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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來,但從火焰邊緣的波動來看,衛川撐不了多久了。喪屍們緩緩往前,黃芪不得不往後退,她射擊的準頭根本談不上槍法,在這個距離上也射不到一個點上,進化後的喪屍腦殼出于意料的堅硬,腦袋整個變形,被重重保護着的脆弱晶核依然好好的。

如果衛川能保持住,殺死這兩只喪屍只是時間問題,但藍色的火焰中已經開始出現力不從心的橙了。

黃芪深吸一口氣:“再撐一會兒,就幾秒鐘。”

她說着,走進了包裹着喪屍的火海。

黃芪一接觸火焰,衛川就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陰冷感,女人生生在火海中抽出了一片真空,被抽取的火焰又被填補到火焰中心的喪屍身上,黃芪直接把槍抵在喪屍腦袋上——砰砰砰。

幾聲槍響後一只喪屍僵住了,另一只喪屍的爪子卻已經勾住了黃芪的外套,身處火焰中,女人的動作比喪屍更慢,她沒管喪屍的爪子,和剛剛一樣,直接抵着喪屍的腦袋開槍。

五秒之後,第二只喪屍倒下,衛川當即撤了異能,他踉跄一步差點沒能站穩。站在兩只喪屍屍體中的黃芪也大口喘着氣。

衛川遠遠看着她。

黃芪的異能沒有攻擊力不代表她這個人沒有攻擊力。本身沒有攻擊力的異能,在合理的利用下也會具有攻擊性。

終于幹掉三只喪屍,危機解除,黃芪把槍還回去,用異能拿了瓶晶核制劑,打開塞子倒在手心裏像抹面霜那樣往臉上抹。

……是的,小喪屍出現的時候,衛川燒着她的臉了。毫無防備,她根本沒來得及用異能保護自己。

臉啊,手的,沒有衣服保護,當然是直接被燒着的,所以黃芪才叫得那麽慘。衛川異能撤銷及時,冬天的厚衣服最外層被燒了幾個洞,黃芪暴露在外的皮膚也幸運的只起了幾個水泡。

可衛川還是非常過意不去,女孩子最重要的不就是臉嘛……雖然這個女孩子比自己媽媽還老。

“對不起。”他誠心誠意滿懷愧疚地說。

“算了,”黃芪無力地揮揮手,“也是我不好。”

她繼續把晶核制劑往臉上拍:“反正也不會留疤,毀不了容。但等你當兵拿津貼了,記得賠我一件衣服。”

“我會的。”不僅是一件衣服,還有之前她對他的幫助,衛川都會報答。

黃芪看着他:“還能繼續嗎?”

衛川垂眼看了看她不斷顫抖的手:“我沒問題。”

黃芪把手往袖子裏縮了縮:“那就走吧。”

雖然過程一點不炫酷,描述起來顯得冗長乏味,但衛川黃芪搞定三只喪屍實際上只花了兩分鐘。在物業的提示下,兩人一邊往中央花園走,一邊清理路上零散游蕩的喪屍,一回生兩回熟,衛川限制住喪屍的動作,黃芪掏槍射擊,都是尚未經過初次進化的喪屍,清除起來毫不費力。

中央花園磚紅的地面上淌滿了血,兩只喪屍正在那兒大快朵頤,幾分鐘的時間,變異的都變異了,血泊中只剩下了一些殘缺不全的屍塊。

濃重的腥臭味讓黃芪別過臉,第一次見識到這種場景,衛川忍不住幹嘔了一聲。

黃芪:“全燒了,我們繼續走。”

往反方向去的那一個不知是理智尚存的喪屍,還是潛在異能者的人,就要離開小區,走出物業的視線了。

衛川都被刺激得麻木了,黃芪說什麽就做什麽。

等兩人順着物業的指示跑到小區門口,在看見那個刻意走在陰影裏的身影的同時,也看見了從對面走來的秦鹫。

男人一眼就明白發生了什麽,不用黃芪出聲提示,就沖向陰影中的那個身影,三下五除二把他制服壓着走了過來。

秦鹫先看了眼黃芪敷着藥的臉,又看了看一臉心虛糾結着想開口的衛川:“還有沒處理完的嗎?”

