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一部九九歸原掌法,害得斷指童無情無義
含着一股內勁掃了過來。
程惠蘭單掌一撥,不屑的道:“既是黑店,還有什麽賬好結?”
嘴裏說着,人仍往前沖,那賬房發出的內勁被程惠蘭單掌一撥,力道全被卸去,賬房立将勢子一變,五指抓了過來,喝道:“不給錢哪能走路?”
樓上之人全看呆了,程惠蘭這麽一個文弱的人會武,已夠令人驚奇,衆人更想不到那賬房竟也是身懷絕技之士,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生意人,剛才一擊,身分暴露,衆人忽然想起程惠蘭早先說出此樓是“黑店”之言,一人驚叫一聲,其餘的人盲從附和,剎時情形大亂,有的跳樓,有的跳水,一邊跑一邊大呼救命,把桌椅、碗盤踢了一地,狼籍不堪!
樓上一亂,樓下也跟着亂了起來,一座熱鬧酒樓在晃眼之間,客人走得一個也不剩,但那賬房仍緊緊攔住程惠蘭不放。
程惠蘭冷笑道:“人都走光了,你現在該承認是‘恨天教’的暗樁了吧?”
雙掌突然一分,右掌猛推而出,她雙手齊動,身子仍毫不怠慢,再度向樓梯口撲去。
那賬房大聲喝道:“都是你!”
單掌揮起,一股沉渾雄厚的掌勁迎面壓去,但見飙風翻卷,威勢無與倫比。
程惠蘭早就料到他有此一着,不待招式用老,雙手相互交撥,嬌軀疾彈而起,身法曼妙,已然行到樓梯口。
那賬房一擊不中,更加大怒,雙掌一推,大叫道:“老夫看你跑到哪裏去!”
程惠蘭嬌軀飛起,半空中不好着地,右掌反圈,借力使力,“呼”的一聲,人已翻飛而下,那賬房一掌又落了空,不禁暴跳如雷,跟着追了下去。
程惠蘭身子剛剛着地,便有四五大漢撲了上來,她随手抓起一張板凳,東打西撞,那四五名大漢都被她打倒在地,她正待向右邊追去,忽從房中撲出四人,擋住她的去路。
那四人手上都握着兵刃,靠右的一名漢子冷冷的道:“不必到裏面去送死了,把命留在這兒吧!”
程惠蘭不屑的道:“憑你們也配!”
另外一名黃臉漢子罵道:“他媽的,也不打聽聽,竟敢到‘太白居’鬧事,八成是不想活了!”鋼刀一舉,當頭劈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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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惠蘭左手五指驟伸,那人一聲悶哼,撒手而退,程惠蘭乘勢把鋼刀奪在手中。
這一手空手奪白刃,真是做得幹淨俐落。
另外三人正要聯手撲攻,那賬房已從樓上追了下來,喝道:“石全,你們都退下!”
石全正是那黃臉大漢子,聞言躬身說道:“禀舵主,這小子紮手得很,可能就是那姓韓的一夥。”
那賬房道:“我知道,姓韓的現在如何?”
石全道:“人仍昏迷不醒,咱們已把他綁起來了。”
那賬房一揮手,道:“快去禀告古香主,說咱們已把人擒住,這裏交給我便是。”
石全應了一聲,飛身出門而去,另外三人則俯身把程惠蘭用板凳打倒之人扶到另外一間房子去療傷,那賬房大步欺了上來,恨聲道:“你的眼光不錯,這裏正是‘恨天教’的分舵,只可惜你知道得太遲了。”
程惠蘭哼道:“是麽?”
那賬房冷冷的道:“在你臨死之前,老夫想問你一件事。”
程惠蘭哂道:“便是你問半件事,我也不願回答,滾開!”
