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2)

位子上坐下。

白衣少年書生剛坐下,外面街道上又是一陣緊促的馬蹄聲,五六匹健馬疾奔到店前,嘎然而止。

接着,蹬蹬蹬,樓梯一陣雜沓的暴響,上來六個豎目橫眉,雙眼精光灼灼,像貌兇惡的勁裝大漢。

這六個勁裝大漢十上樓來,身子還沒有坐下,口裏便即大聲地吆喝着,呼酒要菜。店夥計一見這六個大漢,一個個皆似兇神惡煞的樣子,哪敢稍稍怠慢,忙不疊地連聲答應,張羅着送酒上菜。

他們雖然後來,但要的酒萊卻比其他任何一個客人的上得還快。

幾杯黃湯下肚,本來樣子就很兇惡的六個大漢,在酒精的燃燒下,形象更兇惡了,說話的聲音也更大,更加粗暴了。

這時,無名和吳娟娟,以及那個白衣少年書生,三人要的飯菜,也都已.送了上來,正在各自低頭吃飯。

忽然,其中一個大漢,看着正在吃飯的吳娟娟向另一個大漢呶了呶嘴,吵啞着他那破嗓子說道:“二哥,你看,那小妞兒真美!”

那被稱做二哥的大漢聞言,朝吳娟娟望了一眼,立刻響着破竹也似的喉嚨,哈哈一聲大笑道:“五弟,你果然有點眼光,那雌兒确實長得很不錯,只是,看來她不但已經有了主兒,而且可能還有刺。”

五弟的一雙賊眼,灼灼地朝吳娟娟望了一眼,又望了望無名,哈哈一笑道:“有刺的才夠刺激,越有刺激也就越有味兒!二哥,今晚上小弟可要試試,嘗嘗刺激味兒呢。”

那被叫做二哥的大漢又是哈哈一聲大笑道:“老五,你真有一套,等會兒,二哥定然替你巡風就是。”

那白衣少年書生聞聽這兩個大漢的話後,便把一雙朗目朝無名和吳娟娟二人望來,只見二人都仍在低着頭,默默地吃飯,對兩個大漢的話,似乎毫無所聞,遂不由得眉頭微微一皺,右手的筷子,在桌上的魚刺堆中拈了拈,随手輕輕地往外一揮,立見兩道黃光,疾似電閃般地,奔向剛才說話的那兩個大漢。

黃光一閃,兩個大漢的頰上,已各被釘着一根細如牛毛的魚刺。

兩個大漢只覺得頰上微一麻疼,連忙伸手拔下來一看,見是魚刺,心中均不禁驀然一驚,臉色陡變。

魚刺細如牛毛,又極柔軟,而竟能用以打人,顯見發這兩根魚刺的人,功力之高,已到了能夠摘葉飛花傷人的境界。

兩個大漢心中一驚,臉色陡變之後,四只兇睛立即一瞪,精光灼灼地在樓上略一掃視。只見樓上徐了他們自己弟兄六人,和那一男一女,以及一個身着白衣的文弱書生之外,已無其他客人。

Advertisement

敢情其他客人,因見這六個大漢,皆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都怕他們酒後鬧事,唯恐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一個個都悄悄地下樓,會賬走了。

兩個大漢看清了樓上的情形後,便不由得相互地望了一眼,心中都覺着很是奇怪。

因為他們都覺得樓上的這兩男一女,都不似懷有這等極高內功身手之人,尤其是那個白衣少年書生,更是文質彬彬的,根本就不像是會一點武功的人。

至于那一男一女,男的雖然生得極為英俊,氣宇不凡,但并看不出是個身懷上乘功力,內家高手的異狀,女的背後插着一柄長劍,看來像是個武道中人,但也只不過是普通武道中人而已。

可是,奇怪的是,這兩根魚刺,卻偏偏是從那白衣少年書生那方向打來的。

這時,另四個大漢均已發覺這兩個大漢的神情和頰上的血漬,都不禁微覺詫異地望着二人,其中一個滿面虬須的大漢問道:“老二、老五,怎麽了?”

