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葉君書對于縣城裏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他在忙着教育家裏的熊孩子。

五娃六娃虛歲才四歲,越發調皮了,追貓逗狗趕雞攆鴨不說,前兒還跑去別人的地裏禍害農作物。

這對農家人來說, 可是天大的事, 葉君書得知後, 當場就打了兩個小家夥的手心,還罰了面壁思過。

葉君書覺得自己是跑山裏去縣城的時間太多,忽略了孩子,才導致孩子們有長歪的跡象, 所以這幾天,他都待在家裏, 教育孩子。

雙胞胎此時正在書房裏一人各自頭頂着一本書,兩只小胖手抓着書的邊緣,面對牆壁站着。

“五娃哥,咱們什麽面壁完啊?”六娃的手都舉累啦!

五娃一本正經地鼓着小胖臉, “六娃,等大哥消氣就好了。”

“噢!”六娃委屈地扁嘴。

“那大哥什麽時候消氣啊?”

“大哥很快就消氣,我們已經思過了,好好反省啦!”

“哦……”

一聽到外頭有動靜,倆娃兒瞬間不談話了, 認認真真地舉着書本,盯着牆壁,很認真面壁的樣子。

“五娃六娃, 快來吃東西,我們給你們帶來了糕點。”

雙胞胎一聽,是三哥的聲音,忙回頭一看,見是路哥兒和勤哥兒,高興地喊道,“三哥四哥!”

見到兩個哥哥還帶來了他們愛吃的綠豆糕,雙胞胎很高興,但是想到自己還在罰站,便說道,“三哥四哥,我和六娃還在思過呢!”

“沒關系,大哥還在外頭菜地裏,二哥在望風呢!等大哥回來前二哥會來告訴我們的。”路哥兒忙招呼他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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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娃六娃一聽,便頂着頭上的書一蹦一跳跑過來。

“六娃快吃,一人有兩塊呢!”勤哥兒捏了一塊給飛奔過來的六娃。

六娃先是啃了一口,然後抓起另一塊,遞到勤哥兒嘴邊,“四哥也吃。”

勤哥兒摸摸六娃的頭,笑道,“六娃吃,四哥已經吃過啦!”

“吃過也可以吃噠!”六娃笑得甜甜的,将糕點往勤哥兒嘴裏塞。

“三哥也吃呀!咱們一人一塊!”

“五娃吃,哥哥們已經吃過了,慢慢吃,不急啊!”

四兄弟其樂融融,突然,門口傳來一聲刻意的咳嗽,“咳嗯!”

五娃六娃一聽,連忙抓起書本,噠噠噠跑回原處,頂起書本面壁。

路哥兒和勤哥兒連忙消除證據。

葉君書板着臉走進來,身後小山撓撓頭,朝看向他的路哥兒和勤哥兒露出無奈的表情,他想來報信的,但是被大哥抓個正着……

葉君書掃這些小不點一眼,小樣,當他不知道這些孩子在背後搞的小動作嗎?

路哥兒和勤哥兒一臉無辜的表情,“大哥。”

葉君書走過去繞着雙胞胎走一圈,五娃嘴角的糕點碎屑都還沒擦幹淨,證據都還在呢。

“大哥,五娃六娃已經知錯啦。”路哥兒求情道,“五娃六娃已經站了半個時辰啦!”

雙胞胎立馬道,“大哥,我們知錯了!”

他背着手,頗有威嚴地,“你們知道錯在哪兒了嗎?”

五娃:“我們不該去拔胡二伯家的作物。”

六娃:“我們不該糟蹋了糧食。”

二合唱:“我們知錯啦!”

小山和路哥兒勤哥兒也走過來,五兄弟排排站,紛紛低頭忏悔。

小山道,“大哥,我也有錯,是我沒看好五弟六弟,才讓他們闖下大禍。”被胡二伯姆逮着機會指着罵了半天,還得大哥去賠罪。

路哥兒也道,“大哥,五娃六娃他們這麽做是事出有因的。”

