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部九九歸原掌法,害得斷指童無情無義

後,本想挾制羅秋作人質,卻不料羅秋見機得早,當“折手殘龍”尚未斷氣之前,她強忍悲痛悄悄的溜走了,而“庫庫”、“卡卡”則重返山林之中。殷仁昌為了怕韓劍秋對付“無底洞”,急急趕回與乃父——“煙鬥老人”會合,才放棄了搜尋羅秋。

想不到因為一時好奇,奪走“翠蝶”,洩漏行蹤,致為“鬼谷”與“無底洞”兩方面追縱的對象,要不是巧逢韓劍秋,這條小命早報銷了。

韓劍秋聽完羅秋的敘述,頓時悲憤填膺,頓萌誓滅殷仁昌為“折手殘龍”報仇的宏願。

經過兩天的調息,羅秋差不多已經痊愈了,韓劍秋計劃再休息一天,明晨即行上道。

為了排遣這慢長的下午,也為了有個獨自沉思的機會,韓劍秋走出客棧,踽踽獨行于鎮前那條道路上。

不知什麽時候,他已來到那條鄉村道與官道交接的地方,他猶豫了一下,正待舉步向官道對面那片疏林走去,兩邊的大路上,一陣隐隐的馬蹄聲又将他邁動的步子引了回來。

蹄聲很急,非常急,很狂,十分狂。放馬奔馳,雷滾密鼓,只見那沙塵飛揚,灰煙漫天的情狀,業已可以斷定那些馬上騎士是如何狂傲跋扈,目中無人。

他搖搖頭,又開始朝着原先預定的目标——那片疏林子踱了過去,他的步履很悠閑,很安詳,他不急着趕什麽,也無意為了來路上的那些狂悖騎士而倉促,他并不喜歡倉促。

于是,來騎以驚人的速度奔近了。

并沒有回頭探視,聽覺已經告訴韓劍秋——來騎共有七乘。

七匹鐵騎以雷霆萬鈞之勢卷了過來,稍差尺許的揚着飛舞的灰沙已掠過韓劍秋身側,強勁風力帶着漫天飄落的風沙灑了韓劍秋一身,那麽緊疾的奔向了他歇息的鎮上,韓劍秋恍若不覺,依然悠閑地往前踱去。

驀地,七騎突然勒轉,在一陣“唏聿聿”的馬兒嘶叫聲中齊齊奔回,七匹馬四散驟合,一下子便将韓劍秋圍在中間。

嗯!倒是相當的利落。

韓劍秋站住了,默默打量圍在四周,那七匹馬上的七個狂夫。

七個人當中,只有一個是身着青衫,以外六個,全是一式一色的深黃緊身衣外罩深黃長袍。面對着韓劍秋的一位,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可是,這人五官的配合,卻予人一種特別陰森冷酷的感覺。此人之側,是一個豹頭環眼,短小精悍的角色。然後,就是唯一身穿青衫的那位朋友了,這位朋友白蒼蒼的一張面孔,倒也嘴是嘴,鼻是鼻,沒有什麽特異處,只是他一雙眼睛長壞了,白多黑少不說,且骨碌碌轉個不停,賊兮兮的典型一雙鼠眼,由這雙眼便破壞了他整個面孔的調和,變得那樣的鬼崇邪異了。

在韓劍秋兩邊及身後的四個黃袍人,全是腰粗膀闊的彪形大漢,一個個形貌強悍,生相猙獰,一看就知道都是些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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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劍秋沒有作聲,吭也不吭。

豹頭環眼的人瞪着他,突然叱喝道:“兔崽子,你是幹啥吃的?”

韓劍秋慢吞吞的道:“走路的!”

那人厲聲道:“混你娘的球,老子還不知道你是走路的麽?老子是問你,你是幹什麽的?”

韓劍秋平靜的道:“你問我這個做什麽?”

那人大吼一聲,道:“老子要問,你就得答,羅嗦你娘的頭!”

韓劍秋似乎有什麽感覺——他昂着臉道:“你們又是幹什麽的?”