老二說道:“大哥!這樓上有高手,我和老五都被人暗算了。”

說着,便把手裏的魚刺,遞給那滿面虬須的大漢,又道:“大哥,就是用的這東西。”

虬須大漢眼睛瞥了老二手裏的魚刺一眼,心中不禁陡然一驚,但,旋即鎮靜地哈哈一聲大笑道:“想不到這酒樓上,竟有能以細魚刺當作暗器傷人的高人,不過,這種行徑,卻是有點不大光明!”

說着,雙眼猛瞪,精光電閃般地掃射了無名、吳娟娟和那個白衣少年書生三人一眼,沉聲說道:“朋友,你既敢出手傷人,當然也敢承認,讓我霍山六義弟兄見識見識你!”

書中交待,這六個大漢,乃江湖人稱的霍山六惡。六惡均是綠林出身,各有一身不弱的武功,臭味相投,結為異姓兄弟,在山西霍山安窯,自稱霍山六義。

老大賽鐘馗徐大剛,老二過天星周子高,老三黑玄壇馬猛,老四小瘟神汪平蘭,老五花花太歲袁明義,老六賽諸葛梁不凡。

霍山六惡自結拜以後,在江湖上便同行同止,如遇敵動手,不管你人多人少,總是一擁齊上,而且精于合擊之技,在江湖道上,一般普通同道,一提起霍山六惡,均不禁刮目相看,頗為顧忌,凡與六惡有關連的事情,大都忍讓三分,因此六惡在江湖上為惡作歹,驕橫狂傲。

無名和吳娟娟二人聞聽賽鐘馗徐大剛的話後,只頭兒微擡,朝徐大剛望了一眼,便又低下頭去自顧吃飯,沒有作聲。

但,那白衣少年書生神情雖仍是悠閑地在吃着飯,連頭也沒有擡一下,口中卻輕輕地發出了一聲冷哼。

賽鐘馗徐大剛兇睛猛蹬,望着白衣書生喝道:“書呆子,你哼什麽!”

白衣書生微微擡頭,望着徐大剛淡淡地一笑,朗聲說道:“怎麽?小生連哼一聲的自由都沒有麽?尊駕也未免有點兒太橫、太兇了吧。”

賽鐘馗兩道濃眉一豎,喝道:“我就是那麽兇!”

白衣書生微微一笑道:“你既不是官府,又不是皇帝,兇有什麽用,小生豈能怕你!”

賽鐘馗哈哈一聲大笑道:“我雖不是官府,又不是皇帝,卻比官府皇帝還要厲害,你不怕我,我就偏不準你哼,偏要你怕!”

白衣書生道:“我就偏不怕,偏要哼,哼!”

賽鐘馗嘿嘿一聲冷笑道:“書呆子!違背了我弟兄的話,比不聽官府皇帝的話,罪還要大,你知道嗎!”

“不知道。”白衣書生搖搖頭,似是迷惑地問道:“為什麽呢?”

“不為什麽!”賽鐘馗冷笑道:“我弟兄有個規矩,凡是頂撞了我們的人,我們就要殺死他。”

“你們要殺死小生?”白衣書生似乎一驚,臉上露出一種惶急之色,望着賽鐘馗問道:“你們為了這樣一點小事,就随便殺人,難道不怕王法嗎?”

“王法?”賽鐘馗得意地哈哈一笑,道:“王法只能管管普通百姓,焉能管得住我們這些扛湖好漢!”說時,滿臉盡是一股驕橫狂傲之色。

“哦!原來你們都是江湖好漢。”白衣書生略為定了定神,問道:“你們尊姓大名呵?”

告訴你也不知道。

白衣書生微微一笑道:“你說說看,小生也許知道呢。”

“你認識江湖朋友?”

白衣書生點點頭道:“小生一個朋友也是江湖好漢。”

“他叫什麽名字?”

“是小生先問你,你們先告訴了小生,小生自然會告訴你們那位朋友的名字。”

賽鐘馗道:“大爺們乃是霍山六義。”

白衣書生聞聽,只是連連搖頭說道:“不知道,小生只聽說過霍山六惡,卻沒有聽說過什麽霍山六義。”

賽鐘馗臉色不由陡地一變,喝道:“誰告訴你霍山六惡的?”

“咦!小生不是早和你說過了嗎?小生的那位朋友呵。”

“他叫什麽名字?”

