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昆南無可奈何
張家的醫術代代相傳,昆南的母親正是當代張家醫官的大女兒。在當時的一群師兄弟中,昆母的醫術雖不是絕佳但也是相當不錯的,一直被當做醫官候選人培養的她,了解的張家秘辛不勝枚舉。出于家庭因素,昆母手抄的醫書孤本數不勝數,其中最重要的是《張氏醫錄》。這本書是張家代代相傳且不斷補充的秘辛,對于非張家人雖然沒有直接的效用,但是研究作用非常之大。在确定會追随張祥霖的後代之前昆南從不知道母親還有這樣的東西。那裏面的絕大多數藥方昆南這個學貫中西的人根本聞所未聞。
張日山自昨晚後最不願看見的人就是昆南,沒有之一。
一大早的昆南就起床去敲佛爺卧室的門。這幾天張日山狀況頻發,昆南晚上直接住在了張府,省的沒有佛爺看着再出什麽事兒,實在是不好交代。以小副官現有的體力肯定還沒搬回去。果然,敲了只兩下門就聽到張日山說了“進。”
張啓山的卧室很大,兼顧了卧室書房兩個作用。張日山生病後張啓山為了方便照看,有時也會在這裏辦公。
此時張日山正緊鎖着眉頭看手裏的一沓東西。最上面那張紙的紙面上印着監獄的印章,是陳皮在牢裏的供詞。張日山簡直想罵人,這審訊是哪組人做的?這樣的內容也能當他娘的供詞?除了他師娘還是他師娘,沒有一點實質性的內容。嗎啡又不是陳皮喊兩句師娘就能憑空變出來的。
昆南開門正好看到張日山兩臂架在桌子上揉太陽穴。張日山穿着一身月白的立領長衫,屋裏溫度很高,衣服的料子不厚,松松的袖口直接滑到了手肘,露着一截小臂。纖弱,細瘦,突兀的骨節,在這間卧室華麗繁重的歐式裝潢下,像一副絕世名畫。昆南額上的青筋莫名突了突。
“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作為一個醫生,最讨厭的就是那些不遵醫囑的病人。這麽有本事作死還看什麽病。
張日山略顯僵硬的擡起頭來。本來因為身體不适有些閑散的坐姿,在看到昆南的一瞬間緊繃了起來。
“昆大夫來的…還真早。”
昆南挑眉,“昨兒個晚上都聽什麽去了!”他撐着書桌的另一邊俯身像是觀察什麽珍惜動物一樣,“起這麽早?不疼了?”
張日山不自然的抿了抿唇,原本低垂的眸子不經意間一揚,黑白分明,“昆醫生昨晚所言實在有些不清不楚。可否為在下解惑?”
昆南一木,轉而就笑了,他悠閑的做了個請的手勢,“等我做完本職工作就為張副官解惑,怎麽樣?”
張日山有些失望,但想來再拖下去也是如此,就站了起來。只是稍坐了一會兒腿疼的就有點邁不開步子,張日山咬牙忍着,想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虛弱。
昆南看在眼裏想扶他一下,對上那雙含笑的眸子卻不由地又頓住了,不過是兩步路,這孩子樂意怎樣就怎樣吧。
張日山從小怕苦怕疼,哪怕是在張家學習期間,除了練縮骨功他這輩子還沒像這幾天這麽挑戰過忍耐極限。推拿完成後張日山整個人都軟了。一開始他還能忍着不讓自己慘叫出來,到了最後根本提不起一點力氣讓喉嚨發出聲音,整張臉埋在松軟的被子裏幾乎把一口白牙咬碎了。
昆南看着也替他難受,只是個人的痛感是天生的,他也沒什麽管用的辦法。
“昆…南,我…這病什麽時候…才能好?”張日山聲音有些破碎,偏頭固執的看着昆南,睫毛和眼睛都濕漉漉的,像是剛收住了淚水。
昆南很想摸摸他的頭,但是想到張啓山,忽然覺得保命要緊。
“你們張家的血統我還真摸不準。你這也不是單純因為處在十七八歲的時候。”昆南皺了皺眉,“這樣說吧,《張氏醫錄》上記載了張家人各種各樣的病症,其中也不乏一些意外。但是裏面絕對不包括一個純血的張家人在十八歲的時候接觸了允蝶還在沒吃麒麟竭的情況下和別人發生了關系。”
張日山都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麽表情了,這是有幾個意思?是說他和佛爺太超乎尋常了嗎?
