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3）

大衛的嘴角露出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是我。這次的客戶是我，我想要那塊土地的建造權。”他感到阿夜的臉色有了明顯的變化，“我想要在那個小島上建造我的墳墓。”

聽到這裏，阿夜下意識把右手食指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蹭了蹭，半晌才回過神來，“那您為什麽不直接從那個地主手上把島買過來？”

“他不賣。所以我只好把建造權先要過來，反正那老頭也沒多少日子了，他又沒有繼承人，很快那塊土地就會歸國家所有的。”他把茶放在自己鼻尖底下，聞了聞茶的香氣，然後品了一口，“所以，你要抓緊時間把圖紙拿過來，程輝他們是那個項目最有利的競争者。”

經過大衛這麽一說，阿夜的腦海中倒是漸漸理清了頭緒：整個事件都源起于大衛。他原本想要那塊土地，而不巧這塊土地被拿來建造了度假村，所以他只好想辦法得到這次度假村項目的标。程輝是這次競标案的最大競争者，即便大衛買通了其他小公司，卻無法買下程輝的，所以他才必須要拿到程輝的設計圖紙。難怪這次的行動如此暴露又直接，阿夜心裏不免為那些無辜犧牲的生命而感到惋惜。

他沉默了片刻，又想出了個較為折中的點子，“我想不管是程輝本人還是程氏集團，都會有他的弱點。只要我們抓住了他的弱點，就可以跟他進行交易，順利的讓他把圖紙交給我們。這樣總比偷來要輕松的多。”

聽完這話，大衛緩慢地放下茶杯，盯着阿夜的眼睛說：“他們一家人，都不值得信任。”

“為什麽？難道您之前已經跟他們打過交道了嗎？”阿夜不解地追問道。

“不要問了。你只要按照我吩咐你的去辦就好了，你要盡快拿到圖紙。”大衛轉而嘴角上揚，用手輕拍着阿夜的肩膀說：“阿夜，你應該知道，你一直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第二天上午，阿夜想着昨晚大衛的話，陷入了沉思。他擦桌子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思考着該如何用最簡單的方法從程輝那裏拿到圖紙。如今，那張圖紙上已經沾上了兩個人的鮮血，如果他還不趕緊采取行動，程輝的生命也有可能不保。

正在他出神的時候，程真突然從後面冒了出來吓了他一跳。他轉過身來，看着她的笑臉，卻擠不出任何的笑容。程真見他好像真的被吓到了，于是頗感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被吓到了嗎？”

阿夜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只是太突然了。你不是說你要去公司一趟嗎，怎麽現在就過來了？”

她轉着靈動的眼睛，回答道：“嗯。。。就是改變行程了呗。對了，你今天下午是不是輪休？”

“對啊，怎麽了？”

“那下午我們出去玩吧！去這裏！”她向阿夜搖晃着兩張沿海城歡樂游樂園的門票，對阿夜甜美地笑着。

他被程真閃着星輝的雙眸直勾勾地盯着，心中不知不覺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暖流，緩緩地進入他的心田，他那被冰封已久的心髒仿佛被這股暖流漸漸消融，開始猛烈地跳動着。

他把臉轉向一邊，避免再次被程真那雙美麗的明眸所吸引。“你的耳朵怎麽紅了？”程真也随着他的轉動而擺着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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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阿夜把程真從自己身邊推開一定的距離，眼睛不停地眨着，眼神不知道該落在何處，“沒怎麽，熱的！對，熱的。。。”他解釋說。

“哦。。。那你同意了嗎？”

“同意啊！”他假裝漫不經心地從她手上抽出一張票，“下午咱們一起去！”

