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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的笑容,卻因發自內心而比剛剛的表情看上去舒服許多。
“你太擡舉我了。”
黃芪說着解開了布袋,反手一抖,噼裏啪啦,五顏六色的晶核争先恐後地跳了出來,在桌上堆成一堆。
足有三四十枚之多,衛川目瞪口呆。
互相看不順眼還送如此貴重的禮物?
——是頭兒讓我送來的。
蜀脂的話在腦海中回響。
“蜀脂說的‘頭兒’是誰?這些是他送你的?”衛川問了出來。
“算是老朋友。”
顏色越鮮豔的晶核質量越好,質量好的數量通常不多,最常見的是白色半透明的,不含任何能量,只能用作儲能晶。
送給黃芪的這一袋五顏六色,部分顏色暗淡些,色彩鮮亮的超過半數,沒有任何一顆是透明的,顯然經過了精心挑選。以彩色晶核在總晶核的比例來看,挑選出這麽一袋,殺死的喪屍數至少要超過兩百。
黃芪挑了顆粉紅色的給衛川,自己拿了顆淡紫色的。
她用兩根手指捏住三厘米長的狹長晶體,對衛川說:“看好。”
異能從指尖釋放,滲入小小的晶體,然後收回身體,收回後再釋放,循環往複。晶核中的紫色越來越淡,直至完全消失。
“你也試試。進軍團後你肯定跟着秦鹫,秦鹫教官的恐怖想必你已經領教過了,他訓練異能者喜歡把人往死裏逼,新兵蛋子也往地上帶,不想死就要學會從晶核裏吸收能量。”
衛川捏着小小的晶核有些愣怔,覺醒異能後他經歷的事不少,殺過異能者,打過喪屍。
緊張有,踩在生死線上的恐懼沒有。
有秦鹫和黃芪在,戰鬥就像過家家,完全沒有危險性。
就在他發呆的短暫時間裏,黃芪把從晶核吸收的異能注了回去,透明的晶體恢複了原本的紫色。
“合理利用儲能晶可以救戰友一命。”黃芪說着把手裏的晶體扔回晶核堆,“先練吸收。”
衛川很聽話,學着黃芪的樣子運用異能,就他現在的程度來說,把異能精準地送進小小的晶核裏還是很有挑戰性的——暫時做不到就先粗糙。
兩指之間,乒乓球大小的火焰把晶核整個裹起來,火焰中的晶核在感知裏就像一塊冰,又冷又硬。火焰舔舐下,它就像從內部融化了,有溫暖的東西流出來,混合進異能的火焰中。衛川把異能收回身體,能量從指尖流入,皮膚微微發燙。衛川看了看晶核,顏色确實變淺了些。
因為不熟練,衛川動作很慢,異能一個來回的時間,黃芪已經把晶核堆裏暖色調的晶核全挑了出來。她把那一小堆東西往衛川面前一推:“這些是給你。”
不給衛川拒絕的時間,她把剩下的也推到了衛川面前:“這些你帶給秦鹫。”
衛川想到了蜀脂:“是因為你自己給秦教官,秦教官不收,所以才讓我代交嗎?”
