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2)
生,當然也就不敢輕妄出招躁進,十只,兇睛,碧光灼灼,齊注着無名,凝神戒備。
但是,無名的這幾句話實在太損,也太過逼人,就是泥菩薩也要被激出火氣,何況是人,又是素性驕狂兇橫,自負極高的魔頭,哪還能忍受得了!
只聽得一陣暴吼喝叱連聲,五魔立時掠身一擁齊上,成梅花形将無名圍住,各自挺劍猛往無名身上刺紮疾攻。
這一出手,五魔是毫不留餘力,展開了生平絕學。
只見五枝喪門劍,寒光閃閃,有如寒濤掠地,又若怒潮卷空,威勢勁疾淩厲,招招惡毒,式式狠辣,攻的均是要害。
不愧是為江湖一流高手,成名數十年的老魔頭,劍術造詣火候,高深驚人,不同凡響。
無名見五魔均已展開絕招,猛力狂攻,他一聲朗笑道:“對呵!這才是呵。”
口中說着,身形已自展開,有若行雲流水,在五枝喪門劍勁疾淩厲的劍影中,避攻還攻。
只見他揮舞着碧玉笛,封前擋後,架左攔右,攻招詭異,神出鬼沒之極。
晃眼七八個照面,忽見無名手中碧玉笛疾揮,突化碧浪千層,宛若碧雨飛灑,笛招一變再變,越變越奇,越變越快,越變越狠。
剎那間,頓見碧玉笛指東劃西,點南戮北,出招神速,真是迅若奔雷,捷似掣電,招連招,式藏式,詭異奇奧無比。
須知當年玉笛郎君憑着這根碧玉笛,縱橫武林,被譽為武林三絕之一,稱號笛絕,豈是僥幸!如沒有奇絕的威力,焉得享名如是。
別看五魔功力極高,手中喪門劍造詣精湛,招式詭異狠辣絕倫,但,在這套絕倒武林的笛招之下,卻是相形見绌之極。
起初五人還能出招攻刺,沉着應付,但是,當無名将這套笛招精粹之學施展開來時,非但被逼得出招困難,且滿眼盡是碧光笛影,宛如千百根碧玉笛,漫天蓋地,圍繞着五人的身形。
最令五人駭異的,是五人的喪門劍,只要一觸近碧光,立即被一股無形絕大的勁力反彈回來!而這反彈的力量,也因他們攻出力量的大小而異,攻出力量越大,反彈的力量也就越強,強得喪門劍幾乎把持不住。
轉瞬又是三五個照面,無名的笛招越來越神妙,越演越離奇,漸漸,笛身發出了一種輕脆的嗡嗡之聲,在嗡嗡聲中似乎含有一種絕大無形的吸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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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的喪門劍遞出,只要無名出笛一引,他們手中劍便會不自主地被引往旁邊,有幾次,幾乎和自己人的劍撞擊上。
五魔不由得越打越心驚,愈鬥愈膽寒,簡直摸不透無名的武學功力,究有多高?高到了如何的程度?
武學一道,講究的是精、氣、神凝合一致,手眼身法,不容有絲毫差錯疏忽,否則,必被對方乘隙猛擊,縱令武學功力均皆高過對方,亦必被迫落下風,弄得手忙腳亂。
五魔既已心驚膽寒,精、氣、神當然就不能凝合一致,精、氣、神不能凝合一致,手眼身法,也就自然松懈散亂,疏漏漸露。
陡聽叮當一聲脆響,跟着便是一聲慘叫,陰魔劉榮手中的喪門劍,已被碧玉笛磕上,脫手震飛,右肩挨了一笛。
須知無名已将真力貫注笛身,這一笛,陰魔劉榮如何能受得了,肩骨頓時全碎,身形搖晃,踉跄疾退數尺,痛得昏倒地上。
笑魔朱龍一聲怒吼道:“小狗,老夫弟兄今夜和你拚了!”
喪門劍疾如狂風驟雨,直朝無名渾身要害狂攻猛紮。
無名依舊氣定神閑地揮舞着碧玉笛,同時口中冷笑着喝道:“你們這幾個桀傲不馴的惡賊,小爺今天要叫你們開開眼界,什麽才是真正的武學,免得你們自負狂妄,橫行為惡!”