“開”字猶在舌尖打轉,單刀一舉,攔腰橫斬而至。
那賬房身子微側,讓過程惠蘭一刀,手臂一伸,便向程惠蘭刀柄拍去,這一招正是攻敵所必救,程惠蘭不得不把玉腕心回,但她心念韓劍秋安危,銀牙一咬,接連劈出三刀,刀光閃閃,三招都是極其厲害的殺着。
那賬房冷笑一聲,雙手驟起,忽抓忽掌,只見他雙手上下翻飛,招式有攻有守,硬是不讓程惠蘭踏近一步。
程惠蘭大怒,殺招連綿使出,她攻得緊,那賬房便守得緊,程惠蘭雖然有刀在手,一時間卻也把他無可奈何,她急在救人,屢攻不下,不禁有些心煩意躁,暗想:“我如連‘恨天教’一個分舵主都打不過,少時那個什麽古香主一來,不要說救人,就是想脫身也十分困難。”
心念一轉,鋼刀一橫,“嗖”地朝那賬房肩膊砍去!
那賬房探手一抓,豈料程惠蘭原招原是虛招,刀鋒驟起,突地反圈而回,閃電般朝他手臂砍去。
那賬房心中一驚,迫得把手臂撤回,程惠蘭得理不讓人,一聲嬌叱,身子疾彈而起,半空中一刀劈下,這一招正是她程家絕學,名喚“淩空虛斬”,那賬房欲退不及,腦頂門着了一刀,慘叫一聲,向後便倒。
程惠蘭殺了賬房,腳不停留,直向前面一間大廳飛身而入,目光一掃,頓時為之呆住!
原來她的目光所及,只見韓劍秋被人雙手反綁,平平仰卧在地上,不久前把他擡進來的兩名店家彎着身子,好像剛剛把人放下,另外拿傘那人雙手伸出,韓劍秋鐵骨傘正好滑落面前,三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看樣子都被點了穴道。
程惠蘭暗暗吸了口氣,心想:“這是怎麽回事?如說出手點了三名店家穴道的人是韓劍秋,那他自己又為何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如果暗中另有人相助,那人既然把店家的穴道都點了,為何又吝于替韓劍秋把身上繩索解開?”
她目光流轉,但見室中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心甚奇怪,只是時機緊迫,也無暇多想,走前一步,要舉刀斷繩,突聽一人喝道:“住手!”
程惠蘭一心驚,回頭望去,不知何時,一名駝背老者已悄沒聲息掩了上來,石全帶了五六名漢子随後而入,其中一人指着程惠蘭道:“禀香主,孔武分舵主正是被他所殺。”
程惠蘭聞言心中一動,暗想:“此人必是那古香主了,他既然在‘恨天教’中占有一席香主之位,武功之高,自不待言,而我尚來不及把表哥救醒,他就來了,今日要想脫離此地,只怕比登天還難。”一念及此,芳心大是焦急。
那駝背老者哼了一聲,又道:“膽敢殺死本教舵主,想必本領不小,本香主卻要讓你來得去不得!”
一面說一面走了過去,伸手連點三指,原意是想把三名受制屬下穴道解開,哪知穴道雖被化解開了,卻見那三人身子一搖,一齊倒了下去。
那駝背老人一望,驚呼道:“好厲害的手法,你居然點了他們‘九險死穴’,怪不得他們外表如故,實則人早已死去,老夫倒是把你看走了眼!”
“嗆啷”一聲,寶劍已拔了出來。
程惠蘭暗暗納悶,心想:“我若是有這手點穴手法,那就不會怕你了,奇怪,究竟是誰出手,若是這人還在此地,也該現身了,何苦叫我一人唱‘獨腳戲’?”
她目光一掃,只見韓劍秋依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暗想:“就算我此刻将他身上繩索挑斷,他已中了酒毒,一時仍然無法清醒過來。”念頭一閃,只好硬起頭皮道:“老匹夫,你便沒有走眼又怎地?”
