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回生兩回熟,三回沒了感覺,到了第四次就覺得親切了

黃芪冰冷冷的異能覆蓋在全身的皮膚上,衛川再沒有了一開始的反感。習慣了黃芪的異能,衛川察覺了一個自己一直忽視了的問題,黃芪竟然能一邊施放異能,一邊掩蓋自身的異能波動。

他環顧四周,目力所及,每個人的表情都是平靜的,于是衛川也就放過了心中的那絲詫異,看來空間異能者都能做到。

事實并非如此,一行人排着隊往上,衛川動作又不能做得太明顯,略微扭頭能看見的人其實相當有限。其他人也是這樣,不知道黃芪底細的,甚至根本不知道她動用了異能,又怎麽會詫異呢?

消防通道內有末世時期留下的雜物,轉角的地方能看到白森森的骸骨,光禿禿的骨架上挂着蜘蛛網,骨架上偶爾可見項鏈戒指之類的貴金屬飾品,但卻完全沒有衣服褲子的存在痕跡。

末世時的混亂于殘骸中彰顯,沒上過地面的幾人眼中都有動容的神色。

每到一個樓層,一行人都會下意識的加快腳步,快速繞過通往內部的大門,一群異能者都懂得潛行的技巧,腳步加快卻沒有絲毫腳步聲。門那頭喪屍拖着腳走路的聲音于是格外明顯。

大樓一共七層,爬到六樓半,唐樞突然停了下來,壓低聲音提醒:“等等,上面有東西。”

為了不驚動喪屍,一行人只開了三只手電,并把亮度調到最低,唐樞的表情看不清楚,聲音裏有少見的猶豫:“是一棵樹,有點奇怪……”

木系異能者對植物的感知是所有異能者中最強的,即使封閉了異能輸出也能憑借本能發現植物的存在,地下城綠化不錯,地上都快成原始森林了,唐樞對圍繞在周圍的,只有自己能感知的存在早已見怪不怪,但這一棵樹……

秦鹫等人才感覺到唐樞探出了異能,立刻看見他臉色劇變,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唐樞?!”這時候誰還記得要壓低聲音,秦鹫拉住差點滾下樓梯的唐樞大聲喊到。

唐樞的臉扭曲着,向上探出的異能持續釋放,在微弱的電筒光線下,居然漸漸散發出綠色的熒光。

兩指粗的能量線中仿佛有什麽在激烈碰撞着,密集的微小光粒飛速旋轉,詭異又美麗的畫面,一行人都呆了呆。

衛川一把掙開黃芪,紅色異能投出,直直撞向綠色的能量凝線。

火系異能輕而易舉的穿透了綠色能量凝線,然而那條線沒有折斷,反而如同粘稠的液體般,附着在從中穿過的火焰上,火焰的速度急劇下降,還沒來得及熄滅就徹底停了下來。

速度減到零,慣性卻讓它暫時的脫離了地心引力,懸在半空中。

一切都在瞬間發生,火焰在半空中停下的時候,它的尾巴還在衛川手指上沒來得及離開。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綠色的光粒沿着火焰尚未熄滅的軌跡黏到了衛川手上。

黃芪的異能也還沒從衛川身上徹底移開,在男人臉色劇變的同時,她也感受到了那股黏糊糊的力量。

它鑽進衛川的身體,還想沿着殘留的異能進入黃芪的身體。

黃芪一把異能猛地推過去,吞噬能量的黑洞瞬間展開,将那股讓人汗毛直豎的力量吸了個幹幹淨淨。

兩股異能在身體裏橫沖直撞,衛川當即喉嚨一甜,腳下一滑就要往後跌。

看情況不對趕上來的蜀脂扶住了他。

黃芪沒空關心衛川,又一股異能投出去,想把連接着唐樞的異能截斷。

然而——

“那東西是活的!我轉移不了!”