黃芪對着手機喊了聲:“物業?”

那頭誠惶誠恐的回答:“沒了,沒了。”

外行人雖然覺得一開始黃芪廢話有點多,但這兩個人确實有驚無險的清理完了小區裏的十幾只喪屍,再加上秦鹫剛剛露的一手,透過監視鏡頭看着這一切的物業們心悅誠服地想“這就是異能者啊。”

在秦鹫到達的五分鐘後,全副武裝的L區駐軍才帶着唯一一名異能者姍姍來遲。那名異能者正是和黃芪打過兩次交道的那個。

作為一個評定只有七級的異能者,孫思遠知道自己基本沒有往上晉升的可能性。異能評定一共十級,最高級一級,他這個七級在異能者中什麽也不算,但在普通人裏卻仍是讓人仰望的存在,所以他不讨厭自己在普通人警隊中擔任的特殊顧問工作,準備在這個崗位上呆到退休,稍微有那麽點混吃等死的味道。

但他自己辯解:這不是因為異能等級的限制嘛。

他甚至還這樣自嘲:思遠,自己命中注定只能想得遠些,走得遠些是做不到的。

但見到一個電話就讓警車掉頭,中央軍團的高級異能者,孫思遠還是激動了一把。

秦鹫沒什麽架子,和和氣氣和他們交代了下情況,就客客氣氣地讓他們去和報警的物業交流。

這是清場的意思,因為異能等級不高,孫思遠很懂得看人眼色,他揮揮手把人全往物業大樓帶。秦鹫站在黃芪家門口,明顯沒有讓他們進去的意思,孫思遠當然不會傻乎乎的說感覺到了屋子裏有個極不穩定的異能波動。

即使說了又能怎麽樣呢?這種波動顯然是在異能覺醒,以他的異能等級能做什麽?人家不把麻煩丢給他,他就該謝天謝地了。

孫思遠一撥人前腳剛離開,後腳一輛低調的商務車就開了過來,車門打開,一個人跳下來對秦鹫點了下頭,後者沖裏面招呼了聲:“黃芪。”

黃芪帶着那名覺醒中的異能者走了出來,那人脖子上被咬掉了塊肉,血淋淋的,黃芪沒給他包紮。秦鹫過去搭了把手,先前下來的人回到車上,在裏面接着。

他們半是扶持半是押送地把人弄上了車,站在車門前,黃芪清楚的看見了經過改裝後的商務車內部的各種儀器,人一送上去,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員就拿着各種東西往他身上招呼,不多會兒功夫,意識模糊的異能者身上就連滿了各種顏色的電線。

車裏的人想和秦鹫說什麽,開口前看了黃芪一眼,黃芪自覺的退到一邊。過了會兒秦鹫走過來,簡單地交代道:“我跟他們走一趟,你和衛川自己小心。”

“放心,小區裏出了喪屍,一段時間內黑市不會動手。”大家的視線都聚集在這裏,喜歡藏在黑暗裏的組織不會冒頭,黃芪估摸着,衛川還沒那麽大的價值值得他們這麽冒險。

和秦鹫告別,黃芪一個人回了家。

客廳的燈開着,暖黃的光線灑了一屋子,沙發上的電腦還是她離開時的樣子,歪在電腦桌上,鍵盤的一角被團在一邊的毯子蓋着。

在門口一眼看去,望不見人,有嘩嘩的水聲傳來,衛川正在廚房裏洗碗。黃芪走到廚房,看着男人的背影,藏在心裏的,不為人道的失落、焦躁、乃至憤怒都慢慢沉澱下去。

心情剛剛平複下來,秦鹫的短信就到了,黃芪點開看了,不是什麽好內容。

“你去軍營的形成要延遲了,秦鹫和他的小隊突然接到任務,要耽擱幾天。”黃芪把短信删除,這樣對衛川說,“屈尊再在我家裏住幾天咯?”