黃芪從鼻子裏發出聲音:“嗯。”
“給秦教官的我會讓他拒絕不了,”衛川把暖色晶核推回去,“這些我想我有權利拒絕。”
“你給我我也用不着。”光用語言解釋沒有說服力,黃芪抽幹一枚晶核遞給衛川,“你往裏面充異能試試。”
衛川依言照做,透明的晶體在一次異能來回後染上淡淡的紅色。
“再抽幹淨。”黃芪又說。
接過透明的儲能晶,黃芪往裏注入異能,晶體恢複了它原來的淡藍色。
“看見了嗎?晶核給我也沒用,我轉化不了裏面的能量。”她晃着那枚小小的晶核,仿佛搖晃裝酒的酒杯,“地上什麽都缺,唯獨不缺喪屍,拿得出手的回禮只有晶核,可我拿着有什麽用呢?自己用不了,這麽多走正規渠道也沒法賣。而且我也不缺錢。”
黃芪說着說着語氣就變了:“麻煩你拿着吧,就當幫我個忙。”
她最後說:“看着礙眼。”
作者有話要說:
☆、陰魂不散
礙眼。
躺上了床,這兩個字還回蕩在衛川的腦海裏。
相處一個月,衛川自認對黃芪的脾氣有所了解,可能是身為異能者的緣故——活得長,見多識廣——她做什麽都帶着點懶洋洋慢悠悠的篤定腔調,脾氣相當溫和,就算是接到保險推銷電話,也能和和氣氣地人家說上幾句。
礙眼。
這兩個字從黃芪嘴裏說出來,衛川都快不認識她。
黃芪和蜀脂相互看不慣,兩人交談時卻客客氣氣,似乎誰先表現出厭惡就輸了一般。這兩個女人的相處模式讓衛川想到自己還是衛氏繼承人時,酒會上相互攀比的千金小姐們。
雖然看彼此不順眼,但卻能理性地承認彼此的優點。黃芪的“礙眼”不是對蜀脂,那麽……就是對蜀脂的頭兒了。
蜀脂,地上人的代表,蜀脂的頭兒,只能是地上人的決策者了吧。
地上喪屍是多,但那麽一袋子晶核也不可謂不貴重,聯系黃芪和蜀脂的态度,地上的決策者是以個人的名義送黃芪這份禮物的,還是硬塞式的送法……是做了什麽對不起黃芪的事在賠罪嗎?
黃芪去過地上,也說過地下人在地上受排擠,如果她有貢獻,地上決策者對她有愧疚感是可以理解的,決策者的愧疚感和地上人對地下的敵意沖突,蜀脂的敵意也就可以解釋。
黃芪脾氣好,但不是受氣包,異能者多多少少都是自傲的,她對蜀脂的冷淡于是也能解釋。
但剩下的一點卻是無法解釋的,黃芪為什麽會覺得地上決策者的愧疚礙眼?如果這份禮物是對她被排擠的補償,黃芪沒道理讨厭想要補償她的人。
那麽,是決策者本人對不起黃芪?
如果是出于地上人對地下人的偏見,決策者不會送禮物來彌補。可如果不是因為偏見,他又為什麽會對不起黃芪呢?
舊的問題沒能想出答案,新的疑惑又出現在腦海中,黃芪做了什麽,讓地上決策者那麽在乎她?
退役異能者回到地下就沒有再上地面的可能性了,無論曾經發生過什麽,都可以随着黃芪的退役劃上句號……
等等。
衛川從床上坐了起來。
蜀脂說禮物?
黃芪一直和地上保持着聯系?