駝背老者哼道:“老夫倒要試試看你有多大本領,竟敢到本教分舵生事!”長劍一引,一劍平胸刺去。
這一招看來無啥稀奇,但卻是一記攻守兼備的妙着,他只當那三人是被程惠蘭點了死穴,心存顧忌,要知“九險死穴”乃是百穴之源,在背脊部分最底層,平常武林高手無法拍中,駝背老者不明程惠蘭功力高低深淺,是以不敢放手搶攻,若是他知道程惠蘭武功僅僅只夠殺死孔武時,他出手當不止這麽斯文。
程惠蘭見他劍式不疾不緩,卻沉穩而有力,不敢硬接,嬌軀橫移,從側面攻出一刀。
駝背老者哂然一笑,寶劍一絞,反向程惠蘭刀鋒絞去,招式後發先至,程惠蘭想不到對方出招這麽快捷,趕緊把手臂撤回,單刀一橫,硬架而出。
駝背老者不屑的道:“原來你武功不過爾爾,老夫早先把你估量得太高了。”只見銀虹一閃,長劍直奔程惠蘭右肩刺去。
這一招快如閃電,程惠蘭連對方是如何出手都未看清,寒森森的劍氣已然迫近肩頭,她招式已盡,無法出手遮擋,迫得向後一退。
駝背老者暴喝道:“哪裏走!”
搶身欺步,好像事先算準了程惠蘭要退到那裏,劍光閃閃,落點之處正是程惠蘭閃退之位。
二十七
啊!程惠蘭大駭,欲待再退,可是前後進退之間都被駝背者阻斷,萬般無奈,迫得用刀封出,這一招匆忙出手,根本不成章法,一刀架出,人正待後退,怎知那駝背老者處處洞悉先機,手臂一振,喝道:“撒手!”
程惠蘭只覺眼前一花,鋼刀已脫手飛出,駝背老者劍式一轉,劍刃已抵住程惠蘭的胸口,哼道:“本教三名弟兄并非被你點死,你快快從實招來,是否尚有幫手隐伏在此?”
駝背老者江湖經驗豐富,出手幾招,便把程惠蘭底子摸得一清二楚,這點武功根本不足以點死那三人,只道程惠蘭尚有幫手隐伏暗處,一面說一面望,放眼所及,一切景物盡收眼底,哪有人影?那駝背老者又不由暗暗稱怪!
就在駝背者者東張西望之際,突聽一人說道:“不錯,他有一位幫手在此。”
程惠蘭芳心一跳,突見韓劍秋身上繩索“崩”聲而斷,随手把地上鐵傘拾起,笑笑道:“好酒,好酒,害我睡了一大覺。”
石全大驚道:“你……你沒有中毒?”
韓劍秋哈哈朗笑道:“酒雖然有毒,可是韓某自有祛毒之法,喏,你瞧清楚了……”
“了”字甫落,只見他反嘴一張,一道匹練射出,石全猝不及防,那道酒箭悉數射在他臉上,大叫一聲掩面而倒,瞬間即告死亡。
那幾名漢子趕緊伸手去拉石全,拉開手後一望,只見石全滿臉鮮血,雙目射盲,人已斷氣,而那被毒酒射中之處,猶冒着煙,肌肉逐漸消失,其毒之強,那幾名漢子睹狀,無不為之大感驚駭!
程惠蘭暗想:“原來表哥早知道這家酒樓對他不利,故意把毒酒喝下,實則用內功逼往一邊,我早先認為初出茅廬,不知道江湖險詐,殊知他機智超人一等,我真是聽評書落淚,替古人擔憂了。”
駝背老者臉色微變道:“你就是韓劍秋麽?”
韓劍秋點點頭:“不錯!”
駝背老者腦中一轉,心想:“江湖中轟傳本教‘追魂’、‘奪命’兩使者都是死在他手下,想不到他年歲竟是這般輕!”他震于韓劍秋的名頭,一時不敢胡亂造次,寶劍往前一送,原意是想把程惠蘭當作人質要脅韓劍秋,哪知觸手之下大覺異樣,朝程惠蘭一望,程惠蘭已是玉面通紅,駝背老者心裏有數,突地哈哈笑道:“有趣,有趣,韓劍秋,聽說你還要到無底洞找本教教主結算昔日的恩怨債,可是真的麽?”
