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驅魔人 (1)
9月份中秋節當天,我被領導開除,就因為當倉管期間睡過頭。
也是老子倒黴,白天還是晴空萬裏,到午夜雨一下就他媽傾盆大雨,第二天領導把我叫過去就是一頓臭罵。
“你還真是娘的雷打不動啊,聲音大得整個城市都能聽見,水都淹到辦公室,你居然還睡得着?!”平常我也都是這麽偷懶,要不說爺背呢,前一天放假,送件的王八羔子們也照貓畫虎,打算第二天再送,把件都留在了公司。公司其實就一廠房,地勢矮,加上老板也摳,壞的地方從來不修,雨一下,水就往裏漫,雨夜偏逢屋漏,廠房的結構早已老化,好幾處都破了洞,正好對着放件的地方。“小豪,我平常對你不薄,你就這樣對我?”
“丁叔,話不能這麽說,最近廠裏一直加班加點,我都好多天沒睡個安穩覺啦,好容易來個好睡的天,能不睡麽。再者說,要不是娘娘腔吝啬,至于屋漏了還要人拿桶接水,壩塌了拿木板攔。況且,這天也沒個預兆,天氣預報也沒說,丁叔,說句良心話,這事賴得着我麽?”在工廠待時間一長,別的沒學會,推卸責任這方面那叫一個溜。
“小豪,你這麽說也有你的道理,丁叔我也是明白人,這事責任不全在你,”我剛想拍幾下馬屁,他突然話鋒一轉,“但是,小豪,這次的損失太大了,連我都保不住你。謝總是什麽人,你也知道。就是丢了一小件,你也得按原價賠。”
“哼!那個娘娘腔,想起來老子就窩火。那好吧,丁叔,我也不為難你。這次的黑鍋,我背,”丁叔一聽,露出欣慰的笑,我們都不是傻子,這事鬧這麽大,少說也損失數十萬,按慣例,必須找個替罪羊,除了我,沒有不二人選,“那我的工資?”
“沒讓你賠錢,你還跟我扯皮。老謝現在正發脾氣呢,別跟他提錢。”
“媽的,他哪天不是一副月經來了,別惹我,“我也不好再說什麽,跟丁叔約了晚上打麻将的時間,“我在老王那等你。”
老王,全名王金寶,外號王中王,今年也快四十,女兒剛上高中,雙方父母都走得早,夫妻兩人負擔不大。加上老王在小區開棋牌室,生意興隆,都已經是第三家分店,老婆自然不用出去工作。閑來無事,耳濡目染之下,她也學會了玩牌。起初,老王沒在意,覺得老婆有愛好是好事,日子久了,他也有些不爽,本來老婆還會給娃燒飯,自從玩牌以後,自己和女兒大部分時候只能叫外賣或吃泡面。泡面裏總要加一根王中王火腿腸,這就是老王外號的來歷。
“老丁,小豪今兒個咋一臉憋屈的樣子,被那疙瘩的女娃耍啦?”老王對我沒話說,不僅是因為投緣,還因為大家都是老鄉,雖兩眼不會淚汪汪,也差不離。我對老鄉啥的不太感興趣,更沒覺得是家鄉人就能怎地,主要還是老王很夠義氣。
“莫事,莫事。還不是和工作有關撒,”丁叔窺了我一眼,不知怎麽開口,“你也清楚老謝的為人,認錢不認人,爹媽的面子也不會給。我求了他幾次撒,他就是不肯讓小豪繼續做下去。”
“呀,我還以為啥大不了的事,不是有保險公司撒,為莫子還要開除小豪,人家小豪又勤奮又熱心,是個難得的年輕人,”老王往我的方向看,我聽着都不好意思,忙別過頭,“老謝懂個屁,公司早晚被他做垮。聽說老餘也不打算把淘寶的貨給他做,解氣撒。老丁我跟你說,老謝這人人品大大的不行,你以後也要小心。”
“說到我心坎上了,老王,今兒晚上,咱一定不醉不歸,我請客,小豪,你過來,”丁叔招呼我到身旁,拉着我手,說,“老謝那邊我會幫你再疏導疏導,實在不行,我幫你介紹到申通去,那裏丁叔還是能說上話滴。”
聽到丁叔發自肺腑的一番話,我心中五味雜陳,他也不容易,一把年紀了還要出來工作。平常,工作和生活上,他都很照顧我。我不想給他難堪,讓他在公司和另一幫白癡領導們面前難做人,于是,我對自己保證,再不提這事,過兩天找個別的事做算了,有手有腳的,又不會餓死。