勤哥兒雖然沒說話,但眼巴巴的看着葉君書。

葉君書橫掃一眼,看得他們個個垂下頭了,才道,“事情的全部我已經弄清楚了,胡二伯家的二兒子取笑欺負勤哥兒,你們為他出氣沒錯,但是你們的手段卻是既幼稚又錯漏百出,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既是二小子的錯,你們要報複也該是找二小子才是,你們去拔他們家的農作物,這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胡二小子欺負勤哥兒,他們兄弟給勤哥兒找回場子,本來是是小兒間的打鬧,就是他們偷偷将二小子套麻袋打一頓胡家也說不出個理來,現在被五娃六娃跑去人家的地裏糟蹋糧食,雖然只是禍害了巴掌快大的地兒,但這事就變成他們理虧了,葉君書還得給胡家去賠罪。

不過葉君書也沒太吃虧,賠罪的同時,還将二小子訓了頓,讓他給勤哥兒道了歉,胡二伯姆被氣個倒仰也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

笑話,他的崽子自己不護着,還任由別人欺負不成,只是雙胞胎的做法的确是錯了。

葉君書生氣的不是雙胞胎為勤哥兒出頭,而是生氣他們的手段讓人寒心,這事一爆出來,別人也只會說雙胞胎的不是,畢竟在農家人眼裏,糧食比什麽都重要。若是哪兩家人産生矛盾,去将別人地裏的糧食糟蹋了,這不是逼對方去死嗎?

在這把糧食看得比什麽都重的年代,糟蹋糧食,可是要遭天譴的。

見微知著,即使雙胞胎現在還小,他也不能姑息。

葉君書相信孩子們都是好的,只是還小,分不清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他只能狠下心來懲罰他們,好讓他們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過錯。

五娃還是第一次見到葉君書如此嚴厲的表情,心中懼怕,他努力憋住眼淚,不想讓大哥對他露出失望的表情,“大哥,我們知道錯啦!”

六娃已經開始啪啪啪掉淚,但是不敢哭出聲,大哥從小到大都是寵着他們的,今天第一次挨打,還被罰站,六娃難過死啦!

葉君書心裏也難受,但還是硬下心腸,板着臉。

“以後還敢不敢這樣做了?”

“不敢了,不敢了!”五娃哽着淚說道。

六娃受不住了,哇地一聲,撲過去抱住葉君書的大腿,仰着頭大哭,他不想大哥露出這樣的表情,六娃覺得難過極了。

五娃也撲過去抱住葉君書另一只大腿,挂着兩泡淚,“大哥……”

這樣的情況,葉君書哪還繼續板着臉,他嘆息一聲,将兩個小娃攬進懷裏,再看看兩步遠手拉手的三個弟弟,“往後若是受了委屈,回來和大哥說,凡事有大哥在,知道嗎?”

小山幾個點頭,看着哭得正兇的雙胞胎心疼極了,眼眶都紅了。

雙胞胎哭成這樣,葉君書也不能繼續罰下去,況且面壁罰站那麽久,再長一點他該更加心疼了。

葉君書去拿了縣裏帶回來的零食安撫孩子們,這件事就算翻頁了。

大堂裏有把椅子壞了,坐上去時稍微一動就有吱呀聲不說,還有種椅子随時要散架的感覺,葉君書便拿到院子裏,找了幾塊長板,這裏釘一下那裏敲一下。

正忙活着,明阿姆就走了進來,“舟小子,在修椅子啊!”

葉君書擡頭,停下手中動作,笑道:“明阿姆,怎麽了?”

“這不,你華伯和君逸那小子到縣城做工去了,我來問問你要不要去。”明阿姆心情很好的說道。

“做工?”葉君書有些微疑惑,這都快到稻子成熟收割的時間,怎麽華伯和君逸哥還出門?

“嗳,昨天村裏人去縣城看到咱縣令大人貼告示招工修建房子,不拘招多少人,你華伯就帶君逸去看情況,還真招進去了!

在縣裏離家不遠,不像之前去其他縣城那麽遠,等農忙了再回來就好了。縣城這活計,工錢多不說,還包吃住呢!”明阿姆笑容滿面道。

這對他們來說不亞于天上掉餡餅,自小致上學堂後,家裏的銀錢肉眼可見的減少,如今有了那麽好的賺錢機會,自然不能錯過。

“舟小子,你要不要試試也去做做?反正就在縣城,離得不遠。多學個手藝對你也有好處,還能賺點錢。”

明阿姆有些憂愁,舟小子自出孝後,幾次三番去縣城沒找到合心意的工作,如今接了李哥的手當起了半個獵戶,田地也只買到了不是太好的區區兩畝。

在明阿姆看來,舟小子的家底還是薄了點,待底下小哥兒長成要一份豐厚的契禮吧,小子長大契夫郎也要一份家底吧?還有舟小子年紀漸大,也該考慮結契了。

這些哪一樣不要花錢?明阿姆十分擔心舟小子存不到錢,這次有了好機會,就忍不住來說好讓舟小子也去賺個錢回來。

葉君書彎彎眉,說道,“我沒做過建築工,怕去了反而添麻煩。”

“有你華伯他們關照,你在旁邊肯定很快就會的,這活計,也是苦力為多,雖然髒了點累了點,但一天有十二個銅板!做個十天半個月的,也有很多了!”