韓劍秋哂道:“韓某若不找他,又到此地作什?”
駝背老者陰笑道:“可惜得很,你已無法找他報仇了。”
韓劍秋一怔,道:“難道他已死了麽?”
駝背老者,搖頭道:“教主壽比松鶴,焉會猝然死亡,老夫說的是你,你知道麽?”
韓劍秋夷然道:“韓某又怎麽樣?”
駝背老者劍刃微抖,只聽“嘶”的一聲,程惠蘭胸前衣服已被劃破一道口子,露出貼體女衫,韓劍秋心頭微震,舉目望去,脫口道:“你是蘭表妹?”
韓劍秋剛剛從地上翻起,便覺程惠蘭面貌甚熟,只是一時之間不知在何處見過,此刻見她露出女衫,才恍然大悟,程惠蘭滿臉通紅,恨恨瞪了駝背老者一眼,怒叱道:“老鬼,你幹脆把我殺了吧!”
駝背老者原不知道韓劍秋和程惠蘭之間尚有某種微妙關系在,只想程惠蘭既來救人,兩人至少相識,他以劍抵住程惠蘭作要脅,韓劍秋便不得不聽命行事,此刻見兩人表情尴尬,已認表兄妹,心中更是雪亮,呵呵笑道:“客氣,客氣,老夫怎會殺你?”
韓劍秋叫了一聲,見程惠蘭不理,知她還恨自己,但她好意前來救自己,如今反被駝背老者所制,心中大感難過,當下道:“表妹,咱們早先是誤會,自你出走後,舅舅焦急不已,特着為兄出來尋找。”
程惠蘭哼道:“用不着你管!”
韓劍秋搖搖頭,道:“表妹,你還恨為兄麽?”
程惠蘭玉面一紅,幹脆把頭側過一邊,不加理會。
駝背老者冷笑道:“看來你們之間還鬧了一點小誤會,可是,你想不想她活啊?”
韓劍秋怒喝道:“放了她!”
“這麽容易麽?”
“你待怎地?”
駝背老者陰聲道:“你如想她活,便得聽老夫之命行事,先出手點了自己‘風府穴’再說!”
程惠蘭大驚道:“不可!”
駝背老者哼道:“女娃兒,現在哪裏有你說話餘地,你先前救他,他現在理該救你,哈哈,這正是投桃報李,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
韓劍秋暗吸了口氣,心想:“他說的不錯,一報一還,兩不相欠,大丈夫立身處世,豈能虧負女人,何況她還是舅舅唯一骨肉,若有了差錯,那真是抱恨終生。”
“只是,我如出手自閉穴道,非但報仇無望,只怕性命也難保全了。”
他正進退維谷,駝背老者又道:“怎麽?舍不得麽?須知我古志中行事素來幹脆,你如果不願意答應,我便把她一劍殺死,到時候你雖不殺伯仁,伯仁卻為你而死。你便走遍天下,也要背上不仁不義罪名!”
程惠蘭大叫道:“表哥,你不要聽他胡說八道!”
韓劍秋斷然道:“他說的不錯,我不能背上不仁不義的罪名,我答應他。”
程惠蘭激動的道:“你不想替冤死的姑丈、姑母報仇麽?”
韓劍秋痛苦的道:“報仇是一回事,如今表妹遭難,我怎能置之不顧,我相信爹、娘在九泉之下也會原諒!”
這是極為平凡之言,但此刻從韓劍秋嘴裏說出來,當真字字如金,程惠蘭大為感動,顫聲道:“表哥,我早先錯怪你了……”
韓劍秋道:“能獲表妹見諒,在下雖死何憾,只是表妹脫險之後,請即轉回‘南華山莊’以免舅舅懸念。另外一事相托,你還有一個表妹,如今下落不明,以後在江湖上遇見,勸她擇人而侍,她名叫藍毛女,左手被斷一指,極好辯認。”
語重心長,全是肺腑之言,且又似遺囑,程惠蘭感動得連一句話也說不也來,擡頭一望,只見韓劍秋右手已揚了起來。
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程惠蘭腦中也不知打了多少轉,她本好心前來想救韓劍秋,哪知最後反而成了韓劍秋的累贅,不由百感交集,就在這時,韓劍秋那一掌已即将拍向“風府穴”,程惠蘭急道:“且慢!”