“真不用,丁叔,我能自食其力。”
麻将機開始運作,輪到我擲骰子,決定和誰一家。我在心裏默念,別和他,別和他,哎呀媽呀,兩個六,越不要什麽越來什麽。老王和丁叔一家,我沒得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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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宋大喇叭,在殡葬業很出名,但凡市縣哪裏有人翹了辮子都要請他吹一宿,以示對先人的重視。他現年三十有六,小時候在農村聽着喪樂長大,後來臨時缺人,叫他頂包,做做樣子罷了,要的就是一氣氛。後來,他一幹就是二十年。別說,這行還真吃香,兒時他又高又瘦,自從玩起了喪樂,肚子鼓得像十月懷胎的老婦。
我為什麽嫌棄他,不肯跟他一家,接下來你就會知道緣由。
丁叔出了一萬,老王跟着出八筒,兩人眉目傳息,我早看出來了,丁叔是在釣筒子,我看到他眨了三下眼,準确地說是釣三筒,我忙把手上剛要出手的三筒收回,熟料宋大喇叭竟看到我出的牌,伸手過來就是一下,打在我手挽上,三筒剛好落在中央。丁叔看得眼睛都亮了。
“小豪,年紀輕輕咋就這麽磨叽,要出就出嘛,別像個娘們,”說完,還喝了一口荞麥茶。
“我,你,”我氣得說不出話來,個中玄機不好道破,要是讓他們知道,以後想贏就更難了,遇到個豬隊友比娶一個潑婦還糟糕,“丁叔,該你了。”
我仿佛從丁叔的兩眼中間看到大大的錢字。丁叔六十好幾,不嫖不賭,只偶爾玩玩牌,輸的最多也就是千八百,贏也差不離,所以,老婆也不太反對。
“不好意思,胡了,清一色對對碰,”說完對着大家呵呵地笑,那叫一酣暢。
打完牌,大家商量着去吃午餐,丁叔手氣佳,連胡六把,只有一次是炸胡,贏了近一千塊。丁叔嚷着要請客,但是在我和老王的熱烈慫恿及馬屁攻勢下,財大氣粗的宋大喇叭揚言誰跟他搶跟誰急。飯館很多,檔次太低,對不起自己,太高,宋大喇叭也許會借尿遁跑路,最終,我們在“家常飯店”占了個位。
菜上來後,大家都餓虎撲食般将飯菜席卷。還有一點是我不喜歡宋大喇叭的地方,他不太會說話,第一次聽的人還以為他是幽默,時間長了,掐死他的心都有。你看,丁叔正吃得起勁,服務員上了新菜,宋大喇叭瞧見了,忙催促我。
“小豪,年輕人這麽不懂事,丁叔是長輩,而且剛才耗了那麽多腦子,得補補,”聽到這,也許你感覺不到什麽,往後看,“快快快,聽人說,缺啥補啥,真對,丁叔,這豬腦你肯定得多吃點,別跟我們客氣。”
丁叔是過來人,知道他沒惡意,所以并沒有生氣,反而樂呵呵地拿盤子接過來,還道了謝。
“說的對,喇叭真是學識淵博哈,不知你工作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麽離奇的事?”丁叔主要是不希望氣氛太尴尬,刻意在轉移大家的注意力,老王也參合進來,連忙追問,裝作很有興趣,“大白天的,說說也吓不着人。”
一提到他的主業,宋大喇叭更加話痨,上天入地,無話不談。
“我不說,你們也大概從新聞裏聽過。這事發生在不久之前的桂林米粉,清潔堂裏面那家,每個客人進去之後都被惡鬼附身,光把自己弄傷的有好幾個。聽醫院的護士說,他們被送進去的時候看上去一個個臉色煞白,跟死了一樣。到現在,都還有人沒蘇醒過來,有人說夢話時常喊着“哈達嘛卡”、“蔔呀挲嘩”等話,老人們都說那可能就是傳聞中的“鬼話”,鬼與鬼之間才聽得懂的語言,”見我們一副“你騙誰呢”的樣子,宋大喇叭繼續滔滔不絕,“是真的,大前天其中一個嗝屁了,還是老子去吹的喇叭,死掉的還是個有錢人,光賞金就給了我五千,說讓我吹大聲點,讓氣氛熱烈些。”