以黃芪的異能,這是可以做到的。這麽做的理由很容易找到,可以很高尚——不計個人得失,為提高地上人的生活水平做奉獻。
黃芪可以收留陌生的自己,會這麽做不奇怪,但衛川無法肯定這是否是真實的原因。
礙眼兩個字讓他第一次仔仔細細地分析了女人,和地上人關系密切,和秦鹫交好,能拿到異能催化劑,能弄到槍支——事後完全沒人找上門來,仔細想想實在不可思議。
她簡直就像背負着秘密使命潛伏在普通人中的特殊人物,在平凡的日常中做着不同尋常的事。
衛川往後一倒,把被子拉到胸口,算了,反正和自己沒關系,別想了。
男人在軍隊中呆過,異能覺醒後更是找回了軍人的自覺,不能有太強的好奇心,不要問不要想不該自己知道的事情。
告誡着自己的男人心裏略不是滋味,懷抱着那麽一點不怎麽愉快的心情,衛川沉入了夢鄉。
因為心裏裝着事,衛川睡得不好。
黃芪則根本沒睡,有一種說法叫做“想忘忘不掉”,黃芪對這句話有自己的解釋,并深以為然。為什麽想忘?因為不快樂。為什麽忘不掉?因為太深刻,因為舍不得。
黃芪抱着膝蓋坐在床上,看着路燈透過窗戶在窗簾上印下的矩形亮斑,兩眼放空。
回想起離開地上時的一幕,黃芪心中滿是恥辱和不甘。
那時候,站在自己面前的蜀脂維持着對前輩的禮貌和尊敬,但那雙眼睛裏有藏不住的,屬于勝利者的得意。
她說,開荒時代已經過去了,地上人只需要圍繞着基地向外開拓,物資儲存和開拓者之間有可靠的供應路徑,前輩不用擔心。
她說,前輩您辛苦了那麽長時間,好好休息休息吧,地上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好了。
把蜀脂的話翻譯地直白些,就是——空間異能已經沒用了,地上不需要你了,回去吧。
是的,随着基地的建立,空間異能的重要性不能和開荒時代相比了,黃芪知道,她沒法反駁。她到地面上本就不是為了做貢獻,而是為了讨一個解釋。
可蜀脂身後遠一些的地方,背對她站着的那個男人,在年輕姑娘說話的期間始終沒有回頭。
不解,茫然,憤怒,種種情緒在心裏打轉,最後醞釀出的卻是心灰意冷。
心裏那麽涼,眼眶裏卻有滾燙的東西聚集。
為了那可笑又可悲的自尊心,黃芪不允許自己的視線粘到那個男人的背上,不允許自己在蜀脂面前哭出來。
所以蜀脂一說完,她就接了話:“好,我走。”
放空的眼睛漸漸回神,一點水光在眼眶中淺淺劃過,很快消失不見。黃芪僵着臉,咬着嘴唇,死死攥着拳頭。
窗簾上的亮斑晃動起來,有一道活動的陰影印在窗簾一角。如果是平時,這個點黃芪已經睡了,絕不會看到它,但今天,黃芪不僅看到了它,還注意起了它。
女人意識到不對,走到窗邊把窗簾掀開了一條縫。暗淡的路燈下,她因為作者朋友到來而租的那輛商務車的前蓋被掀開,有人正把半個身子埋在引擎蓋下面鼓搗着什麽。
她批了件衣服,拿上手機去敲衛川的房門。
“怎麽了?”衛川很快開門出來,并沒有因為半夜被叫醒而暴躁,反而挺感謝黃芪把他從噩夢裏拉了出來。
黃芪把手指在嘴唇上壓了壓,然後低聲道:“來。”
泊車位正對黃芪房間的窗戶,側對公寓防盜大門,走出去後黃芪拉着門把手把門掩上,沒有發出自動上鎖時的那一聲響動,那頭埋頭鼓搗着什麽的人完全沒有察覺黃芪和衛川正向他走近。
“嗨,你幹什麽呢?”站定,黃芪開口。
埋頭苦幹的人一僵,回頭一看,丢下東西轉身就跑。
衛川哪會讓他逃走,擒拿術出手,一抓一拖,人已經被他壓在了地上。
半夜來幹壞事的當然不會是什麽善茬,被秦鹫壓在地上,他有技巧地反抗,竟是讓秦鹫對他的壓制松脫了不少。
一道火光在他臉邊一掠而過,柏油路滋滋作響,已經被融化出了一道三指寬的深痕,刺鼻的味道沖入鼻腔,那人立刻不掙紮了,普通火焰哪有這麽厲害的溫度,又怎麽會突然出現,只能是異能。
異能者不能對平民出手,但在有充分理由的時候,即使殺了人,法律對他們的判罰也只是不痛不癢。
“別、別別!別殺我!”他當即嚎了起來。
“想把所有人都吵醒嗎?”本就心情糟糕的黃芪看見引擎蓋下一團亂的線路心情更不好了,“閉嘴。”
“誰讓你來的?”雖然沒看見車子被動了什麽手腳,但衛川差不多能猜到是個什麽情況。
“上、上頭。”那人回答道。
衛川:“廢話!”