唐樞臉色泛青,一個勁的抽搐着,他顯然痛極,手指都快把胸口的衣服摳破了。

“能量怎麽可能是活的?!”蜀脂不可思議的吼道。

“阿九釋放異能!”落在蜀脂身後一步的林峥突然出聲,語速極快但語氣沉穩,“阿七送出去!”

沒有任何猶豫,秦鹫釋放了異能,金色的光芒在他身上亮起。黃芪的異能緊緊跟上,把秦鹫的異能帶走,往光柱中一塞——

金色光芒上面的綠色依舊,下面的瞬間黯淡下來。秦鹫一拳擊上去,光芒立刻破碎。

唐樞身體一震,大聲嗆咳起來。

後面的人七手八腳的把唐樞從光線下挪開,陸拾憶趕上去給他治療。

水系異能一釋放,被阻隔的綠色光線又開始蠢蠢欲動。

林峥一皺眉:“阿九!”

不用他提醒,秦鹫用覆蓋着金色光芒的手一把捏住了綠色光線。

唐樞、黃芪、衛川三人束手無策的光線在秦鹫的一捏之下破碎了,更上面的光芒忙不疊的縮了回去。

唐樞一邊咳,一邊笑:“老大厲害。”

秦鹫沒心情和他開玩笑,皺着眉頭問:“怎麽回事?”

“是棵變異的樹。”唐樞慢慢的說着,盡可能壓下咳嗽,“變異樹木擁有一定的思維,它們的能量流是身體的一部分,确實可以算是活着。”

“那為什麽我身上的你可以轉移走?”衛川問黃芪。

女人思考了幾秒:“大概是量的問題?你身上的微乎其微,或許就和到處都是的細菌一個級別吧。”

黃芪看了眼林峥又看了看秦鹫:“又或者是五行生克的問題。”

樹的異能自然是木屬性,同樣是木屬性的唐樞被盯上後沒法逃開,衛川是火,木到了他那兒活性減弱,水生木,它又盯上了陸拾憶,金克木,在秦鹫手下它不堪一擊。

陸拾憶草草幫唐樞治療了下,男人就在同伴的扶持下踉踉跄跄站了起來,接連不斷的異能釋放卻沒能引起半層樓下喪屍的注意,每個人心中都升起了詭異的不祥感,當下不耽擱,把最後半層樓走完。

不像居民樓的樓頂要通過梯子爬上去,商場樓頂原本是停車場,消防通道的盡頭就是出去的門——氣派寬敞的門。

出于美觀考慮架設的幾組對開玻璃門早已破碎,一群人站在樓梯口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的場景。

秦鹫往旁邊讓了半步,問唐樞:“是那棵樹嗎?”

“沒錯,就是那棵柳樹。”

樓頂的場景和地面不差多少,雜亂荒涼,沒來得及開走的車在兩百年風吹雨打下成了堆廢銅爛鐵。

正午時分,陽光明晃晃的照下來,整個畫面更顯滄桑。

就在這幅滄桑畫面的正中間,樹立着一棵三米高的柳樹,垂下的枝條上一片片柳葉青翠欲滴,又幹淨又漂亮。

天氣尚且寒冷,完全沒到柳樹發芽的時候。

秦鹫解下腰間的刀握在手裏:“我先去看看。”

男人握着刀,完全壓制着異能波動走了出去,其他人稍微隔了點距離跟在後面。

一陣風刮過,柳條被吹得晃動起來,隔着車輛雜物,那晃動看上去似乎有些違和。

繞過雜物,秦鹫明白為什麽會覺得違和了,在風中晃動的只有柳枝的中段,末梢一動不動,整根枝條就像沒繃緊的弦,在風中來回顫動。

再靠近些,男人看見了柳枝末梢不動的原因——柳樹底下堆滿了屍體,人類的,喪屍的,有的已化作白骨,有的血肉模糊,柳梢就紮在屍體裏。

同時他也看見了屍體堆上靠樹幹放着的信號幹擾儀。

黑色的鐵盒子上紅燈一閃一閃,一行行代碼在狹窄的顯示屏上飛速滑過。

看見了東西,秦鹫往後退了兩步:“七姐。”