說着,陡又一聲朗喝道:“撒手!”
又是一聲叮擋脆響,笑魔劉榮手中的喪門劍,頓時脫手震飛,碧光閃處,笑魔悶哼了一聲,身形仰地栽倒,昏死了過去。
頃刻間,五人已躺下二人,只剩下陽魔胡宜海、兇魔孟剛、鬼魔毛攸生三人,圍住無名拼命狂攻。
五人尚且不敵,三人如何能行?未及走上三招,便已是手忙腳亂,危機頻頻。
碧玉笛招實在太過奇詭、神奧,威力太大,太駭人了。
白骨七魔已死傷四人,餘下三人心中有數,這樣再鬥下去,必然全得送命,萬無幸理。
三人有心想就此停手退走,以後再謀報仇打算,無奈卻被無名的碧光笛影圈住,實在是欲罷不能。
白骨七魔成名江湖數十年,威震武林,從來無人敢惹,蠻以為隐跡十年,苦練武學,功力大增的今天,重出江湖,必能領袖武林,無人能敵,想不到竟碰上了這麽一個小煞星,一上來,就将老大老二斃殺掌下,五人聯手,非但沒有将他收拾下來,老三老四反而又都傷在他的碧玉笛下,白骨七魔的威名,今夜不但已經全毀,連想就此罷手都不可能。
退既無望,只得作那狗急跳牆,以命換命的拚命打法。
三魔心中好像有着默契似地,念動意轉,一聲暴吼,劍招頓時加緊,寒光飛灑,呼呼風生,威力大增,三枝喪門劍,狀似瘋虎般猛朝無名狂攻刺紮。
一人拚命,萬夫難擋!何況三魔均是武林一流高手,無名雖是武學奇絕,功力高絕,也禁不起三魔這種以命換命,不顧自己性命的拚命招式。
雖然,無名一招奇學展出,必能将其中一魔斃殺笛下,但,他自己定也難逃血濺喪門劍下之厄。
面對三魔這種兩敗俱傷的拚命打法,無名心中暗道:我本不想要你們的性命,只是拿你們試試笛招的威力,最多使你們受點傷,借以煞煞你們桀傲不馴的惡性,滅滅你們的兇焰,想不到你們竟起了兩敗俱傷的念頭,與我拚命,真是惡毒之至……
無名心中怒火一生,也就殺機陡起,倏地一聲喝道:“惡賊!你們真要找死!”
陡見笛影縱橫,碧光暴湧,若怒濤澎湃,威力驟增,碧玉笛連演精粹絕學,身形飄忽如風,避開陽魔胡宜海、鬼魔毛攸生的兩枝喪門劍,碧玉笛圈定兇魔孟剛身形,當頭落下。
眼看兇魔孟剛已經無法躲閃,勢必難逃一笛之危。
就在此千鈞一發之際,驚聞白衣追魂段彬一聲喊道:“三弟笛下留情!”
無名聞喊,連忙撤招飄身後退。
兇魔孟剛身形被無名碧玉笛奇學圈定,自料難逃厄運,這一逃得活命,忙不疊地飄身暴退丈外,就這樣,已是駭得渾身冷汗淋漓。
三魔本是欲罷不能,逼不得已,情急拚命,無名撤招後退,陽魔胡宜海、鬼魔毛攸生二人,亦即連忙飄身疾退,和兇魔孟剛并肩而立。
無名收招退後,不禁微感詫異地望着白衣追魂段彬問道:“大哥,為何喊阻小弟?”
白衣追魂段彬俊目微閃,掠視了三魔一眼,望着無名微微一笑,說道:“白骨七魔一生橫行江湖,雖然作惡多端,但今夜已是二死二傷,足使他們有所警惕,姑念他們成名不易,放他們一條悔過自新之路,讓他們去吧。”
無名雖因生長環境使然,造成他一副冷傲狠辣的性情,但他本性并非是兇狠冷酷好殺之人,聞言之後,便點點頭答道:“大哥之命,小弟謹遵!”說着,星目紫光電射,掃視了三魔一眼,沉聲喝道:“武林三絕乃我授藝恩師,辟毒追魂寶旗乃師傅兵刃,憑你們白骨七魔的武功,要想從我手中奪取寶旗,今生休想!我大哥心懷仁慈,放你們生路,希望你們能夠回頭向善,如仍怙惡不悛,下次碰上必不輕饒!”