作者有話要說:

☆、悖論

“一家人都被帶走了。”

第二天早晨,衛川買了早點回來,把袋子放上餐桌時說了這麽句話。

黃芪從袋子裏拿出豆漿,插.進吸管喝了口才說:“規定如此。”

一旦某人變異喪屍,他三代以內的直系親屬都會被隔離,再次進行突變率的檢測,檢測出問題自然不會再有回到社會的可能,即使檢測結果一切正常,也要隔離二十八天。

隔離後重回社會,人們對待他的态度會産生怎樣的轉變猜都能猜到。衛川說這話時語氣是帶着唏噓的。

黃芪也帶着些無可奈何的悵然:“沒辦法的事情。”她咬了口油條,“除非研制出抑制喪屍化的藥劑,否則為了大部分人的安全,隔離制度不會取消。”

“如果能研制出抗喪屍化的藥劑,地面隔離區裏的人也能回來了吧。”衛川接了一句。

黃芪咀嚼的動作頓了下,嘟囔道:“也許他們不想回來呢。”

衛川擡眼看她。

黃芪掰着手指一條條分析:“七十年,能夠繁衍出三代人,地上生活經驗一代代積累的同時,他們和地下世界完全脫節了,他們能夠适應地下的生活嗎?沒有哪種藥劑對疾病的治愈率能達到百分之百,人類對喪屍的恐懼不可能因為一種藥就徹底消失,地下人會歡迎地上人的回歸嗎?”

“三代人,兩代出生在地上,他們的親戚朋友全在隔離區裏。對地下有歸屬感的只有第一代,但他們的歸屬感恐怕全被被放逐的恨意取代了。”

衛川:“地下的生活條件比地上好那麽多,不可能沒有人想回來。”

一點停頓都沒有,黃芪回答:“想回來的人在地上被視作叛徒。”

衛川:“你去過地上?”

黃芪頓了下,沒有否認:“是。”

“懷念着地下安詳生活的人很難在條件嚴酷的地上生存下去。我見到的那些活得好的,不是想着‘就算被放逐了,我也要活出個樣子來’,就是想着要保護好家人。”

黃芪說話的時候,衛川一直看着她,男人注意到說到家人時黃芪扶着豆漿的手指抖了一下。

理論上,隔離區是可以探視的,但實際上提交申請,想上地面探視的普通人一個都沒能進去,能給出的理由太多,歸根結底卻是放不上臺面的緣由——喪屍病毒會不會通過接觸傳播尚沒有定論,某些科學家又言之鑿鑿的下了病毒能通過空氣傳播的論斷,官方不敢冒險——其實也是不信的吧,如果官方真的相信病毒能通過空氣傳染,黃芪這整個小區都該被隔離。

每一年,地下都會派一定數量的異能者前往地面隔離區進行援助工作,在地上地下關系緊張的大環境下,也是為了對地上人的力量有所了解。

就算異能者不會被感染,也沒人願意呆在随時可能異變成喪屍的人堆裏,更何況在表面的援助外還有吃力不讨好的卧底工作呢,去的人都是抽簽決定的,自己提交申請的從來通不過,反而會被認為是同情地上人,有反政府傾向。

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在腦袋裏過一遍,衛川問:“在地面上很難開展工作吧?”

他倒不是在試探什麽,純粹是順着話題說下去而已。

“确實不太友好,尤其是一些在地面覺醒的異能者。”黃芪先是皺了眉,然後笑起來,“不過遇見的人多了,倒也給了我很多小說素材。”

衛川不置可否地笑笑,磕了白煮蛋往醬油裏滾了一圈。

接下來的幾天裏,小區裏到處奏着哀樂,喪屍事故中死了好些人,自主變異的老太一家都被帶走,兩個老人的喪事沒人操辦,但被動變異的人的家人們還在,他們沒道理不送親人最後一程,即使變異了,他們也希望通過葬禮這個形式,讓親人以人類的身份離開這個世界。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坐在沙發上碼字的黃芪突然開口,“變成喪屍不僅是可悲,更是可鄙的了呢?”

