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六月,夏末。
西江碼頭,早在三天前便被被許家全然包了下來,漆紅碼頭的柱子,挂上紅帳子,貼上喜字。全部船夫在這天都被要求穿上紅衣,配合者則可以拿到一兩銀子的紅包。鞭炮從天一亮便開始燒到傍晚,數十人候在碼頭處等待趙家小姐乘坐的花船。
俊氣的新郎官一身嶄新紅袍,立在碼頭邊上,頂冠把那張英俊的面孔襯得極為精神。劍眉入鬓,目望遠方,一張薄唇微微合着,嘴角微微上揚,看得出她對這場姻緣的期盼與迫不及待。
圍在碼頭看熱鬧的群衆便有三層,那些趕早搶到前排的少女在瞅見新郎官之後,紛紛紅着臉竊竊私議道:“瞧啊,原來那就是許雅倫。不愧是任嚣第一公子,果真沒有虛傳!長得真是英俊。”
“早些時候不知哪裏傳出謠言說許家大公子病得快死了,現在這不好好的站在這迎親了麽。”
“哎,許家要娶的那戶人家也非等閑,聽說在江南一片都極有名氣,産業快把長江以南遍布。之前她們送嫁妝來的時候,那子孫桶都是用金子造的。可耀眼了。什麽叫十裏紅妝,我可算見識到了。”
“喲,這許家本身在任嚣就是有財有勢的大戶人家,這跟趙家相合了那更要不得了吶!”
衆人正議論,只聽一聲高呼:“花船來了!快看江面!”
所有人都朝江面看去,遠處朦朦胧胧,漸漸顯出點點紅影,細細看了眼,竟密密麻麻一片,怕是不下十艘船。趙家這派頭實在隆重,一出場便贏得全堂瞠目。
大約兩刻鐘,船只一一靠了岸,一座橋頭靠一艘,中間最大那座橋便用來停靠了趙小姐所乘的那艘。只見那花船高達三層,每層廊上挂滿了燈籠,鮮花從靠岸開始便撒個不停,就像從天而降那樣,不一會便鋪滿了整個橋面。今天西江水都充滿着花香。
花船上走下來數十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兩側排開,然後便見喜娘背着新娘從船上走了下來。從橋上一直走到花轎前,轎夫是重金從城裏找來的厚福之相的人,這些人家裏都有着長壽老人,夫婦和睦,兒孫滿堂,并且皆是男孫居多。
喜娘把新娘扶上了轎子裏。一聲吆喝,轎子被穩穩當當擡起。轎前是一匹高頭大馬,馬上坐着新郎,一面走一面拱手向四面八方謝禮。這支迎親隊伍可謂是任嚣城有史以來最為隆重的一隊,隊首都到許府門前了,隊末才走三分之二的路。
許府門前大派紅包,一包九十九文,引得半個城的人都擠到許府門前讨紅包,道賀詞。一天之內便積攢了整個任嚣城的福氣。
新娘下了轎,邁過了火盆,與新郎共執一條彩緞,步步登入堂屋準備三拜。
走在路上的時候,許雅傾悄悄往自己旁側看去,只見那趙小姐上上下下都被遮擋嚴實,她還企圖從縫隙間漏處先睹為快。兩人走進堂屋,只見許夫人坐在高堂座上,笑得見眉不見眼。三拜在即,許雅傾忽然害怕了起來,身邊這個女子,本該要成為她的大嫂,如今陰差陽錯卻要成為她的“妻”。
真正的許雅倫被轉移到了郊區養病,三個月來雖說病情穩定,卻一絲好轉的前兆都沒有。這三個月,許雅傾從自己房間搬去了許雅倫的房間,穿他的衣衫,看他的書,模仿他的口吻與習慣,甚至要學一些男子該有的行為方式。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像許雅倫,她還不惜刻意熬瘦了一大圈,使得輪廓看上去比從前硬朗。
現在所有人對她也早已改口,下人喚她作“大公子”,家人喚她作“雅倫”,客人來了,見了她亦是堂堂正正一聲“許大少”。整個環境便如着了魔,應酬時候喝得酩酊大醉,在一瞬間許雅傾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許雅倫還是許雅傾。
若非茗娘與秋月在私下還會偷偷喚她原名與原稱謂,怕是雅傾也要完完全全将自己當成許雅倫了。
“一拜天地!”