蝼蟻尚且貪生,人豈有不畏死的?這時三魔早巳心膽俱寒,知道與對方功力相差太遠,就是以命換命的拚命力鬥,亦不見得能夠傷得了對方。
在這種情形之下,如何還敢哼一句,自己找死,只好忍氣吞聲,瞪着三雙兇睛,望着無名一聲不響。
他們雖是一聲不響,內心底卻在打着主意,暗罵道:小狗!今天且由你賣狂,君子報仇,十年不遲,今天這筆血仇,不但勢在必報,辟毒追魂旗,也誓必奪取到手,并且還連你這小狗的狗命,一齊算上,連本帶利算還……
無名見三魔雖未出聲,但卻都是瞪着兩只兇睛,兇光閃閃,知道三魔心中恨毒極深,将來尋仇報複,定然不免,當下便發着狠心,暗道:只要你們這幾個惡賊,果真不知死活,找你小爺尋仇糾纏,小爺定必叫你們一個個都命斃寶旗之下!
狠心一下,便即嘿的一聲冷笑道:“如要報仇,江湖道上盡管找你小爺就是!”
吳娟娟忽地一聲嬌笑,插口說道:“喂!你們要找我三弟,就找神州三傑好了!”
吳娟娟話聲剛落,忽聞五丈餘外的一株大樹上,響起一聲哈哈朗笑道:“好一個神州三傑!”
朗笑聲清越劃空,語音铿锵,宛如金石撞擊,顯見其人,中氣充沛,內家功力之深,已臻上乘絕境。
話聲方落,便見樹頂上騰起一條人影,袍袂飄飄,飄然下落,輕如飛絮墜地,點塵不驚,只憑這份輕功,就足以使人駭然震驚。
身形落地,原來是個中年書生,身着一件灰布儒衫,雖然補綴着十多塊補釘,但卻洗得十分潔淨。
中年書生身形一現,三魔臉色均不禁微微一變,互相望了一眼,走到二死二傷的四人身旁,伸手扶起四人的屍身,一聲不吭地騰身奔躍而去!
中年書生目光沉凝地掃視了白衣追魂段彬和吳娟娟一眼,注視着無名的俊面緩緩地說道:“小娃兒!你武功已得武林三絕真傳,确賣不凡,只是手底下太過狠辣了。”
無名見這中年書生一開口就是老氣橫秋,完全是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口吻,心中不禁頗不高興,當下劍眉微軒,才要發話時,忽見白影一閃,大哥已搶步走到中年書生面前,朝中年書生拱手一揖道:“桑師叔!這不能怪三弟手辣。”
中年書生不禁一怔,目注着白衣追魂段彬問道:“咦,你是誰?”
白衣追魂段彬一見中年書生望着他怔然的神情,不由微微一笑道:“桑師叔,你不認識蓉兒了嗎?”
“呵!原來是你……”中年書生說着,拉起段彬的一只手,無限慈愛溫和地望着段彬的玉面,笑說道:“你這樣一打扮,師叔幾乎不認識你了。”
白衣追魂段彬微微一笑,說道:“師叔不認識我,我可認識師叔呀。”
說着便指着無名和吳娟娟二人說道:“師叔,他們是我新結拜的二妹和三弟!”
中年書生望了無名和吳娟娟一眼,笑說道:“所以你們便自稱神州三傑。”
“師叔,你說我們這個稱號好不好?”
中年書生目光再度望了無名一眼,用意深長地笑說道:“好是很好,不過,希望你們好好地愛惜這名號,不要被武林中傳為神州三惡,那就不好了。”
白衣追魂段彬聰明絕世,一聽中年書生這話,似乎已明白其心意,正容點頭答道:“師叔,你老人家盡管放心好了,我和二妹三弟,凡事必然遵守武林信條,決不會違背武林道義的!”