豹頭環眼的那人神色猛沉,但随即又狂笑起來,他轉臉向身側那似笑非笑的人物說道:“四哥,這兔崽子好大狗膽,居然反問起我們幹什麽來的了!四哥,可是告不告訴他呢?”

那被稱為四哥的“嘿嘿”一笑,聲音尖尖的道:“我看這小子有點兒門道,老五,你抖漏抖漏他!”

豹頭環眼的那人大笑道:“成,奔馳了這麽大半天,正好活動活動筋骨,也順便給大家夥開開心。”

突然,韓劍秋問道:“‘鬼谷’?”

正準備動手的那人不禁怔了怔,他收起架勢,上下打量着韓劍秋,驀而暴烈的道:“你是誰?”

韓劍秋注視着對方,緩緩的道:“閣下想就是‘鬼谷’的‘鬼谷七魂’的老五‘吸魂掌’張标了?”

豹頭環眼的那一位形容淩厲的道:“不錯,我是張标。”

韓劍秋望了那似笑非笑的人物,又道:“這一位,想必就是‘游魂掌’歐陽沛長?”

對方唇角勾動了幾下,尖尖細細的道:“乖乖,一點也不錯。”

韓劍秋點了點頭,又道:“那麽,其餘四位,必乃‘鬼谷’所屬的高手,四位‘鬼角郎’了?”

“游魂掌”歐陽沛長颔首道:“完全正确,朋友,完全正确!”

韓劍秋指了指那青衫人,道:“這位面生得緊,是否可以引介,以便拜識韓荊州?”

張标兇狠的道:“兔崽子,你聽好了,這位是‘邛崃雙義’老二顧蘭英,如今他們已加盟本谷,遞補我大哥與三哥的缺。”

頓了頓,“咦”了一聲,又道:“你怎麽認識我們的?”

韓劍秋安詳的道:“‘鬼谷’威鎮四海,綠林魁首,列位為‘鬼谷’翹楚俊彥,更是名揚天下,聲懾五岳,我又怎麽會不認識呢?非但認識,更仰慕得很呢!”

張标粗暴的道:“少他娘來這一套過門,老子不受你這個道,娘的,老子看你舉止鬼崇,行跡可疑,必不是什麽好路數,說不定就是來踩探咱們的?”

韓劍秋淡淡的道:“我踩你們什麽?踩你們的尾巴?”

張标窒了窒,勃然大怒道:“好雜碎!”

歐陽沛長忽然擺擺手,笑道:“朋友,你是哪個碼頭的?”

韓劍秋搖搖頭道:“不在山,不在寨,湊合着混碗江湖飯吃而已,自是比不得各位堂堂紮實。”

張标破口大罵道:“狗娘養的,你休要話中帶刺,當心老子活剝了你這龜孫子。”

韓劍秋笑笑說道:“姓張的,你口氣不小!”

張标微微一呆之後,大吼道:“兔崽子,老子就稱量稱量你。”

“游魂掌”歐陽沛長忙道:“老五,且慢。”

張标怪叫道:“四哥,這小子這份狂法,可真叫稀罕哪!

若不教訓教訓他,他會以為咱們‘鬼谷’的人腦門子上全頂着一個‘瘟’字了!”

歐陽沛長陰恻恻的道:“你別急躁,老五,四哥我什麽時候沒有叫你痛快過?慢慢來,人家只怕有點恃仗哩!啧啧,一副大馬金刀的架勢……”

韓劍秋低沉的道:“列位,‘鬼谷’的人一向是蠻橫霸道,什麽時候對人容忍過,說起來,誰都有個響叮當的萬兒,但骨子裏卻是蛇鼠一窩……”

張标氣得口沫四濺的吼道:“你他娘的,你越來越想上天啦!”

韓劍秋不愠不怒的道:“我是說的實情。”

歐陽沛長冷冷的道:“朋友,看你的模樣,似乎是想和我們別別苗頭?”

韓劍秋靜靜的道:“不錯,甚至可以說是不是冤家不碰頭。”

歐陽沛長臉色陰沉下來,他暴怒地道:“你倒很狂,多年來,我還沒遇過有你這個膽量的……”

頓了頓,又道:“看起來,朋友,你似乎與本谷有過過節?”