“黑市!我的上頭是黑市的人!”那人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我,我不知道你們是異能者啊!如果知道的話我怎麽會來!”
如果不是異能者就毫無壓力咯?
黃芪心頭一哂。
“上頭命令我在這輛車上做手腳,讓它在路上出個車禍……其他的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你的上頭是誰?”衛川問。
“我不知道,我們都是通過郵件聯系的。”
“郵箱。”黃芪掏出了手機。
記錄下郵箱地址,給熟人發了條短信,黃芪看了看那人,打了個電話出去。
“喂,你好,是孫思遠嗎?”
孫思遠和L區警察一起出現把人帶走時已經是淩晨四點多,在等待他們到來的時候,黃芪沒忘了讓前來搞破壞的那人把車複原,現在人走了,黃芪抓了抓頭發,問秦鹫:“他真的幫我修好了嗎?”
秦鹫表示就算他是個男人也不一定看得懂引擎蓋裏的電路啊,他保守的說:“換輛車吧。”
黃芪很苦惱:“不送去店裏做下徹底的檢察,這輛車我自己不敢開上路,也不敢讓別人開。可這輛車是我租的啊,怎麽和租車店說?”
秦鹫:“你可以讓警察幫忙。”
黃芪:“殺雞焉用牛刀,太興師動衆。”
秦鹫:“那就實話實說,打電話給修車店,有人動了線路,讓他們幫忙看看。”他想了想,“你明天還要帶朋友們出去玩是嗎?”
黃芪蔫耷耷地點了點頭。
“那這樣,明天你換家店再租輛車,我在家裏等修車店的人。”衛川拍了拍車蓋,“好好看看這輛車。”
“現在,”衛川說,“抓緊時間眯一會兒吧。”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一
四點睡下,七點起床,三個小時,幾乎真的只是閉了閉眼睛。黃芪起床洗漱時盯着鏡子裏的臉看了會兒,果然是一臉沒精神的樣子。才往臉上拍了水和乳霜,她就聽見了衛川下樓的聲音。
黃芪從衛生間裏探出身去,男人居家服下的不是睡衣,已經換了襯衫,顯然不打算再睡下去了。
想到男人昨晚也沒睡好,黃芪沖他喊道:“你再睡會兒吧,修車店開門沒這麽早。”
衛川回答:“生物鐘,習慣了。”
黃芪哦了一聲,縮回了衛生間:“冰箱裏有粥,熱熱當早飯吃好了。”
衛川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問:“你在家吃嗎?”
黃芪:“不了,路上解決。”
在臉上塗了層比昨天厚一倍的粉,黃芪抓起包出了門:“我走啦。”
“路上小心。”衛川回道。
公式化的回應,黃芪卻頓了頓,在門口轉過身來:“你在家裏也要小心,雖然現在是白天。”
衛川點點頭:“我明白。”
“那我走啦。”黃芪揮揮手把門關上,十幾秒後門外傳來防盜大門自動合上的“嘭”一聲響。
粥已經熱好,衛川盛了一碗端上桌。冰箱裏還有一些黃芪昨天招待客人買的鹵菜——蜜汁雞翅,醬肚,豆腐幹,衛川也統統端了出來。
有肉菜,這頓早飯可謂豐盛,黃芪喜歡吃,買的東西味道都不錯,衛川吃得滿足,心裏卻有點空。
空落落的感覺不是第一次出現了,昨天黃芪離開後,自己一個人呆在家裏也産生了相同的感覺,所以他出去晃蕩了一圈。回來後看見黃芪,他在半空中飄飄蕩蕩的心一下落到實處。雖然因為有客人在,他只能一個人呆在自己的房間裏,但因為知道樓下有人在,心裏仿佛突然就有了寄托,孤單的感覺一下消失了。
