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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狼
作者:夜拾
文案
末世後二百一十年,困居地下的人類恢複昔日文明。
可地下到底不如地上,娛樂生活受到了很大限制。為了豐富人們的精神世界,官方鼓勵發展文化産業,小說家頓時成了金飯碗。
寫小說的黃芪撿到一個窮困潦倒苦大仇深的的男人。
完美的素材啊,她想,反正自己不差錢那就養着他咯,正好嘗一嘗包養小白臉的快感。
偶然到訪的故友對此很有意見:“扔了。”
黃芪笑着搖頭:“不行啊,這家夥,是個異能者。”
內容标簽:科幻 情有獨鐘 異能 末世
搜索關鍵字:主角:黃芪,林峥 ┃ 配角:陸拾憶,秦鹫,衛川,蜀脂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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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芪
2222年,這個不管怎麽讀都別有風味的年份注定是與衆不同的。
這一年春節,新一代天氣系統投入使用,地下城降下了建立以來的第一次雪。
自2012年末世,人類被迫遷居地下以來,已經有幾代人沒看見過雪了,于是這個被白色覆蓋的新年格外熱鬧,家家戶戶扶老攜幼跑到街上看雪,玩雪,堆雪人打雪仗,人人臉上都帶着笑,鄰裏關系都被拉近不少。
家裏沒老人扶也沒小孩攜的黃芪就比較尴尬了,她和鄰居不熟,又是一個人住,在這種合家歡樂的日子裏顯得很突兀。所以姑娘很自覺的蹲在院子裏沒出去——忘說了,她住一樓,陽臺前面有個附贈的小花園。黃芪的小院子正對着從小區中心穿過的一條河,歡聲笑語從河對岸傳來,跳動的焰火照亮孩子們的身影。河岸這邊,黑燈瞎火的小院子裏,蹲在地上準備點炮仗的黃芪傻傻地看着河對面蹦蹦跳跳的模糊身影,不知不覺就出了神。
穿着居家服的姑娘蹲在雪地裏,拿着打火機卻忘了動作,耷拉着眼皮望着對面的一家人出神,那情景多少有些可憐。
是不同尋常的水聲把她的思維拉了回來。
家門前的這條河一直是平靜的,天氣拟真系統當然不會去模拟極端天氣,沒有刮大風的日子,河面上連點波紋都不泛。黃芪從來沒聽見河裏鬧過這麽大的動靜——就好像有什麽東西掙紮着想從裏面爬出來。
松松握着打火機的手陡然一緊,銀色的金屬打火機整個兒被包在掌心,與此同時黃芪微微耷拉着的眼皮一擡,黑暗中的女人身上突然就有了股鋒利的味道。
河對面的一家人笑着鬧着,絲毫沒有察覺河裏的動靜,黃芪安靜的,仔細地聽着,水聲漸漸小了,緊接着的是很沉悶的摩擦聲,還有壓抑着的喘息——聽上去……倒像是人的呼吸聲。
黑乎乎的影子從河岸下冒出來,攀上了黃芪花園的圍欄,确實是個人。
女人身上令人不安的氣勢一下子洩了,眼皮再次微微的耷拉下去,緊握着的手也放松下來,小巧銀色打火機又露出一角。
纏花鐵欄杆裝飾的作用多過于防盜,在女人無聲的注視下,那人很快翻進了花園,落地的時候那人腿軟了一下,啪叽一聲跌在雪地裏。
——雖然雪積得很厚,但從圍欄上摔下去還是挺痛的吧。
這樣想着的黃芪開口問道:“你是誰?”
衛川怎麽也沒想到這個黑漆漆的院子裏居然有人。趴在雪地裏的男人驚愕得都忘了爬起來,狼狽地趴在地上往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扭頭的動作太過劇烈,被冰冷的河水泡得麻木的傷口傳來撕裂般的痛楚,他忍不出倒抽了口氣。
借着雪地的反光他看見一個姑娘蹲在地上,腳邊等距離豎着幾個大概是炮仗的圓柱形。衛川視力非常好,微弱的光線下,他勉強能看清那姑娘的臉,清清秀秀,普普通通。
可是很不正常。
先不說為什麽她身後的屋子裏一片漆黑連盞燈都沒開,看見一個陌生人從河裏爬出來闖進家裏,正常人的反應會是問一句“你是誰”嗎?