只聽一聲高喊,許雅傾恍然夢醒,只見所有人都眉開眼笑地看着自己這處。許雅傾攥緊了彩緞,沖着天地彎了下去。
“二拜高堂!”
兩人換了個方向,面向許夫人,彎腰那瞬,許雅傾看見了自己母親不曾見過的笑臉,面容泛着紅光,一直緊蹙的眉頭總算平緩了。
“夫妻對拜!”
兩人面對面,此拜一成,二人便算結為夫婦了。眼見新娘已彎下了身子,許雅傾卻仍然筆直挺立,她兩眼迅速往人群中看去,千百張面孔裏,她一眼就找到茗娘。茗娘今日也是一身喜慶,清麗的素顏特地上了回妝,驚豔而又美麗。
許雅傾此時心裏想,若是跟他拜堂的人是茗娘那該有多好。這天下唯有茗娘最懂她知她。
茗娘見許雅傾看了過來,她忙亂地避開了許雅傾的視線,轉身鑽進人群,消失不見。
“大公子。”有人在身旁提了句,許雅傾回過神來,慢慢彎下身子,完成了最後一拜。
三拜完成,堂屋四周馬上走出四位少年,手持紅燭,正要引二人進洞房。其中一位少年正是秋月,他特地靠許雅傾附近站着。回房的路上,秋月幾次回過頭去看許雅傾,他心底在為她擔心,可見許雅傾面容鎮定,視自己的擔心為多餘。秋月轉回身子,悄悄嘆了口氣,這一嘆,他手中的紅燭劇烈地晃了晃,滅成了一小團,幸得芯火未消,不一會燭火又恢複初。
就這麽一瞬,可把秋月吓得半死,要是紅燭滅了,壞了許雅傾的福分,她下半輩子不幸福,秋月的罪名可就大了。
二人總算順利回到洞房,喜娘将趙小姐送到婚床邊,老夫人拿着杆秤走了進來,在許雅傾肩頭輕輕點了點,然後把秤遞給了她。
“雅倫,剩下的就是你的事情了。”
許雅傾拿着杆秤,她的手在顫抖,杆秤慢慢伸到方巾底下,許雅傾屏住呼吸看着方巾慢慢被挑起,先是一段白皙細嫩的脖子展現在眼前,上面帶着一串翡翠項鏈,襯在這雪白肌膚上,仿佛變得更名貴了。
然後是一張小巧的紅唇,唇角微微翹着,還嵌着一對小凹陷。這趙小姐笑起來一定很是好看。
挑到一半,許雅傾停了下來,她的心跳得很快,手也顫抖得厲害。
侍在一旁的秋月見了,也不住為許雅傾捏一把汗。趙小姐見許雅傾停止了動作,方巾微微動了動,趙小姐微微昂首,似乎想要看看此時情況。只是,任她昂得多高,看見的也只是一片紅色罷。
“對,對不起,我有點緊張。”許雅傾輕輕說道。
只聽方巾底下傳來一聲輕輕的,婉轉的笑聲,然後一句話語傳來:“夫君莫怕。”
聽見這句,許雅傾眼神頓然亮了起來,仿佛一瞬充滿了力量,她微吸一口氣,把方巾一下挑起。總算可以看見那張臉了。許雅傾再度屏住呼吸,瞪大雙眼,等着那張臉慢慢擡起來。
可任許雅傾怎麽幻想,也絕對想不到會是這樣一張臉……當趙小姐擡起頭來,兩人照面那一瞬,許雅傾的心頭一震,仿佛一下回到了寧和廟的那個雨夜。那個頻頻惹她心動的女孩子,如今就站在自己眼前。
原來,天底下,真的有巧合一說。原來,天底下,真的有命中注定一說。
許雅傾吓得說不出話,只是一個勁瞪大眼睛看着趙小姐。趙小姐看着她,也是滿面驚愕,顯然她也認出了眼前這位故人。兩人這反應讓旁人皆然一臉茫然。按理說新人相見,不是大喜就是大落,但像兩人這般似驚非驚,似喜又非喜的情形還是頭一回遇見。
“你是……”趙小姐忽而開口,許雅傾心頭一驚,她害怕趙小姐已把她識破。這般,許家一切期盼都要落空,她也要接任“導致家敗”這個千古罪名。
“你是許姑娘的大哥吧!!就是,你那個龍鳳胎妹妹,我,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見過她!三個月前,在寧和廟裏……”趙小姐興奮說道。
許雅傾慌忙別開臉,口中胡亂答道:“哦,是這樣嗎。”
“這真是太巧了。我萬萬沒想到那日遇到的許姑娘便是我未來的小姑子。我跟她一見如故,也非常合得來。她還說,等我嫁到任嚣後,一定要去尋她,她要與我結為姐妹。我現在真的恨不得馬上見到她!”