黃芪應聲上前,她看了看被樹枝擋着的東西:“退後。”

直到衆人退到離樹——她異能覆蓋極限——六米遠的地方,黃芪才動了手。異能極快的一閃,在幹擾儀上做了标記,随即以标記為起始點,異能瞬間炸開把儀器吞了進去——

被異能擾動,柳樹枝條呼的全揚了起來,從屍體中拔出的末梢沾着血肉,直指黃芪而來。

柳條的長度堪堪一米,然而六米外的人們絲毫不敢大意,紛紛從柳條的指向上躲開。隊伍不可控制的分散開來,黃芪在躲開的同時把機器抛給了往另一邊跑的陸拾憶,陸拾憶穩穩接住,卻被身邊的唐樞一把搶過去,男人同時一把拽過陸拾憶,把動作最慢的小姑娘往安全地帶拖。

向異能發出點指去的柳條猛得一抖,纖細的柳葉嗖嗖嗖射出,紮在黃芪等人剛剛站着的地方,紮入混凝土地面的葉片發出瑩瑩綠光,指着這一方向的柳條停在半空中沒動。

分散躲開的一隊人一時也沒敢動。

變異柳樹的智慧十分有限,它雖然判斷出沒擊中敵人,但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傻傻的在半空中頓了會兒,就把枝條垂回去了。

看見枝條的動作衆人都松了口氣,變異植物和喪屍一樣有高低等之分,他們遇到的這棵是低等的。

就在他們放松下來的瞬間,整棵柳樹猛地一顫,垂下的枝條毫無目的的向四面八方揚起,枝條上的全部樹葉同一時間射出,密密麻麻的仿佛蝗蟲一般。

所有異能者都在第一時間做出了自己能做出的防禦,然而在他們的防禦還未完成,葉片剛剛離開枝條的時候,柳樹根部掀起的氣浪把堆疊的屍體統統炸飛,火光閃現,壓力炸彈在幹擾器消失後走完了最後幾秒的計時——

轟——

作者有話要說:

☆、都發生了

埋在屍體堆裏的炸彈威力極大,以柳樹為中心,蛛網般的裂紋爬滿地面,然後由中間開始向下塌陷,爆炸帶來的沖擊波化作肉眼可見的氣浪,擊碎異能者們倉促搭建的脆弱防禦,把天臺上的人掀上半空。

一時間大家都自顧不暇,護着陸拾憶的唐樞眼睜睜的看見戰友被抛出護欄卻騰不出手來救援,只能在爆炸聲中徒勞的發出聽不見的吶喊。

混亂中,黃芪的異能輸出量陡然提升,覆蓋範圍直接擴大到極限的六米,異能範圍內,無論是爆炸的氣浪還是殘破的車輛,亦或是經年累月積累下的塵土,統統被掃了個幹幹淨淨。

站在黃芪異能覆蓋範圍中的人齊齊感到呼吸不暢,黃芪甚至把空氣都抽走了,充斥在身體周圍的,冰冷的異能濃稠的讓視野産生了扭曲。

是異能厲害,還是科技厲害?科學家們圍繞着這個議題争論了兩百年,卻始終是無解。

隊伍中熟悉黃芪的人都知道她的極限在哪裏,她可以轉移沒生命的東西,但如果那東西速度太快,她抓不到便轉移不了,她轉移異能,多半是從源頭和末端抓取,很少能轉移釋放途中的異能。如果有人對她開槍,她也是沒辦法轉移那顆将命中她的子彈的。