莫非她精神不正常?衛川不由的想。
緊接着衛川又想:哪對父母這麽不負責任把有精神問題的孩子就這麽放着啊,看上去家裏除了她之外根本沒人,不然幹嘛不開燈。
男人心裏莫名地冒出了點悲涼來。
衛川帶着點憐憫問:“你是誰?”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不知是累的還是凍得,還帶着些難以克制的顫抖。
聯系剛剛那聲痛呼,黃芪已經腦補出一個千裏大逃亡的故事來了。
顯然在圍欄前摔成一灘軟泥的男人是男主角,那麽她難道是拯救男主角于水火的女主角?不不不,還是擔當世外高人的角色吧,女主角要和男主角配對,可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心尖像是被什麽撓了下,澀澀的帶點兒痛。握着打火機的手稍稍緊了緊,黃芪眨了眨眼睛,一派天真地說:“這位同志,有闖進別人家的問主人叫什麽的嗎?你不回答我就報警了啊。”
雖然是用打着商量的口氣說出的話,但“報警”兩個字顯然觸動了男人,幾秒的沉默後,黃芪聽見他的報出了一個名字:“衛川。”
女人立刻想起了最近在新聞裏看到的一個“衛川”,就在她心想着“真有這麽巧?”的時候,趴在地上的男人艱難地爬起來,慢慢地往她這裏走過來。
随着他的靠近,黃芪站了起來。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男人舉着雙手做出無害的姿态,“衛川,保衛的衛,山川的川,D區人,你上網就能找到有關我的信息,我沒有說謊。”他在距離黃芪兩米的地方站定,依然維持着雙手上舉的姿勢,“我遇到了些麻煩,不得不逃出來,很抱歉給你造成了困擾。但請求你,不要報警。”
請求你。
這是衛氏太子爺第一次這麽低聲下氣的說話。
黃芪盯着他看了幾秒:“我在電視上看見過你。”
女人轉身往屋裏走,把毫無防備的後背留給衛川:“進來。”
屋子裏暖氣很足,黃芪一開燈,橙色的光芒傾瀉而下,暗沉沉的客廳一下變得溫馨起來。
明亮的燈光下,黃芪也把衛川的糟糕狀況看得一清二楚。
“坐。”黃芪簡單地招呼了聲,轉身拉上了陽臺移門的窗簾。
拉上窗簾,女人回頭一看,男人正把餐桌前的木頭靠背椅往外拉打算坐下——明明一從陽臺進來就有組沙發。
黃芪不由揚了揚嘴角,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意外的細心有禮貌。
“先去洗個澡?”黃芪建議道。
回應她的是衛川頗為詫異的一道目光,男人似乎想說什麽,嘴動了動還是忍下,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浴室在那裏。”黃芪指了指方向,“我家沒有男人的衣服,毛巾架上有幹淨的浴巾,你拿它将就一下。”
女人瞅了瞅衛川身上破布似的襯衫,血漬不是河水泡泡就能洗幹淨的,何況從襯衫的破損處她能看見傷口:“反正還得幫你上藥。”
稀松平常的态度就像是經常招待來路不明的傷患,衛川終于忍不住問了句:“你不怕嗎?”
面前的姑娘看上去二十四五歲的樣子,已經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了,可如果說老成,這個歲數的姑娘也不至于老成到對着一個渾身是傷的陌生男人一派自然吧?
黃芪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根一指長的黑色棍子,她用拇指在棍身上按了按,棍子頂端伸出大概十五公分的一截,藍色的電弧在延伸出的尖細頂端一閃。
防狼電棍。
“你這種狀态,不通電就能戳倒了,我怕什麽?”黃芪笑着,“助人為樂嘛,而且你又不是什麽身份不明的人。”
女人的前半句話說得一點沒錯,先前全靠一口氣撐着,現在放松下來,衛川連坐着都覺得腿肚子打顫。洗澡的時候,男人站在淋浴房裏不得不靠着牆借力,洗了個熱水澡,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死灰複燃地疼起來。雖然身上火辣辣的,但困意卻蓋過了疼痛一波波湧上來。
要不是聽見他出浴室的動靜走過來的黃芪眼明手快的扶了一把,衛川恐怕就要一頭倒在走廊的瓷磚地上了。
女人家裏沒男人衣服,衛川只在腰間圍了條毛巾,黃芪這一扶自然是直接扯了他的手臂,沒有布料的阻隔,她極其清晰的感覺到了男人肌肉的僵硬。
黃芪表示自己一點都沒有給衛川按摩的願望,雖然男人身材相當不錯。
女人戰戰兢兢地扶着衛川在沙發上坐下,然後打開了放在茶幾上的醫療箱,白色的塑料盒子裏放的不是常見的紙包裝膠囊,而是一個個透明玻璃瓶,玻璃瓶中五顏六色的液體随着女人的動作微微晃動,看上去十分粘稠。
“晶核制劑?”
