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三十二回
第二日一早,單琉璃下床,從荷露口中得知花無缺帶鐵心蘭出去了,說是找江魚。換上荷露準備的藍色衣裙,單琉璃将自己一頭長發紮成兩股辮子,分別垂在胸前。戴上白色面紗,委實在客棧裏待不住的她拉着荷露上了街。
街上來來往往都是人,越是熱鬧的地方,人就越多,覺得煩悶,她拖着荷露去了城外。城郊風景美如山水畫,不遠處有一片花叢,千萬朵不知名的花朵開滿了整個山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過,耀眼的陽光往下一照,将溪面照得波光粼粼,好看極了。
荷露的性子雖寡淡,但看到如此風景,臉上的表情不免柔和起來。
單琉璃走在前面,她蹦蹦跳跳的,就像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跑到小溪邊,她就着透徹的溪面,她從溪邊上垂下來的低枝上摘下兩朵粉的不知名山花,分別插在兩條辮子上。
回頭看向站在她身後的荷露,單琉璃笑問道:“好看嗎?”
荷露怔怔看着她,半晌,眼底掠過一絲笑意,道:“好看,單姑娘長得好,戴什麽都好看。”她這話聽着挺奉承的,但單琉璃知道荷露不是一個喜歡阿谀奉承的人。
手隔着面紗摸上那兩條淺淺的疤痕,單琉璃似嘆了口氣,道:“荷露,你知道嗎?昨晚上,無缺跟我說,他喜歡我。”
荷露看着她,臉上沒什麽表情,看樣子似乎早知道了。
緩慢起身,她擡頭仰望天空,淡淡道:“我也喜歡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昨晚上,我讓他把聘禮好好帶身上,別丢了。”
荷露伸手,修長的手指從袖子裏伸出手,她穿着一如既往的白衣白裙,清冷的面容裏帶着一絲暖意。手指捏住落在單琉璃肩頭的花瓣,她垂眼定定地看着她道:“公子這兩年來,無時不刻在挂念着姑娘你,縱然有鐵姑娘相伴在側,對你的思念也不曾斷過。有多少回,公子問我,要不要去找你,可還未等我回答,他卻自己忍住了去尋你的念頭。單姑娘,回來了,就不要走了,留在公子身邊吧。”
單琉璃淡淡一笑,緩緩道:“嗯,我不走了,我……陪在他身邊。”
這時,花林中突然響起蕭瑟的刀劍聲,兩條身影急速掠過,其中一條身影颀長,白衣翩然,赫然是那花無缺。粉的、黃的、白的不知名山花的花瓣因他與一名打扮褴褛的窮漢而被卷入劍氣之中。銀色的劍,如流光般泛着冷光,花無缺的武功在江湖上也屬一流高手範圍,可現下與那窮漢一比,卻如孩童玩耍一般,完全不夠看。
花無缺圍着窮漢飛馳不歇,窮漢腳下卻未移動方寸,若說花無缺的劍法似流水,那窮漢就好比中流之砥柱。這兩人的劍法剛好一柔一剛,一飛雲變幻,一剛猛平實,一如水銀瀉,無孔不入,一固如磐石,滴水不漏。
突聽一聲長嘯,直沖雲霄!一道劍光,直沖而起,使得花無缺手中之劍震飛,并令他跌倒在地。
就在窮漢谷欠使手中鐵劍直劈花無缺時,兩條身影伴着鐵心蘭的失聲驚呼擋在花無缺前面。荷露手裏握着一柄銀劍,直指窮漢,臉上布滿了戒備之色。單琉璃抱住已昏厥過去的花無缺,盯着那張蒼白的臉,她貼上他臉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何人竟敢擋燕某之劍鋒!”窮漢的名字叫燕南天,然多年前入惡人谷之後便下落不明的燕大俠。
單琉璃扭過頭,神色淡漠,語氣裏多了一絲惱意。“攔你又如何?你若再敢傷他分毫,我便與你不客氣!”