“縣令大人怎會突然招工修建屋子了?”葉君書本能覺得不太妥,按理說像他們縣城這般的情況,幾十年都是風平浪靜的,縣令大人做點什麽都是小打小鬧,怎麽突然這麽大動作地大肆招工?

明阿姆道:“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聽你華伯說好像是咱們縣裏來了位貴人,縣令大人之所以要修建房子,就是為了讓貴人住得舒服點。”

貴人?葉君書琢磨半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不是他自損不看好自己家鄉,這個地兒這麽貧瘠,怎麽會有貴人來這裏?還特地要修建房子,看樣子是短時間不會離開,怎麽感覺像是被流放了一樣。

他兩天沒去縣城,就消息滞後了?

葉君書還想再問,只是明阿姆不像是知道什麽的樣子,便沒繼續問,尋思着改天去縣城裏看看,他們這裏的人大都質樸,萬一來了個不好伺候的貴人,那可就遭殃了。

不過葉君書想到個賺錢方式,他這兩天可以去打多點野物,胖叔的酒樓是縣裏最大的,既然是貴人,肯定會去那裏消費。

葉君書摸摸下巴,心中算盤打得啪啪響,胖叔那裏肯定需要更多的野物,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

“舟小子你真不去嗎?”明阿姆說了一大堆,也沒見葉君書意動,便又問道。

葉君書笑道:“明阿姆,既然是貴人,說不定會稀罕些野味,我去找些野物,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胖叔那也能賺更多錢。

明阿姆一想,舟小子說的也有道理,賣野味可比做苦工賺錢多了,“那你多注意安全。”

“我曉得。”

……

想到還真去做,為此葉君書還特地進深山去,想打只不太常見的獵物回來,他只身深入山腹,還特地去了不常去的山頭。

葉君書這次的運氣十分好,竟然找到一株百年份的老參,這可是葉君書多年來第一次找到這麽珍貴的藥物。

不過葉君書有李叔留下的一袋銀子,暫時還不缺錢,幹脆直接留着自己用。

然而野物還是只打到尋常可見的野兔狍子,葉君書便準備拿這些去縣城。

今日牛伯不趕牛車載客,葉君書便沒有大清早去趕車。

況且今天的天氣是多雲,日光被層層雲霧遮住,陽光并不強烈,甚至天空還有一層淺淺的烏雲。

葉君書現在不僅會看時辰,也會看天氣了,知道今天是的雨是下不來的,心中不并擔憂。

所以啓程的時間也晚了點。

他還沒出門,小致就跑來他家了,手裏還抱着一本書。

“小致?”葉君書有些訝異,“你今日怎麽沒去學堂?”今天不是旬假吧?

“子舟哥,你要出去啊?”葉君致看葉君書的架勢,整個人就蔫了,他還想和子舟哥讨教功課呢。

聽了葉君書的問話,葉君致愁着臉道,“老師生病了,就給我們放假了。”

“生病?”葉君書頓時關心道,“生了什麽病?嚴重嗎?大夫怎麽說?”

葉君致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是師兄直接來學堂說假的,師兄讓我直接回來了,還讓你也不必擔心,說沒什麽大事。”

怎麽可能不擔心?葉君書一陣焦急,按照先生嚴肅負責的性子,如果不是病得嚴重,先生絕不會放學生假,一般的病症估計都是帶病上課的。

他急于知道先生的狀況,一把撈起背簍,“我現在要去縣城一趟,你找小山他們玩吧。”

疾走幾步,葉君書似是想起什麽,又轉回屋子,将才剛放好的百年老參帶上,然後才匆匆出去。

“子舟哥……”葉君致在後面追了幾步,他也想跟着去探望老師,但又怕自己去添麻煩,只好蔫着頭進子舟哥的家,準備在這裏等子舟哥回來,好問問具體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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