黃芪在地面上的時候,非戰鬥性異能也得跟着隊伍到處跑,戰鬥起來沒人能保證護你周全,她的異能缺陷是致命的,情勢所迫,她不得不想辦法彌補。

她确實想到了辦法。

既然沒辦法抓住那些快速的東西,索性就不抓了,把所有在異能範圍中的東西都轉移走就行了。

詭辯一樣的辦法在多次試驗下被證明是行得通的。然而這樣的笨方法帶給身體的負擔也非常沉重。

黃芪異能覆蓋的範圍內一片寧靜,無形的屏障外,火焰肆虐,氣浪翻滾,只剩鐵架子的汽車撞上來,在接觸到黃芪異能的瞬間被吞噬。

爆炸來得快去得也快,幾秒鐘的時間,火焰和氣浪都散了開去,然而地面的塌陷仍在擴大,整棟樓都開始搖晃。

秦鹫沖到欄杆邊往下看了眼,剛剛掉下去的人直挺挺躺在地上,身下的血跡正不斷擴大着,顯然是救不回來了。

幹擾儀已經到手,當務之急是離開。

爆炸帶來的震動不僅沒有止歇,反而有越來越激烈的趨勢,誰都不知道兩百歲的樓能不能經得起這麽折騰,秦鹫大吼一聲喚大家回神:“走!”

長官發令,下屬的行動無疑是最快的,唐樞扛起陸拾憶就往消防通道裏竄,剩下的一名軍人轉身來推傻站着的黃芪:“快走!”

目光發散的黃芪被他一推勉強凝起了目光,順着他推的方向踉跄了下終究沒能站穩,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軍人推了她一把就去催別人,根本沒想到她會倒,正被趕着往下走的衛川想扶她已經來不及。

然而黃芪還是被拉住了。

在拉黃芪的同時,林峥已經把背上的包卸下拎在一只手裏,拉住了黃芪後,他側過身用了個巧勁讓姑娘靠在了自己背上:“上來。”

兩個人的視線在咫尺間相交,都是如出一轍的無波無動,黃芪閉了眼,雙手環住林峥的脖子。

蜀脂抿了抿嘴,搶過林峥手裏的背包甩上肩膀越過兩人就往下走,經過衛川時狠狠推了他一把:“走啊!”

衛川最後看了黃芪和林峥一眼,扭頭向下。

林峥背起黃芪跟上,衛川殿後,年輕的長官看着前面的兩個人神色複雜。

他記得他曾經對陸拾憶說過這樣的話:“就像我想不到人類會分成地上地下兩個陣營,我也沒想到老大和七姐會分開。”

“可是,”陸拾憶不知道該怎麽接話,過很久才嚅嗫着開口,眼眶通紅,“都發生了啊。”

沒想到的發生了。

想到了,不希望發生的也發生了。

爆炸過後,大樓裏的喪屍不再安靜。

他們勉強在喪屍跑出來前通過六層,五樓卻是沒那麽容易下去了,進入通道的喪屍說多也不多——該怎麽形容呢,就像過年過節商場促銷顧客爆棚的時候,消防通道裏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前後左右總有人經過的那種密集程度。

通道裏的喪屍有缺胳膊的,也有斷了腿在地上爬的,有身上挂着破布的,也有赤身裸體,把戳出傷口的骨頭當挂件的。

一行人從樓上下來,通道裏的喪屍齊刷刷的望向了他們。喪屍們的動作機械卻迅速,顯然已經不是才進化了一次的弱雞。

無聲的對視讓人寒毛直豎。

陸拾憶一秒都沒猶豫,在喪屍望過來的瞬間發動異能,水箭鋪天蓋地的射出去。這一回她不再追求準确,只想把喪屍一只只都射成蜂窩。

五樓的喪屍已經來了,六樓的還會遠嗎?

陸拾憶發動攻擊的瞬間,殿後的秦鹫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聲音,來自六樓的第一只喪屍從五樓半的平臺一躍而下,伸長脖子大張着嘴咬了過來。

青黑色的嘴唇之後,發黃發黑的牙齒一顆顆都是鯊魚牙一樣的尖銳三角。

秦鹫的第一反應是躲開,但在行動前他意識到自己不能躲,他身後是背着黃芪的林峥。

林峥是和秦鹫同時察覺背後動靜的:“阿七,煙——”