韓劍秋眉毛輕挑,道:“只要常在江湖走動,總會碰上對不對?至于過節,到時我會告訴你,那是當你們快要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

張标氣吞山河的咆吼着:“四哥,讓我來剝了他這身人皮!”

歐陽沛長搖搖頭,反而有些遲疑,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對方氣宇軒昂,沉定如山,只那份穩練勁就已夠瞧,他摸不清人家的來路出身,一時之間,倒下不得手……

韓劍秋慢吞吞的道:“随便哪一位先上都行,或者,列位一起?”

歐陽沛長注視着韓劍秋,尖銳的道:“說出個名號來聽聽——只要你夠種!”

韓劍秋抿抿唇,道:“我不認為有此必要,為了不讓列位做個糊塗鬼,在你們斷氣時,我會告訴你。”

歐陽沛長“嘿嘿”一笑,故意使用激将法,道:“你怕我們報複?”

韓劍秋道:“我不怕,在你們臨死前說出我的名字,就是讓你們好到閻王那兒告‘陰狀’。”

張标怒叱着說道:“那就亮個字號出來,娘的皮,縮頭縮尾,算是哪門子英雄好漢!”

韓劍秋微笑道:“老實說,我怕一亮字號,吓跑了列位。”

“吸魂掌”張标氣沖鬥牛,火冒三丈,道:“你這不知自己為何物的王八兔子賊,你如此嚣張狂妄,敢情是迷了魂,瘋了心,你他娘的你,你今天死定了!”

“游魂掌”歐陽沛長也動了真怒,道:“好朋友,說不得我也要見識見識,領教領教!”

很突兀的,“邛崃雙兇”老二顧蘭英忽然出聲道:“喂,你可是‘斷指修羅’韓劍秋一夥的?”

一言提醒夢中人,“游魂掌”歐陽沛長再向韓劍秋仔細一打量,朝他右手一看,可不是缺了一個指頭,暗道:“老天爺,怎麽這樣巧,就碰到這位人王!”

他正要言語,韓劍秋卻一味裝糊塗道:“我是哪裏的人,目前暫不想告訴列位,但是,列位也有一個最佳的探查方法,呃——将我擊倒,再嚴刑相逼,不就垂手可得麽?”

張标狂吼道:“放你娘的屁!”

這時,顧蘭英面色肅然的悄悄對歐陽沛長道:“四爺,此人來歷不明,諱莫如深,定不是好路數,我們可千萬當心,可別着了人家的道兒,陰溝裏翻了船。”

歐陽沛長心裏正在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已認出韓劍秋,又不敢宣布,因為韓劍秋近日種種事跡,已近乎神說了,一但說出此人就是韓劍秋,無疑給自己這邊增加了精神壓力,故裝糊塗微微點頭,道:“我曉得。”

張标又在怒叱道:“娘的,你這膽上生毛的野種,我看八成是發了癡癫,這一下子就要給你以當頭棒喝。”

歐陽沛長略一沉吟,道:“朋友,你即不肯留名亮萬,我們也不能輕饒過你,但如今我們尚有要事待辦,沒工夫與你瞎糾纏,這樣吧!咱們約個時間地點,到時候,再痛痛快快熱鬧熱鬧……”

韓劍秋悠閑的:“列位忙什麽呀?”

歐陽沛長變色道:“你什麽意思?”

韓劍秋拂拂衣袖,道:“很簡單,我不想拖拖拉拉,揀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今日不如馬上,我的意思——現在就解決。”

歐陽沛長也被激起怒火,雖然明知韓劍秋當面,也不由怒道:“你以為我們怕你?”

韓劍秋夷然不懼道:“至少,列位也不會以為我怕列位吧?”

張标怒極了的大叫道:“四哥,我們更無須與這野種粘纏,眼下就宰了他,豈不幹淨俐落?走,他還以為我們膽怯心虛哩!”

韓劍秋點點頭,道:“這位張老五說得不錯,列位既有膽量惹事生非,橫裏找碴,就該有膽量見個真章,光是吃軟怕硬,欺善忌惡,又算是哪門子好漢,我說歐陽爺,臨到陣上,就不興拖槍回馬了!”