不信歸不信,大家還是希望他繼續說下去。我能見鬼,這事他們都不知道,所以,當宋大喇叭說惡靈的事時,我是半信不疑的。鬼是什麽東西,沒人說得清,我每次看到的都只是一個影像,即便兩人坐在一個地方,我還是摸不到他,也感覺不到對方的呼吸,因此,在我的印象裏,鬼是靈魂的殘影,僅此而已。一個殘影要怎麽害人?況且,人活着時,有的連上樹的能力都沒有,為何死了就都擁有了超能力,是生物磁場造成的還是什麽,用科學依然無法解釋。
宋大喇叭繼續妖言惑衆,唾沫橫飛,越說越帶勁,竟手舞足蹈起來。他這種疑似神棍的表演,我們見過好多次,都不以為意。再者,宋大喇叭說書的水平放在從前的天橋,一毛錢都沒得,鬼話都被他說成了神話,再膽小的小姑娘都不會害怕。能言善辯這方面,他還不如老王,要不老王的老婆跟天仙似的。
“愛信不信,這店裏為了拉攏人心,維持聲譽,一前一後找了東門馬三立道長,又找了西門的吳淡如天師,法事做了三四回,愣是沒驅成鬼,倒惹得被小鬼纏身,回家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大家都說這事很邪門,估計桂林米粉招惹了什麽或裏面哪個做了虧心事,此前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我本來也不信,還是給那家人超度時偶然看到他的臉,哎呀,他娘的絕對是被吓死的,面目猙獰,都化了死人妝,還是能看出之前肯定是血肉模糊,八成是自己抓的,連眼珠子都快挖出來了。那死掉的家人說,他才剛從學校畢業,明年就該升大學,為了一碗米粉就這麽沒了,不值得。家裏人都哭得撕心裂肺,你說能不哭麽,二十幾年的投資就這麽給打水漂,”宋大喇叭也不管我們信不信,眼睛都不眨一下,撿起一杯燒酒就往肚子裏灌,“這一說我想起來了,這還是出殡的當天發生的,我站在山頭看得真真,幾個壯漢剛把棺材放進事先挖好的深坑,我就看見棺材動了,大家只顧着哭,都沒注意,是真的動了,三下咚咚咚的聲音,也就那麽一瞬間,我誰都沒說,怕被大家當成喝醉了。後來我一想,或許是他死得太冤,想出來申訴吧。做這行太久,我都開始懷疑科學了。”
丁叔倒是饒有興趣地盯着他,催他繼續說下去。
年紀大的人一般對死亡比較忌諱,何況跟離死亡有直接接觸的人一起吃飯。丁叔不同,他看得特別開,早死晚死都是個死,誰都逃不掉。小黑子被車軋死以後,第二天就跑到狗市又拎了一只相似度極高的回來,取名小黑子二世。他是一個天性樂觀的人。這點,我和丁叔臭味相投,我最讨厭跟一傷春悲秋的人一起工作,倒胃口。
“再跟我說說,那家店現在還在開麽?!”他說得我也有些心動,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如果真有惡鬼橫行,我肯定能看見,但我最怕招惹麻煩,能看見不代表能對付,就像每個人都能看見貪官污吏在花天酒地,但大家都無能為力,沒那權力,“我想去看看。”
“小豪,膽肥啊,說了這半天,你這伢子竟不怕,小樣真是大了。我做了二十來年喪事都不敢過去瞧一眼。我怕你看不到,生意早就停了,要不是顧及店面在繁華地段,老板早就卷鋪蓋滾蛋了。這不在懸賞追鬼,想聚集一批捉鬼敢死隊,獎金都她媽開到十萬,敢接的人寥寥,誰都不敢淌那混水。大家嘴裏都不信,心裏面怕着呢。畢竟這事鬧大了,婦孺皆知,這錢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到的。小豪,別想着去看新奇,聽叔一句勸,對神秘的事物,盡量躲遠點。”
“叔,你咋不去試試,裝裝樣子,說不定這錢就是你的,”我略帶挖苦地嗆道,可惜他聽不出來,主要是我沒表現得太明顯,“莫非你還真相信這世上有鬼啊,見過?”