一個月的相處,衛川已經完全把黃芪當做了自己人,或者說,家人。
昨天,他脫口而出“我在家裏等修車店的人”,開口時的“家”不過是個地址的指代,說完後衛川心裏卻産生了些不一樣的滋味。
家。
一個月而已,他已經不怎麽想起衛氏的事情了。
為了利益的爾虞我詐,乃至後來的陷害和追殺,他現在回頭看看,當時的心情還能回想起來,卻已經是一種看別人故事的感同身受了。
大概十幾歲的時候,衛川就覺得自己在感情方面恐怕是有點問題的,他尊重父母孝順父母,幾乎沒和父母發過脾氣,這在外人眼中絕對是好孩子,但在自家人的角度看,孩子一次都不向父母發脾氣其實是不讨喜的,太客套了,不親近。
這和他的成長環境有脫不開的關系。
衛川的母親不幸的是基因向短壽方向突變的那類人,在衛川有記憶開始身體一直不好,一年裏有一半時間躺在床上。
你媽媽身體不好,要乖乖的,不能惹她生氣。
所有人都對衛川這麽說,于是小時候衛川對媽媽的态度幾乎稱得上戰戰兢兢。又因為衛母身體弱,帶不了孩子,母子間缺乏必要的交流,兩人間的距離随着時間越拉越長。
衛川的父親是個企業家,忙于生意,對家人的關懷自然是不夠的。他盡了丈夫,父親的責任,卻沒有——或不懂如何——讓家人感受到自己的愛。
妻子身體不好,他盡自己的可能請最好的醫生來治療,兒子生日時絕不會忘記送上一份禮物,即使把會議推後也要參加兒子的家長會……他盡力把能做到的都做到最好。
可作為董事長,有些習慣是很難改掉的,比如他把在公司裏說一不二的架勢帶回了家。衛母病弱,自覺是個累贅,又因為衛父的決定沒什麽不好的地方,從不反駁。衛川年紀小,又是兒子,自然也不會反駁。
爸爸都是為了你好。
他讓衛川上最好的學校,接受最好的教育,從一開始就把兒子的人生貼上精英的标簽。
性格使然,衛川從小就不需要別人操心,又因為精英教育,他樣樣都做得很好。他的優秀卻進一步減少了和父親本就不多的交流機會。
後來,家裏把他送去軍營歷練,周圍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新兵們在夜裏偷偷抹眼淚想家,衛川卻一點感覺沒有,他為此感到恐慌,第一次發現自己的人生居然缺少了那麽重要的東西,他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父母。他想着從軍營回去後要好好彌補,可是,沒機會了。
媽媽走了。
他傷心,遺憾,卻沒有難過到要哭的程度。
三年後,衛父娶了續弦。和父親差不多的年紀,家庭背景也差不多,後母對衛川客客氣氣,周周全全,衛川回以相同的态度,一家三口也算和和樂樂。
但影響終究是有的,衛川住在家裏的時候越來越少。他考上了地下城最好的大學,課業重,離D區遠,沒時間回來,不方便回來,然後是實習工作,在子公司賺資歷……太多的正當的理由。
時間與距離讓親情越發的淡了,父子間尚且如此,更何況和其他親戚呢。
所以最後當自己被有血緣關系的人追殺,他居然都不怎麽憤怒。
衛川的概念裏沒有親近,自然不親近的定義也是模糊的,他遇到黃芪,沒什麽抵觸的就接受了這個人的存在。
一個月,朝夕相處,陌生人變成熟人,衛川感情上的缺失在接近的過程中被漸漸填補。黃芪不在,他一個人竟然會覺得孤獨。
衛川看着沙發上黃芪時常坐着碼字的地方,心想:一個人住這麽大的屋子,她不寂寞嗎?