對着一盆水練習異能控制的衛川回答道:“從很久以前開始。”

好冷。

黃芪不搭理他。

碼完今天的計劃,黃芪蹦跶進寫手群聊天,話題從一開始的劇情讨論,碼字成果跑偏到該輪到誰請客吃飯。

黃芪:“是我Σ(っ °Д °;)っ”

請客吃飯,這是常年宅的寫手們最重要的戶外活動了,為了聚在一起吃頓飯,他們得進行跨區旅行啊。

寫手們:“一定要請頓好的啊!”

黃芪:“小區門口張大爺的小馄饨!四十年品質保證!”——當然是玩笑話。

群裏定下日子,黃芪就在網上看起了旅館和飯店,她忙着幹這些的時候,群裏的一群宅還在鬧哄哄亂七八糟出主意,嚴厲譴責黃芪準備一碗小馄饨就打發他們的罪惡行徑。說着說着,話題又偏了,變成黃芪家在哪兒,該怎麽去。

黃芪一愣,朋友來當然要請到家裏坐一坐,但現在她家裏有個男人。

黃芪開不了口,讓衛川在那天避出去,而且就算衛川出去了,他的生活痕跡還留在家裏,懶人黃芪不可能為了掩蓋家裏有個男人的事實,把衛川的東西全整理一遍收起來。

而且這樣做也太過了,她和衛川之間又沒什麽,幹嘛要遮遮掩掩的。

房東和房客?

這确實是他們兩人現在的關系,但對一群腦洞奇大的作者來說,這個理由顯然無法令人信服。她一個吃穿不愁的小說家為什麽要把自己住的房子租一間出去呢?

至于被追殺,異能者,更是不可能對作者朋友們說的,說了也不會有人信啊。

怎麽辦呢?

一個字,拖。

黃芪晃着腦袋默念:船到橋頭自然直,車到山前必有路。

來的人一共有七個,其中一個把自己微博的截圖發到群裏,微博的內容是這樣的:停更,吃大戶去。附圖是一張到L區的電子車票。

去的七個人紛紛響應,在微博上挂出同樣的內容,不同出發地的車票指向同一個終點,連到達時間都是相近的。

在微博上發消息多少有和粉絲互動的意思在,自家大神平日裏和誰玩得好,粉絲們心裏有數,一看L區,紛紛轉發艾特黃芪。一邊調侃着作者們,一邊抱怨着停更。

大勢所趨,黃芪也發了條微博:停更,請客去。

又是停更,留言裏一片鬼哭狼嚎。有人說停更就爆照,引起大量附和。立馬有人表示,不管作者長啥樣,他們都喜歡她的文,默了暗戳戳的加一句,不願意爆照的話可以拍拍家裏嘛,他們還沒見過大戶家長什麽樣呢。

此言一出,話題又變了,一撮人開始讨論作者們會不會到黃芪家裏去——讀者們當然是希望大大們去,增進友誼增進交流麽。

黃芪可不管那麽多,退出微博忙着訂酒店去了。她本準備定好酒店就把有客人要來的消息告訴衛川,誰知竟然是男人先開口問了:“你要請客吃飯?請一些作者。”

黃芪:“你怎麽知道?”她看見他握着的手機,“你關注我的微博了?”

衛川垂眼看了下手機,看見男人這個下意識的動作,黃芪知道自己說對了:“你的ID,互粉互粉。”

衛川收起手機:“沒必要。”随即他問:“你要請他們到家裏來嗎?”

黃芪點頭:“要。”

之前別的作者做東,也都請人到家裏去了,一起玩的作者除了寫的東西不同,其他方面都是差不多的,年齡,愛好,收入水平。

來而不往非禮也,黃芪已經把地址發出去了。

衛川直接問:“我要回避嗎?”

黃芪把自己的糾結丢過去:“有必要嗎?”