2012年末世,喪屍潮爆發,兩百多年後的今天,讓人類不得不躲入地下的喪屍依然在地面上游蕩——是的,非常遺憾,即使到了今天,人類仍然沒能徹底消滅這只亡靈軍團。
但人類對喪屍晶核的改造利用有了長足的進步,晶核不再僅僅是異能者地儲備能量,不少工業制品都和晶核有關,而作為藥品的晶核制劑是其中最高端的産品,它的效果比普通藥品要好得多,不過因為原材料——晶核——昂貴,晶核制劑的價格也要比普通藥品貴得多。
一般人家只會儲備一兩瓶特效藥——大多治療突發性心髒病用的,不會像黃芪這樣把所有的都換成晶核制劑。
衛川的驚訝在所難免。
“搬家的時候別人送的。”黃芪輕飄飄一句帶過,“用法都貼在瓶子上,你自己塗。”
衛川突然意識到自己忘了件事:“你……叫什麽?”
年輕的女人看了看他,回答:“黃芪。”
衛川看了她一眼,似乎覺得這個名字和眼前的姑娘很不配:“我知道一個黃芪。”
“哦?”
“兩百年輕煙狼的一員。”
“那個黃芪我也知道。因為她叫黃芪,我也只能叫黃芪了。”女人回答道,她頓了頓加了句,“我的名字是爺爺起的。”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求支持_(:з」∠)_
☆、新年快樂
黃芪進廚房熱了碗湯出來,放在餐桌上。她扭頭盯着沙發上的男人看了會兒,問:“吶,衛川,你身上的傷是怎麽弄的?”
衛川正用手指蘸着半透明的綠色膏狀物往傷口上抹,暗綠色的半固體在接觸到傷口的瞬間亮起了綠色的熒光,看上去又神奇又詭異。
聽見黃芪的問題,衛川挑了挑嘴角,笑容中帶着對象不明的諷刺:“你說呢?”
晶核只對異能有反應,衛川的傷口顯然是異能造成的。
“異能者不能對平民出手,這是違法的。”黃芪沒有在意他帶着負面意味的笑容,實事求是的說。
“不是每個異能者都遵紀守法。”
地下城雖然安逸,但和地面接壤的邊境地帶仍不安寧,需要異能者守衛,地下城有針對異能者的強制征兵令。但從古至今,沒有哪個命令能被百分之一百的執行。鑽了空子沒去當邊防兵的異能者們通常在黑市接任務,只要出得起價錢,他們什麽都做。
“該怎麽說呢,有錢人的煩惱嗎?”黃芪環抱雙臂,靠在餐桌上,“一般人可接觸不到黑市,更別提買兇殺人了。”
D區的衛氏是一家生産民用電器的老牌工業集團,生意做得很大,地下城二十六個區都有他們的産品銷售,半年前有消息說他們的老板,也就是衛川的爸爸,身體出了問題,一開始是衛川爸爸自己出來辟謠,可不久之後又有新消息出來,說衛老板進醫院快不行了,這回是兒子衛川出來辟謠,說爸爸只是胃潰瘍需要靜養。
反反複複折騰了半年,前幾天衛氏證實了董事長死亡的消息。在衛川洗澡的時候,黃芪上網搜了搜,有關衛氏的最新消息是衛川大伯主持了他弟弟的葬禮,面對媒體追問為什麽董事長的兒子衛川沒有出席,衛川大伯保持了沉默。
随即就有衛氏父子不和的消息傳出,說得有模有樣,甚至有人猜測衛氏董事長就是被他兒子氣死的。
老爺子是不是被衛川氣死的黃芪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有人想讓衛川死,葬禮上沉默不語的大伯很可能是那個幕後黑手。
別人的家務事黃芪不方便打聽:“不過話說回來,你居然能從異能者手下逃走?”