中年書生點點頭道:“只要你們能夠謹記着武林道義信條,不作悖情背理之事,就好了。”
白衣追魂段彬點了點頭,轉向無名和吳娟娟二人說道:“二妹,三弟,你們趕快過來拜見桑師叔吧,桑師叔便是威震江湖數十年,人稱風塵二友的鐵筆窮儒。”
無名和吳娟娟聞言,二人連忙上前以晚輩之禮拜見,鐵筆窮儒也以半禮相還。
鐵筆窮儒一眼瞥見吳娟娟姑娘背上的雷音神劍,微感驚異地望着姑娘問道:“姑娘是雪山聖尼高足麽?”
吳娟娟見問,連忙肅容恭敬地答道:“晚輩正是雪山門下。”
鐵筆窮儒點了點頭,望着無名問道:“聞說令師等三位早已仙逝,此話是真的嗎?”
無名恭敬地答道:“江湖傳說失實,三位恩師都健在,直到晚輩離開前夕,才真正的仙逝!”
“哦!”鐵筆窮儒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望着三人問道:“最近江湖上盛傳着一個什麽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的少年人,聽說他一身武功極高,手底狠辣,你們知道這人是誰呢?”
無名和吳娟娟二人聞問,都不覺一怔,兩雙眼睛詫異地齊朝大哥望去。只見大哥朝他們微微一笑,向鐵筆窮儒說道:“師叔問他有事嗎?”
“沒有,我很想見見他。”
白衣追魂段彬笑道:“師叔見到他,恐怕很覺失望呢。”
鐵筆窮儒詫異地問道:“為什麽?”
“因為……因為……”
吳娟娟在旁忍不住噗哧一笑道:“因為就是我大哥嘛。”
鐵筆窮儒極感意外,又驚又喜地望着段彬說道:“呵!原來就是你。”
段彬俏皮地點點頭說道:“怎麽樣?師叔!你老人家很失望吧。”
鐵筆窮儒縱聲哈哈一陣大笑,道:“想不到你才出江湖不久,就闖出了這大的名頭,實在難得,師叔也實在替你高興,不過,樹大招風,船大招忌,你鋒芒稍嫌太露了,還有……”
“還有什麽?師叔。”
鐵筆窮儒雙目凝視着段彬,正容說道:“江湖傳說,你手底毒辣非常!”
“師叔,你老人家相信這種傳說是真的嗎?”
“唔。”鐵筆窮儒不置可否。
“師叔!”
“唔。”
白衣追魂段彬緩緩地說道:“蓉兒承認,手下也許确是狠辣了一點,不過,蓉兒自以為并沒有什麽不對,更沒有違背武林道義!”
“嗯!但願确情如此!”鐵筆窮儒說着,忽地雙眼邃張,神光直似電芒激射,凝視着白衣追魂段彬,凝重地說:“蓉兒!
你可知道,你的名頭雖已足令一般江湖惡徒聞名喪膽,但也已樹下了不少的強仇勁敵,而這些強仇勁敵,都正在到處找你,必欲獲得你而甘心呢。”
“哦!”白衣追魂段彬略一沉吟:“師叔知道都是些什麽人嗎?”
鐵筆窮儒面色沉凝的說道:“人數太多,我也無法說得清楚,但其中最強者乃是青城、邛崃兩派。”
白衣追魂段彬一身武功雖是極高,為人也極沉着,但聞聽青城、邛崃兩派都在找他尋仇時,心中也不禁一驚,劍眉微蹙。
無名在旁忽地望着鐵筆窮儒問道:“請問師叔,青城、邛崃兩派之人,善惡如何?”
鐵筆窮儒略一沉吟道:“乏善可述。”
無名星目紫光陡地電閃倏逝,殺機隐現朗聲說道:“既然乏善可述,想來當不是什麽好人,只要他們真敢來向我大哥尋仇,我無名必叫他們一個個盡皆魂斷辟毒追魂旗下!”
