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雨天

電梯在一層一層往上, 夜已經很深了。

因為天冷降下來的體溫，早被沈聽擇的外套重新捂熱。裴枝被他牽着，好像哪裏都是他的味道, 他的溫度。

“行了, 我知道。”他單手還拿着電話在接，但整個人心不在焉的，低着頭，指腹貼在裴枝的掌心那兒磨蹭。很慢很輕的, 更像是無意識的小動作，可每一下存在感又很濃。

濃得讓人發癢。

裴枝受不住地想縮回手, 他的目光就低下來，“跑什麽？”

電話那頭還以為沈聽擇在和他說話, 覺得莫名其妙, “不是, 我跑什麽……”

兩秒後那人反應過來了，“靠, 你他媽大晚上和誰在一起呢？”

音量陡然拔高，在密閉的轎廂裏被無限放大。

裴枝聽出來那是許轍的聲音。

她擡眼看了看沈聽擇, 發現他仍垂着眼在看她, 沒有一點要回答許轍的意思，抓着她手的力道好像也更深了點。

“還冷不冷？”他又問。

裴枝也低頭看了眼兩人緊握的手, 小幅度地搖頭。

聽筒那端的許轍忍無可忍地喂了聲。

沈聽擇這才收回點心思, 漫不經心地反問：“說什麽？”

許轍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但還是沒放過這個鬧他的機會，“我說, 你那兒是有女人吧, 是吧？”

又靜了片刻, 沈聽擇在這邊哼笑了聲，“別來勁啊。”

裴枝偏頭看他一眼。

“你現在到底什麽情況啊？”許轍不滿地嘁他，過了會又像是突然明白過來一點什麽，壓低聲問：“真準備栽了？”

那時電梯正好停下，門打開。

樓道裏的暗色鋪天蓋地，沈聽擇身體側了下，還是懶散着不以為意的，“你管我啊。”

說完他那點耐心也跟着見底，“沒其他事的話，挂了。”

“唉！”眼見沈聽擇真要挂，許轍叫住他：“生日前回來嗎？”

那頭很淡地嗯了聲，然後電話就被挂斷。

一直到進門後沈聽擇才松開裴枝的手，讓她先去洗澡。

晚上後來下的其實是雨夾雪，就算穿着外套，裴枝裏面的衣服還是被淋得有點濕。

她沒拒絕，反正不是第一次來沈聽擇家，接過他的那身衣服後，裴枝往浴室裏走。

浴室很快傳來水聲。

沈聽擇依然靠在門口的牆邊站着，伸手摸到口袋裏的煙，但沒過幾秒又忍住了。

他重新拿出手機，點進被遺忘一晚上的微信。消息很多，他的微信號也不知道被哪個課程群的人傳播出去了，一下多出幾十個新朋友申請。

但他懶得理會，往下翻了翻，沒看到幾條有用的消息，就又把手機收了起來，心思也不知道在哪。

就這樣沒一會兒，沈聽擇像是忽然想到什麽，撈起剛脫在沙發上的外套，帶上門往樓下走。

這個點夜很靜，一路上都沒人。

沈聽擇走進小區旁邊的那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每種牌子的紅糖都拿了一袋，又拿了兩盒純牛奶，遞給正在打盹的收銀員：“麻煩結賬。”

“好。”收銀員揉了揉臉，打起精神，“一共56元。”

掃碼付款的時候，沈聽擇目光掃過靠門那排貨架上的東西，若有所思地停了下，但很快又收回視線。

到了電梯裏，他剛要按上行鍵，門被一個女生攔了下，“等等。”

沈聽擇沒說話，就擡起手指，身體往旁邊側了點，懶散地靠着電梯壁，等她進來。

“謝謝。”女生匆忙跑進電梯，卻在看清沈聽擇的第一眼愣住，連樓層都忘了按，門就一直開着。

沈聽擇見狀沒什麽情緒地睨她一眼，“幾樓？”

女生才驟然回神，捋了捋頭發露出笑容，“23。”

沈聽擇幫忙按下數字23後就再沒動作。

女生眼眸更亮了點，“……帥哥你也住23樓嗎？”