白衣書生面容忽地一正,朗聲說道:“他叫什麽名字,小生可不太清楚,不過,卻知道他有個句子很長,也很好笑的外號。”

“叫什麽?”

白衣書生略微想了想道:“叫什麽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

“呵!”

賽鐘馗一聽這名號,不禁驟然一驚,脫口驚呵了一聲,滿臉盡是駭異之色,望着眼前的這個白衣書生發愣。

顯然,這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的名頭,大得相當駭人,不然,賽鐘馗徐大附乍聞名號,怎會現出如此變貌變色之狀。

原來,這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乃一年前出道江湖的一位年輕高手,他雖出道江湖只有年餘時間,但因他一身武功高不可測,曾經敗過不少當今武林中的絕世高手,已經名滿武林。

不過,關于他的出身來歷姓名,武林中卻無人知道,他的武功承自何門何派,也從無人能夠看出來,其武學之博,功力之高,當今武林高手,莫不嘆為觀止。

這位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不但一身武功高極,人也妙絕,與敵動手時,有時狂傲絕頂,不可一世!有時冷如冰炭,令人戰栗。有時卻又是嬉笑戲谑,嘻嘻哈哈,似真似假,若假還真,使人無法臆測。

但是,他不出手則已,出手定必狠辣異常,縱不令對方命斃就地,也得落個重傷當場!并且不分正邪兩道,只要遇上了他,有咎錯被他拿着,定不輕饒。

他游俠江湖,形蹤飄忽,有如神龍乍現,故他雖名滿武林,而真正見過他的人,只有那曾從他手下逃得性命寥寥的幾個人,餘者大都是只聞其名,未見過其人。

因是,近年來江湖上有人根據他的外號謅了八句短語,以表示他的穿着貌相:

白衣飄渺兮,追魂客。

儒巾銀服兮,俏書生。

神龍乍現兮,心驚怵。

粉面朱唇兮,賽潘安。

且說賽鐘馗徐大剛正瞪眼望着面前的白衣書生發愣之際,站在他身後的六惡賽諸葛梁不凡,忽地走出一步,朝白衣書生抱拳一拱,說道:“尊駕莫非就是那位形蹤飄忽、有如神龍。人稱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本人麽?”

白衣書生面色倏地一寒,冷冷地說道:“嗯!是便怎樣?”

霍山六惡一聽,臉色均不禁驟然勃變,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被武林正邪兩道視為煞星的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竟是這麽一個年紀不足二十,文質彬彬的弱書生,而且找上了他們的麻煩!

霍山六惡在江湖上,雖是素性兇橫狂傲、無惡不作的惡徒,但,由于這位白衣追魂的名頭太大,傳說中的武功太高,使他們無形中有些兒膽怯,這真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

賽諸葛梁不凡陰聲一笑道:“那麽這兩根魚刺,也是尊駕的賞賜了?”

“嗯。”白衣追魂賽潘安點點頭,望了梁不凡一眼,冷冷地道:“你大概就是老六賽諸葛了吧!”

“尊駕猜得不錯,在下正是賽諸葛梁不凡。”

賽諸葛說着,嘿嘿一笑,又道:“我弟兄并來開罪尊駕,尊駕何爾出手傷我二哥五哥,須知尊駕雖然名頭高大,武功不凡,可是我弟兄在江湖中,也是成名露臉的人物,并不是好欺侮的……”

白衣追魂賽潘安雙眉倏地微軒,一聲冷喝道:“住口!你弟兄雖然沒有開罪我,但你們老二老五說話太過放肆,我聽着不舒服,這才出手懲戒他二人!”

這時,無名和吳娟娟二人已吃完飯。霍山六惡一上樓那種飛揚跋扈,兇神惡煞的樣子,吳娟娟早就看着不順眼了,後來聞聽五惡、二惡兩人的談話,芳心極為氣怒,當時就要發作,想給兩惡一點苦頭吃,但卻被無名的眼色止住了,她只好忍着一肚子的氣怒,沒有發作。

白衣追魂賽潘安以魚刺懲戒兩惡,她芳心中不禁甚是高興,當然,也很佩服白衣書生的武功。後見白衣書生故意裝作是個文弱書生,戲耍賽鐘馗徐大剛,心中暗暗發笑,覺得這白衣書生很是風趣,與吳明相較,完全不同,這二人卻各有可愛之處。

如果這時,有人問她:“這兩個人你喜歡誰?”她一定會毫不考慮地答說:“吳明。”

為什麽?