許雅傾閉上眼睛,此時她已感到從老夫人想要殺人的眼神。趙小姐一直抑制不下興奮勁,直到她那陪嫁丫鬟從中打斷提道:“小姐!注意分寸啊,今兒個又不是你跟那許姑娘的大喜日子。別誤了時辰。你這樣自說自話,可讓姑爺多尴尬。”
趙小姐聽了,臉蛋馬上羞成一片,她忙低下頭怯怯道:“對,對不住,我一下得意就忘了形。”
“不礙事不礙事,這不更證明我們兩家有緣嗎。好了,你兩快喝合卺酒罷。”老夫人圓場道。說着,一對杯送了過來,兩人各持一個,此時許雅傾再與趙小姐對視,臉上便已多了一種不一樣的情緒。
許雅傾看趙小姐的眼神的溫柔的,心底是歡喜的。歡喜之餘,卻淡淡落了種哀傷來。趙小姐看許雅傾,卻已是十全的幸福感。興許她此時會認為,天底下最幸福,最幸運的事情都要被自己沾個遍。
合卺酒喝盡,衆人識趣退出洞房。餘下兩人享受花燭夜。秋月臨走之前,把那支高高的紅燭點燃,這紅燭又粗又高,燒到第二天亮不成問題。
兩人坐在床邊,床上鋪着鴛鴦枕頭和百子千孫被。許雅傾一言不發,雙手緊緊攥住衣擺,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趙小姐微微傾過頭來看着她,兩人沉默一陣,趙小姐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夫君。”
“啊!?”許雅傾回了一個極大的反應。把趙小姐吓了一跳。見趙小姐一臉驚吓未定,許雅傾慌忙圓道:“我,我只是一下,沒有适應這個稱呼!”
“那夫君想我怎麽喚你呢?”
“随趙小姐喜歡。不必為了我而,将就的。”許雅傾依然結結巴巴地答道。
趙小姐眨了眨眼,忽而笑了出來:“還叫我趙小姐。是不是該改口了?叫我書恩吧,但是叫夫人比較合适。”
許雅傾咽了口唾沫,手不知所措地忸怩着,口裏艱難地喊出這個稱謂:“夫,夫夫,夫人……”
趙書恩見了,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先前你跟我寫信時,我還覺得你是個風趣的人,怎料見到真人了才發現夫君原是這般腼腆的人。這一比較,我倒才相信那日許姑娘說的話,她說跟她大哥一點都不像。那會我還納悶明明雙胞胎,怎有不像的,今日一見,發現還真有不像的雙胞胎。”
“啊?你認為我跟她哪裏不像?”許雅傾緊張問道。
“樣子來看,雖然夫君清瘦了點,可還是看得出與許姑娘極其相似。我說的不像是指你們兩人的性格,許姑娘風趣大方,無拘無束。夫君則是溫潤如玉,小心謹慎。”
“那,那你更喜歡哪個?”