鐵筆窮儒剛才隐身樹頂,已經目睹過他的功力、笛招威力,聞言心頭不由猛地一震!他暗忖道:不得了!聽這小鬼頭的口氣,分明是個武林煞星,看他一身武學功力,已盡得武林三絕真傳,如不及時予以制止,武林中必将被他鬧得一片腥風血雨……心念一動,他立即面色一沉,說道:“青城、邛崃兩派之人,雖是乏善可述,但卻非江湖惡徒,縱是,而惡跡未彰,你年紀甚輕,剛出江湖,怎可就存如此好殺之心!”
說到這裏,略微一頓,語聲稍轉溫和,“青城、邛蛛兩派武學,雖不如武當、少林兩派淵博高深,但門下弟子遍布江湖,人數之多,勢力之龐大,當今武林最強,你們神州三傑,初出江湖,年紀都還很輕,這種強仇大敵,最好還是不要樹結為宜。”
無名道:“師叔訓谕,弟子等焉敢不遵,只是弟子等雖不欲與他們為敵,他們卻偏要向弟子等尋仇,如何呢?”
“冤家宜解不宜結,不妨相機行事。”
“如果他們一定不肯幹休,弟子等迫不得已而出手呢?”
“後果将難以設想。”
“怎樣難以設想!”
“你們三人在江湖上将是步步危機,寸步難行,永無一日安寧。”
無名豪氣淩雲地一聲朗笑道:“不瞞師叔說,目前弟子在江湖上,就已經是步步危機,無一日安寧了。”
鐵筆窮儒聞言一驚,詫異地望着無名問道:“為什麽?”
無名緩緩地說道:“弟子身懷師門寶旗,武林中人人皆欲搶奪,這還不在話下,弟子身負血海奇仇,而且仇家均是當代武林高手,數以百計,正邪兩道都有!”
“呵!”鐵筆窮儒聞聽,心中不禁駭然,雙目倏地一睜,精芒電射地望着無名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無名,有無的無,姓名的名。”
“你沒有姓名?”
“沒有。”
“你也不知道你父母是誰了?”
“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的仇家都是誰嗎?”
“不知道。”
“你怎知均是當今武林高手,數以百計的呢?”
“是一個老和尚說的。”
“怎樣的老和尚?”
無名便把老和尚的形容相貌,向鐵筆窮儒說了一遍,接着問道:“你老人家知道這位老和尚是誰嗎?”
鐵筆窮儒沉思了一陣,說道:“如果我猜得不錯,可能是天龍禪師。”
無名又問道:“師叔!你老人家在江湖中見聞廣博,可曾聽說過十五六年前,有一家武功高絕的武林夫婦,被百餘好手圍攻殺害的事情嗎?”
鐵筆窮儒聞問,已經斷定了這個少年人是誰,他神色慘變,目蘊淚光,猛地一把抱住無名說道:“這麽說來,你果是我義弟之子,歐陽賢侄了!”說着,淚光閃閃,簌簌下落。是悲痛,也是驚喜之淚。
鐵筆窮儒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無名不禁一怔,但旋即一把抱住鐵筆窮儒,口中只喊出了一聲:“伯父!”跟着,也就哽咽着哭了。
鐵筆窮儒和無名二人這麽相擁着哽咽流淚,旁立的段彬和吳娟娟二人,立時便也受了感染,眼睛濕潤,流下了兩行情淚。
伯侄二人相擁哽咽了一陣,無名忽地擡起頭來,眼含痛淚地望着鐵筆窮儒,悲聲問道:“伯父!當年圍攻殺害侄兒父母的,究竟都是些什麽人?你老人家知道他們的姓名麽?”
鐵筆窮儒長長地嘆了口氣,沉痛地說道:“因當時愚伯遠在海外,故對事情發生的真相,也不大清楚,待聞訊趕回來時,你父母已遭殺害,雖暗中多方探聽,無奈武林中人對這件事情,俱都守口如瓶,不肯洩露實情,故愚伯也只知道此事牽涉極廣,據說武林各大門派中,除武當、少林、窮家幫天魔教,未曾有人參與外,其他各派均曾派人參與,不過,究竟是些什麽人,卻無法得知……”
“哦!”無名很感失望,劍眉緊蹙地望着鐵筆窮儒問道:“伯父!侄兒父母的姓名呢?”