韓劍秋道:“表妹,你還有什麽事?”
程惠蘭道:“表哥,你如出手自閉穴道,到時他仍不肯放我,你又将如何?”
韓劍秋聞言一怔,心想:“是啊!我穴道閉了,到時候他仍不放蘭表妹,我不是白白犧牲了麽?”目視古志中道:“請先釋放我蘭表妹,韓某立刻自閉穴道。”
古志中眼看韓劍秋即将出手自閉穴道,偏是程惠蘭多嘴,恨聲道:“你說的倒好,假若老夫把她放了,到時候你又不肯自閉穴道,老夫又将你如之奈何?”
韓劍秋突然道:“韓某絕不是這種人!”
古志中嘿嘿笑道:“話雖不錯,知人知面不知心,叫老夫怎樣才信得過你?”
程惠蘭朝韓劍秋抛了一個眼色,道:“表哥,你過來,背對着他,相距五步把身子停住。”
古志中道:“這是什麽意思?”
程惠蘭罵道:“老匹夫,這還用問麽?當韓劍秋背對着你站在五步之外之時,同樣失去了抵抗能力,你一面出手點他穴道,一面松手放我,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說着,又向韓劍秋以眼色示意、
韓劍秋點點頭道:“這個辦法倒也不錯。”
他這一句話一語雙關,一面答覆程惠蘭眼色,一面告訴古志中,為了救人,他願意這樣做,古志中想了一想,自信韓劍秋轉背站在五步之處,自己伸手可及,就算他武功再高,只要出指一點,無有不中之理,假如自己連這一點都辦不到,那真是白為“恨天教”的“陰魔堂”香主,也枉在江湖上混跡多年了。
他這樣一想,信心陡增,當下點點頭道:“好吧,老夫也不怕你們搗鬼,姓韓的,你可走過來了。”
韓劍秋道:“當然!”
身子一轉,以背後退,向前移進。
古志中兩眼睜得大大的望着韓劍秋向後移動,每退一步他的心頭便為之跳動一下,這個年輕人給予他精神上的威脅實在太大了,出道不久,一開始便把刑堂香主羅不全武功廢掉,接着又廢掉少教主殷世俊武功,緊跟着又是“追魂”、“奪命”兩使者送命,煙鬥老人已感到壓力迫身,立刻傳令屬下各分舵及其附從幫派,嚴密注意韓劍秋行蹤,同時命令手下四大香主分赴各地巡視,務盡一切手段将韓劍秋除去。
古志中份屬“陰魔堂”香主,正是在這種情形之下奉派來到“太白居”,現在韓劍秋為着舍己救人,眼看即可成擒,在他來說,那是天大的功勞一件,韓劍秋向他退近之時,他焉不為之狂喜心跳?
他此刻全副精力都貫注在韓劍秋身上,豈料就當他心神微分之際,倏聽程惠蘭一聲嬌叱,嬌軀一仰,猛然一掌朝他劍刃拍去。
古志中萬不料程惠蘭會乘他心神微分之際出手,不由大怒,立刻劍刃一圈,狠狠的向程惠蘭手腕砍去,嘴裏同時喝道:“賤人,你不想活了麽?”
他含恨出手,招式之快,當真快得難以形容,程惠蘭欲待把手撤回,哪來得及,正在千鈞一發之際,陡見韓劍秋疾翻過來,鐵骨傘一伸,把古志中那招擋開,程惠蘭壓力一輕,人已向後掠退。
古志中怒道:“姓韓的,你們說話究竟算不算數?”
韓劍秋冷冷的道:“算什麽數?”
古志中哼道:“你剛才說過,我如放了她,你便自閉穴道,她現已脫困,你該實踐諾言了吧?”
程惠蘭罵道:“真不要臉,這是我自己脫困的,你怎能要我表哥實踐諾言?”