衛川:……好像沒有。

話題在衛川的沉默中結束,過了好一會兒男人才發覺自己被帶進了溝裏,就算沒有特別的回避理由,他不回避也只有尴尬啊,來玩的是黃芪的朋友,他又不認識。

确定來的作者一共七人,其中一人在群裏笑:小黃,看我們對你多好,正好幫你湊滿一桌人。

黃芪自黑式冷吐槽:八仙桌只能坐四個人。

作者們:噗哈哈哈哈23333

和黃芪最親近的女作者端着架子:小黃子,快來車站接駕。

黃芪:嗷。

某作者:小黃,應該是汪。

衛川看見,正在化妝的女人往臉上描幾筆就瞅一眼手機,嘴角的笑意根本落不下去。

眼線睫毛膏的作用下,女人一雙眼睛大而有神,懶洋洋的腔調完全從她身上退去了,她整個人洋溢着一種年輕的活力,興致勃勃。

異能者被時間眷顧,他們仿佛和普通人生活在同一個世界的不同時間維度上,異能者精神的衰老速度與他們的肉體衰老速度等同,精神與身體機能雙重影響,他們的心态也與外表保持在同一年齡線上。

年輕的狀态和普通人同一時間流逝速度下積累的閱歷在他們身上形成悖論。

所以,衛川想,黃芪這個比自己媽媽還老的家夥,确确實實,還是個小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料峭春寒

地下城沒有飛機,速度最快的交通工具是懸浮列車,七名作者都選擇了這個出行方式。到車站後十分鐘,黃芪就接到了第一個朋友,F區的張雯,這姑娘的性格和她的名字非常匹配,很文靜,她走到出站口沖她招手的黃芪身邊,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她:“還好,還好,還是我認識的黃芪。”

“如果不是你認識的黃芪,我還能站在這裏嗎?”

小區鬧喪屍的事媒體不會報道,但黃芪還是很厚道的告訴了要來玩的作者們。作者們表示,既然你都沒事,我們來會有什麽事呢?

喪屍病毒會通過空氣傳染?提出理論的科學家振振有辭,反對批判的聲音同樣有理有據,大家認可的還是被咬後變異——體液傳播這個途徑。

接下來四十分鐘裏,剩餘六名作者陸陸續續到達,人到齊的時候是十一點半,正好午飯時間,黃芪開着租來的商務車把他們載到定好的酒店吃飯,酒足飯飽後旅途的疲憊泛上來,大家都想找個地方坐着聊天,不想費神費力的走路逛商場。

去哪兒聊天,黃芪家咯。

地下城不同于地上,都是人工開掘的,沒有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奇絕風景,各區同一規劃,自然沒有因地理位置不同而出現的不同風景名勝。像兩百年前的地上那樣,不同地區不同民俗,不同生活習慣,地下城更是看不見。

一名作者語帶唏噓:“真正的大一統時代喲。”

另一名作者說:“好像去地上采風啊。”這話裏玩笑的成分更多些,怎麽可能讓你上地面采風呢。

一車人都笑了,黃芪也不例外。

“到了。”黃芪把車泊進車位,招呼大家下車。

“我提交過上地面的申請。”跟在黃芪身後,等着她掏鑰匙開門,之前說想上地面的作者這麽說。

大家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劉老大勇氣可嘉啊,不怕被查水表嗎?”

“我打着藝術創作的牌子,倒沒人來找我麻煩。”劉白烨說,“當然,申請沒有通過。”

劉白烨,劉老大,作家富豪榜榜首,在黃芪這群排名五十開外的人之間可謂是鶴立雞群。他之所以會和黃芪等人玩在一塊兒,除了年齡愛好等等,最關鍵的一點是他在追求張雯。

作者們樂見其成,劉白烨每次開口就會有人把話題往張雯身上引,這回也不例外,只是在他開口前,另一件事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小黃你家有人?”

黃芪無父無母,一個人住,她的情況作者們都知道,開門看見衣架上的男式居家服由不得人不發問。

黃芪淡定的點頭:“房客。”

作者們:“……”

半晌有人憋出一句:“純情房客俏房東?”