因為她覺得白衣書生,人品雖然生得很俊,武功高,人也妙趣,但卻稍嫌羸弱,多少帶着些兒脂粉氣息!不似無名生得猿背熊腰,在俊逸中,另有一股英挺不群的氣質。

此際,吳娟娟看着霍山六惡在白衣書生冷峻的态度下,那種變貌變色驚愕的神情,不禁忍不住一聲格格嬌笑,說道:“兄弟,你看什麽霍山六惡的神情多可笑,這也算是在武林中稱名道號的人物,真叫人笑掉了大牙!”

霍山六惡面對白衣追魂賽潘安,本就憋着一肚子的怒火欲發而未敢輕發,吳娟娟這兩句話說來雖是聲若銀鈴,笑語如珠,但聽在霍山六惡耳裏,何異是火上加油。

吳娟娟語聲甫落,霍山六惡立時齊都轉過臉來,怒目橫眉地瞪視着吳娟娟,賽鐘馗徐大剛沉聲喝道:“丫頭!憑你也敢輕視我霍山六義弟兄,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麽?”

顯然,霍山六惡要将一肚子欲發而未敢輕發的怒火,發向吳娟娟的身上了。

霍山六惡以為吳娟娟好欺,所以吳娟娟才一開口,賽鐘馗便即厲聲相向,但他又怎知道,今夜跟前的這三個少年男女,皆是武林後起的俊彥奇材,沒有一個不是身懷絕世武學、難惹的煞星。

吳娟娟比起白衣追魂賽潘安,可能要好鬥一點,但可也不是個好欺的省油燈,尤其是無名,更是個他們萬萬惹不起的主兒。

只聽得吳娟娟又是格格一聲嬌笑道:“唷!你這麽兇悍嘛,吓唬不住別人,還能吓唬得住我嗎,我看你還是趕快跪下……”

吳娟娟話尚未完,三惡黑玄壇馬猛,陡地一聲怒喝道:“丫頭住口,你既然口氣不小,就先接你三大爺一招看!”

話聲中,身形微閃,欺身疾進,探臂伸手,五指箕張,直抓吳娟娟肩井穴。

吳娟娟秀眉微挑,一聲冷哼,蓮足微移,避抓勢,才待出王掌,施展師傅獨門拂穴手法,拂點黑玄壇穴道,先給六惡一個下馬威!哪知吳娟娟還沒有出手,眼前人影忽地一閃,無名一臉慌急的神色,踉跄着搶步沖出,雙手直搖,說道:“別動手,別動手!有話好好地說好了!”

說來也真怪異巧妙,無名踉跄着腳步沖出,雙手亂搖,恰恰在黑玄壇馬猛伸出的右臂肘彎穴道處碰了一下,黑玄壇立感右臂一麻,勁道頓失。

可是,更奇怪的是,就在他右臂感覺一麻,勁道頓失,軟弱地垂下之際,無名的手慌急間,竟又在他的腰際觸了一下,這一碰觸,右臂麻木的感覺便即全消,勁道也随之恢複。

天下竟有這樣巧妙的事?黑玄壇馬猛不禁一怔,望着無名發愕。

吳娟娟此際已飄身後退一邊,見狀,她雖然不曾看清楚是怎麽回事,但卻知道無名已在暗中使了手腳,戲弄了黑玄壇,心中不由暗暗好笑。

她心中暗暗好笑,口裏便忍不住嬌聲說道:“妙呵!真妙!

剛才使用的什麽手法,我沒有看清楚,再使一次我看看好麽,倒是頂有趣的呢。”

黑玄壇馬猛正因穴道被制即解,發生得很是奇妙,心中正感愕然,一聽吳娟娟這麽一說,立時省悟,知道受了對方的戲弄,兇睛不由倏地一睜,精光灼灼地瞪着無名一聲大喝道:“小鬼!你竟敢戲弄你三大爺,今天要不把你弄下來,也就枉為是在江湖上稱名道號的人物了!”