韓劍秋也看出歐陽沛長已認出自己,想故裝糊塗拖過去,于是,及時将了一軍。

大凡是武林中人,最怕的就是激,因為誰都但願留個名在,歐陽沛長已冒火,狠毒的道:“給你鼻子,長了臉,你當我們不能當場分你的屍?”

韓劍秋招招手,笑道:“我正等着,可不是?”

就在韓劍秋的語音缭繞于唇邊的剎那,左側,一股勁風猝然對準他左邊“太陽穴”襲來。

三十二

韓劍秋沒有閃躲,在如此接近的距離下,加上事出突兀,他卻這般雍容自若,毫不慌張的伸出手去——他的手清清楚楚的伸出去,過程是那麽明确,卻準确無比的抓住了飛襲而至的東西,是一支沒羽鋼梭。

這支沒羽鋼梭沉重而尖銳,又在強勁的力量下射出,所指的部位更是他的“太陽穴”,顯然,出手的這位是想要他的命。

韓劍秋的手甫始撈住了鋼梭,只見梭身在他手掌中一閃即失,幾乎在同一時間,左邊,一聲怪叫撕裂人心般響起。

馬背上,一名黃袍大漢像發了“羊癫瘋”一樣滾跌地上,那支鋼梭正嵌插在他膝蓋骨中,随着他的翻動而顫顫輕搖。

練武的人都知道,人身上哪個部位遭受傷害最為痛苦,膝蓋骨這地方即是其中之一,要不了命,但卻痛得要命。

當然那名受創的大漢便是方才發動偷襲的同一個人,如今,他只是收回了自己的兇器而已,只是收回的方式并非為他所喜罷了。

事情的經過與變化僅在瞬息之間,遭襲,反擊,像是幻影般一轉而成,快若光閃,一氣貫通——

斜刺裏,一條“竹節鞭”、一柄“砍山刀”,便不分先後猛掃過來。

韓劍秋依然紋風不動,他目光緊緊注視着歐陽沛長,張标,以及顧蘭英三人,右手電擊般穿飛揮舞,日影在花幻中,掃來的“竹節鞭”猝然跳震,“當”的一聲砸在同伴手拿“砍山刀”上,于是,兩名黃袍大漢也因用力過猛,驚叫着各自從鞍上翻落。

就在這時——背後,第四名黃袍大漢飛身而起,此人帶着他的短柄山叉,流矢一樣暴射韓劍秋的頭頂。

韓劍秋身形不閃,只微微偏頭,叉頭顫動着擦過他的鼻尖,直插他的胸膛,在此電光石火之間,他右掌彈翻,那名淩空撲擊的大漢已悶哼一聲滿口鮮血噴得像灑了一天的紅雨,手舞足蹈的跌出了五六步外,一對短柄山叉早就抛出了老遠。

然後,韓劍秋就背着手站在原地,形态悠閑而安詳,仿佛分根本沒有動過手,仿佛那四名大漢的滾跌仆摔,與他毫無牽連一樣。

從頭至尾,他一直沒有移動過半步,甚至出手及反擊敵人,也只是使用單掌,那股子強悍,那股威猛,那股子冷傲,簡直就凝成形了。

歐陽沛長的神色大大的變了樣,狹長的面孔便似罩上了一層灰,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凍結成那樣驚恐憤怒的僵窒,他的雙眼急速眨動,呼吸粗濁,一口牙差點就咬碎了。

“吸魂掌”張标的模樣更不中瞧,這位“鬼谷七魂”的老五,面孔扭曲,雙目如火,額上的青筋如蚯蚓般凸起,兩邊“太陽穴”也在不停的跳動,他大張着嘴巴,一次又一次的往裏吸氣,好像若非如此,便抑止不住他內心那般狂焰的激怒了。

顧蘭英還算比較安靜,只是一張蒼白的臉更像白得泛青而已。

他們曾顧慮過對方的功力程度,“游魂掌”歐陽沛長也知道了對方的出身來歷,但事前任是怎樣個酌量法他們卻也未曾料到竟是這樣一個結果——頭一遭的試探,居然一敗塗地,且又敗得這樣灰頭土臉,面上無光。