話還沒說完,他就感到黃芪動了,女人把手伸進他的上衣口袋掏出了煙盒。

金屬性異能猛然爆發,秦鹫一拳打上喪屍的鼻梁。然而因為角度關系,喪屍沒被擊飛,直接掉在了秦鹫腳邊。

同一時間,黃芪抖出一根煙送到了林峥唇邊。

男人低頭叼着煙尾,嘴唇不可避免的擦過了黃芪的手指,然而這個時候誰也沒心思去注意這個細節,林峥叼住煙深吸一口,煙頭無火自燃。

牙齒鋒利的喪屍擁有同樣鋒利的指甲,它勾手去抓秦鹫的腿,秦鹫避無可避,将腿包裹在金色的異能中準備硬挨這一下。

喪屍沒能碰到他,裹挾着異能的煙霧洶湧而至,翻滾着的白色中伸出一只爪子,把喪屍的胳膊死死踩住。

不成型的煙霧凝聚出模糊的形狀,那像是四足動物的東西的頭部貼上喪屍的頸部,一口尖牙毫不費力的紮進了喪屍的脖子,飄忽的煙霧凝聚,模糊的形狀瞬間成型。

是一頭白色的狼。

秦鹫一拳下去,直接把喪屍的腦袋砸爛。白狼重新散成煙霧。

秦鹫用力太甚,被砸爛的不止是喪屍的腦袋,還有它腦袋下的一級臺階,已經被爆炸嚴重損害了的樓房哪裏經得起這麽一下,從五樓半到五樓的十幾級臺階全部塌陷,重物墜落,下面的臺階也承受不了,瞬間碎了一半,繼續往下塌。

唐樞陸拾憶已經踩上了五樓平臺,唐樞眼疾手快的把另一名軍人拽了上來,然後他們一人一個,拉住了衛川和蜀脂。

“頭兒!”

“黃芪?!”

“老大?!”

喪屍們也被突如其來的塌陷弄暈了,一時停下了動作,五樓平臺上的幾人獲得了暫時的喘息,用各式各樣的稱呼大聲喊着掉下去的幾人。

塌陷騰起的粉塵讓人在将近十秒時間裏什麽都看不見,秦鹫的聲音在重重煙塵後傳來:“我沒事。”

五樓的幾個人頓時收了聲,停頓之後蜀脂和衛川同時開了口——

“頭兒?!”

“黃芪?!”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音量,同樣的急切,兩道聲音疊在一起的結果是哪個聲音都不清楚。

焦急之下,兩人心頭又冒出了同樣不理智的想法:我要找的人比你要找的重要多了,讓我先說完行嗎?!

蜀脂惡狠狠的望向衛川,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憤怒不單是因為衛川的聲音蓋過了她。更多的是因為那些陳年舊事,談不上恩怨的恩怨。

煙塵後,緊咬牙關的衛川沒有看她。

“頭兒?!”蜀脂扭回頭喊得幾乎破音。

沒有回答。

塌陷聲轟隆隆往下,樓梯倒塌後樓房的震動漸漸停了下來。

呆愣的喪屍們漸漸又騷動起來,煙塵散去,那頭秦鹫拽着根鋼筋懸在半空中,血從他的手心流出沿着胳膊往下淌,他的腳下是一片空白,消防樓梯仿佛直接塌到了地下。他的另一只手上抓着一片衣料,是林峥的。

“阿九你先過來。”開口的是陸拾憶,她從包裏掏出了捆繩子。

秦鹫扔掉手裏的布,向陸拾憶伸出手,示意她把繩子甩過來。

他們得自己先脫險,才有餘力去找林峥和黃芪。

幾個男人合力拽住繩子,快速把秦鹫拉了過來。

怕平臺像樓梯那樣坍塌,三人排成一列,隔着一點距離前後站着,蜀脂和陸拾憶已經轉過身,開始清理往下樓梯上的喪屍了。

彎腰把挂在繩子上的秦鹫往平臺上拉的時候,衛川低聲,迅速的貼在秦鹫耳邊問了這麽一句話:“林峥的異能,是什麽?”