說着,便即雙掌交錯,-準備進步出掌遞招。

這時,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已從無名剛才戲弄黑玄壇的手法中,看出無名身懷奇學,也許比他自己還高,這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心中不禁暗喊慚愧!他索性靜坐在一邊,神情悠閑地作着壁上觀,看看這英俊挺秀的少年,怎樣懲治霍山六惡。

只見無名臉色忽地一沉,冷聲喝道:“且慢!”

黑玄壇馬猛喝道:“小鬼!有何話說?”

無名冷冷地說道:“這裏不是動手之處,你們真要動手,不妨說一個地方,今夜二更,小爺定必前往單獨陪你們玩幾招。”

黑玄壇馬猛嘿嘿一聲冷笑道:“小鬼!你口氣倒很大呢!”

“廢話少說!”

“小鬼!你不是想借機拿腳開溜吧!”

無名劍眉微微一軒,哈哈一聲朗笑道:“你們自信與天山四劍相較如何?”

“怎樣?”吳娟娟在旁忽地接曰說道:“你們要是比天山四劍強嘛,還可以勉強湊合着走幾招,不然嘛……”

“如何?”

吳娟娟格格一笑,粉面一寒,冷冷地說道:“四劍聯手,在他一雙肉掌下,也沒有能走出三十招去,你們霍山六惡自問能比天山四劍還強嗎!”

說時,一雙秀目輕卑地望着六惡,粉臉上滿是不屑之色。

吳娟娟這話一出,不但是霍山六惡一個個臉色陡然勃變,心中驚駭,即連靜坐在一邊作壁上觀的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聞聽,心中也不禁悚然一驚。

天山四劍名滿江湖,劍術造詣已盡得天山派劍法全部精奧,他真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位少年,能在三十招內,将天山四劍敗于一雙肉掌之下。

別說是他和霍山六惡都不相信,除非是親眼目擊之人,江湖上誰又相信這是真正的事實呢?

可是,吳娟娟說這話時的神情,是那麽嚴肅正色,決不像是說謊或者吹噓。

六惡賽諸葛梁不凡走出一步,目注吳娟娟嬌靥,陰聲一笑地問道:“姑娘這話是真的嗎?”

吳娟娟瑤鼻兒一皺,冷哼了一聲道:“不信!不會去問天山四劍麽!”

“姑娘貴姓?”

“吳娟娟。”

“他?”

“吳明。”

“你們是兄妹?”

“嗯。”吳娟娟一時不知應該如何回答,随口嗯了一聲之後,粉臉不禁有些兒微微發燒,秀目斜睨了無名一眼。

賽諸葛梁不凡又問道:“請問師承?”

吳娟娟冷冷地道:“你不配問。”

“你們的師門見不得人?”

無名的臉色倏地一寒,喝道:“尊駕說話請小心點,休得辱及在下師門,否則……”

“怎樣?”

“在下叫你立刻屍橫當場!”

賽諸葛梁不凡陰恻側地一聲冷笑道:“霍山六義是随便任人宰割的麽?”

“不信你就試試看。”

“好!鎮外向南十裏,那裏有一片樹林,你要是有膽,今夜二更,我們就在那裏決一勝負如何?”

無名一點頭道:“好。”

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忽地說道:“還有小生呢。”

賽諸葛轉頭望着他陰聲一笑道:“尊駕前往參加也好!”

白衣追魂賽潘安微微一笑道:“對付那位吳兄一人,你們六惡恐怕已經是兇多吉少了,小生要是也參加,你們還有活路麽?”說着略頓,望了無名和吳娟娟二人一眼,笑道:“你們盡管放心好了,小生只是去替你們雙方做個公證人,決不會乘機打落水狗的!”說罷,哈哈一聲大笑。

夜,二更西北風輕輕地吹刮着。雖然是輕輕地吹刮着,但,依舊凜寒異常,冷嗖嗖地刺人肌膚!

黯黑中,六條黑影,快似六道輕煙,直向鎮南曠野馳去!

六條黑影剛過去不久,一條白影疾如飄風閃電,也向鎮南方飛馳!緊随着白影之後,是兩條黑影在疾馳!

在鎮南十裏的樹林中,六條黑影剛停住身形,白影便己到達,緊跟着最後的兩條黑影也已到了。

前面的六條黑影,是霍山六惡,白影乃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最後兩條黑影,不用說,當然是無名和吳娟娟了。

無名和吳娟娟二人身形才停,便即聽得白衣追魂朗聲說道:“小生已經說過,此來只是做個公證,你們雙方如何動手,小生不便參加意見,你們自己談吧!”

