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2)
歐陽昭和白衣追魂段彬、吳娟娟姑娘三人,懷着悲怆沉重的心情,在秘洞中掘坑掩埋了眇目道人的遺體,離開秘洞,出了熊耳山。
邙山、位于洛陽縣之北,與熊耳山相距約四百裏。
三人計算日期,距離元宵節邙山之約,整整還有兩天的時間,于是,三人便往邙山方向行去。
元宵節夜,邙山徐姓墓陵前,出現了幢幢鬼影。
不!那不是鬼影,那幢幢黑影,都是些大活人呢。
并且,這些大活人,大都是當今江湖上,負有盛名的武林好手呢。
這些武林好手,有來赴約的天山三劍、青城六道,也有來看熱鬧的武當弟子、華山門下和天心莊主卓玉堃的子女門人,卓君傑、卓小燕、義女銀蠍女施鳳英、首徒楊東川、次徒徐培雲。另外還有十多個江湖好手、武林豪客,總數不下三十餘人。
二更剛交,圓月高挂。
陡然,遙空傳來一聲格格嬌笑,聲若銀鈴劃空,又若珠走玉盤。
笑聲甫息,一陣香風輕飒,人影閃忽,月光下,現出一個明豔照人,體态輕盈曼妙,風姿綽約,年約二十三四的少婦,和八個雲裳麗服,眉目如畫,秀美絕倫,背插長劍的妙齡少女。
這少婦和八個妙齡少女是誰?正是那天魔教主天魔仙娘華碧蓉,和她随身的八名侍婢。
天魔仙娘華碧蓉身形落地,鳳目電閃地掠掃了這些好手群豪一眼,她不禁微微一驚。
不過,她乃是經過大風大浪,成名江湖已久的一教之主,心中雖然微驚,面上神色,卻是絲毫不變。
只聽她格格一聲嬌笑,語含譏諷地望着并肩而立的天山三劍說道:“盛名之下果然無虛,天山三劍不但名震江湖。而且神通廣大,實令我天魔仙娘欽佩。”
因為她并不知道今夜這地方,除了她和天山三劍外,還有着另一場約鬥,乃誤以為群豪都是天山三劍邀請來的幫手。
天山三劍乃江湖上極負盛名的人物,他們既然沒有邀約幫手,怎會承認,否則,顏面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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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宋信德陡地哈哈一聲大笑道:“仙娘以為在場的各位同道,都是老朽弟兄邀請的幫手麽?未免也太小瞧老朽弟兄了,老朽弟兄雖然不濟,卻也未必會那麽無恥。”
“哦!”天魔仙娘道:“他們不是?”
宋信德點點頭,正色說道:“不是。”
天魔仙娘風目再度掃視了群豪一眼,問道:“那麽他們是來瞧熱鬧的了?”
宋信德道:“你只猜對了一半。”
天魔仙娘道:“另一半呢?”
宋信德微微一笑道:“和你我一樣。”
“也在這裏約鬥?”
“嗯。”
“誰和誰?”
“青城道友和神州三傑。”
天魔仙娘略一沉吟道:“這麽說,你們果真沒有邀請一個幫手了?”
“哼!”宋信德冷冷地說道:“對付你也要邀請幫手,天山三劍也太無能了!”
天魔仙娘忽地格格一聲嬌笑,嬌笑聲落,玉面陡寒,冷冷地說道:“好,殺人償命,你們就準備替我教下弟子償命吧。”
宋信德哈哈一笑道:“但卻要看教主有沒有這份能耐呢。”
“哼!”天魔仙娘秀眉倏挑,喝道:“老鬼,那你就先接我一掌試試。”話落,玉掌揮吐,推出一股陰柔勁風,直朝宋信德當胸擊去。
宋信德知道天魔仙娘一身武學功力高絕,大敵當前,哪敢輕視大意,早就暗中凝勁蓄勢戒備,一見天魔仙娘揮掌發出陰柔勁風,知道是內家陰功掌力,心中不禁一懔,連忙雙掌齊揮,運足十成功力,推出一股威猛無俦的陰剛掌力。
一剛一柔,兩股掌力甫接,只聽得砰的一聲大震,頓見漫天狂飙急卷,沙走石飛。
宋信德當場被震退三步,同時感覺胸口發窒,熱血上湧,心中不禁大驚,連忙暗中調息運功,壓制住胸中上湧的血氣,偷眼朝天魔仙娘望去,只見她身形只不過微晃了晃,即便無事。
宋信德心中暗暗忖道:這女魔頭果然名不虛傳,功力确實高絕,憑自己這種能開碑碎石的掌力,雙掌運足十成功力,竟接不下她單掌一擊的力道……
他心中暗忖未已,忽聞天魔仙娘又是一聲冷笑,喝道:“老鬼,你再接我一掌試試。”
玉手一揮,陰柔掌力又已劈出,直向宋信德擊去。
宋信德已知天魔仙娘功力高出他甚多,剛才一掌硬接,內腑已受微傷,這一掌,他如何還再敢硬接,不待掌襲到,身形閃晃,便已飄身橫挪六尺避開。
天魔仙娘見宋信德飄身閃避她的掌力,不敢硬接,遂便不再發掌,浪費力氣,格格一聲嬌笑道:“老鬼,為何躲閃,不敢接掌?”說着,陡地一聲嬌喝道:“既然不敢接掌,你就拿命來吧。”喝聲未落,身形倏已欺近宋信德身前,雙手齊伸,掌指兼施,快逾電光火石般地,疾朝宋信德拍戮攻出。
天魔仙娘華碧蓉的一身武學,确實詭異驚人,出手招式,不但快捷絕倫,而且狠辣無比!