黃芪:“是朋友的朋友,要在L區呆一段時間,住酒店太貴,租房又麻煩,正好我這裏大,就住我這裏啦。”

這個理由姑且還能讓人接受,到底是別人的私事,作者們沒有再問什麽。

話題回到劉白烨和張雯身上,直把年輕姑娘羞得滿臉通紅,鬧得最起勁的幾個男作者見好就收,話鋒一轉聊起男人感興趣的政治軍事來。

黃芪盡着主人翁的義務,拿出好吃好喝的招待大家,她感覺不到異能波動,衛川不在家。

在廚房切了個果盤出來,黃芪發現客廳裏六個人都盯着電視在看,姑娘們還好,男人們的表情都還挺嚴肅,可男人們說的話卻是——

“哎喲,長得挺漂亮的嘛。”

“發言人啊,能不漂亮嗎?”

黃芪一邊把果盤往桌上放,一邊扭頭看電視,屏幕上的是——

女人動作頓了下,客人們誰都沒在意這個細節。

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身上,黃芪放下果盤,轉頭望向玄關處:“回來啦。”

“回來了。”衛川把風衣脫下,挂在門口的一家上,取下居家服挂在臂彎,先回答了黃芪,然後大大方方的向其他人統一打了個招呼:“你們好。”

他恰到好處的躊躇了下,然後轉身往樓上走:“不打擾了。”

陌生人帶來的短暫安靜,在衛川關上房門後被打破,先開口的依然是那幾個調侃人最厲害的男作者:“哎呀,是個帥哥呢。”

“老實交代,真的是房客,不是男朋友。”

黃芪嗤笑:“男朋友住女方家裏?我才不要這麽沒用的男朋友。”

“如果是男朋友,我要好好做做你的思想工作了。”張雯拉了拉黃芪,“走,別管那些家夥,跟我交交底。”

姑娘們要說悄悄話,男人們當然不會跟過去,在陽臺站定,張雯的臉色變嚴肅了:“吶,阿芪,和我說實話,你的房客是不是沒辦法通過正常渠道租房,才住在你這兒的?”

一開始就是這麽尖銳的問題,黃芪當然不會回答。

張雯也沒指望黃芪回答,她只是在一張張攤出底牌:“他是不是衛川?D區衛氏集團的衛川?”

以張雯的性格,沒有把握是不會這麽問的,黃芪回答:“是。”

黃芪這麽回答,張雯心裏也有底了:“你知道他出了什麽事?”

黃芪:“大概知道。”

張雯:“你知道怎麽還把人往家裏帶啊,聽說有人想殺他啊——本來我還不信呢,現在看見D區挂着尋人啓事的家夥好端端的在你這裏呆着,我真是……”

“放心放心,”黃芪安慰着着急的朋友,“他是我朋友拜托給我的,基本情況我那個朋友告訴我了,他會處理好的,不會牽扯到我。”

“而且啊,被追殺的落魄豪門子弟,簡直就像從小說裏走出來的一樣,我真的想看看他能不能炫酷狂霸拽一下。”

張雯無奈,只能笑了:“該知道的你都知道,我也不說什麽了。”

她和黃芪玩得好,但也沒能到可以交心的地步。

“我有分寸,謝謝。”

黃芪真心實意地向關心自己的朋友道謝,心裏感嘆,一開始收留衛川确實是因為他狗血八點檔般的來歷,而現在,故事已經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在張雯的關心下,黃芪同時在反思自己,很多相熟的作者已經可以分享私房話,而她和張雯做不到,原因完全在自己。

作為異能者,黃芪心底裏終究覺得自己和普通人是不同的,有意無意保持了距離,融入作者群體緩慢艱難。和張雯的相熟是黃芪心中普通人和異能者那條界線模糊的反應,衛川的出現,讓那條線又清晰了起來。

衛川,秦鹫,黑市,喪屍。

她被黑市卧底追趕時使用異能被附近的居民看見了,小區鬧喪屍時雖然居民緊閉門窗沒看見她和衛川,但物業知道了他們是異能者。

雖然現在還沒人把她異能者的身份說出去,但既然被發現了,總有暴露的一天。

異能者的衰老比普通人緩慢得多,這幾年還能用保養得好來搪塞,再過些年呢?