秦鹫一愣,他之所以會全力一拳打下去,正是為了讓林峥快點收起異能免得被人看見。

他看了衛川一眼,眼神既冷且沉,估量多于威脅。

“你看見了?”他平平淡淡的問了句。

看見了就看見了吧,也算是七姐帶來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悚然

樓梯坍塌的瞬間,林峥背着人根本騰不出手去抓什麽東西穩住重心,更別提讓自己不掉下去了。

秦鹫拉他的那把減緩了他下落的速度,讓黃芪和林峥位于下落的磚石上方,不至于被坍塌的樓梯碎片砸傷。

樓梯坍塌的轟隆聲中,林峥貼着黃芪的耳朵喊了句:“勾緊我!”

他說着松開了架着黃芪膝窩的雙手,下落過程中,姑娘沒有因重力從男人背上滑下去,乖乖的勾着林峥的脖子。

林峥一口煙吐出去,白狼瞬間成型,狠狠往男人身上一撞,把他往牆壁方向推。

煙霧騰騰,林峥根本辨不清方向,憑着直覺出手去,希望能抓住什麽凸起。

下落的速度那麽快,林峥的手瞬間就被刮得血肉模糊。

下落的時間越長下落的速度就越快,林峥不是金系異能者,臂力握力只比普通男人好上那麽一點,越到後面他越不可能抓牢東西讓自己和黃芪從不斷的墜落中解脫,抓住東西的剎那,速度歸零的瞬間,兩個人的體與慣性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

搭在肩膀上的胳膊突然擡了起來,黃芪的下落趨勢猛地一頓,背上沒了負擔,林峥立刻抓牢了一個凸起把自己吊在了空中。

就在林峥停住的瞬間,稍上方的那具身體貼着他滑了下去。

黃芪沒能抓牢。

林峥都沒來得及發出聲音,黃芪的存在感就從他的感知範圍中消失了,女人因異能透支而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異能波動瞬間被煙塵掩埋,消失在腳下煙霧騰騰的黑暗裏。

從樓梯坍塌到現在,其實也就五六秒的時間,林峥根本沒空去感受什麽緊張恐懼,做着種種努力自救。然而現在,這個行動力極強的男人居然花了好幾秒時間發愣,他聽見上面的人在叫喊,也聽見了秦鹫的應答。

蜀脂聲嘶力竭的呼喚林峥聽得清清楚楚,但他卻張不開嘴回應。

阿七呢?

林峥下意識的,想在黃芪回複後開口,但他等來等去等不到女人的聲音。

不祥感與荒謬感一同自心頭升起。黃芪為什麽不回答?是聲音太小他們沒聽見,還是摔暈了沒法回答?還是……最壞的那種可能?可他們曾經經歷過那麽多的危險,在那麽多比現在驚險得多的情況下,黃芪一次次活了下來,現在這種情況簡直是毛毛雨,她怎麽可能出事?

她為什麽,不會出事呢?異能透支,喪屍環繞,還從高處墜落,哪一樣都能要人命啊。

坍塌帶來的煙塵漸漸落下,掌心的疼痛讓林峥回了神,男人放空的眼神重新凝聚起來,他知道自己該回答上面的人一聲,回答一聲讓同伴放心後下去找黃芪。

回過神來的男人發現自己不能回答。

一雙紅色的眸子正盯着他。

林峥抓着凸出來的磚頭挂在不知哪級樓梯上,一只喪屍站在下面最近的一個平臺上仰頭看着他。那只喪屍四肢完整,鐵青色的皮膚上布滿了血管似的黑紅紋路——二級喪屍的标志。

二級喪屍很少見,其難對付程度和它的出現頻率成反比。

林峥異能幻化出的白狼能夠無視喪屍的銅皮鐵骨,但它的移動速度以及其它機能和真狼是一樣的,二級喪屍速度太快,在白狼咬斷喪屍脖子的之前,喪屍就能把林峥的脖子扭斷。想要對付二級喪屍必須拉開距離,但白狼只能出現在林峥身邊半米的範圍內……除非用黃芪的異能轉移到遠處。