招式甫一出手,立将宋信德胸腰兩處的要害重穴,全部籠罩在她的掌風指影之下。
宋信德心頭不禁駭然一震!
不過,他乃是成名武林的內家好手,武功自非泛泛之輩,心頭雖是駭然一震,口中卻一聲冷喝道:“沒那麽容易!”口中喝着,手底更是毫不怠慢,身形疾閃,避攻招,雙掌猛出,疾若電閃地還攻!
天魔仙娘一聲冷笑,雙掌招式一變,仍是掌指兼施,快速無倫地攻向宋信德渾身要害重穴。
宋信德再度閃身避招,雙掌疾揮急舞,盡展一身絕學,奮力搶攻。
天魔仙娘陡地格格一聲嬌笑,兩只凝脂般潔白的玉掌,輕揮曼舞之間,攻出的招式,更加詭異,狠辣快捷。
只見她掌影飄忽,指點如雨,時拍時戮,掌指一伸一縮間,均暗含無上巧妙變化,而且所襲的部位,都是敵人身上要害大穴。
在場群豪雖聽說過天魔仙娘的一身武功詭異高絕,但也只是耳聞,從未目睹,此刻一見,這才知道,盛名之下,果然無虛,一個個除了暗自贊佩外,同時雙眉緊鎖,為宋信德擔心。
轉眼已是十多招,宋信德雖也是成名江湖的好手,功力身手頗高不弱,但與天魔仙娘相較,仍差着一段距離,怎能是天魔仙娘的敵手?
盡管他從一開始起,便即盡展一身所學,奮力搶攻,但是,卻未能争取得一絲先機,始終被迫處在下風。
十多招下來,宋信德已經漸露敗象,守多攻少。
二十招過後,宋信德越來越不行了,只被迫得節節後退,險象環生。
這種情景,已經極為明顯,在天魔仙娘這種詭異狠辣的掌指招式之下,宋信德決難再支持十招,定必重創當場。
馬士立和高永森二人,眼見大師兄已被迫得守多攻少,連番遇險,敗在俄頃,心中又驚又急,連忙反手拔下背上的青鋼長劍,一齊縱身躍出,寒光一閃,兩枝長劍分左右,疾朝天魔仙娘攻去。
就在此際,陡聞一聲朗喝道:“住手!”
喝聲雖然不大,但音韻铿锵,有如敲金擊石,震人耳鼓,顯見這發聲之人,內家氣功已臻上乘絕境。
在場群豪聞聲,心頭都不由得微微一震。場中動手的天魔仙娘和天山三劍,聞聽這一聲朗喝,也都愕然一驚,立時各自收招停手,飄身後退。
一陣微風飒然,人影乍閃中,已現出兩男一女三個少年人,神定氣閑地并肩卓立場中。
這兩男一女是誰?不用說,當然是那神州三傑老大白衣追魂段彬、老二吳娟娟、老三歐陽昭三人。
此際,歐陽昭已經洗去臉上所塗的易容藥物,恢複了他本來英俊的面貌。
青城六道和看熱鬧來的一衆群豪,乍然看清歐陽昭的俊臉時,心中都不禁微微一怔。
不過,他們大都是江湖見聞廣博之人,微微一怔之後,很快地便即猜想到,歐陽昭在天心莊擂臺上的那副醜怪臉容,必定是塗用了什麽易容藥物,或是帶着一種特制、精巧的人皮面具。
歐陽昭星目朗朗地環掃了在場群豪一眼,因為未見東海一奇和千手大聖二人,心中不由微感詫異地暗忖道:石伯父和東海前輩怎麽還沒有來到呢……
他正心中詫異暗忖之際,青城六道已經一齊飄身而出,明清道長目注三人哈哈一聲大笑道:“三位施主果然來了,時間上雖是略遲了片刻,但是,仍不失為有信用、有膽氣之人,貧道等實是佩服……”說着略微一頓,雙睛精芒灼灼地,逼視着三人,沉聲喝道:“今夜之約,如何了斷?三位請劃道吧。”
歐陽昭劍眉微軒,朗聲一笑道:“何須劃道,幹脆,你們聯手齊上好了。”
明清道長一聲冷笑道:“就憑你一人?”