剛才向韓劍秋進攻的四個黃袍人,并非是“鬼谷”的小角色,也不是濫芋充數的稀松人物,相反的,他們是經過嚴格挑選,嚴受實力考驗,方才能膺任此位的“鬼谷”的“鬼角郎”。

但是,平時橫眉豎眼,張牙舞爪慣了的這四位“鬼角郎”,在韓劍秋的手下竟是如此不堪一擊,這樣的結果,不要說他們的主子大出意外,連他們自己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那名膝蓋中插着自己沒羽鋼梭的仁兄,此刻已坐在地上,抱着那條受傷的腿,痛得嘴牙咧嘴,面色泛黃,就差一點沒哭出聲來。

使短柄山叉的那位“鬼角郎”,早已趴伏着動彈不得了,他可是還有一絲氣,不時發出極細微的呻吟聲,看來已離死不遠了。

只受了一場虛驚,卻鬧了個顏面掃地的另兩名“鬼角郎”,如今正呆若木雞般站在那裏,兩個人兩眼發直,就像見了鬼似的呆望着韓劍秋。

韓劍秋淡淡的說道:“如果說這名聞遐迩,領導綠林魁首的‘鬼谷’‘鬼角郎’之屬,只是像這四位一樣的窩囊,歐陽四爺,張五爺,你們‘鬼谷’可就真叫有名無實,白白糟蹋大好的糧食了!”

頓了頓,又道:“也難怪,就像你們大爺,還不是那樣稀松,手下兒郎又能好到哪裏去?”

張标猛的石破天驚的吼道:“你是什麽東西?你以為你占了便宜就吃定我們了?我告訴你,差得遠呢?”

韓劍秋半點肝火不動的道:“我不是東西,是人,我有名有姓,我就是你們千方百計想誅殺的韓劍秋!”

張标喉嚨像堵了一把沙子,窒得說不出話來,想不到面前這人竟是本谷頭號敵人,促使本谷上下不安的韓劍秋——“斷指修羅!”

韓劍秋道:“所以,我要過五關,斬六将,步步高升,一個又接一個來,由小而大。張标,你手下的狗腿子們業已當不住我了,且替你丢了活人,你還不放馬過來撈回臉面,而一洩心中怨氣?”

挫牙如磨,張标好半晌才緩過氣來,野獸般狂嗥,道:“韓劍秋,你這狂夫,我要一絲一絲撕了你,一點一點的割了你!”

韓劍秋平靜的道:“這也是我對你的想法,張老五,只要你有這個本事。”

張标“霍”的一聲偏腿下馬,咬牙道:“混帳王八蛋的韓劍秋,是你自尋死路,咱們這筆帳本來遲早要結,現在就提前結也是一樣。”

韓劍秋道:“說得多麽動聽,你以為‘鬼谷’就可以只手遮天,從來硬弩弦先斷,你們這塊招牌,去唬唬那些半調子或生嫩雛兒猶可,想罩到我頭上,算你們楣運當頭。我原本準備‘無底洞’約會之後,再去找你們算帳,你們卻橫裏找碴,無事生非,少不得先拿你們開刀,歐陽沛長,你們就認命吧!”

歐陽沛長實際上早已氣得肺都快炸了,那股殺機充盈于心,狠酷的意念占滿了他的思維,但是,懾于韓劍秋的威勢,面頰的股肉微微抽搐,冷凄凄的道:“我們會令你滿意,我們會的……”

張标的撲擊便在此時發動。

這位“鬼谷”的老五,無耳道長的傳人,功力之純,動作之猛,果然大大不同于方才那四位“鬼角郎”,只見他身形一閃,“嘩啦啦”的金鐵震撼聲便密雷似的串響,而形同怪蛇一樣的黑影也漫空飛舞,縱橫交織,宛如一眨眼間,狂烈的力道便自無形而有形,那麽突兀的卷罩過來。

