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一路回崔府

? 樓下是一間小的議事廳,權當會客廳用了。

崔勉和白鶴坐在座上,早有小童子給拿了茶水,糕點伺候着。

府政讓崔勉和白鶴在樓下等,這一等就過了三刻鐘。

崔勉的臉色倒是平常,只有白鶴臉上有一絲焦急。他不知道這府政是什麽意思,答應了要談,卻又故意晾着他們,事情究竟會如何發展,他到底還能否脫離這裏,越想,他越覺得有點擔心。

“大人……”白鶴剛開口,門外就進來了府政。

府政臉色紅潤,衣冠此刻也已齊整,看得出剛才被男人滋潤的不錯。

崔勉擡眼看去,這女人剛才都幹了什麽,心中已是明了。

“府政大人忙完了,有時間搭理我們了?”崔勉語調松快,倒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只是素來清楚崔勉性子的人都知道,她越是冷靜,證明她越生氣。

府政聽崔勉這麽一說,原本的好心情立刻收斂了起來,臉上神色也正了正,忙拱手作揖道:“大人真是冤枉府政了,我剛才就是去找白鶴公子的賣身契。您也知道府衙裏哪有地方放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一向都是把東西鎖在回春閣的卷宗閣裏。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我問過管事的,那人說卷宗在半年前因為一場大火都給燒了,有部分在救火時也遺失了。”

府政說的句句在理,崔勉一時也不好反駁,只是總覺得事情沒那麽巧合。只是府政說的那場大火也的确存在,要說她信口胡說也不行。

“既然白鶴的賣身契已經焚毀,那麽為了保險起見,府政大人最好還是能親手寫一份放人書比較好。府政也請放心,白鶴的贖身錢崔勉一分都不會少給。另外,還請府政放了一個人。”崔勉尋思再三,還是另外想了個辦法,也把要贖花九的事說了。

府政半彎着身子等待崔勉發話,沒想到她卻說要自己寫個放人書,莫說那賣身契沒毀,就是真毀了,她也不可能寫個證據交到崔勉手裏呀。至于再放一個人,倒也沒什麽。

“大人,既然賣身契已經毀了,何必還費那些麻煩,回頭我讓禮司給白鶴公子辦個身份文牒也就是了。至于大人說的再放一個人,不知大人說的是哪位?”

府政已經打好了算盤,崔勉盯着她的頭頂看半天,也只好作罷。

“另一個是回春閣後廚的幫工,名叫花九。你讓她們把人帶來,我一并帶走,晚些時候我會讓人把他們贖身的錢送過來。”崔勉也不跟她客氣,簡單直接的吩咐。

府政嘴角抽了抽,還是弓着身子應下,末了,她還極為巴結的說:“大人,反正不過是兩個罪奴,您就帶回去慢慢用,贖身錢什麽的就算了。”

“那可不行,到時候府政大人再說我以勢壓人,我找誰說理去。”在崔勉帶着兩個男人坐上馬車之前,甩給了府政這麽一句話。

低着頭做恭敬狀的府政差點沒被這句話給噎死,她她她這說的是什麽話。

崔文之和馬車早就等在了外面,看到一身白衣和一身皂衣的兩個男人,她也只不過是目光閃了閃,什麽都沒說。

待崔勉把白鶴送上車,自己也上了馬車車廂後。崔文之才扶着花九也進了馬車,等馬車車廂裏的人坐妥,她才坐上車轅,揮動鞭子趕着馬車回潼關,崔勉的府邸。

馬車車廂內,此時很是安靜。

被崔勉一并帶出來的花九時不時的拿眼睛看看坐在一側的崔勉。他在鎮子上見的富貴小姐多的是,卻沒有一個有面前這個姑娘如此坦然淡定的氣度。

更莫說這姑娘長相不俗,氣度端華,若他沒猜錯,這姑娘大約該是出身名門,否則如何有這一方端娴安靜的氣韻呢。

将崔勉打量了一遍,花九又看向身邊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白鶴。他不知道白鶴是用了什麽辦法讓這麽一個姑娘肯聽他的話,只是他絕不相信白鶴會這麽柔順的答應跟這姑娘過那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

他猶記得初到回春閣時,他們遭遇的境況,鸨爺讓白鶴接客,若是不從,便将一只貍貓放在褲裆裏,狠命抽打那貍貓。

直到白鶴肯松口才罷休,後來,他因為年紀大了,被鸨爺嫌棄分配到了後廚。白鶴的情況,他也漸漸知道的少了。也不知道他後來究竟有沒有接客,境況又是如何。

他只知道白鶴心中有一把火,那是複仇的火,只有那把火才讓他挨了下來,否則只怕早在鸨爺把那只貍貓放在他褲裆裏時,他就自尋短見了,哪能一直活到現在。

回憶完這一切,花九難免又是一陣對白鶴的心疼,他的手也下意識的握住了白鶴的手。

白鶴因為他的這個舉動,回過神,擡頭看向他,有點疑惑。

花九想說什麽,卻又瞥了一眼崔勉。

崔勉此時正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今天不知道是十幾了,月亮還是挺圓的。

“老弟,你怎麽會認識她的?”花九對白鶴與崔勉認識的事并不了解,他只覺得女人把男人帶回家未必就是好事。所以看崔勉沒有注意這邊,他才壓低聲音在白鶴耳邊問。

白鶴擡眼看看崔勉,又看看滿臉關心他的花九。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說起,只是大略的将府政要送男人給崔勉,而鸨爺又把他也帶到客房裏的事說了一遍。

花九瞪大眼,他在回春閣的後廚做幫廚其實并沒有受多少罪,雖然被人嘴上占了不少便宜,但畢竟他也是個潑辣的,怎會真讓人占了便宜。在回春閣後廚,他還是過得比白鶴自在。

現在,他的容色也還算不錯,只是眼角有了點紋路,能看出他的年紀不小了。

“呵!怪不得,那她的官職比府政高?”花九不在乎別的,只在乎是否有人能夠壓制住府政,否則來日必定還會有陷入她手的可能。

白鶴一時被花九問住了,按理說攝政王那是一定比府政官職高的,可看崔勉的樣子似乎并非如此。那麽是女帝将攝政王之職撤了,所以她才會淪落至此?可看府政巴結的嘴臉,又分明不是那樣。

想來想去,他都想不出什麽頭緒,只能搖頭。

花九有些着急,他這一搖頭,是不知道,還是官職不高呢?