“見是莫見過,但怪事見了不少,不敢不信啊,”宋大喇叭的聲音有些異樣,繼續說,“為什麽會有這種說法,我聽老一輩說過,一是人怕死,希望死後也能在陽間待着,二是人做了太多昧良心的事體,生前得不到懲罰,所以善良的老百姓捏造出一個鬼的世界來意淫。”
“叔,你怕不怕,”我問完就後悔了,誰會不怕。
“怕,我當然怕,”宋大喇叭一臉嚴肅地說,“要是每個人都怕就好了,就怕有人不怕。”
宋大喇叭這人又給了一個全新的印象,疾惡如仇。
我本以為這事永遠不會和我沾上一星半點的關系,事後想想或許真有宿命這回事,想躲都來不及。那次和宋大喇叭的談話過了差不多一個禮拜,我哪都沒去,既沒找工作,連門都懶得出,餓了就叫“美團”,天天混在天涯看鬼故事,并合計着要不要将自己的經歷寫下來發表,反正大家都只會當小說看,不會有人深究其中的真相。
人算不如天算,這天接到大姨媽的電話,每字每句都是家鄉話,對于已經被普通話洗腦的我一下子接受不了,只能答嗯,好,你說的對,我尋思着又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婦女就是喜歡大驚小怪。事實上,我和大姨媽家很久沒來往,手機號也不知她從哪問到,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詐騙電話,直到聽到大姨媽熟悉的罵人話。
“小豪啊,你大表姐死不死到尼那兒去啦?”我只能勉強聽清楚幾句,連忙回答沒有,大姨媽又接着說,“這女娃子忒讓人煩心喽,當初就該聽她爸的話,送給老劉頭家做幹女兒,也不至于這般操心。你是不知道,好好的日子她不過,非搞啥子歪門邪道,四處騙錢,丢盡了我們的臉,豪啊,要是看見你大表姐,記得替我勸勸,小時候你們關系最好,她一定會聽你滴,讓她回頭是岸,我們不會怪她。打擾你啦,小豪,大姨媽以後有空去看你。”
依稀記得兒時在大姨媽家度過了不少快樂時光,基本上是四處耍,田地裏,沙堆裏,釣龍蝦,打彈子,烤紅薯,還有抓野兔子。可我就是記不起大表姐,或許男女有別的關系,即便小時候也很少一起玩,總不能也跟着跳毽子,橡皮筋,做公主夢吧。以後,我也沒有想到,會和大表姐經歷那麽多古怪的異事。
大表姐究竟在做什麽工作搞得家裏雞飛狗跳的,我懶得去想,做小姐應該不太可能,雖然農村的女孩子大都選擇了同一種堕落方式,從大姨媽沒有想砍死大表姐這點來看,幾率不大。我內心應該也很難接受一個做小姐的親戚,這倒不是侮辱這個行業。大表姐,她跑到哪去了,還有,大姨媽為什麽要打給我要人?
第二天一早,我全身酸痛,從沙發上爬起身,轉了轉脖頸部,就聽到咔嗒咔嗒地一響。我完全沒有印象,昨天明明是躺在自己床上,怎麽醒來會在這,而且全身難受,像昨夜做過劇烈的運動。迷迷糊糊間,我走進衛生間拿牙刷,照鏡子才發現額頭有一張符,黃顏色,上面寫的文字一個都不認識。我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但香港鬼片不是白看,這個符很像趕屍時貼在僵屍額頭的那東西,是用來指揮僵屍行動的重要道具。
這玩意怎麽跑到我額頭上來啦。我輕輕一拉,它就掉下來,順着水流去了下水道。此時,我仍然是迷糊的,完全沒意識到它的不尋常,只當是昨夜喝多了,自己寫符咒玩,這事我也幹過。小時候在鄉下長大,看過不少死人,後來又看了電影,就依樣畫葫蘆地照搬,做好符咒和小夥伴玩僵屍游戲。
刷完牙,洗完臉,我才發現渾身地癢,昨天估計沒洗澡,內褲沒換。于是,我大大方方走進去,這一推門把我吓一跳,床上有一個不明物體在不斷蠕動,像毛毛蟲一樣。正準确去掀被子,毛毛蟲順時露出一個頭來,一個披散着頭發,仔細看頭發居然是黑綠相間,傳說中的小丸子頭,二十來歲模樣的年輕女子擦着迷蒙的睡眼注視着我。
我的第一反應不是想一想昨夜有沒有約炮和找小姐,而是這女的誰啊,像那誰誰又不是那誰誰。
然後,對方說話了。
“總得讓我先穿上衣服吧,我什麽都沒穿,”話音剛落,她就自顧自地站起身撿起地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完全不顧及我在旁邊。我轉過身,走出房門,什麽都沒說。
五分鐘左右,她穿着一身土黃色的長袍走了出來,俨然一滅絕師太造型。
她站在我面前,我才發現,她竟然比我高,幹淨身高一米七三左右,尤其是那腿特別地長,比例也着實勻稱,我想當然地認為她應該去當維多利亞的秘密的模特,《花花公子》她沒戲,因為沒人想看太平公主。不過,她如果穿白襯衫配黑裙子,倒會有校園女神的即視感。我對制服誘惑最沒有抵抗力。等我回過神來,發現她在看我,我知道自己醜,也沒必要用這種不屑一顧的眼神吧,再說這還是我家。
我慌慌地說道:“我們昨晚沒發生什麽吧?”