賽鐘馗徐大剛聞言,立即望着無名沉聲說道:“我們是在兵刃上分勝負,還是在掌上見高低,尊駕請劃道吧!”

無名星目微閃,掃視了六惡一眼,沒有搭理賽鐘馗的話,卻朝白衣追魂抱拳一拱,朗聲說道:“在下初出江湖,對江湖中的事情均極漠然無知,請問兄臺,今夜應該如何了結為佳?

尚望指教。”

白衣追魂乃聰明絕頂之人,心中稍一思索,也就立即明白了無名的意思,是在問霍山六惡的為人如何?

于是,他便微微一笑道:“兄臺不妨随興而為,盡量施展絕學奇技,俾兄弟得以一開眼界!”

無名一笑道:“謝謝兄臺指教,在下要獻醜了。”說着星目倏睜,紫光暴射,望着霍山六惡冷聲喝道:“幹脆俐落,免得麻煩,你們六個取兵刃齊上好了!”

白衣追魂雖已看出,無名身懷絕世奇學,功力高不可測,但一聽無名這種口氣,不禁雙眉微蹙,覺着無名太狂了。

須知,他雖然名滿武林,對于六惡,可也不敢說這種狂話呢。

賽鐘馗徐大剛陡地一聲怪笑,道:“小鬼!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送了命,卻不能怨怪大爺們以多勝少。”

飛名冷哼了一聲,喝道:“少廢話!上吧!”

徐大剛嘿嘿一聲冷笑,望了五個拜弟一眼,喝道:“亮家夥,上!”

喝聲中,陡聞眸啦啦連聲暴響,寒光疾閃,六惡已齊皆取下扣在腰間七尺多長的鋼鞭。晃身形,震腕抖鞭、點、紮、打、掃、挾呼呼勁疾!疾如電閃,威猛無倫,分向無名左右前後要害攻到。

無名口中一聲冷哼,立即展開身形,飄身閃避,出掌還攻。

剎那之間,只見六枝鋼鞭交錯縱橫,鞭影如山,天矯有若龍蛇!而且此攻彼退,彼出此收,配合得恰到好處!

江湖傳言,霍山六惡不但武功火候頗高,并且善于合擊之技,威猛淩厲,招式沉狠,确實一點不假。

不過,霍山六惡雖然善于合擊之技,六枚鋼鞭掄起如山鞭影,勁風呼呼,招式沉狠,威勢淩厲,困着無名的身形,但,無名卻依舊是氣定神閑,在如山的鞭影中,電閃般飄忽着身形,倏東忽西,忽南倏北,簡直形如鬼魅,不但奇極,而且也妙極,絕極。

任憑霍山六惡展盡鞭法絕學,招式如何淩厲威猛,卻仍是無法沾上無名的一片衣角,至于獲勝,那就更不用談了。

無名身形飄忽着閃避攻招,雙掌更不閑着,揮舞翻飛,或奪鞭,或乘隙欺身,遞掌發招,招式之奇詭,真是神出鬼沒,有難測之機!

白衣追魂雙目凝視着鬥場,他一身武功雖然高絕,卻也不禁看得呆住了,心中有說不出的驚與喜。

驚,當然是驚于無名的武功之高之神奇。

喜呢?

喜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說不上來。

這時,霍山六惡這才明白,對方功力之高,武學之奇,遠出于他們的意料太多,太多了。

在這種情形下,不用說,他們是越打越膽寒,越膽寒,也就越氣餒了。

但是,膽寒氣餒有什麽用,這時,已是欲罷不能了。

吳娟娟秀目凝視着鬥場的情形,這是她第二回看無名施展身法、掌法,覺得無名今夜施展的招式,較與天山四劍動手時,更是奇妙,更具威力了,她心中極為明白,無名的武功在不斷地增進!從今而後,他每與人動過一次手,武功必更深奧,增進一步,直到頂巅為止。

吳娟娟忽然想起無名使用的兵刃——辟毒追魂寶旗,芳心暗道:不知道他在旗招上增進了沒有?我何不提醒他,趁今夜這機會,拿出來再施展一試呢……

她心念一動,立刻嬌聲喊道:“兄弟!你何不把兵刃亮出來,拿他們試試招呢。”

她喊聲甫落,立即聞聽無名倏地發出一聲清越震耳的清嘯。

嘯聲中,他身形疾閃,分光穿影,驀地淩空拔起,扶搖直上,竟直升七八丈高下,身形落地時,右手裏已執着一面金光閃爍的三角小旗!