兩個人約好下午一點半在咖啡店的門口見面之後，就回到各自的家中為了下午的出行而精心打扮。其實，大多數人都有經歷過他們現在的心情：當你發現自己對某個人有獨特好感的時候，就會總是想要找到更多的機會和對方呆在一起，創造更多只屬于兩個人的回憶。往往這種時候，你還沒有發現，其實自己的內心已經因為那個人的出現而發生了變化。人們總是莫名其妙地将自己心中的這份喜悅歸因于找到了一位知心的好朋友，但其實，那個時候，他們心中滋生的情愫早已經發芽多時。對于程真和阿夜來說，亦是如此。

中午午休的時候，阿夜回到了出租屋裏，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程真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如果程真所說的都是真的，那麽程輝應該非常疼愛這個妹妹，但是，他卻拿假的圖紙想以假亂真來換取程真的性命，這讓阿夜覺得很不尋常，而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就是：程輝想要守住更重要的東西。雖然他現在仍舊和從前一樣，不希望程輝因為這件事而死在組織的手上。但是，他現在對程輝的期望已經遠不同于之前，或許是因為程真的緣故，他更不希望程輝出事。于是，阿夜拿出自己原本的手機，吩咐郝川動用所有的資源找到程輝的弱點，尤其是關于公司運營方面的。

放下電話之後，他站起身來，打開衣櫃，開始挑選下午要穿的衣服，可是他發現，這裏放置的衣服不是休閑的寬松T恤就是毫無版型的闊腿褲，任何一件都顯得平凡普通，毫無亮點。這是他第一次和程真單獨出去，不知怎的，阿夜想要穿的更加帥氣一點。

所以他立馬跑回自己的別墅特意換了一身衣服，才重新出現在程真的面前。直到現在，阿夜都清楚地記得，他走向咖啡店門口的那一刻。他遠遠地就向那裏張望，發現門口站着一位他正期待着的姑娘。她穿着白色的無袖雪紡衫，天藍色的長裙和白色的帆布鞋，雖然顏色都很簡單，很素淨，但是這一身在夏日陽光的照耀下變得格外清新，讓阿夜完全移不開雙眼。他漸漸放慢了步伐，這樣的話他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欣賞程真的美。街角的風吹起她過肩的長發，他的眼光停留在她白皙的手臂和恰好露出的腳踝上，嘴角往上揚起，忍不住露出一排皓齒，幸福地笑着。在他的眼中，程真的周圍好像籠罩着一層光芒，那光芒不似陽光般刺眼，反而像月光般柔和，剛剛好可以淡淡地溫暖他。

這個時候，程真也正好看向他，她擡起一只胳膊，向他遠遠地招着手，笑得十分開心。于是，阿夜走過去，帶她上了車，程真感到有些稀奇，問他一個窮人從哪裏搞來的車，阿夜撒謊說是從朋友那裏借過來的，程真也就沒再多想。很快，他們抵達了游樂園，剛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都比較拘謹，只是肩并肩地走着，中間只留出隐約一個拳頭的距離，時不時地看着彼此的眼色說着話。當他們一起玩了幾個游樂項目之後，天性好像一下子被解放開了。阿夜總是拉着程真的胳膊要帶她去坐那幾個最驚險刺激的游樂設施，而程真總是一副不大情願地樣子沖他搖着頭向後退，卻還是會被阿夜抓回來。可是等到真正玩了起來，她卻比阿夜更開心，一邊瘋狂地大叫着，一邊張開自己的雙手去擁抱風，那感覺好不快活。遇到她有些害怕的時候，阿夜總是會抓着她的手，對她笑着，就好像在說：別擔心，我在呢。

當他們玩的筋疲力盡，饑腸辘辘了，程真也會拉着他去小攤上，買好吃的熱狗、甜點和解渴的飲品。等到他們的兩只手上全部塞滿了食物，才肯找一個長椅坐下來，好好享受一番。

“好吃嗎？”阿夜看着她咬了一口滿是醬汁的熱狗，一側的腮幫子鼓起來上下的嚼動着，好不可愛。

“嗯嗯嗯！”程真滿心歡喜地回答着，都沒注意到自己嘴角沾上的醬汁，阿夜伸過來手指将醬汁輕輕擦掉，這個不經意的舉動讓程真瞬間漲紅了雙頰，打起嗝來。

“咯，咯，咯。。。”她瞪大雙眼看向阿夜，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窘迫到不行。阿夜瞧見她這反應，被逗得捧腹大笑，立馬打開了一瓶水給她遞過去，這才止住了程真那突如其來的打嗝。

