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十三回
絨球似的花,紫色一大片,開在院子裏,這是客棧老板娘種下的。初升的太陽,金色的光線,穿透白雲,撒下一縷一縷。不知名的小鳥,黃色的,花色的,白色的,叽叽喳喳落在窗外頭的低枝樹上,它們在啾鳴,聲音脆耳。
單琉璃趴在二樓的窗戶前,下巴枕在橫在窗邊的手臂上,一雙眼眺向了遠處的館子。那是安慶城頗有名氣專售點心的館子,叫小蘇州。聽聞小蘇州所制的八寶飯和千層糕甜而不膩,入口即化,當真可說絕妙天下。她一直想跑去試試小蘇州的點心,可惜,她最近不能吃甜的,別說甜的了,就連辣的,鹹的,包括酒在內,她都不能沾一下。吃素,喝粥,過了差不多十天,單琉璃發誓自己沒比尼姑庵的尼姑好到哪裏去。
這十天裏,她從花無缺和荷露口中聽到了很多這兩年發生的事,有關于江別鶴的,有關于鐵心蘭的,有關于江玉郎的,有關于……柳雲娘的。那個在兩年前失蹤于宜昌石家那場大火的女人出現在安慶城,現對外被稱為沈夫人,其夫乃失蹤十多年的威遠、鎮達、寧遠三大镖局的總镖頭,江湖人稱‘飛花滿天,落地無聲’的沈輕虹。
沈輕虹十多年前接了一票價值無法估量的紅貨,然這票紅貨的風聲竟被走漏到‘十二星相’的耳裏,令人送來‘星辰貼’,明言劫镖。未怕紅貨被劫,沈輕虹将十二星相約在一個地方見面,這之後,便下落不明,那一戰,結局如何無人知曉,而當年的知情人和參與者也一同湮沒在那一戰中。
而在一年前,沈輕虹重新現世,攜那票當年跟着一起下落不明的紅貨。
如今,沈輕虹大戰十二星相金猿猩保紅票之事傳遍整個武林,他的威名也在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傳得在傳神,也都是靠一張嘴巴說出來的,大多的真相往往都因為傳言被扼殺在襁褓之中。
小魚兒說過,沈輕虹已死,他親眼所見,與那十二星相的獻果神君一起被十大惡人之一的蕭咪咪所害,墜入了那深不可見的崖底,屍骨無存。
所以,出現在大衆眼裏的那個沈輕虹必然是個假的。
為何會出現一個假的沈輕虹,為何柳雲娘會與假的沈輕虹在一起,為何……有許多事情,還需要慢慢查清楚,小魚兒說他正好在揭江別鶴那個僞君子的皮,沈輕虹之事正好一并查查,但需要點時間。說實話,單琉璃并不覺得這種事有什麽好查的,假沈輕虹也好,真沈輕虹也好,就那樣,他愛怎麽蹦跶就這麽蹦跶,只要沒犯着他們,就算這沈輕虹想揭竿起義,她也無所謂。
小魚兒聽了她的想法之後,奉送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外,還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小璃子,你這人果然不是一般的有趣。別人想得複雜的事情,你偏偏想得簡單,可有些事情,并沒有你想得那麽簡單,如果真那麽簡單,我也就不需要那麽聰明了。”
他的話聽着也蠻有道理的,可單琉璃就是覺得哪裏不對,于是她反駁了。“就是因為有你,所以這世上的每一件事都被想得過于複雜了。”
這句話一出口,小魚兒為此兩天沒理單琉璃,他估摸着覺得跟她再多說一句話,都在拉低自己的智商。
兩天前,小魚兒與他們分道揚镳了,他好像有很多事情需要辦,為了三個月後能與花無缺心無旁骛的生死一戰,他必須把許多事情給處理完。
說白了,就是沒事找事幹!
若是換做兩年前的單琉璃,或許會跟現在的小魚兒的想法不謀而合,碰上那些心裏有小九九,看着就像滿腹陰謀論的家夥,總想着會一會,拆拆穿他們的陰謀,讓他們沒地方使壞。
可自從經歷了那些年的從軍打仗,單琉璃似乎将自己一輩子的謀劃、算計、猜測都用光了。在這個世界,在這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暗潮湧動的江湖中,她已沒什麽精力在來一次了。
腦細胞死得差不多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給自己的大腦充分休息,補給養分。
其他,說得現代些,那都是浮雲!