“老弟,你莫要傻了呀。要是她官職還沒府政高,這一下子不是就得罪了府政,到時候萬一她把你丢回回春閣,你可怎麽辦?”花九顧不得此時還在馬車裏,揚高聲音,近乎于低吼了。

白鶴被花九的怒吼吓了一跳,他擔心的看向崔勉。

正好崔勉也看了過來,他咽了口唾沫,不知該怎麽辦。

“花九公子大可以放心,我既然帶了你們出來,就絕對不會把你們再推進火坑。別的我不敢保證,這一點保人的事,我還是做的到的。”崔勉倒是帶着笑意,絲毫不因為花九對自己的污蔑而生氣。

花九也知道這些有着大大小小官職的女人,他得罪不起,可是他是知道白鶴為了活着遭了多少罪,他真不希望他最後落得個被人欺騙的結果。

“我憑什麽相信你?”花九心中想是一回事,見過了太多海誓山盟最後成泡影的他,已經沒什麽太多顧及了。既然她敢這麽說,他就要一個證明。

白鶴拉了拉他的手,希望他不要再說了,他卻掙開他的手,看着崔勉。

崔勉意外于白鶴身邊居然還有個這麽不怕死的同伴,也安慰于有人願意這麽保護白鶴。

“憑我知道白鶴的真實名字叫劉實,他的家鄉在黃梁村。我曾經去搶過親,他卻不肯和我走。這麽多年,我以為他過得很好。卻發現他竟然被人賣到了這裏。是我做的不夠好,否則,我早就該把他帶回來的。”不知崔勉是說給花九聽,還是說給白鶴。

白鶴痛苦的低下頭,閉上了眼睛。花九卻驚訝于崔勉所說的每一個字,他和白鶴認識的時間不長,對他的了解也僅止于王之雯是他的妻子,是王之雯賣了他。

可如今面前這個尊貴的女人說了什麽?他愣着表情,張着嘴看向白鶴,白鶴卻還是低着頭。

“那,那你,你這次會,會娶他嗎?”回過神的花九這麽問。

崔勉沒有任何猶豫,她原本就想娶他,經過了這麽多年,她再問自己,她是不是還想娶他,答案居然還是肯定的。

多年前的遺憾,既然有機會彌補,她怎會放手。

“當然,如果他願意嫁給我,我就願意娶他。我現在沒有夫婿,也沒有任何男人。”

崔勉如是說。

一路上,車廂內再沒有什麽交談聲。

直到進了崔府,白鶴才有了一絲真切的感受,他是真的離開了回春閣。他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樣過日子了。馬車上,崔勉的話還言猶在耳,他能相信她的真心嗎?

進了府裏,早已有了安排,兩個傭人,一個帶花九去了客房,另一個帶着他進了一間屋子。

屋子裏起先很黑,傭人點了燈火。屋子裏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他打量着四周的擺設,能夠确定這間屋子絕不是客房。

試問客房裏會有男人的梳妝臺,會有寶劍,會有古琴懸挂在牆面上嗎?

而且房間裏的床還挺大的,可以睡四五個人,這麽大的床,會是給客人睡的嗎?

傭人打來了洗臉水,還拿了擦臉的巾子。

白鶴沒有洗臉,只是站在地中間看着這一切,直覺告訴他,這裏應該是某人的寝房。果然,還沒等他找人确定,門就被推開了。

剛才送他們進了府,又出去了的崔勉走了進來。

她看到白鶴的一瞬間,也有點驚訝,随後,她收好吃驚的表情,走過來。

“折騰了一晚上,你應該也累了,梳洗一下就休息吧。”

崔勉說着,已經把手裏的東西放在了桌上。

白鶴聞聲轉過身,看到崔勉放在桌上的東西,似乎是一個包袱,從包袱的空隙能夠看出那是布料,或者說衣服更為妥當。

他不知道該怎麽辦,雖然他知道既然求了崔勉,他必然要付出代價,那代價可能是肉體。只是馬車上,崔勉說會娶他,讓他放下了以肉體換得報仇機會的念頭。

現在,他看到她拿着一袋衣服,站在他對面,說着讓他休息的話,她究竟想要什麽?

他的心忽冷忽熱,忽上忽下的,有些難受。

崔勉看着他臉色變了幾變,有點擔心,手按上了他的額頭,額頭溫度正常,她才撤了手。

“累了吧,你快洗洗睡,我去隔壁房間睡。”絲毫沒有懷疑白鶴心思的崔勉後知後覺的囑咐道。

等白鶴回過神,崔勉已經出去了。

他正要彎腰拿衣服,門又被打開,他彎腰的動作就此定格。

“對了,這些衣服是我剛才去買的。其他店家都關門了,只有一家還開着門,你試試,要是不合适,我明天去換。”崔勉去而複返,為的卻是那幾件衣服,說完,她又走了。

白鶴有點哭笑不得,她,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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