在衛川抒發心情的時候,一個人走在路上的黃芪是不寂寞的,她一手豆漿一手包子吃得正歡。有朋友陪伴,她一整天都沒寂寞。
L區沒什麽好玩的,作者們又都有更新任務,呆了兩天就都走了,黃芪送他們去車站,回家時沒忘了在小區附近的菜場買份炸豬排帶回家。
“車子沒問題,明天送回去就行。”衛川彙報工作。
“好的,辛苦啦。”黃芪把裝豬排的盒子塞到衛川手裏,“趁熱吃。”
已經吃過晚飯的衛川沒有拒絕這份加餐,他當然也沒忘了幫黃芪拿雙筷子。
吃完豬排,黃芪心滿意足地坐到沙發上打開了電腦,停更是開玩笑的,作者們都有存稿。
開了電腦首先做的是刷下微博,然後才是打開文檔,黃芪現在在連載的文章存稿已經寫到結尾,正一個個抖着包袱。
寫着寫着,黃芪突然意識到自己忘了件事,淩晨發出去的短信到現在都沒收到回音。
黃芪掏出手機看看,又查了查郵箱,自己什麽都沒收到,這不符合那人的一貫作風。
黃芪看了看時間,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短暫的沉默後,冰冷機械的女聲響起:“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黃芪一愣,把電話挂了,一股不安感攏上心頭。她又播了秦鹫的電話,那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起來,雜音非常重。
“喂?”那頭短暫的招呼了一聲,沒有加稱呼,直接問,“什麽事?”
“你知道拾憶在哪兒嗎?我打不通她的電話。”
地下城最外圍防線的司令室裏,夾着電話的秦鹫看着眼前屏幕上陸拾憶發來的通訊信號,足足呆了有五六秒,然後轉頭就吼:“技術部!查清楚這信號是哪裏來的!”
秦鹫的吼聲在電話裏激起了刺耳的蜂鳴,黃芪沒敢讓手機離開耳邊:“出什麽事了?”
秦鹫沒顧上和她說話,迅速的下了好幾道命令,随後一陣腳步聲通過電話傳來,電話中的雜音減弱了些許:“拾憶在地上。”
黃芪的聲音陡然拔高:“她一個研究員去什麽地上?而且你們難道沒人跟着嗎?!”
陸拾憶是中央研究室的一名研究員,在計算機和通訊方面極有天賦——無論是硬件還是軟件,她在程序裏做了手腳,在自己,衛川和黃芪間架起一條獨立的通訊渠道,可靠性遠遠超出民用水平,可以說只要有一絲信號,他們就能聯系上。
“當然有!而且她随身帶着信號中轉器,不該聯系不上!”
地面上也有微波通訊,但和地下不兼容,信號中轉器的作用就是調頻,連通兩個波段。
陸拾憶是那麽仔細的一個人,絕不會鬧出因為機器故障而失聯的烏龍,她絕對是遇上什麽情況了。
黃芪聯系不上陸拾憶,秦鹫也不該聯系得上,詭異的是他一直能收到陸拾憶用軍用密碼傳回來的消息。
消息不可能是陸拾憶發的,要命的是他一直根據這些消息調整戰鬥策略。
地上信號幹擾,異能波動幹擾,派出去打喪屍的隊伍和總部的聯系雖然一直有,但斷斷續續,雜音強,聲音失真,秦鹫現在完全沒法确定哪些消息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了。
“你什麽時候發現聯系不上她的?”
“我淩晨三點多的時候給她發了消息,她一直沒回。”黃芪一邊說,一邊把腿上的電腦搬開,扯了張便簽紙拿筆寫了“位置”兩個字。
“幫我确定她現在的位置。”
“已經在做了。”
紙和筆被異能帶走,送到不知身處何處的姑娘手中。
半分鐘後,黃芪反向運用異能,和便簽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張沾了血的地圖,地圖某處用原子筆重重地圈了出來,那一處周圍有許多斜線劃下的陰影,破折號引出的注解是——“喪屍!!”