沒事睡睡覺,吃吃東西,喝喝玩玩,發發呆,聊聊天什麽的也挺悠閑自在的。
伸手從旁邊抓了只素包子往嘴巴裏塞,單琉璃已經閑到沒事吃素包子的地步了。她的嘴巴很淡,需要吃零嘴,可最近除了吃素外,她根本吃不到任何其他的東西。多少天了,她已經很多天不識酒滋味,肉滋味了,這人生樂趣一瞬間就被剝奪了一大半。
“好想吃肉啊。”嘴巴雖咀嚼着素包子,可腦子裏卻自動将嘴巴裏吃的素包子想成了香噴噴的大雞腿。
花無缺出去了,荷露出去了,鐵心蘭不知道去哪裏了……客棧裏就剩她一人。
好一個寂寞如雪的人生!
突然間心底升起想要拿根大煙杆抽老煙的想法。
啃完素包子,伸手在想去邊上抓,赫然發現盤子裏的素包子被她啃了個精光。一個,兩個,三個……數了數,十個空盤子全空了,她在短短一個半時辰裏竟然吃光了十盤的東西,她也挺拼的→_→
擡起頭,動了動微麻的手臂,手心向上,她看到了自己掌心處的那條很深的疤痕。一條中心線,占據整個手掌心中央,就像斷掌一般。那是當年與狼牙大軍對戰時,用手擋刀留下的傷痕,很久了,不曾消下去過,就跟腰際上那條傷口一樣深。
那些年的行軍打仗,包括兒時的那些事,有很多,續續斷斷的,她都說給了花無缺聽,唯獨那幾回生死徘徊沒有告訴他。單琉璃覺得那些事沒必要說與他聽,過去的都過去了,說了又怎樣?發生過的事情,說了,聽着了,也只是難受罷了。
頭微擡,目光眺向遠方,單琉璃想起那個叫多多的女孩。她第一次見到多多的時候,不過十七歲,那時的她剛被康華真收養兩年。多多,名叫趙涵雅,他們趙家是神算一族,多多是這一族的末裔。雖是女孩兒,但多多在算命蔔卦方面相當有天賦,若不是多多天生性子寡淡,她或許能靠這門手藝,發財致富,不愁吃穿(?)。
源明雅說她是個世俗的人,單琉璃不否認,這人活在世上,哪能不世俗,除非你想當神仙。
哦,對了,源明雅是東瀛人,因為多多,她才認識他。
年齡跟她和多多相仿,比毛毛和莫雨還有陳月小。
其實吧,很多人都會覺得奇怪,為什麽毛毛總是叫她璃姐姐,明明他的年齡比她大。這原因很簡單,她看着比毛毛老成,而除了莫雨和陳月外,只有毛毛一直以為她的年齡比他大。
因此,她一直被毛毛喚作璃姐姐到至今。
單琉璃吧還蠻喜歡聽他喚她璃姐姐的,聽着很暗爽。
這件事,在莫雨和陳月知道後,就鄙視過她不止一回。
說她是惡趣味。
單琉璃沒反駁,惡趣味就惡趣味,她喜歡就好。
命運多舛。
這四個字,是多多贈予她的。
無論是感情路,還是親情路,只要是關于她未來的路,注定是不好走的。
單琉璃聽到這個四個字的時候,并沒有表示出什麽悲痛的表情,從小就颠沛流離的人,命運若是不多舛,她才會吓到!
多多跟着源明雅離開中原,前往東瀛避禍前,曾想幫她在算一卦的,不過她沒讓,卦這東西吧,多算總感覺心裏有些毛骨悚然的。況且,那時候的多多,自己都在劫難逃,與其抽時間幫她算,不如早點跟源明雅滾到東瀛去避禍。
有時候,單琉璃覺得她自己的腦回路與多多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單琉璃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轉而朝床走了去。她無聊得都困了,與其繼續盯着外面發呆,想以前的事情,不如躺床上睡覺,或許,等她一覺醒來,就能看到回來的花無缺坐在床頭邊,看她。
想到這裏,她覺得這主意不錯,于是單琉璃爬上床和衣就睡。
這一覺睡得很舒坦,等單琉璃醒來的時候,早已日落西山,而荷露正站在她的床頭邊,看着她。她的臉繃得死緊,沒有任何表情,連絲血色都沒有,看起來就像一座冰雕,這讓單琉璃有種第一次見面錯覺。
眨了眨眼睛,她從床上爬起來,道:“你怎麽了,荷露姑娘?”
荷露白着臉,語氣裏透着一絲難以察覺的慌亂。“單姑娘,公子……公子他出事了……”
“欸?”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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