“我在D區的軍營裏呆過一段時間,有異能者指導過我。”
“運氣真好。”被異能者指導是可遇不可求的,能從異能者手裏逃跑更需要運氣。
衛川蘸了藥伸手去夠後背的傷口,黃芪看他動作別扭,走過去從他手裏接過了藥膏:“轉過去,我來。”
她動作自然地把衛川手上蘸着的藥膏刮到自己手指上,手指相觸,衛川仿佛感到有一股電流順着指尖蹿進了身體深處。
黃芪一邊把藥膏抹到衛川背後的傷口上,一邊問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在這裏重新開始。”男人聲音裏既有心灰意冷的無奈又帶着某種無可動搖的堅定。
語調裏截然相反的兩種情感讓黃芪誤以為自己聽錯了,而且這個走向好像有點不太對啊。
“你不回D區?”
“于事無補。”衛川往後斜了一眼,似乎猜到黃芪在想什麽,稍微解釋了下,“衛氏雖然是家族企業,但最看重的還是能力,老人們的資歷和功績放在那裏,我不可能一下子躍上董事長的位置,就現在的情況,我可以繼承老爸原有股權中的一小部分,但不能繼承他的位置。”
“這麽說的話你對別人的威脅很小咯,那他們為什麽還要追殺你?”黃芪問。
“你覺得那一小部分的股權是多少?”衛川反問,“你又覺得是誰想殺我?”
男人的表現一直很平靜,既沒有歇斯底裏,也沒有隐忍壓抑的憤怒,似乎別人追殺和被老板解雇沒什麽兩樣,讓人不舒服,卻也沒到天塌下來的程度。
黃芪也就用了閑聊的語氣:“看來不是你大伯。”
衛川沒什麽反應,平平淡淡地答道:“他最多算是幫兇。”
黃芪:“不管想殺你的是誰,你就沒想過在黑市上雇異能者報複回去嗎?”
衛川沉默了會兒:“我始終覺得,一個普通人去和異能者打交道,很危險。”
衛川的話讓黃芪不知道該如何接口,女人沉默了會兒,輕輕拍了拍男人的背,把指尖殘留的一點兒亮着熒光的藥膏蹭在他身上:“喝湯去吧,要冷了。”
黃芪把男人往餐桌邊趕,自己則披上外套走進小花園:“我去放關門炮。”
嘭——啪。
嘭——啪……
直到這個時候,衛川才注意到遠遠近近,此起彼伏的鞭炮聲。濃濃的年味在讓人耳膜震顫的聲響中醞釀着。
阖家歡樂,阖家歡樂,衛川只覺得諷刺。
然後他聽見了那聲最近最響,有點兒孤零零的炮竹聲。
嘭——啪——
炮仗沖天而起的瞬間炸出明亮的白光,白光在雪地的反射中變得更加盛大,極其明亮的光芒中有個小小的黑影,是捂着耳朵的背對着炮竹的黃芪。
黃芪發現衛川在看她,就沖他笑了笑:“新年快樂啊。”
掌心那碗雞湯透過碗壁傳遞出熱量,衛川看着黃芪跑回去點第二根炮仗,突然就柔和了眉眼。
零點的鐘聲敲響,黃芪手機的短信提示音像鬧鐘一樣準時的響了起來。衛川在喝湯,黃芪坐在他斜對面回短信。
男人看她回短信時嘴角若有若無帶了絲笑,斟酌了下問道:“你的家人呢?”
家人于黃芪就好像報警于衛川,能戳到某個不為人知的點。
“我一個人住。”女人語氣平靜。
“……抱歉。”
“沒必要道歉,L區十個人裏面有六個是孤兒。”
末世後,人類的基因産生了變化,一方面增加了突變成異能者的可能,另一方面則指向了壽命的縮短。不僅是黃芪所在的L區,其他區域的孤兒比例也差不多是這個數。
把衛川帶去客房後,黃芪進了自己的卧室,不同于面對衛川問“不怕嗎”時的随意态度,她鎖了門。
黃芪房間裏放着兩個禮物盒,以及一個大箱子,女人抓住了其中的一個禮物盒,随意地往上拎起,被她松松握在手中的盒子就那麽消失在了空中,另一只禮物盒也以同樣的方式消失。
最後黃芪把雙手懸空放在剩下的那只箱子上,停頓了幾秒後兩手往下一壓,不等她碰到箱子,雙手下方的空氣一陣扭曲,把紙箱整個兒吞了進去。箱子消失後空氣的扭曲沒有恢複,有什麽東西的影子從扭曲着的漩渦中冒了出來,黃芪看都不看,面無表情的把它拍了回去。
消失的禮物盒一只出現在了一個十五六歲姑娘的枕邊,姑娘還沒睡,抱着憑空出現的盒子編輯短信:“禮物收到啦,謝謝七姐!”