“哼!”歐陽昭冷冷地說道:“只要你們能勝得在下,神州三傑立時自縛雙手,悉聽處置!”
歐陽昭這種口氣,不但狂妄,而且目中無人,顯然,對于青城六道,他全然沒有把他們放在眼下。
在天心莊擂臺上,明清道長雖已在歐陽昭手下吃了大虧,右腕腕骨被歐陽昭捏碎,知道歐陽昭身懷奇學,功力高絕,但,一聽歐陽昭這種狂妄的口氣,臉色不禁霍然勃變,哈哈一聲大笑,怒喝道:“小鬼,你好狂。”
歐陽昭雙眉一掀,冷聲喝道:“少廢話,趕快動手上吧!”
說罷,便轉向白衣追魂段彬、吳娟娟二人說道:“大哥、二姊,你們請退到後面去。”
白衣追魂段彬和吳娟娟微一點頭,齊聲說道:“三弟,小心!”身形微閃,已雙雙飄退丈外。
明清道長右臂雖廢,但左手未殘,一身功力仍在,碎腕之仇,再加上歐陽昭這種狂傲淩人的口氣,只氣得胸頭如雷,心肺快要炸裂。
他左臂緩緩地擡起,立掌當胸,運足功力,驀然一聲大喝道:“小鬼,你先接貧道一掌試試!”話落掌發,左掌一翻,掌心外吐,平胸推出,一股威猛無俦的陽剛掌力,直朝歐陽昭當胸擊去。
明清道長乃青城六道之首,其一身內家功力修為,亦為六道之冠,掌力雄渾剛猛,足能開碑碎石。
他已存心要一擊成功,将歐陽昭毀在掌下,以報碎腕之仇,是以這一掌擊出,他竟運集了十成功力!
不過,歐陽昭的一身功力是何等高超,憑他焉是敵手。
他掌力擊出,只見歐陽昭單掌一揮,柔風飒然,內家至高無上無形勁氣已經發出。
二剛一柔,兩股掌力甫接,轟的一聲大震聲中,明清道長一聲慘叫,口中鮮血狂噴,身形頓被震飛八尺開外,摔在地上,五腑碎裂,命斃當場。
在場群豪,雖都是功力不弱的內家好手,但,幾曾見過這種威力絕倫的掌力,只看得心頭駭然,暗裏倒吸了一口涼氣。
須知歐陽昭自經眇目道人替他打通體內沉滞淤塞的部分真氣,并将一身內功真元也輸入他體內後,內家功力,頓時較前激增了一倍還多,已達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上乘化境。
明清道長一身功力,雖頗深湛,為當今武林內家高手,但與歐陽昭相較,何異是小巫與大巫之差,星星與太陽之比!這一掌硬碰硬的交接之下,哪得不被震得五腑碎裂,頃刻斷魂。
驀然,一陣暴喝怒叱聲起,只見寒光電閃,劍虹劃空,五枝百煉精鋼長劍,威勢淩厲無比,疾若電掣,朝歐陽昭瘋狂地猛攻而至。
這瘋狂猛攻而至的五枝長劍,正是青城六道中的明悟、明空、明雲、明真、明心五道。
五劍電疾攻至,歐陽昭陡地一聲朗朗長笑,身形飄閃之間,五枝長劍的淩厲招式,便都走空。
五道劍招走空,心中雖然極是驚駭對方身法之詭異快捷,但手底更不怠慢,口中一聲喝叱,劍招急變,第二次瘋狂攻出。
就在他們劍招才變,第二次瘋狂攻出之際,陡覺眼前一片金芒耀目,勁風呼呼,分向他們五人要害電疾攻到。
原來歐陽昭在這身影飄閃。閃避五道疾攻的劍招的一霎眼間,已自懷中取出了辟毒追魂寶旗。
他寶旗一出,立時抖腕展出一招旋風驟起,寶旗化作一片奪目金芒,分向五道攻出。
五道驀見一片奪目金芒,挾着呼呼勁風,籠罩着他們身上要害電疾攻至,心頭不由大駭!待要揮劍封擋時,卻又覺得無從封擋。事實上,這種奇絕天下武林的絕學招式,憑他們五人的武學功力,也确實無能封擋。
連這一片疾攻而來的奪目金芒,是什麽樣的兵刃?他們也沒有看清楚,大駭之下,猛地一撤劍招,急急飄身倒退八尺。