黃芪空間異能的瞬移特性還能彌補林峥異能速度上的不足。

黃芪不在,拉開距離沒用,就現在的情況,也不可能拉開距離。

喪屍所處的那處平臺是林峥能夠夠到的唯一一個落腳點。

男人沒有猶豫,往那邊跳了下去。

松開林峥的瞬間,黃芪知道自己是抓不住的,就算天天舉啞鈴,她也做不了幾個引體向上,現在她虛弱的連路都走不穩,能把自己挂住只有見鬼了一種可能。

但她還是松了手,松手的時候女人好好檢讨了下自己是不是有聖母病,檢讨結果是沒有,自己只是不想做壞人而已。

她了解林峥,男人沒那個能耐挂住兩個人,她不松手的結果只會是兩個人一起掉下去。松了手林峥能把自己穩住,掉下去的就她一個人。

既然她的結果都是一掉到底,還掙紮什麽呢?她和林峥又沒有深仇大恨,沒必要拉他墊背。

黃芪想,誰給誰墊背還不一定呢,她可是在他背上啊。

女人不想死,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自救,小說家修剪得宜的指甲因用力過猛齊齊崩斷,這樣的代價只換來了她在半空中的一瞬停留。

再次下落,黃芪把身體裏的最後一絲異能榨了出來,将家裏的席夢思墊子弄到了自己身體下方。

女人盡最大的可能保障生命安全,但也理智的承認自己的處境十分不妙,席夢思緩沖有限,異能告罄,她或許會直接掉進喪屍嘴裏。

經歷了那麽多大風大浪,居然要折在這裏嗎?

黃芪失去意識前最後想到的東西和林峥想的很像,連思維方式都是一樣的。

女人問自己:不過這裏哪裏不夠格要你的命了啊,黃芪?

落地的剎那,席夢思瞬間癟了下去,緩沖作用幾近于無,背部的劇痛讓黃芪又清醒了一瞬,她十分冷靜的想,自己算是摔暈的,還是因為異能透支而暈過去呢?她十分不确定,自己還有沒有醒來的可能。

林峥落在了平臺上,幾乎和喪屍臉貼着臉,強烈的腐臭味沖入鼻腔,林峥眉毛都沒動一下,越過喪屍,邁上平臺連接着的,向下的臺階。

喪屍身體不動,扭動脖子用視線追逐林峥,它猩紅色的眼珠僵硬地往下一翻,盯着林峥血肉模糊的手。

不知是因為光線原因還是傷口混進了太多灰塵,昏暗的樓道中,林峥手上滴下的血顏色深得像是黑色。

林峥沉着臉用血淋淋的手掏出煙盒,抖出一根叼在嘴上,沒有點燃。男人把自己的異能波動完美的收束起來,但對同樣能夠吸引喪屍的血腥味卻無能為力。

二級喪屍沒有動,再次變異後,人類變成的,只遵從殺戮本能的怪物找回了些微的智慧,它盯着林峥仿佛在思考什麽,有限的思維能力不足以解答它腦海中模糊的疑團,林峥一步步向下,安然走出了它的視線範圍。

背後如有實質的視線消失,林峥不着痕跡的松了口氣,然而眼神卻越發的晦澀。

喪屍開始活動,已經清掃過的二三層再次變得危險。

林峥叼着煙,把呼吸頻率降低,卻沒管還在滴血的雙手,就那麽大大咧咧的往下走,全然不管即将面對面遇上的喪屍。

血腥味的吸引讓喪屍們都轉過了頭,然而奇怪的是,那些只有動物本能的一級喪屍雖然循着血腥味往林峥身邊圍,卻沒有立刻展開攻擊,而是伸長脖子嗅着什麽。

林峥一聲不吭的往下走,任由喪屍們圍上來,随着他一路往下,圍上來的喪屍越來越多,不知道在猶豫什麽的喪屍漸漸起了騷動,終于有一只試探着向林峥伸出了手,林峥側身避開,在他躲避的方向上,又一只喪屍探出了爪子。