古志中恨道:“賤人,如非姓韓的插手,你能脫出老夫手掌麽?”
程惠蘭冷笑道:“剛才我表哥并沒有說,假如我自己脫困,他不能插手啊!”
韓劍秋笑嘻嘻的道:“不錯,咱們剛才并沒有這種約定。”
程惠蘭冷哼一聲道:“即使有這種約定,對于‘恨天教’的人來說,也并不一定要遵守,哼哼,‘恨天教’歷來行事,又有幾次遵守過信諾?”
古志中嘿嘿的道:“小賤人,你倒數起本教的不是來了!”
程惠蘭不屑的道:“難道不對麽?”
古志中道:“小賤人,你以為姓韓的在你身邊,你便可以太平無事,須知老夫今日非将你倆留下不可!”
他懾于韓劍秋的身手,當程惠蘭從他劍下滑脫之際,不敢再度進逼,現在一想,韓劍秋就在當面,假如自己不能将韓劍秋擒下,回去也無法向教主交代,當下一狠心,人已欺了過去。
韓劍秋橫身一攔,道:“只要你有這個本事,韓某倒不在乎!”
古志中哼道:“那你便試試!”長劍一振,迎面攻去。
韓劍秋不屑的道:“這是什麽劍法?”
鐵骨傘一伸,只聽“叮”的一響,那一劍正好落在鐵骨傘上,那傘打造奇特,古志中劍刃被傘背一震,反彈而回,他心中一怔,又是一劍攻出,韓劍秋照樣把鐵傘一伸,古志中原不想與他鐵傘硬架,不知怎的,他這一劍又落在韓劍秋傘背上,“叮”的又彈了回來。
古志中暗暗吸了口氣,心想:“他使的什麽招式,為何我偏偏躲閃不開?”
其實,這乃是他搶先而攻,韓劍秋不過出手遮擋而已,偏是他武功不濟,無法破解韓劍秋那一招,此刻反說閃不開韓劍秋招式。當局者迷,他的武功和韓劍秋相比,實是相去不可以道理計!
他手中兀自不服,大吼一聲,再度揮劍攻上,這一次,已用盡了全力,長劍起處,但見劍花錯落,一下攻出七八劍。
韓劍秋不屑的道:“駝魁,你太不知好歹了。”
只見他右臂疾振,一道白光像極利的電光猝起,電光白芒幻化成為一條長龍般的匹練,帶着刺耳奪魄的呼嘯之聲,“霍”地暴飛而出,斜斜自古志中腰際斬過,血漿肚腸并溢中,傳來一聲令人毛發悚然的慘嗥,于是——
古志中的身軀,卻分成二截,分向兩個不同的方向,砰然掉落地上。
韓劍秋感喟的道:“古志中,是你逼我如此,我已經讓你兩次了……”
程惠蘭大聲叫道:“不,‘恨天教’人,人人可殺,何況他身為香主,更加饒恕不得!”
韓劍秋巡視一匝,道:“表妹,此間事情已了,咱們走吧,說不定舅舅已等你等得發慌了呢!”
程惠蘭道:“你要我回家麽?表哥!”
韓劍秋一怔道:“你不回家又到哪裏去?”
程惠蘭道:“我要跟你一起到無底洞去。”
韓劍秋大驚道:“那裏充滿了危險,你又怎能去?”
程惠蘭道:“那你又怎能去?”
韓劍秋聞言一呆,這句話真難住了他,若是直說她武功不濟,那該多傷一個少女的心,他武功雖高,但是在這方面卻用不上,女人一使刁,他便木讷的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程惠蘭美目一閃,又道:“你不放心我去是麽?我自己生有兩條腿,難道就不能走麽?”說過之後,大步走了出去。
韓劍秋大急,在後面大呼大叫,程惠蘭硬是不理,他無可奈何,趕緊跑去馬廄,牽出自己的坐騎,跟着程惠蘭奔了出去。
兩人走了一程,程惠蘭似乎想起了什麽,駐足回頭道:“表哥,你說你還有一個妹妹,是麽?”
