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拒絕相認
? 白鶴回答完了,就靜靜站在那兒,就好像他是個透明的,不存在的人一樣。
屋子裏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
崔勉又端起茶喝了一口,這一口喝的又快又急。
府政見一向穩重的崔勉居然會做出此番舉動,有些詫異,又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她朝身邊的小童子使了個眼色,那小童子也是見慣了場面上的事的孩子,遂站起身,走到崔勉身邊。
“參議大人,您要是不滿意,雅兒陪您……”小童子蹲跪在崔勉身前,一雙纖細的手撫上崔勉的大腿。
崔勉放下茶杯,眼皮跳了下,她往下看,小童子手法很純熟,一雙手在崔勉大腿外側慢慢滑行,眼看着就要滑到她大腿內側。
崔勉額頭上的青筋陡然繃起,他這是調戲她呢,還是讓她調戲?
她手拽着小童子的手離開自己大腿,聲音中有一絲煩躁,粗着嗓子對府政說:“這裏有沒有空房間?”
小童子被崔勉拽着手推開,本是蹲跪着,差點摔倒,他幽怨的看着崔勉,卻沒有出聲。
崔勉也不看他,只是看府政。
府政一時間不明白她什麽意思,但還是連忙說:“啊,啊,有,當然有的。那個誰,你還不帶參議大人找間幹淨的沒人用的房間。”
府政一邊說,一邊指了指那小童子。
小童子抿着嘴,聽府政這麽一說,眉眼都帶着笑意,撲了撲衣服上的褶子,站了起來,應着,就往外走。
崔勉也沒猶豫,站了起來,不看身後那些個女人,也就跟着往外走,走到門口時,發現那白鶴還是低着頭的樣子,心裏一陣煩躁,沖他說了句:“跟過來!”
白鶴也不吱聲,稍稍擡了擡頭,還是半低着頭跟着崔勉出了屋。
因為崔勉走了,屋裏先是靜了下,然後就是竊竊私語。
縣丞看崔勉似乎走遠了,才扭頭對府政說:“大人,您看下一步該怎麽辦?我們選的人,她根本看不上,這看上的又是個年紀大的。那事能成嗎?”
府政拿了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那樣子真是十足十的狐貍樣。
“饒是她崔勉再怎麽潔身自愛,也難逃美人關。看見了麽,讓我給找空房間,還帶着兩個男人走了,啧啧,女人啊,不就這樣。咱這沒別的消遣,不過就是男人,她崔勉雖說從京裏來,也是空乏了那麽久,能不想男人?以前沒有,是沒機會,咱們姐妹給她創造了機會,她這不是也接了。得了,那事,等完了之後再說。我就不信,拿了我孫府政的好處,還能翻出天去。”她說着又喝了一杯,眼中精光外現。
縣丞幾人聽府政這麽一說,心裏有了底,都開始紛紛與男人調情,喝酒。
這邊廂,小童子帶着崔勉和白鶴七拐八繞的終于找到了一處安靜的所在,打開屋子門,裏面還有股暗香隐隐流出。
小童子把崔勉和白鶴讓進屋,他也跟着進了屋,回身把門關了。
屋裏燈火搖曳,有幾許迷離,也有幾許朦胧。
“把屋子裏的香滅了,你就出去吧。”崔勉沖跟着進來的小童子吩咐。
小童子以為崔勉會讓他留下來,哪裏想到還讓他離開,他撅着嘴不情願的把香滅了,在原地站了站,才反身出了屋,關好房門。
屋裏再沒了那種誘人的香氣,白鶴站在離崔勉較遠的門口,半天沒有動作。
“呵!”崔勉發出一聲輕輕的笑聲,那笑聲在屋子裏輕輕回蕩,有點空,還有那麽點凄涼。
“你不打算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在這兒嗎?”崔勉的聲音低沉且冷淡,那語調有些像是在審問犯人。
白鶴微微擡起頭,目光與崔勉相撞時,他又忍不住低下頭,在無人看見的地方,他輕輕咬住嘴唇。
他以為此生就将活在如何報仇的生活了,哪裏想到多年過去,會再遇到她。
“不說話?”