她的臉上沒有表情,像擠牙膏一樣擠出話,“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我努力拭去額頭上的汗,努力回想昨夜發生的事,只有一個恐怖的噩夢,夢裏是一個從前深愛過的女孩,我們做了現實中從未做過的事——牽手,然後她拿着一瓶酒給劉德華,說這酒值一千萬,然後劉德華拿出兩個小木箱子,裏面是他珍藏的私貨,他對她說,我從未告訴過你我愛你,這方面我比較慎重,因為當我這麽說的時候,我已經決定和你一輩子走下去。然後,我就被吓醒了,劉德華八十歲來搶我女朋友我也照樣沒戲。
我吓壞了,事倒是好事,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不對勁啊。不過昨夜确實累的夠嗆。再說那符,雖然我喜歡制服誘惑,可從沒見人玩尼姑的。不,那啥片裏好像有過,不過,我從來沒想過啊。
我還想問清楚點,以免弄錯,“我們做了?”
她還是老樣子,木吶地點點頭,“是啊,什麽姿勢都試過。你的腰不太給力。”
最後,我問出了最在意的事,“戴那啥沒?”
她先是有些猶豫,繼而樂了,說,“誰用那東西,都什麽年代了。”
我頓時發覺天昏地暗,小心髒似乎一瞬間驟停。
媽呀,我玩完了,鐵定要艾滋啦!
“我會對你負責的,”深思熟慮後,一合計,其實占便宜的是我,我什麽家業都沒有,長得還磕摻,誰跟我都和路邊踩到牛屎一般倒黴,“假如我沒得病死掉的話。”
“怎麽能讓你負責,我堂堂女漢子做人頂天立地,自己的錯決不讓他人代我受過。這事是因我而起,我負全責,”她瞅了我一眼,手做出摸錢的動作,面部表情很複雜,“說,哪痛,桑拿按摩和白馬寺痛消貼的錢,我出。別太貴,出門沒帶太多鈔票。”
我暗自感慨,現在的女孩比男人還男人,只有更男人的才敢要她們吧。細思極恐,我突然想到讓我更害怕的事,雖然幾率不大,也不能打包票。萬一她懷了咋辦,我沒準備好當爹,何況我要怎麽跟孩子解釋和她媽的相遇。事後證明,是我想太多。
“既然我們都做了,至少得告訴我名字吧?”我的心情非常複雜。
“玩個僵屍游戲而已,你怎麽想得那麽惡心啊,偶像劇看多啦,”她笑着吐舌頭,向我眨眼睛,“小豪,這麽多年不見,你還和從前一樣好騙。”
“游戲,是你往我頭上貼符的?”我驀地想通了一件事,小時候和大表姐玩過僵屍游戲,每次都是我輸,“呀,是你,倪,倪柯慧,你怎麽在這裏,你知道你媽到處找你嗎?”
“我告訴過她,來你這裏啊,老婦女,大驚小怪,”說完她繼續說,“我昨晚敲了老半天門,就是沒人開,我只好自己進來了。進來發現你睡着了,我找不到床睡,你又那麽重,搬不動,我只好用符咒把你喚起來,但是不熟練,導致你受了不少苦,不過你真不能怪我,出來這麽多年,連客房都沒有,難道讓我一姑娘家睡沙發,成何體統。我這可是為你好。還有,我可是你長輩,別沒大沒小,倪柯慧是你叫的,要叫大表姐,懂不懂!”