男人半路變道,轉向另一個方向。四面都圍着喪屍,他轉向的第三個方向上又一只喪屍動了,這只喪屍的動作比前兩只都快,林峥再想轉向已經來不及。

就在這個時候,頭頂上爆發出了極其強烈的異能波動,多種異能混雜在一塊兒強力輸出,能量波動相互撞擊讓林峥耳邊嗡得一聲,行動迅速的第三只喪屍轉身往上竄去,它一動,圍着林峥的其他喪屍也都動了,蜂擁往上沖。

好不容易停止了震動的大樓再一次顫動起來,林峥擡頭往上看去,那只二級喪屍從平臺上一躍而起,在對面牆上蹬了一腳借力,往更高處沖去。

想要救掉下去的兩個人,上面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造成威脅的喪屍全部吸引過去,天知道那兩個人掉下去後還能剩下多少戰鬥力。

上面的人用異能吸引喪屍,下面的人要做的是便是收起異能盡量不引起喪屍注意,趕快撤離。

林峥明白秦鹫等人的苦心,加快腳步繼續向下。

他在負一層看到了那張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席夢思,也看到了坐在上面的女人。

黃芪垂着頭一動不動,按在嚴重損壞的席夢思上的十指鮮血淋漓,似乎傷到了頭部,有血順着她的臉頰流下自下巴滴落。有幾只喪屍被血腥味吸引,又像是忌憚着什麽,不遠不近的徘徊着,沒有去追逐樓上的異能波動。

林峥心頭一跳,直覺有什麽不對,但這個時候他哪顧得上那麽多,幾步沖過去,扶着女人的肩膀,壓低聲音,急促的喊了聲:“阿七?!”

黃芪木木呆呆,低着頭沒擡起來,反而更深地垂下頭去,注意着肩膀上那雙血肉模糊的手,她接下來的一個動作讓林峥毛骨悚然,女人側下頭去,對着林峥的一只手嗅了嗅。

溫熱的鼻息噴在已經疼到麻木的傷口上,讓林峥頭皮一炸。

不知哪裏來的光,照亮了黃芪對着林峥的小半張側臉,黑色的血管從衣領下爬出,攀着頸部向上,在下颌骨的位置自皮表沒入深處,與之相對的,灰色自內而外的泛出來,從尖削的下巴爬上臉頰一直到顴骨的位置才消失。

林峥大腦嗡然作響,剎那間一片空白。

黃芪動了動,動作緩慢的往上擡頭。

林峥狠狠一咬牙,神色一瞬變得猙獰,他一把按住黃芪的腦袋,對着她的脖子咬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

☆、全身而退

林峥幾乎在黃芪側頸撕下一塊肉來,黑色的血液從肉眼不可見的毛細血管中奔湧而出,一邊染濕棉質衣領,一邊順着衣領向下淌。

脖子被咬了口,黃芪毫無知覺似的一動不動,任由林峥掰着她的腦袋。

林峥力道控制得很好,咬出的傷口沒有傷到黃芪脖子上的大血管,但因為創口大,放血速度也相當不慢,然而男人還嫌不夠,把嘴湊到傷口上吮出黑血,呸一口盡可能吐遠。

黑血落地,附近的喪屍仿佛受到了驚吓,往後跳了一步。

大樓的搖晃幅度越來越大,牆面天花板上龜裂開,細小的碎石磚塊從裂縫中撲撲落下,砸在人身上拉出一條條血痕。

周圍的喪屍大半被樓上的動靜吸引走,剩下的幾只沒有發動攻擊,從負一層到一層的樓梯完好,一樓的消防通道直接有通向大廈外的門——再好沒有的逃生機會。

但林峥沒法走,他不敢讓別人看見這個樣子的黃芪,即使所謂的別人是自己信任,以及信任的人所信任的同伴。

喪屍化的異能者會面臨怎樣的處境?林峥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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