鐵筆窮儒說道:“你父親名叫歐陽丹,外號人稱神劍震八荒,你母親孫婉萍,外號南海玄女。”鐵筆窮儒說到這裏,略微頓了頓,又道:“你父母一身武學功力高不可測,三十年前,武林三絕就是因與你父印證武學,三絕聯手,與你父苦鬥三日夜,結果仍以一招之差,敗在你父親劍下,結果隐退江湖,遁跡荒山不出。”
“呵!那麽我父母武功之高,天下無人能敵了!”
鐵筆窮儒點點頭道:“當時确是如此!”說着,輕嘆了口氣,“也正因為你父母武功太高,無人能敵,正邪兩道才百餘人聯合起來,圍攻下手!”
無名道:“伯父認為确是這種原因嗎?”
鐵筆窮儒點點頭道:“除此而外,決不可能有其他原因。”
無名說道:“據侄兒所知,卻是另有原因。”
“什麽原因!”
無名正容說道:“因為我父母手上握有一件關系武林極大的隐秘!”
“什麽隐秘?”
無名搖搖頭道:“侄兒也不大清楚。”
“你從什麽地方聽來的?”
“天心莊主卓玉堃口中。”
接着,無名便将在天心莊,無意中聽到有關他身世的經過說了一遍。
“呵!原來前兩個月,天心莊派人四出追尋的逃童阿祿就是你!”
無名點了點頭。鐵筆窮儒稍一沉吟,說道:“這麽說來,當年百餘人殺害你父母的內情真相,卓玉堃必然知道了。”
無名又點了點頭,說道:“所以侄兒才決定前赴天心莊,向卓玉堃問個清楚!”
“他恐怕不會告訴你吧。”
無名劍眉忽地一軒,面現殺機的說道:“卓玉堃只要膽敢不說,侄兒必叫他命斃掌下!”
鐵筆窮儒一聽,面色陡地一寒,沉聲叱道:“你簡直胡鬧!”
無名不由一怔,惶急地道:“伯父!你……”
鐵筆窮儒搖搖頭,嘆了口氣道:“你一身武學雖然已得武林三絕真傳,只是功候尚淺,卓玉望內外功力已臻絕頂,連愚伯也不敢對他輕視,你焉能……”
鐵筆窮儒話還未完,無名便即接口道:“伯父怕侄兒不是他敵手麽?”
鐵筆窮儒點點頭。無名一聲朗笑道:“伯父以為卓玉堃與武林三絕的武功相較如何?”
鐵筆窮儒略一沉吟道:“卓玉堃可能要略遜一籌!”
無名微微一笑道:“這就是了,侄兒彙集三位恩師的武學功力于一身,何懼一個卓玉堃!”
鐵筆窮儒不解無名話意,怔然望着他問道:“賢侄這話怎說?”
無名正容說道:“三位恩師為了成全侄兒,要使侄兒成為天下第一人,不但各将全部絕學傳給侄兒,并且各将一身苦修的內家功力真元輸入了侄兒體內!”說到這裏,略微頓了頓,神色黯然悲傷,“三位恩師也就因為這樣,才精枯力竭地仙逝!”
“呵!”鐵筆窮儒驚駭萬分。
這等于說,武林三絕三個人的武學功力,合并成了一個人,這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果真如此,豈只是追風劍客卓玉堃決不是敵手,舉目當今武林有誰能敵,當真的是天下第一人了。
無名又道:“伯父!侄兒這樣告訴了你老人家,總該放心了吧。”
鐵筆窮儒點了點頭,沉吟了一陣,緩緩地說道:“但是,愚伯希望你還是謹慎點,不可太過魯莽,免得……”他望着白衣追魂段彬說道:“你三弟一身武功,雖可說是當世無敵,但他年紀太輕,你身為大哥,一切要多加照顧着他點兒呢。”
白衣追魂段彬聞言,已明白鐵筆窮儒的心意,俊面微微一紅,點頭答道:“蓉兒知道,師叔,你老人家請放心好了。”
鐵筆窮儒點點頭,又望着無名說道:“賢侄,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為人子者,理當報父母之仇,但因你父母這仇,并非普通江湖仇殺,武林私怨,你最好不要操之過急,必須謀定而後動,方為上策。”
無名肅容答道:“侄兒遵命。”
鐵筆窮儒又道:“還有,你從今天起可以恢複姓氏,不要再叫無名了。”
無名點點頭道:“請伯父賜名。”
鐵筆窮儒想了想道:“你身負血海奇仇,亟待昭雪,你就起名叫歐陽昭好了。”
歐陽昭恭敬地說道:“多謝伯父賜名。伯父,你可知江湖上有個名叫宋士龍的其人麽?”