趙書恩遲疑了一下,思考的時候她不由自主地撅起小嘴,眉眼上看,這模樣實在可愛引人心憐。
“都喜歡!這輩子能夠與你們許家兄妹結識,怕是我八輩子才能修來的福分。”說罷,趙書恩便甜甜地笑了起來。許雅傾看着她,心跳是一次比一次明顯,最後她捂住心口,轉過臉看向別處。就這麽一瞬,趙書恩欣喜地說道:“夫君你這小個動作跟許姑娘一模一樣。那日在寧和廟,跟許姑娘交談,我暗中觀察到,這許姑娘一緊張便會看向別處。你們真不愧是一胎雙胞的兄妹。”
聽趙書恩這樣一說,許雅傾暗感這三個月來的模仿全然功虧一篑。幸好趙書恩事前未曾見過許雅倫,否則她定然過不了這一關了。
“是了,我還不知許姑娘她芳名是何。夫君名叫雅倫,那許姑娘是叫雅什麽?”
“雅傾。傾城的傾。”許雅傾道。
“雅傾,雅倫。真是一對好名字。”趙書恩捧着臉,眼中呈現癡迷,“是了,雅傾她現在在哪,今兒個婚宴,她可在場?”
聽趙書恩這般一問,許雅傾心底更是心慌心虛,她胡亂編制謊言道,“她到外地去見一個合作老板了,碰到大雨傾山,一時之間趕不回來。”
趙書恩一聽,臉上頓露失望神色,口中說道:“啊,我還想明兒就去找她呢。她見了我一定很驚訝!夫君,你可先別告訴她,到時候我要親自吓吓雅傾!雅傾的表情一定非常有趣。”
見趙書恩如此興致,許雅傾也不再做過多推脫,只是讷讷地應是。
片刻,趙書恩站起身,面向許雅傾站着,美麗可人的臉蛋飛蕩起一片紅暈,她咬了咬唇,似乎是鼓起十足勇氣才開口道:“夫君,我們就寝吧。我,我來替你更衣。”
許雅傾一聽,身子倏地挺直,只見趙書恩雙手順着她頸部往下解開衣領,脫去了一層又一層的衣衫,最後餘下一件貼身的單衣。幸得許雅傾天生瘦而平坦,隔着衣衫一時難辨性別。這時趙書恩又俯下身子替她脫去靴子。
許雅傾更衣完畢,趙書恩才自行更衣。看來她在娘家時便已經學好如何當一名賢妻。看着趙書恩的背影,許雅傾有些恍然,三個月來她都在想如何躲開這一夜,可當她看見方巾底下那個人的面容後,她居然改變了想法。
許雅傾現在所想的是,如何再不露餡的情況下度過這一夜。
回過神來時,趙書恩已回到床邊,她披散着頭發,手裏捏着一把梳子,臉上帶着羞紅向許雅傾請示道:“夫君。能不能幫我梳頭發?”
“好。”許雅傾接過梳子,趙書恩落座在許雅傾跟前,許雅傾靠近她,拿起梳子細細替她梳理着秀發。趙書恩趁此靠在了許雅傾身前。這下許雅傾的心跳聲被一覽無餘。許雅傾努力抑制着自己情緒,可還是被趙書恩察覺出來了。
頭發梳了一半,趙書恩忽而轉過身來,面向許雅傾。不等許雅傾反應,趙書恩忽而張開雙臂擁住了她,身子傾倒,将許雅傾壓在了底下。然後吻上了許雅傾的唇。許雅傾身子一緊,理智與清醒在這一刻全然消失,她瞪大雙眼,感受着趙書恩那綿軟輕柔的見面禮在自己口中小心翼翼地探訪。
趙書恩在等待自己回應。那雪白貝齒便如一扇大門,趙書恩便是那個被關在門外的人,一心期待屋裏的主人會為她把門開啓,接納她的到來。
許雅傾在這一瞬忘了很多東西,忘了自己的本質,忘了這場親事的苦衷,忘了茗娘,忘了許雅倫。她兩眼一閉,把門打開,迎接了這個新人物的進入。她抱住趙書恩的身子,翻轉過來,把趙書恩換到底下,然後展示着自己的主權。
她啃吻着趙書恩的唇,手滑進趙書恩的衣衫裏,像一條誤入新源地的魚,興奮又好奇地四處游走,每到一個地方都要轉好幾圈熟悉環境。最後,它在一處停留止步。那個地方需要鑰匙,它偏偏是一條不能夠擁有鑰匙的魚。
許雅傾在門前徘徊一陣,最後還是悻悻游開。
只不過這麽一瞬,兩人便已大汗淋漓。兩人上半身坦誠相待,下半身隔山觀望,一下占了兩個極端。許雅傾把趙書恩抱在懷裏,輕吻着她的額頭。趙書恩心滿意足地靠在許雅傾懷裏,她閉着眼,緩着口氣說道:“夫君,你可知道。我實在喜歡你的文雅與禮貌。今兒是我的第一夜,可,我實在不願這樣快就沒有我的青澀。”