白衣追魂一見這面辟毒追魂旗心中不禁驀然一驚!

無名身形一落,立即望着霍山六惡,沉聲喝道:“這面小旗就是小爺的兵刃,只要你們能在這面旗下走過三招,便算你們命大,任由你們走路!”

霍山六惡雖然早已膽寒氣餒,這時一聽無名說只要走過三招便可了事,心中均不禁大喜。

賽鐘馗徐大附嘿嘿一笑道:“好!一言為定!”話落,立即猛然一聲大喝,震腕掄鞭,六枝鋼鞭,均皆勢沉力猛,挾無比勁道,直朝無名攻來。

無名靜立如山,紋身不動,直待六枝鋼鞭堪堪攻至,只差了數寸距離之際,只才驀地一聲大喝,揮旗發出一招狂飙驟起,猛往攻來的六根鋼鞭掃去,口中同時又是一聲大喝道:“撒手!”

六根鋼鞭一齊猛攻的力量,不下萬鈞勁道,無名也真是大膽狂妄到了極點,竟以長僅盈尺的寶旗硬掃!

他這一招出手,只把旁立着的白衣追魂、吳娟娟姑娘二人看得心中焦急,暗暗替他捏着一把汗。

白衣追魂和吳娟娟二人,皆是內家高手,知道無名以這一招硬掃六根攻來的鋼鞭,必然已将一身性命交關的內家真力,全部貫注在旗身之上,這一種硬碰硬的打法,絲毫無法取巧,只要真力稍弱,被對方一震,立即便有性命之憂,最輕也将落個重傷當場。

無名喝聲甫落,只聽得嘩啦啦一陣暴響,鞭影飛騰,霍山六惡的右手虎口全被震裂,鋼鞭脫手飛向半空,落向十多丈外,胸中血氣翻湧,六惡心中齊皆大驚,膽裂魂飛。

說來太慢,六惡鋼鞭才脫手,緊跟着無名一抖寶旗,一招風卷殘雲又已揮出,橫掃六惡。

六惡內腑已被震傷,這一招風卷殘雲,如何還能承受得了。

只聽得慘叫厲吼連天聲中,人影縱橫,血箭激射,霍山六惡竟皆被這一招風卷殘雲的旗風威力,卷飛身軀,摔在四五丈之外,心脈斷裂,口角溢血,魂斷當場,屍橫就地。

這也是霍山六惡生平作惡多端的報應,才落得如此慘的下場!

一柄長不盈尺的三角小旗,竟在兩招之下,力斃六名江湖高手,若非親眼目睹者,誰會相信。

白衣追魂和吳娟娟二人都不禁被這兩招的威力,震駭得呆住了。

其實,豈只是他們二人的心中震駭,呆住了呢,無名自己何嘗不也是一樣被這兩招無比的威力,驚駭得在呆呆地發怔呢。

的确,他自己也沒有想到,這兩招的威力,竟是如此之大呀!

就在三人站在當地,呆呆發怔之際,無名忽然發現什麽似的,星目電射,注視十丈以外的叢木之後,朗聲說道:“林中那位高人?請予現身。”

随着無名的話聲,叢木背後飄然走出一位慈眉善目,滿面紅光,身材肥胖,穿着一襲寬大灰布僧袍的老和尚。

老和尚飄然走到無名面前,雙掌合什,高喧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小施主武林俊彥,一身功力已臻玄通境界,只是火候尚淺,稍假時日,當今武林中能在小施主手下走出個招之人,恐怕亦極鮮見了,不過……”

老和尚說到這裏,望了無名一眼,忽地慈目微閻,頓口不語。

無名一見這位老和尚舉止态度,知道是位有道高僧,聞言,連忙肅容行禮,恭敬地說道:“老禪師如此過獎,弟子實感汗顏之極,愧不敢當!不過什麽,尚乞老禪師不吝指點賜教。”

老和尚緩緩地說道:“老僧如果哓舌放肆,小施主會生氣嗎?”