燕南天大聲問道:“你也是移花宮人嗎?”
未等單琉璃開口,荷露先說道:“你是何人?為何傷我家公子!”
燕南天盯着荷露,看她那一身白衣,道:“公子?那麽你是移花宮門下的人?”
荷露道:“是又如何?”
燕南天聽罷,竟仰頭大笑道:“老天待我不薄,竟讓我遇上兩個移花宮門下的人。我與移花宮仇深似海,十年磨劍,只為一天将移花宮門下,殺盡殺絕!!”
單琉璃聽了燕南天的話,忍不住輕笑出聲。“殺盡殺絕?呵呵哈哈哈哈!!殺盡殺絕?我道名滿江湖的燕南天是何許人物,不過是嗜殺成性,不明是非的小人!”
燕南天厲聲道:“你說燕某是小人??”
單琉璃道:“難道不是嗎?移花宮與你仇深似海,你就殺盡裏面的人,那是不是這天下人與你仇深似海,你就殺盡天下人?”
燕南天一震,正谷欠反駁之時,一條人影如飛掠來,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看到出現在這裏的小魚兒,衆人皆是愣了愣,而鐵心蘭則是張大嘴巴,驚得整個人都呆住了。
沒想到又有人擋在花無缺的面前,燕南天目光如電,在小魚兒身上一轉,厲聲道:“你是誰?”
這一聲令鐵心蘭回神,她大聲道:“他就是江小魚呀!!”
燕南天一怔,失聲道:“江小魚?江小魚是你!?”那一雙眼更是粘在小魚兒的臉上不肯放松。
小魚兒盯着他,一時不敢亂認,于是他遲疑道:“你,你難道是燕南天燕伯伯?”
鐵心蘭在旁道:“他正是燕老前輩!”
小魚兒聽罷又驚又喜,他撲過去,抱住燕南天,道:“燕伯伯,燕伯伯,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單琉璃見小魚兒和燕南天相認,便轉而低頭去看花無缺。荷露收起手中銀劍,也跑到花無缺身邊,神色間是焦急和擔憂。“單姑娘,公子如何?”
抓住花無缺的手掌,單琉璃暗暗提起一股真氣将其自他的掌心灌入,過了半晌,他睜開眼,目光茫然四轉,見自己的頭枕在單琉璃的腿上,面色一紅,道:“琉……琉璃?”
見他醒來,荷露開心地笑了起來,眼眶裏似熱淚盈眶。
低頭,将他抱住,單琉璃閉了閉眼,似喟嘆般喃喃道:“你醒了,我知道,你功夫那麽厲害,絕對不會有事的。”
燕南天與小魚兒敘好舊,他們都看向了轉醒被單琉璃抱住的花無缺。小魚兒的眼裏是複雜,他沒想到自己的父母是移花宮主殺害的,更沒想到自己與花無缺真是命中之敵,兩人必要來個你死我活。
燕南天将鐵劍抛在地上,對小魚兒喝道:“你親手殺了他吧!”
小魚兒身子一震,腳似灌鉛般沉重,連邁出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單琉璃放開花無缺,回頭瞪着燕南天道:“殺小魚兒父母的是移花宮主,不是花無缺,冤有頭債有主,你讓小魚兒殺花無缺,簡直不講理!!”
燕南天瞪大眼睛,厲聲道:“強詞奪理!父債子還,天經地義!”
單琉璃道:“花無缺是移花宮的弟子,算哪門子的父債子還??你讓小魚兒殺他,跟濫殺無辜有何區別??”
燕南天道:“濫殺無辜?移花宮殺的無辜之人還不夠多嗎?你問問他,他殺過多少人?手底下有多少人命?”
單琉璃冷笑道:“問?問什麽?問他殺過多少人嗎?那我告訴你,他就算殺,殺得也是該死之人,我信他從未殺過不該殺之人?”
燕南天道:“你又知道?”
單琉璃擡了擡下巴,道:“我為何不知??”