我一屁股坐下,打着哈哈,原來怎麽都記不得的大表姐長這樣,真是女大十八變。
“大表姐,你沒事跑我這不是敘舊的吧?”我直言不諱地說,“聽你媽的口氣,好像你闖了啥大禍。”
“婦道人家,啥都不懂,小豪,還記得你跟我說過的事麽?”大表姐直直地望着我。
“啥事,都過去這麽多年,記得才有鬼。”我真的沒印象。
大表姐收斂起笑容,好像換了一個人。
“你說,你能看見鬼,”周圍的氣氛立即凝重起來,“這是真的嗎?”
我并沒有回答大表姐的問題。世人怎樣看待異類不用我贅述,況且對方還是自己的親戚,告訴她一個人等于向全家族宣布,我是個不吉利的人。以後別說老家回不去,爹媽也要埋怨我。
我從小學三年級以後就能見鬼,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大概是那時候被大表姐知道的吧,兒時的話大都是童言,長大後我覺得應該沒幾個人會當真,大表姐竟然還記得。
“你也餓了吧,走,我帶你去吃早餐,”我看着大表姐,有些心神不寧。
鬼使神差地,我竟領着大表姐來到了集賢南路桂林米粉分店,好久沒吃湯粉,口水都快淹沒衣衫。大表姐嚷着要吃炒粉,被我笑油膩膩會胖,她居然又加了一個煎蛋。我也懶得跟她說別放鹵子,特別鹹。
“大表姐,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麽工作?”想到符咒,我的好奇心更重了,“大姨媽好像特別生氣。”
“也沒莫子,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常玩的僵屍游戲吧,”見我木吶地點點頭,繼續說,“長大後,我還想繼續玩而已。”
我恍然,“大表姐,你當神棍啦。”
大表姐拍拍我的頭,道:“說什麽神棍撒,難聽,是驅魔人,神聖的職業。”
可我還是覺得那是神棍。
我關心地問,“大表姐,你靠當神——不,驅魔人可搞到錢撒?!”
大表姐吧唧一口将米粉含在嘴裏,一溜煙兒米粉就順着她的嘴進入胃裏,“你大表姐是何許人撒,不賺錢搞它,我吃多了撒。我還是剛入行莫多久,資深的驅魔人一年幾百萬好賺。尤其是富人的錢,他們虧心事做太多,身邊的鬼事發生得特頻繁。賺他們的錢跟在地上撿一樣。你看過幾個富人不去廟裏燒香,好人還去那幹啥,腦殼子又莫病。”
我咬了一口牛肉,喝了兩口湯,巴望着大表姐,“跟我說說,你都驅過哪些鬼。”
大表姐招呼店員又要了一份鹵牛肉,“話說起來可就長了。我說了你也不信,會說是我騙小娃娃。你是我大表弟,我騙佛祖也不會騙你。現在的鬼比過去還厲害。從前,大都是餓死的,現在,都是吃死的。還有啥是人不敢和沒吃過的。我告訴你,廣東那邊因為吃翹辮子的死後都變成了貪吃的厲鬼,兇着呢,見人就咬,見肉就吃。這種肉食鬼最難對付,一般的桃木劍,鬼符咒語啥的都沒效,最有用的是一碗牛肉面,乘它大吃大喝之際,用蘸了雞血的筷子插進它的胃,這才是它的命門,對付貪吃鬼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讓它再吃下去。”
我聽得膽戰心驚。
“哦哦,那你們道行最高的是誰啊,一定比你厲害吧,”我故意套話,心裏面想着人民路桂林米粉的事,“我還沒真的見過道士呢,他是不是每天都穿着道袍,拿着一把大寶劍四處斬妖除魔。”
“小豪,你這是在諷刺我吧,別以為你大表姐聽不懂,”大表姐朝我吐舌,“不過我還真知道,我們這行最厲害的是我師公,一百多歲了,仙風道骨,加上還是白胡子,他叫羅九天。我師傅是他的四徒弟,叫楚原。他們是我見過最厲害的驅魔人。”
“就吹吧,啥時也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厲害,”我挖苦地看着大表姐。
“現在,”大表姐大喝一聲,我還沒反應過來,她的身軀已不在,待我正眼看去,她正邊走邊念念有詞,不一會兒,從袖口處拿出一張泛黃的符,我注意到它和我額頭上曾貼着的符不一樣,上面的字雖然也看不懂,卻完全不一樣,大表姐左顧右盼,打開冰箱門,順手拿出一瓶二鍋頭,擰開瓶蓋,往嘴裏一含,再順勢噴向紙符,紙符瞬間燃起火苗。待它慢慢燒盡,她撿起地上焦黑的紙末,扔進了垃圾桶。
“你這是作甚,存心攪黃俺們的生意,快滾,滾,”米粉店的店員來到我們身旁,想趕我們走,然後,一個身着米粉店制服的女子走了出來,店員一看到她神色都變了,“店長,就是這個人,在我們這搞迷信活動,弄得店裏烏煙瘴氣。我正教訓他們。”
只見店長氣定神閑,看不出一絲責備的意思。她三四十歲模樣,個頭不大,卻透着一股成熟穩重的氣質,甚至帶着一絲神秘。她慢慢解開圍裙,招呼我和大表姐到二樓。此時,幸虧才開門營業,人流量還很少,剛才目睹大表姐瘋狂表現的人已經都離開了。二樓其實只是個閣樓,我們很快就走了上去。
店長開門見山地問,“能否告訴我,你剛才在做什麽?”