黃芪手抖了下,把地圖送到了秦鹫手裏。
等待的半分鐘裏,電話沒有挂,秦鹫簡單的解釋了事情的經過。
地上人代表進地下走的是K區的出入口,正好在L區的衛川就被調過去幫忙,異能波動比晶核制劑更吸引喪屍,完全抑制異能波動只有極少數人才能做到,秦鹫沒有意外自己迎接的不僅是蜀脂,還有一大波喪屍。
地上人也知道會這樣,所以出來蜀脂和她的幾個随從之外,還有來了一隊人留在邊境幫着打喪屍。地上地下合力,防線非常穩固。那麽多活生生的材料放在眼前,研究室坐不住了,他們一直只能接觸到喪屍屍體,活體喪屍,尤其是經過多次進化的喪屍很難見到,地上地下合作,邊境異能者突然多了一倍,防線穩固,肯定能分出人手來保護研究員,怎麽能不派個人去收集一手資料?
派誰去?研究室的頭頭們一個個的對一手資料心癢,又不想冒險。
“拾憶一頭鑽在研究裏,對研究室裏的彎彎繞繞一點不懂,不是她去還能誰去?”
“保護她的異能者一半是我的人,一半是地上的。”秦鹫把自己收到信息的事說了說,“我懷疑地上的那一半人裏有人搗鬼。”
黃芪沉默了會兒:“地圖用好了嗎?”
秦鹫:“怎麽?”
“用好了就給我,我還有用。”
“拿去吧。”
地下訪問已經結束,邊境喪屍還沒清幹淨,和地下合作的小隊不撤,蜀脂先一步回去。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漂亮姑娘嘴角微微揚着,看上去心情不錯。但當異能波動一閃,發現開車的男人手裏被硬塞了張紙後,她的表情就不怎麽好了。
“頭兒?”
男人停下車,攤開擠在自己手掌和方向盤中的紙張。
正是黃芪從秦鹫那兒要來的地圖。
和秦鹫看到的不同,打圈的地方多了個标注——十一。
把地圖拿在手裏,男人踩下油門:“去接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水系異能
“出什麽事了?”
黃芪和秦鹫通電話時衛川在稍遠的地方站着,等女人挂了電話,他出聲問道。
黃芪心神不定地沉默了一會兒:“有個朋友,在地面上失去了聯絡。”
那麽久的沉默,衛川都已經做好了黃芪用“沒什麽”來敷衍他,但女人沒有。
“能上地面的都不是普通人。他有自保能力嗎?”衛川問。一般說來,上地面的就算不是異能者也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軍人,衛川是在拐着彎安慰黃芪,可惜這次上地面的是個幾十年都遇不到一次的例外。
“她是中央研究室的研究員,确實不是普通人。”黃芪勉強彎了彎嘴角。她的眼中升騰起奇妙的光芒:“如果說自保能力的話,倒也不是沒有。”
這是一棟破舊的小高層,紅色的磚牆貼面早就在百年的時光中褪色剝落,露出裏層灰黑的水泥,更有些地方連水泥都脫落下來,露出更裏層的磚塊,乃至鋼筋。
風吹日曬,雨水腐蝕,鋼筋上有一層厚厚的鏽跡,植物的根莖緊緊攀附在布滿裂縫的牆面上,可以想見,當春天到來,整棟樓都會爬滿綠色的葉片。
鋁合金窗框氧化生鏽,再不能移動分毫,破損的窗玻璃卻任由寒風呼呼的吹進來。
冰冷的風吹起皴裂的窗簾,家具上經年的灰塵極厚,卻只有表層的被吹起來。
灰塵覆蓋下,幾乎整個房間都是灰蒙蒙的,廚房中央被清出的一片幹淨地面顯得格外突兀。
同樣突兀得還有從門口延伸進來的一道新鮮血跡。
被清理出的幹淨地面是規整的正方形,還留有濕漉漉的水洗痕跡,地上鋪着的瓷磚布滿裂痕,松動,但已經是這個屋子裏最平整的一塊地方了,屋子裏大面積鋪着的木地板早已朽爛,這邊陷下一塊,那兒陷下一塊,看上去完好的地方也已經承受不了人的體重,根本無處落腳。