許雅傾慢慢睜開眼,口中諾諾說道:“夫人若不願意,我可一輩子都不要。”
“不。我不是不願,只是……我還不想這麽早,至少不是現在。”趙書恩睜開眼看着許雅傾說道,“對不住。可我是真的喜歡你的。”
許雅傾忍不住撫上趙書恩的臉頰,她點點頭輕柔道:“我知道了。”
兩人相擁而眠,直至天亮。許雅傾再睜眼,便是那支燒到了底的紅燭。洞房花燭夜終于過去了。這個難忘,流連的花燭夜。
許雅傾起身的時候,見趙書恩還在睡夢裏。她不忍驚擾,遂小心翼翼地起身穿衣,然後又蹑手蹑腳地離開房間。待她走出園子時,便看見秋月還穿着昨天的衣衫坐在園中的大樹底下,衣服裏兜了不少花生,桂圓幹等零嘴。見許雅傾出來,秋月連站起身來,任他最愛的零嘴撒一地也不在意,甚至順着這攤零嘴匆匆忙忙踏過去,趕到許雅傾跟前。
“表姐……”秋月才張口就被許雅傾捂住了嘴。
“當心被夫人聽見。”
許雅傾一手就捂了秋月大半張臉,秋月看着她,不住點點頭。許雅傾這才放開他。
“公子,你,你怎麽沒告訴我們,你跟趙小姐她見過面啊。”
“我怎麽知道我見過的趙小姐就是跟我們許家訂親的那一位。是了,昨夜情況怎麽樣了?奶奶跟娘可有說什麽?”
“老夫人知道你跟趙小姐曾相似,便派我在門外守一夜,生怕一不小心就露餡。”
秋月這才說完,迎面便被許雅傾一手掐住了臉蛋:“你說什麽?你在門口守了一夜?!這麽說,我跟書恩所說所做……”
秋月被掐得直皺眉頭,可他卻不得不承認地點頭道:“我都聽見了。”
“你……”
“放心,我不會告訴茗娘的!!我若不慎說漏嘴,我便天打雷劈!”秋月立馬起誓道。
見許雅傾眉眼才松了下去,秋月卻又不住補充了一句:“昨兒個你洞房花燭夜,茗娘守在原來住的那園子裏哭了一宿。三白叔都看不過去,陪了她一夜呢。”
“茗娘哭了?!”
“對啊。你們總罵我笨,我這個笨蛋都看出來茗娘她對你是……哎!總之就是老天愛玩弄人。生生在你跟茗娘之間開了這樣一個玩笑。”
許雅傾皺着眉頭暗自說道:“是她不願選擇我的。”許雅傾失落片刻,對秋月吩咐道,“你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茗娘。”
秋月聽了,忙繃着那張疲憊不堪的臉點頭道:“我可累死了。不到吃飯可都別叫我。公子,我随你一道走。”說罷,兩人并肩才走出庭院,便聽見身後一聲叫喚:“姑爺。這麽早就起來了。”
許雅傾回頭,便見一個少女向她跑來,看着少女的面孔與打扮都與許府人不同,許雅傾想了一下才記起,這是陪趙書恩一道嫁過來的丫鬟,好像□□泥。
“姑爺,怎不見小姐。”春泥往四處瞧了瞧,不見趙書恩的身影。
“她還沒醒,我醒得早,便先起來了。”
春泥聽了直皺眉頭向許雅傾連連道歉:“哎喲,瞧我家小姐,嫁人了都不知道要起早一些伺候丈夫……姑爺,要不我去把小姐叫醒,讓她給姑爺您沏杯早茶。”
“別了,春泥,讓她睡吧。昨兒個睡得晚,起早了全天沒精神,到這裏了就是一家人,不必為難自己。”許雅傾勸道。
春泥聽許雅傾這般一說,不住臉一紅,面上露出一陣奇妙的笑容來。她拍着自己腦袋說道:“瞧我豬腦子,昨兒個是姑爺和小姐的洞房花燭夜,二人定然要培養感情。好吧,那我便不做打擾了,姑爺,有事便喚我,對于小姐的一切問我最清楚了。”
說罷,春泥便很是興致地走進了園子裏,試圖采摘一些花裝點新房。見春泥前腳才去,許雅傾正要邁步,怎料身旁秋月像是丢了魂那樣定定地望着春泥的背影。許雅傾一眼便瞧出秋月的心思,她擡起手敲了敲秋月的腦袋,口中揶揄他道:“作甚,看上人家春泥了?”