五道身形站定,定睛一看,只見對方右手橫胸執着一面金光奪目、閃閃耀眼,尺許來長的三角小旗,岳峙淵停地卓立原地,身形似乎未曾稍動。
“呵!辟毒追魂旗。”
驀然,群豪中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呼。
歐陽昭星目電閃,掃視了驚呼之人一眼,忽地一抖手中寶旗,目注五道沉聲喝道:“五位聽到了沒有,這乃是三十年前,名震天下武林的辟毒追魂寶旗,旋風八式旗招,威力無匹,五位如果已經心生畏懼,只要你們自斷一手,小爺也就罷了,否則……”
青城六道乃江湖上極負盛名的高手,歐陽昭這種話,他們如何能忍受得了,何況大師兄明清,已死在歐陽昭掌下,此仇他們怎能不報,不等歐陽昭話落,明悟道長立時一聲怒喝道:“小鬼,少狂!今夜要不叫你濺血劍下,替我大師兄償命,誓不為人!”喝聲一落,身形已當先縱起,挺劍出招,直朝歐陽昭刺紮而去。
明悟道長挺劍縱身攻出,明空、明雲、明真、明心四人也立即口發喝叱,躍起身形,震劍發招,向歐陽昭疾攻刺出!
歐陽昭一聲朗然長笑,抖腕揮旗,已經展開旋風八式旗招,迎鬥五枝長劍。
須知這旋風八式旗招,乃武林罕世絕學,不但威力無俦,而且招式玄奇,有神鬼難測之機。當年旗絕裘天慶,憑着這套旗招和一身精湛深厚的內家功力,縱橫武林,生平不知會過多少一流高手,很少有人能在這套旗招下,走過五招,也就因此,始才博得這旗絕的美號!
當然,這套旗招,雖是招式玄奇,威力無俦,但若沒有精湛深厚的內家功力配合,施展起來,不能發揮其威力,也只是招式玄奇而已。
歐陽昭此際功力,已臻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內家上乘化境,是以這套旗招,在他手中施展開來,招式雖不如當年旗絕裘天慶精娴,但卻更見威力,較旗絕尤有過之。
五道雖都是內功修為精湛的內家高手,但如何擋得住這套罕絕武林,威力無俦的旋風八式旗招?
說來實在太慢,歐陽昭展開旗招,獨鬥五道,攻拒之間,轉眼已是三招。
就這三招,五道已被迫得身形只是閃挪,手中徒持着一枝鋒利的長劍,竟是施展不開招式,極難攻敵。
三招一過,歐陽昭陡地哈哈一聲狂笑道:“青城六道,名震武林,原來也只不過如此!”說着,猛地一聲大喝道:“你們且接我這一招風卷殘雲看。”
陡見金光暴閃,勁風呼嘯,風卷殘雲已經展出,威猛無俦地攻向五道。
這一招風卷殘雲,威力之強猛,有若排山倒海,罕世無匹,五道功力雖高,焉能擋受得了?
只聽得一陣悶哼慘叫,血箭激射,明悟、明雲、明真三人,已被這一招的勁風威力,震飛身軀,跌落數丈之外,心脈碎斷,魂斷命喪!
剩下明空、明心二人,雖未斷魂喪命,卻也被震得口噴鮮血,身形跟跄倒退丈外,盤膝跌坐當地,運功調息療傷。
以五道的武學功力,聯手合擊,在旋風八招之下,竟然未能走出四招,便即落得三死二傷,這種招式威力,若非親眼目睹之人,誰敢相信。
看熱鬧的一衆群豪,目睹這等招式威力,都不禁驚駭得呆住,望着歐陽昭只是發愣。
歐陽昭橫旗當胸,神威凜凜地卓立當場,星目朗朗,電閃地掠視了跌坐地上運功療傷的明空、明心兩道一眼,陡地目注天山三劍,冷冷地說道:“現在該輪到你們三位了。”
天山三劍心頭不禁猛地一震!宋信德沉聲喝問道:“小鬼,你要怎樣?”
歐陽昭一聲冷笑:“我要你們自斷一手。”
宋信德臉色勃然一變,冷冷地道:“不呢?”