韓劍秋道:“不錯!”
程惠蘭又道:“左手缺了一個指頭?”
韓劍秋沒有說話,點了點頭,表示是的,程惠蘭驀地大叫道:“該死,快,表哥,快點!”
這沒來由的一連兩個“快”字,把韓劍秋搞糊塗了,忙道:“到底是怎麽回事,表妹說清楚一點好不?”
程惠蘭連忙将柳莊附近遇見囚車押送女犯人一事,梗略的說了個大概。
韓劍秋沉思片刻,道:“這樣好了,假如你所說的确是藍毛女,那麽,不外兩起人,一是無底洞,一是鬼谷,他們無非挾持舍妹做人質,逼人就範,不管是哪路的人,都必須經過‘玉煙山’,我們現在趕去那裏伏擊還來得及。”
說罷,也未經程惠蘭同意,攔腰将她一抱,飛身上了馬鞍,二人一騎揚長而去。
此刻,從太白居飛起一只信鴿,從白羽飛行方向推測,那正是無底洞方向。
空中的烏雲濃得像是潑上去的墨,那麽一層層、一疊疊的堆積着,狂風打着口哨在旋轉,毫無忌憚的一遍又一遍向大地卷來,天際偶爾亮起一道耀眼金蛇,強烈的閃電照得山岳河流都在顫抖,有沉悶的雷鳴聲隐隐響在雲堆之上,似遙遠的皮鼓在沒有節奏的敲打,現在正是黃昏時分,假如不是這種陰翳的天氣,景氣該是極為美妙的。
秋天,秋風秋雨愁煞人,但是,應該不是雷雨,它卻偏偏出現了。眼前是一片衰草枯楊,如煙的枯草蔓蔓,似與灰沉的雲天連在一起,韓劍秋和程惠蘭在雷雨前一刻就抵達了。
玉煙山此際的景色,除了衰草枯楊,就是嶙峋的山崖,韓劍秋懶洋洋的倚靠在一棵孤伶伶的白楊樹幹上,鐵骨傘并沒有撐開,心中卻在默禱,希望不會因為行動遲緩而錯過了,那将會遺憾終生。
程惠蘭蹲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下,雖然不時翹首探望路的盡頭,但嘴角不時噙着笑意,這丫頭并未因等待而焦急,她正回憶着二人一騎,緊靠着表哥結實的胸脯,受那男人氣息醺陶的滋味。
坐騎正低頭啃齧枯草,它并不似主人那樣焦急,是那麽悠閑的徜徉着。
望望天色,韓劍秋微眯着眼朝路的盡頭瞧着,神态裏有些不太耐煩,但這不耐煩之色卻顯然不是為了這場即将到來的雷雨,當然,他是另有所待。
忽然,韓劍秋神色一振,他仔細朝前面看了一會,俊臉浮起一抹疲倦的笑意,滿是風霜的意态裏,表露出一股無可言喻的歡欣與慰藉,他用舌尖潤了潤嘴唇,喃喃的道:“可來了,希望這場大雨不要耽誤他們的行程……”
他自語着,但是,老天卻沒有依照他的心願,片刻間,在一聲霹靂似的雷聲過處,幾道電閃像要撕裂天幕般掠過草原逝去,傾盆的大雨,就那麽不留情的漫空落下,雨勢大得宛如黃河決了堤似的。
韓劍秋搖搖頭,依然姿勢不變的他倚在白楊樹樹幹上,他的馬兒也挨了過來,不住用鼻端觸聞他的面頰。
雨水沿着他的眉毛直淌,遠近都是一層蒙蒙的水霧,不一會,人馬都濕得透透的,像剛從水裏撈起來。
于是,隐隐的,在“嘩啦嘩啦”的聚雨聲裏,一陣有節奏的車輪轉動聲傳了過來,間或夾着人馬叱喝的嘶喊聲,嗯,有人來了,不知道是一支什麽樣的隊伍,在這大雨中仍還頂着風雨往前趕?