鐵筆窮儒聞問,不禁詫異地望着歐陽昭的俊面問道:“他也是當年參予殺害你父母的仇人?”
歐陽昭搖搖頭道:“侄兒也不知道。”
“你問你他做什麽?”
歐陽昭神情嚴肅地說道:“奉師命,清理門戶!”
“他是你師兄?”
“但是恩師已不承認他是武林三絕門下。”
“為什麽?”
“因為他大逆不道,卑鄙兇殘!伯父認識他麽?”
“不認識。”鐵筆窮儒搖搖頭,“此人于十多年前,出現江湖之時,就以一身高不可測的武功,陰狠毒辣,威震武林,無人知其師承來歷,手底下曾毀去不少當時極負盛名的武林高手,可是,卻只如昙花一現,不過五六年的時間,就忽然神秘失蹤江湖,從那時起,便不曾有人見過其蹤跡下落。”
“哦!”歐陽昭微一沉吟後,說道:“關于宋士龍的蹤跡,只有将來慢慢地查訪了。”
白衣追魂段彬忽地向鐵筆窮儒問道:“師叔,你現在要去哪裏?”
鐵筆窮儒哈哈一笑道:“你是不是要我這窮酸師叔和你們一起走!”
白衣追魂段彬俊目陡地一翻,道:“誰要和你一起走,和你一起走,要不把我煩死了才怪呢。”
鐵筆窮儒又是哈哈一笑:“好呵!你這個小鬼頭,才有了個妹妹、弟弟,就嫌我這個窮酸師叔讨厭了,好!我立刻就走……”
口裏說着,身形微晃,儒衫飄飄,竟是說走就走。
歐陽昭以為鐵筆窮儒生了氣,連忙喊道:“伯父……”
鐵筆窮儒竟是如同未聞,頭也不回地飄然而去,但歐陽昭的耳畔,卻響起一股極細的聲音說道:“賢侄此行前赴天心莊,千萬不要魯莽從事,望你好好聽你大哥的話。”
白衣追魂段彬見鐵筆窮儒說走就走,連歐陽昭的喊聲理都不理,不由氣得一跺腳,道:“瞎!窮師叔真是……”
他話還未完,耳畔已經響着鐵筆窮儒的傳聲,笑說道:“窮師叔怎樣?小鬼!窮師叔知道你很喜歡你三弟,放心好了,只要你好好地照顧着他,窮師叔包你稱心如意就是了。”
白衣追魂段彬聽後,不由又是一跺腳。不過,內心底卻是又高興,又……
吳娟娟秀目微轉,望了大哥和三弟一眼,嬌聲說道:“大哥,三弟,我們回店去吧!”
歐陽昭點點頭道:“好!”
白衣追魂段彬望了望地上霍山六惡的屍首,劍眉微微一蹙,說道:“二妹,三弟,我們把六惡的屍首埋了,再走吧。”
“好。”
吳娟娟,歐陽昭二人同聲答應了一聲,三人便即一齊動手,就地掘了一個大坑,将六惡的屍首埋好,這才向鎮上馳返。
此際,時已四更左右,三人返回鎮上客店中,各自回房,略事休息了一會,便已五更天亮。
晨曦微露,三人結清店賬,動身上路,三匹健馬,十二只鐵蹄,沿着偏山小道疾馳,直奔魯山縣西南名震江湖的天心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