張标的兵器,是一條六尺長的大鐵鏈。

鬼谷的七魂,本來都以掌見長,每人在掌上都有其獨特的一幟,對敵時,就是用這掌法擾敵亂敵人精神,促使對方抵抗意志消失,最後由他予宰予割。

這種功夫,有如現代的“催眠術”,只是将他滲入武功的招術之中發出。

但是,當他知道對方是韓劍秋後,知道這種掌式在他身上已失去效用,故而改用兵器攻擊對方。

韓劍秋這一次沒有再像原先一樣卓立不動了,他感受到敵人的攻勢異常淩厲,他不願托大,這不是托大的時候,他需要相當小心。

“袖中刀”在一溜寒芒的光華猝閃中流電也似猝射,就有那麽準,于虛幻的鏈影交織時,飛擊鐵鏈的本身。

“嗆”一聲互撞聲中,火花四濺,大鐵鏈蕩揚三尺,“袖中刀”已似眩顫的流波,一片連一片,一蓬随一蓬的跟着急瀉。

張标匆匆後退,大鐵鏈狂揮急舞,風聲呼呼,他竭力跳躍彈翻,手上家夥分成不同的角度飛速反擊,織成一片稍現即逝的羅網。

而韓劍秋的身形卻似鬼魅般飄逸,又似鬼魅般有形無實,他仿佛是虛幻的,是空靈的,就在那樣奇異怪誕的閃掠中穿過網隙,“袖中刀”的寒電晶芒便宛若藍焰冷矢一樣,從四面八方罩向了張标。

猝然間,張标單足旋舞,“呼嚕嚕”有如車輪轉,大鐵鏈揮出一片光彩,卻驀地居中猛落,同時,他的左手翻飛,一片紅雲倏然遮眼——正是那霸道的“吸魂掌”。

韓劍秋長身飛迎,他要減少因距離而增加的壓力,左手微偏猛翻,在一記火辣辣的震動下,他抓住了那條淩空揮落的粗大鐵鏈,右手的“袖中刀”倏然飛旋,于是,“嗤嗤”裂帛聲裏,紅絮片片,漫天飛舞。

大吼如雷,張标雙手握鏈,奮力一扯——

韓劍秋順勢滾翻,雙腳起處,張标一個筋鬥仰出去,但是,另一抹烏黝黝的光華已筆直指向韓劍秋腰肋。

那是一支筆,一支生鐵鑄成的“九蓮筆”。

九朵浮雕于筆身的蓮花隐約映動,并不美觀,但卻帶着一種冷森郁暗的氣息,筆尖一顫,點成了千百幻影在剎那散開。

韓劍秋已來不及再去給張标加上一下了,他的“袖中刀”就像突湧的怒浪般倒卷,照面間把那支“九蓮筆”的攻勢封了出去。

不錯,握筆的主兒是“游魂掌”歐陽沛長。

歐陽沛長急速閃握,烏黑光亮的“九蓮筆”詭異莫測的游動點戳,做着線與點的變化,他不與敵人正面硬拼,卻藉着移轉及晃動的間隙來尋找下手的機會,這是一種狡猾陰柔的打鬥方式,就如同使用這種方式的人。

韓劍秋的動作卻是連續的、快速的、雷霆萬鈞的,他完全采取主動的攻殺,每一翻騰間狠斬猛劈,每一旋迥裏飛罩閃卷,身與影、刀同勢、密合不分,一氣呵成!