我全都看到了,不是親眼看見我也不會相信,原來,大表姐也能看到鬼。剛才那是一只普通的偷香鬼,此鬼說法不一,但大致上只是偷食食物的香味,使食客再也不願意吃這道食物,算不上罪大惡極。頂多是來自陰界的小毛賊。大表姐應該是氣不過才刻意在我面前炫耀,逼我承認見鬼。
“真的很抱歉,店長,我大表姐是林正英的腦殘粉,給你造成的不便,我們非常抱歉,”我的眼神看着大表姐,希望他明白我的意思,“大表姐,說下次不會了。”
大表姐完全不領情,自顧自地說,“你還得感謝我幫你驅鬼,要不以後來吃你們店的會越來越少。”
我一拍額頭,想完了,肯定是要賠錢,手不自覺地往口袋裏伸,又無奈地伸出來。
店長自我介紹叫戴玉子,見我們一臉茫然,招呼我們坐下。有店員上樓喊店長下去,被店長一個眼神瞪回去。我一副心驚膽顫的模樣,大表姐看到後竟情不自禁笑起來,我回了她一個淩厲的眼神,還不都是你害的。
“店長,是我們的錯,”我覺得不管怎樣還是先認錯比較好。
“你們沒錯,我還想請二位高人幫忙咧。你們有所不知,我們在清潔堂的分店最近出了蹊跷事,”我想告訴她我知道這事,沒說出口,戴玉子就搶得先機,話痨模式開啓,“這是個科學的時代,說出來大部分都不相信,要不是親眼所見,我也只當是玩笑。事發第二天,我就被那邊的店長叫過去,還看望了受傷的人,他們的表情我到現在都忘不掉,一定不會錯,他們是被鬼迷住了。”
“店長,我是無神論者,”我不想摻合進去,萬一是惡鬼,就我這破道行,只能添亂。
“我會抓鬼,”大表姐語不驚人死不休,繼續說,“我是專業的驅魔人,我師傅說我的實習期到這個月就該過了。鬼在哪,我去。小豪,你也一起,因為你能看見,我不能。”
店長突然對我刮目相看,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就能見鬼,果然英雄出少年。”
我對店長的修辭不敢茍同,另外,大表姐說自己不能見鬼又是什麽鬼,剛剛她才驅過鬼啊。
大表姐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說道:“我師傅教我怎樣感知鬼的存在,其實很簡單,鬼和人的生物磁場是不一樣的。鬼在的地方陰氣聚集,人因為經常見陽光,所以陽氣很重。”
我和店長同時點頭,受益匪淺。
我偷偷把大表姐叫到一邊,勸說道:“大表姐,莫生事,能鬧出這麽大動靜的鐵定是厲鬼,不是你一個剛出道的神棍能對付的了。我不是貶低你,市裏最厲害的馬三立和吳淡如咋樣,狠角,都吓得只能待在家裏。收手吧,乘還來得及。”
然後我走到戴玉子面前,說道:“不好意思,戴小姐,我們是普通人,沒得那能耐。”
大表姐一把拉住我,我知道她肯定又抽風了,果不其然,她說道:“有獎金撒,莫得我可不幹。少了也不行,我的助手也要吃飯。這事包給我,有任何後果,我承擔。驅不了鬼,不收錢。”
我捂着眼睛,不敢再去想。助手,我怎麽成你助手?
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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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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