小說家黃芪2216年出道,已經寫了六年,網文圈更新換代那麽迅速,差不多是時候讓黃芪成為歷史了。

晚上出去一起吃了頓晚飯,把作者們送到住宿的賓館,黃芪開車回家,把車泊進車位時,遠遠就能看見廚房窗口透出的燈光,同時她也看見了某個男人的身影。衛川穿着格子居家服,圍着圍裙在洗碗。英俊男人低着頭,簡簡單單的洗碗動作生生被他做出了一絲不茍的精英味。

某種帶着煙火味的溫暖夾雜在暖黃的光線中投射進春寒料峭的夜裏,駕駛座上的黃芪只覺得心裏澀澀的疼了下。

有些時候,黃芪看着衛川偶爾會想到另一個男人,随即有那個男人參與的過去便在記憶中翻滾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溫暖的,快樂的,懷念的,難堪的,憤怒的,悲傷的。

黃芪握着方向盤的手緊緊攥起來,用力之大直至關節泛白,連一貫掩蓋的好好的異能波動都瀉出了一絲。

窗戶裏,衛川擡眼看過來。

男人在明,黃芪在暗,女人知道他看不見自己,卻依然放松了神色,習慣性地扯出一個懶洋洋軟乎乎的笑容。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松開方向盤開門下車。

“回來了?”衛川給她開了門。

“嗯。”黃芪應了聲,眼神往餐桌上瞟,“晚飯吃了什麽?”

“下了碗面。”衛川摘下圍裙回廚房挂好。

黃芪開了電視,随手遙控兩下,今天下午吸引了作者們的新聞出現在屏幕上。地上人代表到地下進行友好交流,被簇擁着的代表是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她的漂亮近乎帶有侵略性,尤其是她的那雙眼睛,在地上艱難生活的打磨下明亮到鋒利。

“地上特區。”

從廚房走出來的衛川正巧聽到這麽句,他帶着諷刺意味重複了遍。從隔離區到特區,地下對地上态度的轉變全寄托在裏面。

衛川的視線在電視上一掠而過,轉而投到黃芪臉上:“怎麽了?”他問,“你看上去不太高興。”

還沒徹底從回憶裏走出來,衛川的關心如同一個小小的驚雷在心頭炸響,黃芪眼神空洞地盯着電視屏幕看了一秒,低聲答道:“跑了一天,累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

作者有話要說:

☆、礙眼

門鈴響起來的同時,一道異能波動出現在門外。

能夠隐藏自身異能波動的異能者。

比黃芪離門更近些的衛川沒有直接開門,而是看着屋主人,詢問意見。

黃芪放下遙控器,越過衛川把門打開。

樓道感應燈亮着,門外站着誰屋裏的人一眼就能看清。

是個姑娘,一個漂亮的姑娘。

衛川愣了下,扭頭去看電視,地上人代表的形象依然映在電視屏幕上,那張年輕漂亮的臉蛋和門外姑娘的臉一模一樣。

“黃芪前輩。”門外的年輕女性喊了聲,微微彎了下腰表示尊敬,然後她的視線投到衛川身上,“這位是?”

衛川聞聲回過頭。

“衛川,一位朋友。”黃芪這麽回答。

她轉身又向衛川介紹門外的姑娘:“蜀脂,”女人揚了揚下巴示意電視機,“就是電視上的那個。”

地上人代表,異能者。

“你好。”衛川伸出手去。

“你好。”蜀脂笑着和他握了下手。

打招呼的同時,衛川迅速地打量了下對方。

蜀脂無疑是漂亮的,真人站在面前,她漂亮中的侵略性更鮮明的體現出來,最突出的還是那雙眼睛,姑娘的眼角微微上挑,笑起來的時候再往上一擡,靈動的模樣中更帶着一種無所恐懼的睥睨感。