另一個出現在了和戰友一起喝酒的軍官的腦袋上,年輕的軍官無可奈何地笑着把禮物盒從腦袋上拿下來:“真是的……每年都來這麽出。”抱怨着的語氣,卻透出滿滿的高興來。
那只大箱子出現在了某個破舊的房間裏,不同于地下城的風景,從這個房間的窗戶望出去,可以看見一輪明亮的圓月。
天氣拟真系統可以模拟出一模一樣的亮度,卻始終無法模拟出天體因距離而産生的高遠感,窗戶外的那輪月亮顯然不是人工的。
沒有雪花,沒有炮竹聲,沒有年味,沒有地下城嶄新又精致的建築,這是在地面上。
斷壁殘垣在月光下張牙舞爪,凄厲的風聲,不知名野獸的嚎叫圍繞四周,如果仔細看,或許還能找到喪屍紅色的眼睛。
房間裏有個男人,一個沉默的男人,當原本放在箱子現在所在地方的布袋被吸進漩渦時,他的眼神短暫地亮了亮,等布袋被吐出來時他眼中地光熄滅了。走廊上傳來腳步聲,沉默了很久的男人伸手拿下那只袋子,随手塞進抽屜。
布袋鼓鼓囊囊,被粗魯地塞進抽屜時,裏面的內容物發出硬物摩擦的聲響,随即是刺啦一聲——布袋裏的東西把袋子劃破了。
男人垂眼瞧了瞧,五顏六色的晶核争先恐後地從破口處擠了出來。
腳步聲停在門外,男人關上抽屜,把房門打開。
門外年輕的姑娘有雙明亮的眼睛,她對男人露出燦爛的笑容:“頭兒,新年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衛川
“自己選吧。”
黃芪把筆記本電腦轉向衛川。女人家裏完全沒有男人的衣服,衛川現在身上只裹着條毯子,不可能自己出門買衣服,黃芪又是個宅,不樂意一個人上街買男裝,那麽最後只剩下一個辦法,網購。
感謝網商們的激烈競争,同區加急件兩個小時內就能送達。
購物網站是用黃芪的賬號登陸的,地址電話都存着,甚至連銀行卡都綁定了,衛川選完東西猶豫了下:“能先幫我墊個錢嗎?”
黃芪笑了:“怎麽,你還打算自己付嗎?”她把電腦轉過來,“就這些?我付款了啊?”
衛川覺得自己需要解釋一下:“我不知道我的銀行卡有沒有被凍結,但如果被人發現你的賬號下用了我的銀行卡,恐怕會給你帶來麻煩。”
“你的仇人那麽大能耐能查到這個?”黃芪咕哝了一句,随即自己想通了,“也是,都買兇殺人了,這點自然是小意思。”
付款成功,黃芪粗略看了看訂單,從裏到外,從睡衣到羽絨服,衛川買的東西不少。黃芪自然而然地就問了:“你打算在我這兒住多久?”
“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我現在就能走。”衛川說。
“哎,我沒有趕你走的意思。”無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習慣性微眼睛的動作,黃芪這個人身上有着一種特殊的懶散随意。
“這麽說好像有點冒犯,但我很好奇你要怎麽從這裏重新開始。”黃芪看着他,用一種磊落的,打商量的語氣說,“好像還沒自我介紹過,我是個寫小說的。”
“當然我不會把你的事寫成小說,怎麽說呢,看到小說裏才會有的情節在現實中上演有點小激動啊?”黃芪撓撓臉頰,和那種懶散随意的老成姿态比起來,這個動作無疑更适合她的年齡,“怎麽說都有點……”
“沒關系。”衛川打斷她,“寫出來也沒關系。”
衛川笑了笑:“反正你小說寫出來的時候,我已經成功了。”
分明現在一無所有,可男人身上的那種自信卻莫名的讓黃芪相信他真的會成功。
黃芪也笑了笑,她指了指電腦,網頁還停在付款成功的頁面上:“那我現在算是先期投資了?”