秋月回過神來,臉上疲憊消盡,他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試圖想令自己清醒一點那樣。
“這春泥還有趙家小姐真不愧是江南水邊長的,水嫩可人。你說任嚣城也是靠着西江水,怎麽生出來的姑娘就與她們不一樣呢。”秋月嘆道。
“你這臭小子,見人家春泥不過一會兒,就把自己看了十四五年的本土姑娘給否認了。”
“哎,公子,你幫我在趙小姐面前美言幾句,好讓她幫忙在春泥那替我說幾句好話。你看成不成?”
許雅傾一口回絕道:“紅娘的事我可不幹。省得你這沒心沒肺的惹了春泥不歡喜,我這亂點鴛鴦的罪名可就大了。”說着,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分岔口,許雅傾要往茗娘那廂去,她連連揮手打發秋月走。
秋月揉着蓬松的腦袋,自讨無趣地打了個哈欠。
許雅傾邁進茗娘所居住的園子裏,夏季庭院綠蔭一片,太陽照在石板地上,映出耀眼的輝光。茗娘坐在榕樹底下,一手拿着扇子不作舉動,兩眼怔怔看着某處。
許雅傾走到茗娘身後,拿過她手裏的扇子,輕輕在她耳畔扇起一陣涼風。茗娘被忽然出現的許雅傾吓了一跳,她慌忙擡起手要擦拭臉上的淚水,許雅傾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口中勸道:“茗娘。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許雅傾雖是說得從容,可仍能聽出她那絲絲怨恨。
茗娘別開臉解釋道:“我只是想起童年一些悲慘事情才落淚。你又在胡說什麽。”說罷,茗娘把手抽開站起身,背着許雅傾靜置了一陣,像是抹幹臉上的難堪之後才回過頭來,這一瞬,她又恢複成往日的模樣。
“你怎大早就過來了。丢下新婚嬌妻跑到我這來,可是有什麽大事吩咐?”
