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落夢
? 軟轎停在宮門之外,轎夫半傾轎身。蕪言撩了下擺還未擡腳,便聽身後有人喚道:“蕪大人。”她皺眉轉首,不出所料的見到了蕭雲。他一身玄色官袍,寬帶束腰。立在離她四步之遠處直直的望着她。“不知蕭将軍喚蕪言所謂何事?”蕪言撫了撫長袖,擡首禮貌的回道。“我想和你談談。”蕭雲的眼中布滿了掙紮與痛苦。她直視着他良久,終歸是點了點首。
回去的路上,蕭雲敘敘說着這些年來的悔恨。他說,他本是将軍世家的世子。當初因為家父病重下山回家,他的父親臨死之前讓他發誓永遠忠于夜泱國,忠于六皇子蘇煜。那時,竹林之外,他目睹了一切。幾番掙紮猶豫,他終究是選擇護住蘇煜,舍棄了她。這些年來,他說他都會做噩夢。夢見她絕望的飛撲進竹林,孤獨悲慘的死去。她閉了閉眼,有些事她自己都快忘了。“蕭将軍。”她擡首,淡漠的望着他,“過去的事蕪言已經記不得了。如果将軍對蕪言還心存歉疚的話,”袖中的手滿是汗,“還請将軍好好待嫣兒。”她低身行禮,轉身想入太傅府。“沈汐,”一側的袖角被抓住,“曾經,我嫉妒你對大師兄那般好。想着竹林一幕便可讓你死心,卻不料害你至此。”蕭雲看着她的背影,苦澀低笑,“我知我不配再說這般的話。可若是現在不說,我想我應是再也沒有機會開口了。”他喃喃開口,“沈汐,我曾那般喜歡着你啊。”蕪言閉了眼簾,“蕭将軍的話既已說完了,蕪言便告辭了。”她抽回了袖子,一步一步向着太傅府而去。六年時光轉瞬,世事沉浮,不會再有逍逸山莊樹下煮酒舞劍,銀鈴笑語,逍遙自在的四人了。回不去了。眼前紅漆刷染的大門輕啓,“小姐回來了。”耳畔管家躬身淺笑。再也回不去了。身後閉門聲沉悶,她不自禁地閉上眸,眼角滑下一滴清淚。
爆竹聲聲,囍字高懸,十裏紅妝。蕪言小心地替沈嫣蓋上紅帕,“嫣兒,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姐姐,爹娘歡喜,這便足夠了。”紅帕之下是沈汐的笑顏。房門被人推開,立着的兩人正是前不久從逍逸山莊趕來的沈梓銘和楊荛。“義父,義母。”她擡首行禮。沈梓銘眸光閃爍的望着蕪言,“你如今過得這般好,我們也放心了。”楊荛低着頭,沉默不語。屋外有人高喊,“新郎官來了!”“姐姐,”沈嫣起身,附在她耳畔輕語,“我命定本該是嫁給大師兄的。”這一局接一局,衆子奪位。一開始原來便那般明确,逍逸山莊選了蘇莫,原本薛絡也該是的。卻不料最後倒戈了蘇煜。只有她一個人傻傻被蒙在鼓裏。她愣愣的望着沈嫣愈行愈遠,“姐姐,忘了他罷。”珠簾輕晃,茫茫雪色之下,那一身嫁裳紅得似血。
紅籠高挂,府中處處張燈結彩,歡聲笑語。朱紅色的大門之外,何太傅捋着胡子唉聲嘆氣的看着紅轎漸漸遠去,“我何時才能盼得到那日?”何旻汶撇撇嘴,陰陽怪氣道:“你若想坐,我現在便給你去買一頂。”何太傅禮貌地對前來祝賀的人行了行禮,小聲斥道:“回去我再收拾你。”“何太傅,一起去将軍府。”“好好好。”何旻汶淺笑的擡首,瞥了一眼立在不遠處的蕪言。
寒風凜冽,蕪言緊了緊身上的大氅,頰邊的碎發擦過眼眸。她低首,将其勾着耳後。“小姐。”唐季踱步至她身側,行了一禮。“若唐某應允小姐所說的那些要求,小姐是否就嫁于唐某?”腳尖沾了的白雪,融化後冷冷的透進腳底。良久,她方擡首,口中熱氣呼成一片,“蕪言從不食言。”
夜色濃稠,将軍府外紅籠高懸,三三兩兩的賓客搖搖晃晃的坐轎而去,或相攜再飲。何旻汶一手支着額,輕淡的酒香萦繞在他周身。他擡首觀望四遭,軟轎早已不見了蹤影,被徐太傅報複的叫回了府。何旻汶無奈的微嘆一聲,搖晃着身子向來時的路走去。燈影幽幽,斑駁的投射在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上,清幽寂寥。走着走着,他忽然就止了步。而身後細微的動響似是無所覺般越趨越近。
“把簪子還我。”淡漠清冷的嗓音如眼前的人一般遙不可及。柳依水的身上套着的是寬大的小厮服飾,嬌小蒼白的面容上透着不正常的薄紅。一雙漣漪似水的眸子微腫,一看便是狠狠地哭過一場。是啊。她心裏惦記着的那個人今天已經大婚了。“把簪子還我。”她又向前了一步,帶着一副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還你?”他輕輕的笑着,如黑曜石般的墨黑瞳孔閃着星星般的幽寂光澤。“憑什麽?”他如是說着。許是女子沒料到他會如此耍賴皮,呆愣了半晌竟是張嘴說不出一句話來。而就是這一瞬怔愣,她和他便由此糾纏在了一起,成了一團怎麽剪也剪不開,怎麽理也理不開的亂緣。