衛川點了下頭:“放心,不會讓你虧本的。”
于是衛川就這樣在黃芪家裏住了下來。因為要長期作戰,在一開始的衣物外,衛川又買了剃須刀之類的男士必需品,過年電商做促銷,黃芪借機屯化妝品,順手幫衛川也買了點護膚品。
冷冰冰的客房漸漸有了人氣,原本只有一個人住的屋子也變得熱鬧起來——雖然住在裏面的兩個都不是多話的人。
年節上人才市場不開門,各個公司也都在放假,衛川就在網上浏覽招聘信息做做準備,順便休養生息——黃芪的原話,在晶核制劑的作用下,男人身上的傷口很快收口脫痂,不用再裹着毯子,又有功夫打理自己,衛川漸漸體現出他那種出生的人應有的精英氣質。
叼着蘋果經過的黃芪瞅了瞅他:“艾瑪,很帥嘛。”
在逛人才網的衛川擡頭看了看她:“彼此彼此。”
清秀的姑娘長得還是挺好看的,如果她不那麽懶洋洋的沒精神,會更讨人喜歡些。
在浏覽招聘信息的間隙,衛川在網上搜索了一下黃芪,兩百年前的那個固然有名,現在這個寫小說的名氣竟然也不小。
2219年獲網絡小說新秀獎,2221年跻身年度小說家富豪榜前一百。
和許多網絡小說家一樣,黃芪從不簽售,很少在網上提及現實生活——衛川在詢問後才确定網上查到的黃芪就是自己認識的這個。
有人在網絡訪談中詢問黃芪成功的秘訣,女人的回答是:“勤快吧?更新勤快。”
勤快。
懶洋洋的黃芪一點兒不懶,雖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宅女,能不出門就不出門,買東西全靠網購。但她做事情很利索,洗衣做飯打掃衛生,該幹活的時候絕不拖延。讓衛川比較驚訝的是,黃芪每天都會花時間鍛煉身體,陽臺上的跑步機的記錄每天都會加上好幾公裏,這也沒什麽,讓衛川不理解的是,黃芪她居然還舉啞鈴。
黃芪的解釋是這樣的:“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減手臂上的肉啊,蝴蝶袖多難看。”
衛川對此持懷疑态度。不過這不妨礙他舉同一副啞鈴練臂力。
剛從跑步機上下來的黃芪站在一邊看了會兒:“這副啞鈴對你來說好像太輕了呢……我記得你說你再軍營裏呆過?”
衛川:“沒錯。”
“跟我來。”
黃芪家是躍層結構,單層的空間就相當大,無愧于她作家富豪榜上榜者的身份。屋子裏房間不少,主人沒帶着參觀,衛川也沒主動探索過某些關着門的房間。
由一層到二層的房間是貼着牆的,黃芪索性把樓梯下的空間隔出來,弄成一個小房間,一般來說這種地方都會用來做儲物室,然而黃芪把門打開,衛川看見了一個吊在天花板上的沙袋。
衛川:“……”
“給我裝這個的人說當個裝飾也好。”
“我用不到它,如果你能用上的話就請物盡其用。被我冷落這麽久,它也夠寂寞的。”
小說家運用了生動形象的拟人手法,衛川覺得自己接下來的話有點殘忍:“地方太小,鍛煉轉不過身,這個沙袋放在這裏只能是個裝飾。”
黃芪:“……那算了,讓它孤獨終老吧。”
沙袋繼續寂寞地積灰,日子一天天過下去,春節假期結束,衛川衣冠楚楚的出門找工作,黃芪待在家裏窩在電腦前碼字,碼字累了,黃芪會想想衛川,他會怎麽找工作,又找什麽工作?履歷怎麽寫?衛氏的工作經驗可以用嗎?他這麽光明正大地出去找工作不怕被仇人發現嗎?