韓劍秋沒有動,雙目睜着,一眨不眨地注視人馬聲傳來的方向,沒一會,在滂沱的雨水和霧氣裏,已有一列隊伍移近,馬上的人都下來了,正低着頭,弓着腰,牽着馬匹頂着雨往前趕,在這些行人中間,正如程惠蘭所說,有一輛囚車,囚車的鐵籠子裏,坐着一個模糊的身影,從婀娜的身形判斷,的确是個女的。
程惠蘭冒着大雨,一連幾個縱躍,來到韓劍秋身側,道:“表哥,來了!”
韓劍秋沒有回頭,柔聲道:“表妹,謝謝你,謝謝你帶給我這天大的消息,我不知道要怎麽報答你。”
程惠蘭瑤鼻一皺,道:“誰要你報答,又不是外人,你的妹妹,不也是我的妹妹麽?”
韓劍秋用右手的四指輕輕壓着程惠蘭手背,道:“表妹,回頭你負責保護小妹,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接近了,那第一個走在前面的人是個大塊頭,即使曲背弓腰,看起來也是那麽一大截,精壯活脫礙像座山。
用手抹去臉上的雨水,韓劍秋向囚車瞄了眼,為了證實裏面是不是他的胞妹,忽然道:“小鳳!”
“小鳳”是斷指童韓劍秋為藍毛女臨時所取的名字,就像他劍秋的名字的一樣,父母罹難時,因為年紀尚小不記得名字,故以斷指童、藍毛女代替了真名實姓,及長,又感人之不可無姓名,故才為自己取了名。
囚車內的女子,驀聞有人喊叫,猛的把頭一擡,因為這一聲喊叫,把她拉回童年時代,那是多麽親切的呼喚,宛如親人的呼喚。
這些細微的動作,使韓劍秋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于是,他匆匆的迎了上去,形象輕松而灑脫,他的兩肩平穩而安定,有一種特異的沉猛與雄渾的意味,滿天的雷雨,似被他一人擔住了。
那大個子正一腳高一腳低埋頭邁進,驟聞有人呼叫,猛一擡頭,已看見眼前站立的韓劍秋,他吃了一驚,尚未說話,囚車內的女子已經發出聲音:“哥哥……”
韓劍秋沒有回答,朝大個子淡淡的道:“大雨天,哥兒們可真夠苦的,下一程由兄弟我來代勞吧!”
大個子抹去眼睫上的雨水,睜大着眼睛向韓劍秋仔細的打量着,口中吆喝道:“好朋友,敢情是找碴來的?這是‘無雙派’替‘鬼谷洞主’押解的要犯,朋友,你招子放亮點……”
韓劍秋冷森森道:“你們‘無雙派’平素專門替鷹爪孫六扇門的人當狗腿子,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在與江湖朋友為難,現在進步了,居然進步到替黑道魔頭捕拿要犯,真個是‘鴻圖大展’,不過這遭卻和區區在下沾上了邊,所以嘛,各位也就命中注定要栽上那麽一次筋鬥了。”
一旁的程惠蘭聽得暗道:“我只當表哥他木讷,原來嘴皮子也是這麽厲害啊?”
這時,大個子後面又跟上來了三個人,其中一個瘦得像竹竿一樣的漢子朝側旁一轉,厲聲喝道:“幹什麽的?竟敢攔阻‘無雙派’押解要犯的囚車行進,莫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李二,你去拿下他,魏老七,你去後面通知葉三爺,就說有……”
這位瘦竹竿仁兄的話還沒有說完,韓劍秋在一聲冷笑聲中暴閃而進,雨水飛濺中,鐵骨傘信手一揮,那叫李二的已狂叫一聲,橫着飛出去兩丈多遠,一顆腦袋砸個稀爛。
幾乎沒有看見他在動作,而他已到了瘦高竹竿身前,這位瘦竹竿正是“無雙派”的二頭目,姓陳名昭,有個外號人稱“青面狼”,為人最是刁狡奸猾不過,他經過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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