朦胧的月光撒在漆黑的小巷內,落在牆邊一對影影綽綽的人影上。懷裏的人溫暖柔軟,像是天生契合着他的身體。唇下的甘甜如罂粟般令他着迷。就這樣罷,何旻汶用身體緊緊壓制她的反抗。以酒醉之名靠近她。即使會被厭惡,但最起碼他還是吻到了久違的那份甘甜。
自蕭将軍府喜事一重之後,太傅府不久也迎來了兩件樂事。一件是何旻汶升作巡遠将軍受命替蕭雲帶兵前往邊關。一件是戶部尚書唐季向太傅千金何雲沁下了聘,而太傅大人也笑呵呵的收了聘禮。金陵衆人都明白了,這好事又要臨近了。十二月初,蕪言照例和幾個太醫留在了太醫院值夜。後半夜時,魏洵執着燈籠匆匆趕來了太醫院,指名道姓的要蕪言去看診。蕪言皺了眉,背起藥箱,出了太醫院。路上風雪凄凄,只有魏洵一盞燭火搖搖晃晃迷人眼。她低斂着眉眼,心裏莫名的不安。勤華殿內燭火通明,“陛下,蕪太醫來了。”魏洵熄了燭火,對着案旁執筆批改着奏折的人躬身道。“參見陛下。”蕪言跪拜行禮,俯着身子一動不動。“恩。”蘇煜未擡頭,仍是低首看着手中的奏折。厚重的殿門再次被關上,殿內一時只剩了他們二人。
燭火搖曳,案旁的人皺了眉,纖密的睫毛在眼簾上投射出一圈淡淡的陰影。一個時辰,兩個時辰......蕪言咬着牙一動不動的跪着。案旁的人似乎擱了筆,擡首像是剛剛看見她,帶着微微訝異的嗓音,“愛卿為何在這裏?”“臣是來為陛下診脈的。”蕪言冷冷回言。“哦。”蘇煜撫了撫額,“朕忙得倒忘了。”“陛下憂心國事,當以龍體為重。”“龍體?”蘇煜一聲嗤笑,睜開半閉的眼眸,目光幽深如墨,“不若愛卿留在朕身邊,親自照看朕的龍體如何?”“臣不過一介太醫,如何能擔此重責。”蕪言低着頭冷了眸色。蘇煜向後倚入座椅中,眸光微閃的望着蕪言。“聽聞蕪愛卿好事将近了?”“多謝陛下挂念,不過是平常小事。”“小事?”他一聲冷笑,袖擺拂過案面,掃落了案上的茶盞。眼前的人半眯着眸,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視着他漆黑的瞳孔,涼薄的笑道:“愛卿是真不明白還是假裝不明白?”他俯下身,濕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麽永遠呆在朕身邊,要麽就……”他的言語殘忍得幾乎嗜血,“下黃泉。”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下巴上的力道疼得她牙齒禁不住的打顫。她跟着微微眯了眼角,勾着嘴角一字一句冷冷回道:“那臣選擇下黃泉。”“好!好!好得很!”蘇煜一甩手,力道大得将蕪言摔落至了一側。蕪言跌落在地,冷冷的擡頭望着他。“來人!将她關進地牢!”
她可能是太過倔強了。別人越是如此逼迫她,她反倒越是不顧一切。地牢中的光線有些昏暗,身上暗灰的囚服在這冬日裏太過單薄。“姑娘何必如此執着。”魏洵深嘆一聲。或許她的執着在別人眼裏令人難以茍同,甚至于不屑一顧,可那卻是她生活下去的意義。鎖鏈清脆碰撞,木欄之外是魏洵搖着腦袋惋惜的模樣。她閉眸想着若是她天明還未回家,她的爹娘該是怎般着急的場景。
只是,她做好了諸般打算,卻沒有哪一樣是現在這般模樣。她的牢房之前是關得是小九還有她的娘。另一旁是她的爹,何太傅。蘇煜太狠了。她放在膝上的手緊握成拳。她的爹是他的太傅,他如何能這般不顧情誼。“爹。”她半斂着眸子,嘴角苦澀。“不怪你。”何太傅一身清骨,單薄的囚服之下是他瘦弱的身軀,“我本就不該妄想着回金陵。”“姨娘,姨娘,”小九的臉有些慘白,亂舞着手對着何夫人喚道:“小九餓。小九餓。”臨近傍晚了,一天下來卻只給了他們一頓早飯。“來人!”她站在木欄之內,使了力拍着,“來人!”“幹什麽!”獄卒狠狠的瞪着她,語氣中帶着明顯的不耐。“我們的午飯去哪了!”蕪言冷冷的看着他。“想吃飯。”他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都快要死了,還浪費什麽糧食!”“哇——”小九一下子被吓哭了。“咳咳……小九不哭。”她的娘身子本就虛弱,再也受不得寒。袖中的手緊緊握成拳,指甲幾乎陷進了肉裏。耳畔叫聲哭聲不斷,她的心亂得理不了思緒。她早該知道的,有了牽挂便如同有了軟肋。蘇煜是多麽懂她啊,知道該從哪下手讓她真正的屈服。下唇幾乎被她咬破,她閉了眸,幾番掙紮,再睜開之時是一片空寂的絕望。“我要見陛下。”“好咧。”獄卒聞言一下子眉開眼笑地奔了出去。
不一會,魏洵便小跑着出現在她面前。“姑娘早這般想就不必吃這麽多苦了。”“雲沁,這是……”何夫人抓着木欄,不明所以的喚她。何太傅深深的凝着她,眸底一片頹喪。“娘,我不過是出去一趟。”她勉強的笑了笑,随即轉身冷冷的望着魏洵,“走罷。”魏洵向着何太傅和何夫人恭敬一拜,然後帶着蕪言離了地牢。?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