擔心完了之後黃芪告訴自己這是杞人憂天,衛氏只是一個集團,影響力終究是有限的,連D區的正規新聞裏對衛氏的報道都只有總裁去世,父子大伯之間捕風捉影的陰私事只在八卦論壇中出現。在L區,知道D區衛氏總裁是誰的人不多,知道他兒子是誰的更少。衛川從零起步,一開始接觸到的只能是本區事務,被發現的危險性極小。
在外面跑了幾天,衛川的臉色變得不太好,那股想要重新開始勇攀高峰的銳氣還在,但挫折已經在他的眉宇間堆積起來。
總裁的兒子,就算是真的有能力,路走起來也比一般人順利,在公司實習工作,不會有人給你臉色看。而現在,和許許多多的普通人搶工作,那些從沒有想過的,細小的,瑣碎的糟心事躲都躲不開。
黃芪把衛川的變化看在眼裏,什麽也沒有說。雖然住在一起,但她和衛川的關系更像是房東和不付房租的房客,還沒熟悉到可以交談人生講授經驗的程度。況且黃芪也沒經驗可以傳授給衛川,她是個在網上寫小說的,沒在人才市場找過工作。
衛川臉上的疲憊一天比一天深,他确實是有能力的人,在初步面試後許多公司都給了他回應,男人想要争取更好的位置,那麽就要接受一輪又一輪的複試,人才市場上的經歷顯然讓衛川感到不安了,他像個貪心的孩子那樣想要抓住所有糖果,一天要趕好幾輪面試。
黃芪看着衛川的狀态一天比一天糟糕,仍然什麽都沒說,這種時候,無論別人說什麽,衛川都是聽不進去的。
只是男人身上難以遏制的焦躁感讓開着熱空調的室內都變得壓抑了,空氣悶熱到呼吸困難,空調溫度卻已經低到不能再低,黃芪怨念地看了衛川一眼,到底還是沒有抱怨。
小說寫着寫着就困了,腦袋一點一點,眼皮耷拉下來,放在鍵盤上的手指漸漸不動了,腦袋裏卻還在迷迷糊糊地過着雜亂無章的劇情。
終于眼皮完全合上,腦袋重重往下一沉,黃芪一個機靈,在腦袋磕上桌子前清醒過來。
驟然的清醒帶來心髒的猛烈收縮,眼睛還沒睜開,黑暗的視野裏閃過金紅相交的顏色,像火一樣的顏色絢麗到奪目,急劇收縮的心髒猛地擴張,劇烈地搏動起來,全身的血液因心髒的劇烈跳動在極短的時間內加快了流動速度,瞬間将人拖入無意識的深淵。
一剎那。
黃芪猛地睜開眼,幾秒後她才意識到呼吸已經粗重到了能被自己耳朵聽見的程度。
黃芪窩在沙發上寫小說,衛川端坐在餐桌前準備面試材料,男人沒發現女人的異常,黃芪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狀态,然後保存寫了一半的更新退出文檔,打開網頁。
輸入地址,按下回車,網頁跳轉,黑底白字,簡潔到不能再簡潔的頁面上沒有任何內容,只有“地下城”三個字,黃芪把鼠标移到字上,點擊。
登陸界面彈出。
黃芪流暢地輸入賬號和密碼,按下回車後頁面再次跳轉,依然是再簡潔不過的白色.界面,上面顯示的內容卻完全不同了。
公民資料——A-Z區
異能者資料——A-Z區
天氣拟真系統日常維護日記——A-Z區
……
只向極少數人開放的信息倒映在黃芪無波無動的眼睛裏,表情平靜的女人因她正在浏覽的網站而多出了一份神秘感。
纖細的手指在滑鼠上移動——公民資料——D區——搜索——
一個名字被輸入彈出的對話框中:
衛川。
作者有話要說:
☆、異能覺醒
沿着族譜反溯向上,位于衛氏族譜頂端的是這樣一個名字——衛汲。
這個名字旁邊有紅色加粗的标注:一代異能者,火系。
室內的溫度越發高了,空氣也越發的幹燥,加濕器起不到任何作用,黃芪幾乎有一種錯覺,自己頭發中的水分正飛速流逝,她滿頭的毛就要變成一點即着的,幹枯的助燃料。這堆助燃料馬上就要因為幹燥帶來的靜電變成一團撲不滅的火。
女人合上電腦去給自己倒杯水,經過衛川身邊,她明顯感到男人周圍的空氣比自己所處的地方更熱更幹燥,黃芪偷眼瞥了下,微微皺着眉頭的男人似乎什麽也沒感到——或者說,雖然感覺到了不同,但沒有在意。在熱空調下進行腦力工作,大多數人都會四肢冰涼,頭腦發熱。
衛川手邊的杯子已經空了,黃芪順手也把它帶進了廚房。
切片檸檬放進杯子裏,倒些熱水再倒些冷水,給自己的杯子裏放一勺蜂蜜,給衛川的杯子裏——
半開放的廚房裏,背對餐桌站着的黃芪放在身前的手一晃,一只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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