他只覺得眼前一暗,她已經站在了他面前。他的臉被她擡了起來,他的眼中出現了她的臉。
她依舊是那麽好看,意氣風發,只是原本朝氣的眼中此時都是陰霾。
“你別告訴我你不認識我,劉實。”她咬牙切齒的喊出他的名字,他渾身一震。
“大人,您認錯人了,小人白鶴,不是什麽劉實。”白鶴說完,閉上了嘴,他的心苦,可嘴上卻不肯松動分毫。
崔勉瞪着他,他,他居然說認錯人了。他就那麽無情,幾年前,她為了他沒日沒夜的從京城去見他,可看到的是他嫁作他人夫;如今,他們再次重逢,他在妓館賣藝,卻告訴她,她認錯人了。
她上輩子是不是做了什麽孽,遇到了他,卻總也無法如願。
她松開他的臉,轉身坐在椅子上,她不僅冷笑,她嘲笑自己的愚昧,有個那麽愛自己的男人,她不愛,非要愛這個不知道愛不愛自己的男人。
“過來坐!”她冷着聲音命令。既然他不願意與自己相認,那麽她又何必對他客氣。
白鶴因為剛才她的舉動還有點不适應,他以前一直以為她是個好性子的女人,看起來他一直都在看走眼。
既然他已經落到如此地步,何必還要自命清高。
他走到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只是不敢看她。
“把衣服脫了!”她的聲音随着過來。
白鶴愣了下,心裏不由得開始矛盾起來,他已經不是什麽清白身子,按理說他不該這麽扭捏,可是在這回春閣裏,他還從未出賣過身體。當初和鸨爺講好,他只賣藝,不賣身。
現在,她要他脫衣服,她想幹什麽?
他擡頭轉過臉看着她,她嘴角一抹冷笑,眼睛微微眯着,像是一只慵懶的豹子正在等待獵物自投羅網。
白鶴的心顫了下,趕緊收回視線。
“白鶴賣藝不賣身,大人若是要人服侍,請另外找人。”
他低着聲音說出來,話語卻是不卑不亢。
崔勉沉默了下,目光閃了閃。
“你是府政大人送給我的,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崔勉的語氣有點纨绔,有點不負責任。
白鶴一時啞然,不過,他忽然想到他的賣身契在鸨爺手裏,就算是府政大人要送男人給她,好像他并不是原本計算在內的。
這麽一想,他忽然底氣就足了。
“大人,我并不是府政大人送您的禮物,鸨爺只說讓我上來給各位獻曲子。”
崔勉瞪了瞪眼睛,她沒想到他居然敢反駁她。
不過,她想了想倒也釋然了,當初他不就是這點固執吸引了她。
“既然如此,我就向鸨爺買了你便是,你等着。”崔勉說着,站了起來,就要往門口走。
白鶴看她是真的要行動,趕緊站起來,拉住她的胳膊。
“崔大人,我不會跟你走的。”他一時情急也顧不得什麽身份問題。
崔勉轉頭看他,臉上閃過一抹笑意。
“我從未說過我姓什麽,你怎知我姓崔?”
白鶴像是被燙了手一般,倏地松開了抓着她胳膊的手。他咬着牙,不說話,他怎麽會說漏了嘴。
崔勉轉過身,手伸過來握住他的肩。他比原來瘦了些,也比原來白了,想必在這回春閣裏他不曾吃太多苦。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如果你不想說,那我不逼你。不過,這裏魚龍混雜,不是你該呆的地方,跟我走吧。就算,”她停了停,心裏微微嘆氣,說:“就算你不願意跟着我,那也讓我幫你安置一個安全的所在,好嗎?”
她做了這麽些,不過是想讓他告訴她,他是那個她在王家後院看到的烈性男子。
只是到頭來,還是她服了軟。
他再擡頭時,臉上已不再那麽決絕。
“大人,白鶴就是這個命,我不求富貴,只求能在回春閣裏安身立命。”他的仇還沒報,怎麽可能說走就走。
即便是她,他也不會輕易跟着走,他已經失去了太多,若是就此放棄,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枉然。
“你?”崔勉因為他不争氣的話,再次有了怒意,他這是什麽話,居然要在妓館安身立命。
“多謝大人的好意,白鶴不過一條賤命,不值得大人生氣。”白鶴似乎下定決心,非要拒絕崔勉不可。
崔勉又豈是那麽輕易放棄的人,她本以為此生也許只能和流風的墓碑相伴下去,沒想到又遇到了劉實,即便他不承認他是,但她相信她不會認錯人,加之他眼中那種柔和的不曾被沾染的光芒,她更加堅定了他就是他。
“你好像忘了我除了是這裏的參議大人,還是這一國的攝政王。你覺得我想做的事,你阻止的了嗎?”崔勉那一笑,多少有點狡猾,與昔日的形象不符。
白鶴一愣,唇上一熱,他想推開她,卻被她箍住了腰身。
等她終于親完了,他的臉緋紅一片。
“不管你是劉實也好,白鶴也罷,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會滿足你。”她在他唇邊流連,低低的承諾。
白鶴眼中閃過一抹暗色,他本是打算和她撇清關系,畢竟他即将走進泥濘,他不想牽累她。可是,他太想報仇,在這邊城地方,他能夠攀上的關系太有限了。就算他做一輩子,只怕也無法真正報的了仇。
可她不同,他不知道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但他很清楚她的身份,若是想報仇,靠她也許才是最快的。
他心中一陣陣苦澀,他是不是變壞了,為了報仇,他也開始不擇手段了。
“好,我答應你,跟你走。”他本還想留住自己心中的一片淨土,可他分明聽到了自己這麽說。那一刻,他知道他把良心賣給了魔鬼,此後,也許就是地獄,他也必須要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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