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謊言,成親

? 崔勉身子一僵,但立刻想到這或許只是這王家老太爺的一個緩兵之計,她又放松了下來。

“老太爺是拿我崔某人當孩童來唬?劉實在你們王家幾年都未曾定親,偏巧就在我來之後定了親?”崔勉話是笑着說的,但話裏的意思可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老太爺也不是等閑之輩,朝外面喊了聲:“劉實,還不進來?”

外面,劉實穿一身雖說不是什麽名貴衣料,但一看也算是比他仆人時穿的要講究多了的細綢布長袍,頭發也用藍色紗帶束在腦後。

這時的劉實與幾天前的劉實又有了不同,幾天前的劉實身上有堅韌,有倔強,但卻獨獨缺少了活氣,換了身衣服的劉實身上多了些活氣,人就顯得精神了許多。

崔勉眼前一亮,她完全沒想到劉實有這麽多面。

劉實進了屋子,看到崔勉,心中忽然一跳,他不知道老太爺給他換了衣服,又叫他來這裏是幹什麽。看到崔勉的時候,他想到會不會是她向老太爺要了自己,可是,他知道老太爺恨他,恨得緊,應該是不會答應。想來想去,也想不出究竟是要幹什麽。

“劉實,你過來!”老太爺向劉實招了招手,臉上滿是慈愛笑容。

劉實看到那慈愛笑容,心底那扇名為冷漠的圍牆忽然就坍塌了,他不由自主的朝那個慈愛的男人走了過去。

崔勉坐在椅子上,手指按在椅子扶手上。

老太爺牽起走過來的劉實的手,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下,不由得憐惜道:“啧啧啧,看看,劉實啊,這些年委屈你了。”

他的話語充滿了柔情,先是讓劉實有些愣怔,但看到他慈愛的表情時,心中不由得一苦,若不是這些年他學會了忍耐,只怕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不委屈!”劉實輕輕說。

“劉實啊,崔姑娘她說想要帶你走,你可願意?”老太爺手還牽着劉實的手,話卻轉了方向。

劉實愣了,他沒想到老太爺會這麽問,他該怎麽答?

崔勉也看向劉實,她就不相信他不想離開這裏。

劉實眼睛看向一旁的崔勉,崔勉的臉上帶了些鼓勵,她希望他選擇跟她走。

“劉實啊,我不瞞你說好了,崔姑娘身份尊貴,她那裏可不像王家,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老太爺忽悠悠又加了一句。

劉實漸漸浮動的心又忽然落下,是啊,他怎麽能忘了,王梅俏說她是女帝身邊的要人,且不說別的,男人肯定不會少,她只說跟她走,并沒說要給他一個什麽身份。

“我府裏也并沒有那麽多規矩。”崔勉皺眉,這老家夥到底要幹什麽,可她在他面前又不好多透露自己的心意,所以只能如此作答。

劉實聽着,崔勉的話沒什麽歧義,卻也讓他一陣陣的覺得冷,她說她府裏沒有那麽多規矩,可卻并不肯說她帶他回去後會如何處置。

“崔姑娘高門大院的,就算你沒那麽多規矩,外面的人還是要給你定下些規矩呢。”老太爺又甩出一句,意思再明白不過,你崔家沒規矩,女帝那兒還是有規矩的。

“你……”縱然是崔勉再有能耐,在老太爺一點點給拆臺的情況下,也難以再維持風度了。

劉實在兩人的話裏多少已經揣測到了些什麽,他是有些動搖了。

“崔姑娘,我能問問你,我要以什麽身份跟你走嗎?”沉默了片刻,劉實幽幽地問。

崔勉本是想反駁老太爺,沒想到接下來問問題的會是劉實。他問讓他以什麽身份跟她走,她,其實還沒有想過。以往她從未如此任性而為過,不知怎的,在王家一再的失控。

她沉默了,若說她想帶他走,是因為對他動了心,好像還不全是,若說她只是因為一時意氣用事,更不是。

“崔姑娘帶我家劉實回去,是想收做小爺,還是側王夫?或者是王爺正夫?”老太爺好似特別關心,不過,細聽很能聽出帶了幾分戲谑。

劉實也緊盯着崔勉,希望她能給出個明确的答複。

崔勉并不是不想給出答案,只是她在考慮要怎麽答複他們。對劉實,她不想委屈他,說讓他做個小爺,她不舍,但若是要他做她的正夫,還是有些難度,莫說崔家,女帝那裏恐怕就要費些周折,不是不行,需要時間。

這事,她沒辦法在這裏當着王家老太爺的面說。

劉實盯着崔勉半天,崔勉都不說話,他忽然就覺得失望了,到底她也不過只是一時的沖動。

老太爺看到此刻,嘴角難免一翹,他怎麽會不知道像崔勉這樣的女人,她身份尊貴,帶個男人回去不算什麽,但要是牽扯上身份這個問題,那可就不好說了。而劉實,他在王家這麽些年,恐怕對人早就沒了最初的渴望和信任了。