說來也奇怪，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時鐘仿佛總是擺動地比往常要快一些。不知不覺，夜幕便降臨了，岩海城裏大大小小店家的霓虹燈漸漸點亮起來，道路兩旁的路燈也閃呀閃表示要開始工作了。阿夜把車停在了咖啡店附近，他們選擇一起走回程真的家。

雖然道路上依舊是車來車往，自行車和摩托車時常從路邊呼嘯而過，他們卻無心去關注。走過一段路，總會有那麽三兩個行人與他們擦身而過，那些人們或是打着電話向誰訴說自己最近的煩心事，或是喝醉酒搭伴說着話搖擺着身體，又或是匆匆地跑過去趕公車。可是，這些人都無法引起他們的興趣。即使他們彼此都沉默着向前走着，他們的心卻放在了對方那裏。他們用餘光觀察着對方的步伐，生怕步伐大了或者小了，讓他們的頻率不再保持一致；他們的眼角和嘴角都隐隐藏着微笑，因為僅僅是對方和自己并肩走這一件小事，就足以讓他們感到幸福；他們總是不知道該拿自己的手怎麽辦才好，總是想要靠近對方，卻又鼓不起勇氣；如果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的手，他們又會閃電般地把手閃躲起來。這種酒紅色的微醺氛圍在他們之間不斷蔓延着，直到他們到達了目的地，才不得已要将這種微妙而暧昧的感覺打破。

阿夜望向程真家的別墅，又望着自己眼前的這個可人兒。此時，她正低着頭，帶着害羞的笑容，在路燈的映照下，她睫毛的影子顯得十分好看。

他終于先開口，“你到家了，快進去吧。”可是他的眼睛卻始終沒有從程真的身上移開，直到她擡起頭來，看着自己，阿夜又再度被她那雙清澈的雙眸所吸引。

“今天，謝謝你陪我出來玩。”她洋溢着燦爛的笑容說着，依依不舍地轉身準備走向自己的家門口，卻被阿夜叫住。

她還來不及回頭，就感到阿夜溫暖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緊接着便是他的唇，不知何時已經靠在自己的唇邊，輕柔地将他的溫暖通過那個吻一點點地傳遞了過來，讓程真的身體愈漸發燙。她的心在劇烈地跳動着，手也有些微微地顫抖，可是她卻不由自主地閉上了雙眼，感受着他的唇送過來的熱度，感受着他淺淺地呼吸，感受着如同自己一般他強烈的心跳，感受着彼此好像已經融為一體的世界。他的吻一點也不急促，一點也不粗魯，他好像總會先禮貌地問着程真的心，等到她同意之後，才漸漸叩開她的心門，深入她的唇。她享受着他的照顧，感受着他所表達的愛意和真心，等到他終于放開她的時候，她擡頭望着他，看到他眼神中閃爍着的星光，猶如整個浩瀚宇宙一般。他一把将她摟在懷中，她的頭側傾着靠在他的心髒上，“咚咚咚”程真能夠清楚的聽到他生命的每一次跳動。

“聽到了嗎？現在這裏每一下都是為你而跳。”阿夜在心裏默默地想着，一邊用手撫摸着程真的頭發，一邊轉過頭望着那幢別墅，卻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從他意識到自己已經愛上程真的那刻開始，他就在心裏不斷地克制着湧出的感情，卻發現無論如何也無濟于事。等到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靠着那股沖動吻了她，可是他卻不能像尋常人一般在他心愛的女孩子耳邊說着動人的情話。他明白，自己什麽承諾都不能給她，他什麽話都不能說。

作者有話要說：  修訂201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