二十招後,歐陽沛長已經捉襟見肘,險象環生。

又是一聲嘶厲的吼叫,張标又再度灰頭土臉的沖了上來,這一次,他像是在拼命,大鐵鏈橫掃猛揮,全是同歸于盡,玉石俱焚的打法。

韓劍秋冷冷一笑,飛快閃旋,在連串的躲過二十一鏈二十七筆的一剎,他的“袖中刀”倏然映凝,晶芒如虹,當寒芒的光輝花人眼的瞬息,虹影突洩,分化為漫天閃亮的光雨灑落焉。

怪叫着,張标撲地翻滾,身上皮開肉綻,每一翻滾,全在地上印下一團團殷紅血跡。

歐陽沛長的“九蓮筆”淩空飛舞,就在那樣嚴密的攔截裏,仍不能完全阻止由細微得幾乎等于無的間隙中滲入的芒點,他的手臂立時血花連噴,與金鐵激烈的互撞聲相互襯互合。

暴叱連連,又兩條人影發狂似的撲上。

韓劍秋猝然十二個跟頭彈躍,“竹節鞭”貼着他的背脊擦過,“砍山刀”掠擦于他的頰邊,他非常輕松,非常從容的揮刀,冷電閃掣下,兩顆人頭便抛上了半空。

就在此際,顧蘭英一聲策馬猛沖,他那柄細窄鋒利的“青竹劍”霍霍揮閃,冷凜厲至極。

韓劍秋懸空倒翻,同樣十二刀電出飛截,“當當”十二響串成一響,“袖中刀”輕揚,顧蘭英的面頰上立時裂開一條血口子。

刀鋒是冰涼堅硬的,但顧蘭英的感覺卻是火辣熾熱的,他宛如被火紅的烙鐵燙了一下,尖銳的痛苦,使他全身倏緊,駭叫一聲,整個人從馬背上跌了下來。

堪堪在那芒點中脫困,歐陽沛長暴吼着再度撲上,筆連筆,腿接腿,狂風驟雨般拚命攻擊,而就在韓劍秋的飛快閃挪裏,這位鬼谷傳人,排行第四的首要人物,卻猝然斜出半步。驀然弓身,于是,就在他的背後衣領內,響起清脆的一聲“奪”,一支長有五寸,又薄又細的金色五爪銳器,業已閃電般射向韓劍秋。

韓劍秋連眼皮子也不撩一下,穩立不動,金芒映閃,已到面前,于是,快得不可言喻,他“唰”的就是雷鳴電掣的一招——“千劍照紅妝”。

勁力成流,飛旋直擊,刀未接實,那支五爪銳器已經“嗡”的一震,斷為兩半,分朝遠處彈落。

“五虎爪,嗯,五虎爪!”

韓劍秋大笑着暴起,左掌貫足“般若神功”,“呼辍”兩掌推出,卻故意攻向歐陽沛長的身邊,在那股令人窒息的罡力排湧中,空氣打着旋轉激蕩,四周的壓力似山岳般往中間擠迫,于是,歐陽沛長便有似風中樹,水中萍,東搖西晃,踉踉跄跄,連站都站不穩了。

接連又是六掌,韓劍秋好整以暇的一掌連一掌往外劈,而塵土飛揚,風聲如嘯,歐陽沛長更加站不住了,只見他在這一股股交流激撞的無形夾縫中滾滾撲騰,無頭蒼蠅也似亂闖亂舞,一個胖大的身軀業已成了滾地葫蘆,形狀又是可笑,又是可憐。

張标幾次要撲上去搶救,每次都被那股無形罡力阻止在圈外。

突然,在韓劍秋背後,一道銳風以奇快的來勢猛射而至,在韓劍秋聽覺的審判中,他已馬上判明這道銳風是什麽兵刃所帶起——大鐵鏈!

不錯,這正是張标的大鐵鏈,這位“吸魂掌”——“鬼谷七魂”的五爺,因為無法沖破這層罡風,眼見四師兄那份狼狽情景,于是,大鐵鏈脫手飛出。

韓劍秋頭也不回,驀地大喝一聲,左手微沉猝斜,七十五掌暴瀉猶在東撞西滾的歐陽沛長,右手随着身軀狂轉急旋,劃出一弧大圓,“袖中刀”以反方斜圈猛戳,同時注入了“般若神功”,帶着萬千血刃也似的掌影與呼號的無形刀芒飛揚,宛如六尊巨神的開山杵齊揮,以雷霆萬鈞之勢震撼着大地。

于是,兩聲慘叫起在同時,歐陽沛長一頭往前栽倒,而自背後襲擊韓劍秋的張标則手舞足蹈的猛摔而出。

“呼”的收手,韓劍秋卓立不動,冷冷的凝注着顧蘭英道:“你們‘邛崃雙兇’雖然兇名卓著,殺之并無不當,但跟我韓某并無過節,希望你能懸崖勒馬,下次不要讓我碰上。”

韓劍秋回到客棧之時,發覺羅秋早已焦急萬分的在房裏走來走去等着他。

一見到韓劍秋,頓時如釋重負,她匆匆迎上,急切的道:“韓哥,你到哪裏去了呀?一吃午飯只見你朝店外走,我還以為你出去購物,可是等我歇了會起來,仍然沒有看見你回來……”

韓劍秋笑道:“有事?”