“崔姑娘,退一步說,若是我不要什麽名分,你身邊可能只有我一個人?”劉實是帶了點失望,帶了些絕望的念頭問出的這個問題。

崔勉看向他,眼中是難以置信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她的目光中帶了些疑惑,探索,還有種種複雜的東西。

劉實嘴角微微翹起,那一刻,他很美。

“我……”崔勉想要說什麽,卻始終沒能說出來。

“對了,劉實啊,我托人給你說了門親事,是我們王家的同族。那人人品不錯,就是家裏窮了點。你放心,你嫁過去,我們王家會當嫁兒子似的,嫁妝和陪嫁不會少,絕對不會虧待了你。”王老太爺在兩人僵持的空檔,又開了口。

劉實心中還有對崔勉的失望,聽老太爺這麽一說,不知怎的忽然就洩了氣。

“劉實……”崔勉想要說劉實你別答應,卻被劉實的話給蓋住了。

“我答應!”不知是不是賭氣,劉實轉過臉來只說了三個字。

崔勉瞪着劉實的後腦勺,老太爺卻是從未有過的暢快,又拍了拍劉實的手背。

“好孩子。”

崔勉忽的站了起來,幾乎是大步的走到劉實跟前,一把抓過了劉實的手。

“你幹什麽?”劉實和老太爺都沒想到崔勉會這麽做,劉實下意識的問道。

崔勉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在腰間一模,就把那塊透明的玉珏解了下來,一把塞進他手裏。

“不管怎樣,別嫁給別人,等我!”崔勉握住他的手,只說了這麽一句,便轉身出了老太爺的屋子。

劉實握着崔勉塞給他的玉珏,他有點迷惑了,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在崔勉見過老太爺後的下午,就帶着人回了京城。

劉實開始還想等她,可是過了半個月,都沒有她的消息。

王梅俏無意中看到了那塊玉珏,又聽王梅月說起玉珏的來由,心裏已經有些懷恨。一日,京裏傳來消息,崔勉已經娶了赫茲國的小王子為攝政王的王夫,女帝宣旨攝政王大婚,天下百姓與君同慶,大慶三天。

聽到消息的劉實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他時時挂在脖子上的玉珏蕩出衣服外邊來,他也毫無所覺。

自那日後,他大病了半個月。

等他病好了,人也瘦了一大圈。又過了三天,老太爺找了他去,跟他說了親事的事,他點頭應允了。

又過了幾日,王家為王之雯準備的花轎就停在了王家的大門口。

一身紅衣,頭上蒙着蓋頭的劉實被新娘子王之雯背出了門。迎親隊伍繞着黃粱村走了一圈,走到村頭的時候,一騎快馬攔在了轎子前。

坐在馬上的新娘王之雯從沒想過她已經是家徒四壁的情況下,居然還能娶上夫婿,不得不說她是有些興奮,有些快活的。

只是眼前,攔在轎子前的人讓她有了危機感。

馬上的人,正是已經走了一個多月的崔勉,她穿一身錦衣,□□白色駿馬打了個響鼻,穩穩的擋在轎子前面。

“這位姑娘,請你讓開,這成親的時辰可快到了,誤了時辰可是不吉利的。”喜公站在轎旁,對着馬上的崔勉勸道。

崔勉看看紅色的轎子,眼中是又急又氣。她沒日沒夜的往這趕,難道他就等不得了嗎?

“劉實,我讓你等我的,你,怎麽失約?”崔勉只覺得怒火攻心,她回京去為他們兩個人的未來努力,他怎麽可以就這麽輕易放棄。

坐在轎子裏的劉實握緊了拳頭,她這是在怪他?她那日什麽都不說清楚,就走了,結果,他等來的卻是她另娶別人的消息,她讓他怎麽等下去?

“我從來沒有和你定過什麽約定,你走吧,否則,會讓別人說你強搶民夫的。”劉實在轎子裏說。

崔勉握着缰繩,卻沒動。

王之雯在轎子旁雖說沒出頭,但心裏早就有了龃龉,這還沒進門呢,就有人來搶了,真是晦氣。

“你真的不和我走?”崔勉再問了一遍。

“不走!”劉實再答。

崔勉點了點頭,他先說她要強搶民夫,現在又這麽堅決的拒絕了她,她難道就真的非他不可了?這麽一想,她說:“好,我走。我祝你們百年好合!”

說罷,她調轉馬頭,往來的方向而去。

“起轎!”雖說中間出現了些小插曲,但并不影響今日的喜事,喜公看到崔勉總算走了,趕緊喊道。

鑼鼓又繼續響起來,迎親隊伍繼續往村尾王家而去,只是誰也不知道這以後的路,将會怎樣。

坐在轎子裏的劉實,蓋頭下的臉上早已是淚水縱橫,他知道這次他拒絕了崔勉,便沒有任何退路了。他也知道像崔勉那樣的女子,被拒絕了,便是此後的再也不見。

這樣也好吧,也好吧,他在心裏默默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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