了,敢來行刺他。手中并沒閑着,不忘砍倒一名黑衣刺客。“是!”衆侍衛聽命,拿出看家本領,使力擒下各自交手的殺手,交戰瞬間結束。
“說,你們是受何人指使?”殷震霆用力一壓架在刺客首領頸間的長刀,厲聲斥問道。
“你要殺便殺!”刺客拒傲的一昂頭。既然來了,他就沒打算活着回去,身為死士,早已經做好了随時死亡的準備,只是遺憾的是,沒有親手殺了穹栌王。
“有的是辦法讓你說!”殷震霆冷冷一哼,“把他們都帶回去,嚴刑考問,我就不相信撬不開他們的嘴。”牢裏有的是刑具,他就不相信這些人的嘴是鐵打的。
“恐怕你沒這個機會了。”刺客眼底盡是得意的笑,說完歪身栽倒在地。其他幾個蒙面刺客見狀,也先後倒了下去。
“王上,他們已經服毒自盡了!”一個侍衛摘下他身前刺客的蒙面黑巾,手指試了下刺客的鼻息回道。
“搜搜他們的身,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王上,是烏克族的人。”一名侍衛答道。刺客胸前的印記,說明了一切。
烏克族的成年男子,都會在胸前紋一個狼頭,這是該族男子的明顯标記。
看來他們是來報仇的,只是他們又是怎麽知道他會來狩獵的?朝中想必是有他們的內應,否則不會在如此短的時間裏準确的找到他們的位置,而且還事先埋伏起來的。那個人會是誰呢,知道他來這裏的人并不多,每個人都有可疑,到底是誰呢?
“走,回去!”他一定要把那上人給揪出來,殷震霆喚了一聲。
衆人紛紛解開栓着的馬匹,莫嚴君看了一下馬背上之前殷震霆解下的的披風,拿起來一抖說道:“國君還是把大氅穿上吧,當心着涼!”
她這一展披風,陽光照在上面用金絲鏽成的,代表着穹栌國君身份的雄鷹,金光燦燦,晃得人睜不開眼。
而這道金光卻成了一道催命符,早已經委頓在地的刺客首領,這時突然一躍而起,在衆人毫無防備下,推出雙掌襲向莫嚴君。
“啊!”衆人一聲驚呼,想要回救已來之不及。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衆人驚呆之際,駱秋沙一個飛身,撲向莫嚴君,将她結實的護在懷裏,用他整個背部迎上刺客的全力一擊。
“砰!”刺客那黑得詭異的手掌拍上駱秋沙,宛如兩支火鉗,燒焦了他身上的衣裳,在他的脊背上留下兩支漆黑的手印。
殷震霆早已驚醒,急急的揮出一掌,打向剌客,将他已然迅速幹枯的屍體擊個支離破碎。
“是絕命掌!”殷震霆看見剌客那猶如抽光了所有的血液的零散四肢,一聲驚呼。
烏克族有一種古老而陰毒的武功,研習之人必需絕情絕愛,而且每日需以人血為食。這種武功習之不易,還極易走火入魔,能練成的人是少之又少。而且比起其它的武功在招式和內力上又并無明顯的優勢,所以幾乎沒有什麽人願意修練。
但是,這種武功卻有一個特別之處,那就是習練之人可以在臨死前将渾身的血肉轉化成功力,而這份內力要比正常情況下高出十幾倍。這最後擊出的一掌就叫絕命掌。中了絕命掌的人無藥可救,必死無疑!
原本以為這種武功早已經絕跡,想不到會在這裏遇見。
那邊莫嚴君見駱秋沙中了一掌後,聽得他一聲悶哼,一臉焦急的詢問:“秋,你怎麽樣,要不要緊?”
“我沒事,你有沒有傷到?”駱秋沙扯住急欲察看他背後傷痕的莫嚴君,努力的扯出一絲微笑。
“我沒事。”莫嚴君搖了搖頭,“秋,讓我看一下你的傷。”
駱秋沙的回答并沒有讓莫嚴君徹底的放心,他臉上那異于平常的微笑,讓她心中一陣莫名的不安。
“沒有受傷就好!”駱秋沙笑了笑,臉上盡是欣慰之色,聲音卻是越來越低,“那我就放心...”話還沒有說完,“撲”的一口鮮血噴灑出來。
“秋!”莫嚴君一聲驚呼,趕忙扶住他正倒下的身體。
“君,你...不是...想知...道,我藏了...什麽..東西...嗎?”駱秋沙努力壓下喉間又湧上腥甜,斷斷續續的說道。
“秋,你...先不要說話!”莫嚴君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扶着駱秋沙的手已經顫抖不已。怎麽會這樣,秋他不是已經說沒事了嗎?怎麽會這樣!
“我怕...我...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他的身體他最清楚,雖然運體護身了,卻仍然抵不住那垂死的一擊,此刻那股陰寒之氣已然透骨,恐怕他的時間也不多了。駱秋沙努力掙紮着,顫抖的手伸進懷裏。
“不會的,不會的。”莫嚴君用力的搖着頭,哽咽的幾不能言,眼中的淚水傾洩而下。她胡亂的抹了一下臉上的淚,努力的扯出一絲笑容,“秋,等你好了再拿給我看。”
駱秋沙閉了一下眼睛,微弱的笑了笑,輕輕的搖了搖頭,從懷裏拿出一支早已經陳舊了的木簪。“還記得它嗎?”
莫嚴君眨眨眼睛,試圖讓模糊的視線變得清晰一些。“這不是師傅送我的那支簪嗎?怎麽會在你這裏?”她努力的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輕快,“一定是你淘氣,偷拿來了去,是不是?”
這支木簪是師傅在她九歲生辰那天送她的,她也很是喜歡,一直別在發髻上。有一次一覺醒來發現它不見了,怎麽找也沒找到。想不到竟然是讓秋拿了去。
“這支木簪...我放了...好久,一直...想還給你,卻都沒...舍得!”原本偷來也只是想氣氣她,看看她傷心的樣子。不曾想後來,他竟然舍不得将它丢棄。想不到這一留就是十幾年。
駱秋沙瞅着莫嚴君手中的木簪,眼神漸漸的渙散,聲音越來越低。卻因心願未了,強打起精神。
“你要是喜歡,你就收着好了!”眼淚越流越兇,莫嚴君已經無暇顧及。
“可惜我已經用不上了!”駱秋沙不舍的摸摸木簪,一臉依戀。
“怎麽會,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既然你喜歡,我就叫師傅再做幾支送你!省得你老說師傅偏心眼兒!”莫嚴君雖是在笑,聲音卻滿是悲涼之意。
駱秋沙笑得越加無力,一臉向往。一口鮮血再次湧出,順着嘴角,滴落在雪地上,在那一片白中,紅的刺目驚心。
“秋,不要再說了!”莫嚴君抖動着手,擦拭着他嘴邊的血漬。只是那一再湧出的血,好似永遠也擦之不盡。
“君...”駱秋沙的聲音低沉,幾不可聞。
“什麽?”莫嚴君低下頭,耳朵俯在駱秋沙唇邊,努力的聽着。
“君,你...親親我!”深藏在心底深處的愛意,在生命最後一刻,不願再做隐瞞。
“好...!”莫嚴君極力忍住心中的震憾,哽咽出聲。
她忍着淚,低下頭,将唇印在駱秋沙的額頭,耳邊卻聽到他深情的一喚。
“君,我愛你!”駱秋沙說完心底裏久藏的話,安然的閉上了眼。
莫嚴君任手中的手掌無力的滑落,哀恸心碎的一聲悲喚:“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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