無名恭身答道:“弟子不敢。”

老和尚點了點頭,說道:“小施主雖然身負海深奇仇待複,老僧卻要奉勸小施主,也是請求小施主,希望本我佛慈悲之旨、仁厚之懷,盡量予人寬容,得饒人處且饒人,少造殺孽,小施主能答應老僧否?”

無名問道:“禪師是要弟子寬容殺害父母的仇人?”

老和尚輕嘆了口氣道:“當年參加殺害你父母之人,數以百計,不過這些人可以說是你的仇人,也可以說不是。”

“為什麽?”

“老僧也不清楚個中真相實情,将來小施主終會明白的。”

老和尚說着,略略一頓,又道:“小施主一身殺孽、情孽,為武林百年來最重之人,老僧請小施主一切多加慎重,凡事考慮而後行,老僧言盡于此,他日有緣當圖再見!”

說罷,老和尚肥大袍袖一拂,微風飒然,已出去十數丈以外。

無名連忙喊道:“老禪師請留步!”

老和尚恍似未聞,頭也不回地飄然而去。

無名不禁感覺惘然若失地嘆了口氣,忽然耳畔響起老和尚的細聲說道:“小施主如能記取老僧今夜之言,他日必受武林崇敬擁戴,否則,就是武林群起而伐的殺人魔王,一正一邪,望小施主慎為選擇。”

說罷,語聲寂然。

同類推薦

戰神狂飙

戰神狂飙

世人敢問,何謂戰神?“便是以肉身霸世,拳爆星空,掌裂蒼穹,一路摧枯拉朽,橫推八荒六合!”“便是懷勇猛之心,掠過繁華,吞下寂寞,無畏無懼無敵,唯己永恒不動!”為二者、為...戰神!這是一個身世神秘的少年,為了心中執念,橫渡諸天寰宇,踏遍九天十地,憑借一雙赤手生撕萬千傳說的故事.......戰神崛起,一路狂飙!

神級仙醫在都市

神級仙醫在都市

仙醫者,生死人,肉白骨。
神級仙醫者,敢改閻王令,逆天能改命。
他是仙醫門第二十五代傳人,他資質逆天,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又是個大學生,本想低調,但螢火蟲在夜中,豈能無光?
行走都市,一路喧嚣,神級仙醫,我心逍遙。

爽文 掠痕
757.2萬字
伏天氏

伏天氏

東方神州,有人皇立道統,有聖賢宗門傳道,有諸侯雄踞一方王國,諸強林立,神州動亂千萬載,值此之時,一代天驕葉青帝及東凰大帝橫空出世,東方神州一統!
然,葉青帝忽然暴斃,世間雕像盡皆被毀,于世間除名,淪為禁忌;從此神州唯東凰大帝獨尊!
十五年後,東海青州城,一名為葉伏天的少年,開啓了他的傳奇之路…
小說關鍵詞:伏天氏無彈窗,伏天氏,伏天氏最新章節閱讀

英雄無敵大宗師

英雄無敵大宗師

被噩夢折磨幾近要挂的徐直決定遵循夢境提示,他眼前豁然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不僅不吐血,還身強了,體壯了,邁步上樓都不喘息了。更牛的是,夢境世界中某些技能和東西居然可以帶入到現實世界,這下,發啦啦啦。即便是一只弱雞的叢林妖精,那又有什麽要緊呢,徐直笑眯眯的手一劃,給隊友頭頂套上一層綠光……(參考元素英雄無敵4,英雄

唐雪見肖遙

唐雪見肖遙

唐雪見肖遙是唐雪見肖遙的經典玄幻小說類作品,唐雪見肖遙主要講述了:唐雪見肖遙簡介:主角:唐雪見肖遙站在離婚大廳的門口,唐雪見想到了八年前和肖遙領證結婚的日子。
也是這樣的下雪天,很冷,但心卻是熱的。
不像此時,四肢冰涼,寒氣入骨。
納蘭小說網提供唐雪見肖遙最新章節,唐雪見肖遙全文免費閱讀,唐雪見肖遙無彈窗廣告清爽在線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