幹淨的瓷磚地面上,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兩人身上都有着惡鬥後的痕跡,衣服有深長的裂口,污漬,血跡,身上更是都帶着傷。
女性還好,男人的傷勢很嚴重,他的腹部的一道傷口從左胸最末一根肋骨直接劃到右胯骨,差點就被劈成兩半。男人是躺着的,呼哧呼哧地喘着氣,劇痛和迅速流失的鮮血正把他帶向死亡,他渙散的眼神緊緊盯着身邊的女性。
跪在他身邊的女性看上去還是個大學生的樣子,清清秀秀柔柔弱弱,咬着嘴唇蹙着眉,但她手上的動作卻不含糊,抓住男人腹腔中掉出的一段腸子塞了回去。
然後她把雙手覆在男人腹部可怕的傷口上,一團藍色的光在她掌心醞釀,那團半透明的光如同水一般落下灑在血肉模糊的傷口上,随即,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了。
短短三分鐘,剛剛還進氣多出氣少的男人居然能開口說話了:“你……是異能者?”
“是。”陸拾憶把雙手舉到洗碗池上方,做出了洗手的動作,神奇的事發生了,随着她的動作,有水從她的雙手間流淌下來,将血跡沖洗幹淨。
水系異能者,以她治療的效率來看,評級不會低于二級。
躺在地上的男人用虛弱的聲音問:“那為什麽,你會在研究所?”
陸拾憶淺淺的笑了笑,軟乎乎的笑容更襯托出她的稚氣,她帶着一種孩子氣的自豪說:“在研究所更能實現我的價值。”
“那你不該被當做寶一樣供着嗎?”
怎麽會被推上來執行這麽危險的任務呢。
陸拾憶笑笑,不接話了。
她甩幹手轉身去調弄一邊的小型儀器,異能者看着那玩意兒就來氣,鐵疙瘩個頭小,重量不輕,在遭遇喪屍的時候,大大拖延了他們撤退的速度。
撤退,什麽撤退呀,分明就是逃跑。
異能者在心裏道。
為了保護陸拾憶,兩名同伴死在逃跑的路上。異能者心裏對陸拾憶是有怨氣的,他也知道這股怨氣是不應該的,上級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保護陸拾憶的安全,生命自然也包含在一切之中。況且讓他們損失慘重的罪魁禍首不是陸拾憶,也不是她抱着的機器,而是那三名來自地上的異能者。
他們在地上遭遇喪屍時表現出的戰鬥力和在地下外圍防線時表現出的戰鬥力差距太大了。當一波喪屍把他們的隊伍沖開,那三個人居然趁亂離隊,跑到不知哪兒去了。
他們這隊人會遇上數量大,進化等級高的喪屍,也是全拜地上的三人所賜。
時間過去了這麽多天,密集的喪屍潮已經被清掉大半,重點打擊的高等級喪屍更是沒剩幾只,陸拾憶的任務是找到高等級喪屍的活體,這讓他們不得不往防線外走出一段距離,六名異能者跟着她,保護不可謂不嚴密,出事可能性很小——就算真遇上了什麽,大家齊心協力肯定能化險為夷——前提是齊心協力。
于是秦鹫給了他們另一個任務,在防線外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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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甜寵文】“小,小哥哥,褲,褲褲可以給知知嗎?”每次一想到當初與宮戰見面時,自己的第一句話,許安知都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就這麽一點小貪心,她把自己一輩子給賣了。用一只熊換了個老婆,是宮戰這輩子做的最劃算的一筆生意。每次想起,他都想為當時的自己,按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