羅秋搖頭道:“事倒沒有事,但見不着你,人家心裏可就憋得慌啦,你又沒交代過要去哪裏,怎不叫人心急,眼下又是正有麻煩的時候,不由得我不犯嘀咕……”

韓劍秋悄悄的道:“‘鬼谷’的角兒來了,剛才不久我在路上遇見他們,還起了沖突。”

羅秋吃了一驚,道:“真的?”

韓劍秋笑道:“這種事兒還能瞎編胡謅?”

羅秋忙道:“韓哥,你沒吃虧吧?”

韓劍秋搖搖頭,簡單扼要的把先時與“鬼谷”那些人如何遭遇,且又如何動手的經過情形講了一遍。

羅秋道:“韓哥,你把他們全擺平啦?”

“沒有!”韓劍秋拿起桌上茶杯斟滿了,喝了一口說道:“放走了‘邛崃雙兇’二老,‘鬼谷’那個膝蓋上中了‘沒羽梭’的也放了生。”

羅秋沉思片刻,道:“韓哥,我看事有蹊跷!”

“怎麽說?”

羅秋道:“我們是赴‘無底洞’的生死之約,從這裏往前去,就是‘大玄山’,‘鬼谷’的人急着往這邊趕,為的是啥?”

韓劍秋微微一怔,道:“莫不成他們與‘無底洞’已連成一氣了?”

羅秋道:“依我看,八成是這樣。”

正說着,店門口突然響起一陣粗啞的嗓音:“店家,有上房沒有?我們要三間。”

韓劍秋一聽,心中一陣狂喜,忙道:“秋妹,我那朋友——‘魅鷹’朋三省來了,可能‘飛天狐’前輩偕梅兒也到了。”

當他們步出門外,果然,來人正是朋三省,後面是梅兒,最後一位便是“飛天狐”了。

韓劍秋連忙趨前請安,并叩謝千裏迢迢取藥的盛情。

“飛天狐”哈哈一笑,道:“好,想不到在客棧相遇,也免去尋找的煩惱,韓娃兒,你的事,老笑已經告訴我了。梅兒亦曾詳述,用不着再說,倒是一樁事,不得不提醒你!”

韓劍秋恭謹的問道:“晚輩願聞其詳。”

“飛天狐”道:“據老笑探得‘鬼谷’與‘無底洞’已經結成聯合陣線。”

韓劍秋道:“晚輩亦曾聯想到此點。”

“飛天狐”迷惘道:“娃兒,你怎麽會有如此想法?”

韓劍秋又将與“鬼谷”那些人遭遇的情形,以及羅秋臆測簡單扼要的重述了一遍。

“飛天弧”恍然道:“原來如此!”

一宿無話,次日一早,一行五人朝“大玄山”出發。

大玄山——高聳峻峭,挺拔透逸,入雲的峰頂經年被迷蒙的煙霧籠罩,以至越上去它就越發靈奇古撲,高遠缥缈了……。

甫抵山麓,即見一塊木板,上寫:“欲入無底洞,先過七重險。”衆人不禁愕然。

“無底洞”乃大玄山中的一部,韓劍秋與朋三省領先,梅兒、羅秋居中,飛天狐斷後。

山道彎曲,左轉右折,整整拐了七八個彎,才看見一門峙立,建築得頗為雄偉,門上橫着一方木匾,上寫“無底第一險”,匾上還有塊小木板,有人用指勁刻着一句唐詩“雲棧萦纡登劍閣。”

韓劍秋秋莞爾一笑道:“這大概是指路險了,我們看看,是什麽玩意兒?”

“飛天狐”感慨的道:“煙鬥老兒醉心武林霸業,已非一朝一夕,這數年不見,居然又擺設了這些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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