“我聽秋月說你昨晚……”
“昨晚我喝多了。失了态度。不是你想的那樣。”茗娘很快地解釋着,“幸虧三白陪着我,不然讓賓客瞧見,可要丢了許家的臉。”說罷,茗娘便自顧苦笑了起來。
許雅傾笑不出,她看着茗娘,明明沒有別人,茗娘卻依然要僞裝自己。明明大家都心知肚明,卻紛紛絕口不認。想到這,許雅傾的心一陣發涼。
“是了,我之前給你做了套新衣。适合夏天穿最合适了,你不是嫌你的男衣都太厚不透氣麽。你等等,我這就給你取來。”說罷,茗娘轉身便往屋裏走,許雅傾見了,眉頭一擰,邁步也跟了進去。
茗娘的屋子裏常年散發着一種香料的氣息,茗娘喜歡拿這種香料來熏衣。她從櫃中拿出一套男裝,度在許雅傾身上看了看,肩頭、胸廓都恰好到處,茗娘點點頭道:“應該不會有偏差的了。我是按照你女裝的尺寸,稍微加大了一點點。這般穿着會寬松一些。”
茗娘在給許雅傾量身的時候兩人湊得非常近,許雅傾看着茗娘這般賢惠如妻,心裏更是一陣陣觸動。雙臂欲要擡起把茗娘擁入懷裏,可手擡到半空卻生生停止了。
“謝謝茗娘了。我現在就換上吧。反正一會要去給奶奶和娘敬茶。穿這身會舒服一些。”說罷,許雅傾擡手接過衣衫,轉身走到屏風後,稍過片刻又走了出來。許雅傾穿上了茗娘給她制的衣衫,無論從剪裁或是選色都十分得許雅傾的心。她擡着手提着袖子轉了圈,茗娘走上前去握住許雅傾的腰肢,擰着眉頭說道:“腰部這好像大了點。唉,你這些月瘦了不少,下回我得記得改小一些才行。”
許雅傾順着向下扶住了茗娘的手,就這麽一瞬,茗娘便把手抽走,她轉過身邊往外走口中邊道:“時辰也不早了,怕是那位趙小姐已起來。你快回去吧。莫要讓你新婚妻子等。”
許雅傾在原地站了會,臉上劃過一瞬即過的失望,然後她便離開了茗娘的廂房。
出門之時,正好與許三白迎面相碰。只見許三白手裏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與才出鍋的點心,見了許雅傾,許三白忙腆着笑臉喊道:“公子,起這麽早?”
許雅傾看了許三白一眼,淡淡地點點頭,然後便大步離開。
回到房裏,趙書恩已經醒了,此時正端坐在梳妝臺前讓春泥給她梳頭發。聽聞許雅傾歸來的聲響,她連忙拿起紅紙迅速抿了抿,口中不住催道:“春泥你快點!一會夫君看我不搭不調的樣子可就不好了。”
春泥抓住最後一縷發,不緊不慢地梳着,口中打趣道:“小姐你還知道緊張,是誰睡得不知醒,連姑爺起來了都不知道的。”
趙書恩紅着臉道:“你還笑話我。這不昨兒個睡得晚,加上初來乍到,不習慣是一時難免的。好了,你快一些。”
兩人這說着,許雅傾從院中走了進來,手裏拿着一枝從外頭折下的花。趙書恩從鏡中瞧見了許雅傾,她忙推開春泥,自行起身對着許雅傾便喚道:“夫君,早。”
許雅傾把花遞到趙書恩手裏,有些木讷地答道:“清早見院裏的花開得挺好,想必夫人會喜歡,所以方才進來時便折了一朵。”
趙書恩像是看見什麽稀世珍寶那樣亮了雙眼,口中驚喜萬分地答道:“這是給我的?夫君太有心了。我很喜歡!春泥,快去拿個花瓶來,我要把它供在房間裏。等它幹了,便夾在書本中。”
許雅傾聽了不住笑道:“何必這樣緊張,滿院子都是這種花。夫人喜歡,我便喚人每天采一束放房裏供夫人欣賞。”
趙書恩拈着花,輕輕嗅着,她的眉頭平展,眼中帶笑,一臉幸福模樣地答道:“這是夫君送我的第一份禮物,我理當珍惜着。”
許雅傾一聽,心頭泛起陣陣暖意。她不住想起昨晚與趙書恩的事,臉上微微一陣滾燙蕩開,她慌忙別開臉,看向窗外。
春泥見了,不住嘻嘻打趣道:“姑爺臉兒好紅啊。”
許雅傾一聽,更是慌忙得不知所措。趙書恩見了,連忙擡手做勢要打春泥,口中幫腔許雅傾道:“春泥,不許欺負我夫!”
“哎喲喲,才嫁過來一天就馬上翻臉不認人了。”春泥邊說邊嘻哈忸怩地跑開去。
趙書恩看着許雅傾緊張道:“春泥不會說話,你可別往心裏去。”
許雅傾連連擺手笑道:“我怎麽會往心裏去,又不是什麽事情。好了,我們該去給娘和奶奶請安了。”說罷,許雅傾做了個請示的手勢,示意讓趙書恩先走。趙書恩卻湊近許雅傾,牽起她的手,口中道:“我要跟夫君一起走。”
作者有話要說: 下次更新3.20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