沈聽擇低着頭不置可否。

“我在這裏住了好幾年，以前怎麽從來沒見過你啊？”女生抿唇笑了笑，也不管沈聽擇完全不搭理她，兀自繼續說道：“說不定我們還是鄰居呢，你……一個人住嗎？”

聽到最後的問句，沈聽擇終于有了點反應，他微微偏頭，但聲音卻很冷淡，“有女朋友了，同居。”

那一瞬女生的表情閃過很多，從驚訝到遺憾再到不甘，她上下打量一遍沈聽擇，明明幹淨得要死。

哪裏像有女朋友的樣子。

她咬唇開口：“帥哥，你蒙我的吧？”

沈聽擇懶得再理她，擡腳直接走出電梯，徑直往回走。

女生就跟在他身後，走了一段路，看見他停下，擡手敲門。

沒過很久，門被人從裏面推開。

暖色調的光線洩出來，在昏暗的樓道裏拉長了兩人靠在一起的影子。

她看見沈聽擇一言不發地伸手摟過門內的女人，把她拉進懷裏，低着頭像在說話，更像是厮磨。

事至此，她知道沈聽擇剛才說的都是真的，自讨沒趣地踢了下牆角，轉身離開。

門重新被關上，沈聽擇放開裴枝，垂眼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人。

房間裏暖氣已經開得很足了，裴枝剛洗完澡，身上沾着很重的水汽，和上次一樣，就穿着他的那件衛衣，長度到腿根那兒。

他垂下的眸光有點深，情緒也變了點，擡手先把她折進衛衣的頭發勾出來，然後聲音很低的問：“褲子還是不會系麽？”

裴枝也很低地嗯了聲。

玄關這裏沒燈，只有客廳透過來的一點光，昏得視野模糊。

裴枝注意到沈聽擇手裏拎的東西，“你剛剛是去買這些的嗎？”

“嗯，你着了涼，會痛。”

他還記着裴枝生理期沒過。

裴枝睫毛顫了下，忍不住叫他：“沈聽擇。”

“你今天是不是找了我很久？”她滿腦子都是剛剛手機充上電開機的那一瞬，全是備注叫沈聽擇的那個人打來的未接電話。

沈聽擇沒否認，低低地嗯了聲。

“如果一直找不到我呢？”

沈聽擇像是沒想過這個問題，思考了會兒，“那就一直找，南城不大，總能找到的。”

然後就這樣靜了會兒，直到裴枝擡頭看他，昏暗裏看不清楚，只有模糊的輪廓，“今天的事，不問嗎？”

沈聽擇的嗓音莫名有點啞，“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問。”

“哦。”裴枝點頭，就着兩人不算遠的距離，伸手貼着沈聽擇後頸，那兒的骨骼感有點重，卻無比鮮活，“那我問個問題，你生日是幾號啊？”

沈聽擇愣了下，起初沒反應過來她怎麽問這個，後來轉念想到剛剛許轍在電話裏提過，“這個月17號，怎麽了？”

“得給你準備禮物啊。”

沈聽擇聞言聲音還是啞，散漫在笑，“知道我想要什麽啊？”

“嗯。”裴枝也笑，另一只手很輕地按了下他滾動的喉結，然後緩緩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說：“沈聽擇，你想要的，也都會是你的。”

那一秒裏兩人溫熱的呼吸纏在了一起，只能勉強分清是沈聽擇的更重一點。裴枝偏頭能看到沈聽擇瞳孔裏映出不遠處的柔軟光線，和藏得很深的一點欲。

四周也像在升溫，那片淩亂裏沈聽擇抓住她的手腕，“裴枝，你不能這樣。”

頓了頓，他的聲音更啞，體溫更熱，“我受不了。”

門外走廊空蕩得還有回音，兩人呼吸貼着，很靜又很沉。

裴枝眨了下眼睛，“受不了什麽啊？”

她問完的那會兒沈聽擇頭更低了點，垂下來的睫毛遮住他眼眸裏的那點欲，揉着她手腕的溫度好像也更燙了，然後兩秒後又松開，指腹克制不住地碰了碰她的唇角，“想親你。”

“那要親麽？”

沈聽擇就那樣看着她好一會兒，下巴抵在她的頸窩，“饒了我。”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