小魚兒沒想到單琉璃和燕南天杠上了,神色間不知是哭還是笑,他出聲道:“小璃子,燕伯伯,你們別争了!我已和他約定,在三個月後決一生死!所以,現在,我不會殺死他,更不能讓他受丁點傷害!”說到這裏,他定定看向燕南天道:“燕伯伯,請讓我信守我與他的承諾!”
燕南天怔了怔,半晌仰天大笑道:“好,好,不愧是我那江二弟的兒子!二弟呀二弟,你有子如此,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
他的笑一開始還挺歡樂的,可到後面卻又變得無限悲涼。
單琉璃抱緊花無缺,一雙眼底毫無暖意。
花瓣飛舞,秋意正濃,半山坡的不知名花朵随風搖曳,如同花海。
将花無缺扶起,單琉璃看了看在場的人,輕聲對他說道:“荷露說你陪鐵姑娘去找小魚兒,這人倒是沒找,反而跑到城郊來。現下可好,遇上不講理的燕南天,被重傷至此。”她的口氣裏帶了一絲怄意,聽着是生氣了。
花無缺面色微微一紅,忙道:“琉璃,你別誤會,我真的只是陪鐵姑娘出來找小魚兒的,因為她有些不開心,所以才會帶她來城郊散散心。”
單琉璃聽罷,放開扶着花無缺的手,道:“散散心啊?果然別有深意。”
花無缺:“……”
單琉璃擡手,拾起落在他發上的落花,道:“無缺對每個姑娘都那麽好,真是夠引人誤會的。”
花無缺從脖子裏拿出那塊挂着的龍鳴,道:“聘禮在此,我只有你一人。”
單琉璃挑眉,道:“聘禮可以有很多個。”
花無缺面色一僵:“……”
對話過程很沒營養,立在邊上的荷露面色平靜,倒是小魚兒卻一直在悶笑,他已經不與他的燕伯伯聊天,反而認真在聽單琉璃和花無缺兩人間的對話。此時,他終是忍不住大笑起來。“小璃子,聽你說話也很有趣啊。不過,你何時與花無缺訂了婚約的?我還道鐵姑娘與他是情深伉俪呢!”
這話前半句還好,後半句怎麽聽都跟吃味似的。
單琉璃眼皮一跳,不知怎的來了一句道:“醋壇子翻得太不是時機了,喜歡就去說,幹嘛說話帶刺呢!羨慕嫉妒恨是吧?”
小魚兒臉沉下來,道:“才不是!”
單琉璃撇嘴,道:“不是個頭!”
鐵心蘭看了看花無缺,又看了看小魚兒,心裏是悲歡交集,難以自處。她不想看到花無缺殺了小魚兒,也不想看到小魚兒殺了花無缺的場面,不管他們誰死,她都是很難受的,她只望他們兩人能好好相處。
陪伴在花無缺身邊兩年,他的溫柔讓人沉溺,可她心裏比誰都清楚,無論江湖上如何盛傳她是他的未來妻子,他都從未承認過,默許不代表承認,也可以是他懶得與人多費唇舌罷了。
她這一輩子,從來沒人像花無缺對她這麽好過,朝夕相處之際,心裏也早對他有了仰慕之心。
可是,鐵心蘭清楚,花無缺待她只是朋友。
他對待自己喜歡的姑娘,不會那般禮貌疏遠。
單琉璃側頭瞧了眼發呆的鐵心蘭,淡淡道:“人就在這兒,你也該同她說說話吧。一個大活人會被你當成空氣,誰受得了?”
小魚兒扭過頭,道:“我不認得這位姑娘,簡直連見都沒見過!”
這話出口前,鐵心蘭回了神,她一聽小魚兒說出這話,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她痛哭着轉過身,捂着臉狂奔離去。
單琉璃:“……”
喜歡就喜歡,讨厭就讨厭,不是很簡單一句話麽?怎麽這兩人搞得那麽複雜啊喂!
作者有話要說: 注:以上部分對話摘自古龍原着《絕代雙驕》第六叁回劍氣沖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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