昆南見張日山不說話,又斷斷續續的告訴了他不少事,包括他很有可能懷上佛爺的孩子…
張日山一直到中午都被昆南那句“允蝶的作用就是改變男子體質,使之可受孕。”攪的心神不寧。他按照原本的計劃中午去監獄找陳皮時一腳踏空,差點沒從臺階上滾下去。
王副官是跟着張日山一起過去的,當時正好走在他旁邊,反應極快的及時拉住了他。
這兩天張啓山不在,張日山處理事情的時候都會叫上王副官。他總覺得自己的身體沒有昆南說的那麽樂觀,那種痛苦和無力感簡直如影随形,讓他放心不下來。他若是真有什麽事,帶出一個王副官也能讓佛爺輕松一點。
張日山走進關押陳皮的牢房,擺了擺手讓人把牢門重新上了鎖。
陳皮在牢房裏本來就百無聊賴,看到張日山總算有了點事兒做。
“張小副官,你來幹什麽?”陳皮坐着一條長凳,一條腿翹在凳子上踩着,痞裏痞氣的。
若在平時,陳皮要是敢這麽喊張日山,兩人鐵定大打出手。不過今天張日山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腦子裏想着把陳皮剝皮分屍如何如何,實際上不得不省些力氣。
“二十年份的橘子皮不算值錢,肯定不是來賣你的。”
“知道為什麽抓你進來嗎?”張日山一片平靜,甚至還微微帶了些笑意。
陳皮呆滞了一下才想起來頂回去,“這長沙城他張啓山不是想抓誰抓誰嗎?”這還是小副官嗎?“前幾天聽說你病的不輕,不是連腦子都燒壞了吧。”
“呵~”看陳皮的樣子就手癢。張日山惡意的說,“勾結日本人坑害自己師娘。佛爺不抓你,你怕不是已經被二爺逐出師門了。”
師娘這倆字就是陳皮的逆鱗,張日山話音未落,陳皮的手已經掐上了他的脖子。“你說什麽?不想活了?!”
張日山出槍的速度一點都不遜于陳皮的利爪,幾乎同時,黑洞洞的槍口就抵在了陳皮的腦袋上。“那個外國人給你的藥,可算的上是真真正正的毒品,如此高純度的嗎啡都敢給你師娘注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欺師滅祖呢。”
“陳皮,你上了日本人的賊船可就再也下不來了。”
“我能怎麽辦!”
被人戳破了不願面對的事,陳皮頹然的松開了手,他也是查過這個藥的,只是手底下都是些個土夫子,最多也就查出來這個可能治不好病,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沒想到這麽嚴重。“師娘的病求醫無數,無藥可治。能延緩痛苦也值了。”
“你師娘的病有藥”看他收式,張日山穩了穩心神,也收了槍,“佛爺他們已經出發去取了。”
“真的?”陳皮有些驚喜。
“廢話,”張日山好笑的說,“念你也是一片孝心,佛爺臨走前吩咐。只要你說出來藥是誰給你的。等他們回來就能放你出去。”
“我不知道那人叫什麽,只知道他在哪裏。”認識這麽長時間,張日山也不能拿這事兒騙他。陳皮很痛快的說了出來。
“看你瘦成什麽樣子了”張日山走出牢房的時候陳皮在他後面喊道,“等你胖回來咱們痛快打一架。”
張日山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就走了。
原本想當天下午帶人去陳皮說的那個地方去看看,結果回到張府想休息一下就睡到了傍晚。
想到自己是喝完藥睡着的,張日山是有脾氣也沒處發,肯定是昆南的手筆。
張啓山一直沒什麽消息傳回來,但以長沙到北京的路程,張日山也沒有太過擔心。
第二天昆南來的時候張日山推說疼得太厲害,向昆南要止疼藥。昆南其實更傾向于在副官的藥裏加一些安眠的成分,既能保證充足的休息,還能減輕痛苦。
“昆南!”張日山知道昆南又想故計重施,他指了指被充當辦公桌的書桌,“昨天一半的工作都在這裏,再加上今天的,若是佛爺怪罪下來,昆大夫可願意幫在下頂着?”
昆南瞪了他一眼,“你自己的身體,別老想着拿佛爺壓我。”
張日山不甘示弱的回瞪…
“算了,給你也罷,”昆南一陣挫敗,“給我安生的在屋裏呆着,不許去和監獄裏那小子逞強鬥狠。”
“是。”張日山笑着應了下來。等昆南走後沒一會就帶隊去了陳皮說的那處日本人的院子。沒錯,他的确沒去找陳皮。
很久沒有這麽出門了,張日山簡直走路都是帶風的。
可惜這點難得一見的好心情走到院子門口就沒了,他張日山居然被攔下了。
“你們什麽人,張大佛爺的人也敢攔?”親兵上前交涉道。
守門人想來也是不大認識張日山,話裏話外一點都不客氣,“各位長官看清楚,這裏是美國商會,受我們美國領事館保護。擅闖商會就是擅闖美國領土。”
看他們那義正言辭的樣子,張日山忍不住低頭嘲諷一笑,不經意道,“這裏什麽時候成美國商會了?”
“報告長官,這裏以前是日本人的。”
張日山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繼而看向守門的人。嗯…再怎麽看也不像是美國人。
守門人被看的毛骨悚然,“長…長官,這裏本來是日本人的,後來被美國老板買了,就成了美國商會。”
張日山嗤笑了聲,随即示意性的颔首道,“打擾了”。接着就帶着他的人向前走去。
幾個新兵蛋子對張日山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乍一見張副官居然是這麽一個纖弱的少年人,還貌美至此,多少是有些失望的。如今幾句話就被兩個日本走狗打發了,更是尊敬不起來。不免有些抱怨。
老兵聽張日山的語氣就知道事情沒那麽好解決,這院子的洋鬼子們自求多福吧。
果然,在外面繞了有半個院子的時候,張日山擡了擡手,示意他們等在這兒,自己縱身一躍就跳上了牆頭。身輕如燕,沒一點動靜就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太久沒更了,我自己都有些接不上。總之副官流那麽多血不能全怪佛爺。最近真是累成汪,沒什麽精力和時間寫,含含糊糊的,大家湊合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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