相由心生,衛川對蜀脂的第一印象是:這是個強勢的女人。

收回手,衛川發現自己對地上人代表獨自一人前來拜訪黃芪的事實沒有太多的驚訝。

有朋友在研究所,家裏所有藥品都是晶核制劑,還能弄到異能催化劑,和中央軍團的秦鹫交好……黃芪已經給了他太多驚訝了。

“請進。”黃芪招呼道。

“不了,我是偷偷溜出來的,送完東西就走。”蜀脂客氣地笑着說,她從随身的挎包裏拿出一個巴掌大小,塞得鼓鼓囊囊的布袋,伸手向黃芪遞過去,“回禮。”

蜀脂把手伸得很直,完全是不容拒絕的姿态。如果她的手再擡高那麽一丁點,就有種把東西往別人鼻子底下塞的強迫意味了。

黃芪沒有接:“不用這麽客氣。”

衛川所在的角度能看見兩個姑娘的臉,黃芪臉上的笑容極淺,不是故作客套,而是真的不想要。相處一個月,男人從沒見過黃芪對誰這麽冷淡,對方那麽熱情,她這麽做簡直是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不對,衛川一個激靈,對方的笑容也——

蜀脂笑着:“收下吧,是頭兒讓我送來的,你不收我會很為難啊。”

她彎着眉眼,伸直了手,說着場面上的套話——一如她在電視上那樣,友好客氣,不卑不亢,暗藏着警惕。

黃芪于她不是陌生人,卻連陌生人都不如,是需要提防的對象。

黃芪伸手接了東西,也在客套:“下次可別再回禮了,我送的東西不值錢。”卻沒再提請蜀脂進屋坐坐的話。

“你送的東西,孩子都很喜歡。”蜀脂始終維持着臉上公式化的笑容,黃芪接了東西,她就告辭了,“不打擾了,再見。”

蜀脂又微微彎了下腰,不等黃芪反應,轉身就走。

黃芪沖着她的背影喊了句:“路上小心。”

臉上冷淡的笑容落下,黃芪面無表情的關上門。

衛川問:“你和蜀脂有仇?”

黃芪:“沒有,就是相互看不順眼。”

衛川:“能讓你看不順眼的人不多。”

黃芪笑了,淺淺的,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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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甜寵文】“小,小哥哥,褲,褲褲可以給知知嗎?”每次一想到當初與宮戰見面時,自己的第一句話,許安知都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就這麽一點小貪心,她把自己一輩子給賣了。用一只熊換了個老婆,是宮戰這輩子做的最劃算的一筆生意。每次想起,他都想為當時的自己,按個贊。

星際之女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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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複活到了星際時代?!
夏錦繡幹勁十足,摩拳擦掌,作為一個有金手指的穿越女,我們的目标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嗯,理想很偉大,只是,首先……
作為一個被未婚夫陷害的通緝犯,她先得給自己洗脫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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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這是一個崇尚以暴制暴的穿越女在星際時代升級滅渣成為人生大贏家的故事。

重生足壇大佬

重生足壇大佬

英格蘭足壇有兩只喜鵲,一只是大家所熟悉的紐卡斯爾,另一只則是低級別聯賽中的諾茨郡。重生01年出任諾茨郡的主席,憑借着超人的眼光打造無敵之師,登頂歐冠之後,卻發現,未來世界足壇的巨星卻都在諾茨郡的青訓營中。高處不勝寒啊!新書《我是瓦爾迪》已上傳,請多支持!有興趣交流的讀者可以加一下!小說關鍵詞:重生足壇大佬無彈窗,重生足壇大佬,重生足壇大佬最新章節閱讀

唐朝好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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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如詩篇、長安美如畫。
苦力級寫手穿越大唐,吟不得詩,提不動槊,上不得馬,種不了田。
發現野生單身翼國公一只,嫁了姐姐扒上豪門。
家中還有姐妹四人,尋覓長安可否還有單身國公幾只。
現在的沒有,未來的國公小正太也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