“哼!”歐陽昭一指地上四道的屍身,沉聲說道:“他們便是三位的榜樣。”
宋信德忽地仰天一陣哈哈狂笑道:“好個無知小鬼,我三師弟命喪你手,老夫等還沒有向你尋仇,你倒先找起老夫弟兄來了。”說到此處,宋信德已是須眉怒張,厲聲喝道:“小鬼!老夫師兄弟三人,今夜縱是橫屍當地,也得和你拚上一拚!”
歐陽昭一聲冷笑,喝道:“好,那麽你們三位就趕快齊上動手吧!”
宋信德一聲怒吼,與兩個師弟一震手中長劍,正待挺劍躍身攻出之際,陡聞看熱鬧的群豪中,有人一聲朗喝道:“三位且慢!”
聲落,便見一個身穿黑布道袍背插長劍,年約五十開外,長髯飄胸,氣度超凡的道士,神情從容地飄身而出。
歐陽昭劍眉微微一蹙,望着道士冷冷地問道:“道長何人?”
道士朗聲答道:“貧道乃武當弟子一塵。”
“哦!原來是武當道長。”
歐陽昭說着朝一塵道長微一拱手,問道:“道長有何見教?”
一塵道長正容說道:“施主一身武功雖已盡得旗絕老前輩真傳,高超不凡,但,豈可恃技欺人。”
歐陽昭微微一笑道:“道長言重了,不過,這只是道長片面的想法,在下卻自以為并未恃技欺人呢。”
一塵道長沉聲說道:“施主既自認為并未恃技欺人,那麽為何強要他們三位自斷一手?”
歐陽昭微笑着道:“這個在下當有道理。”
“什麽道理?”
“現在還不便奉告。”
一塵道長略一沉吟,目注歐陽昭問道:“你和他們有仇?”
歐陽昭點點頭道:“要不然,在下怎會要他們自斷一手?”
說着略微一頓,俊目中殺機倏現即逝,冷冷地掃視了宋信德師兄弟三人一眼,接着又道:“在下只要他們自斷一手,實在已是十分客氣寬大了呢。”
宋信德、馬士立、高永森,三人一見歐陽昭眼露殺機,渾身頓時不由得機伶伶地打了個冷戰!心中極感詫異地想道:“這小鬼與我們有什麽仇呢?”
一塵道長聞聽歐陽昭的話後,心中暗暗忖道:不錯,他如果與天山四劍無仇無怨,怎會如此呢?
就在一塵道長心中暗忖之際,宋信德已經飄身而至,雙目精光灼灼地注視歐陽昭沉聲喝道:“小鬼,老夫師兄弟與你何仇?你倒是先說說看。”
歐陽昭一聲冷笑道:“只要你們先自斷一手,小爺定當告訴你們明白,現在何必多問。”
宋信德陡地哈哈一聲大笑道:“小鬼,你簡直胡說八道……”
歐陽昭厲聲喝道:“閉嘴!你們三個今夜要不乖乖的自斷一手,就休想生離邙山。”
宋信德一聲冷笑道:“小鬼,老夫師兄弟豈是貪生怕死的懦怯之輩。”
“好!”歐陽昭一聲好字出口後,便即向一塵道長拱手說道:“請道長退開一旁。”
一塵道長眉頭微微一皺,望着歐陽昭問道:“施主果真與他們有仇?”
歐陽昭正容說道:“在下豈是謊言欺人之徒。”
一塵道長道:“為何不肯明說?”
“在下實有難言之隐。”
一塵道長略一沉吟道:“施主這話,未免有點欺人。”
歐陽昭不由一怔,問道:“怎見得?”
一塵道長微微一笑道:“仇人當前,報仇在即,還說有難言之隐,這種話,不是欺人之言而何?況且,只憑施主一個人說是與他們有仇,但是,究竟有什麽仇?施主是誰?他們自己卻甚莫名其妙,一點不知。”說到此處,微微一頓,面容一正,目注歐陽昭朗聲說道:“施主乃少年俊彥,當不會不知道不平則鳴吧!”
歐陽昭問道:“怎樣?”
一塵道長緩緩地說道:“施主若不說明仇因,勢将引起在場各位的不平,因而加以攔阻,不容許施主肆意逞兇。”
歐陽昭陡地朗聲一笑道:“道長說得甚是有理,不過……”說着略頓,望着一塵道長正容接道:“在下身負血海深仇,而且幹系重大,道長最好別問,少管閑事。”
一塵道長微微一笑道:“如果貧道一定要問要管呢?”
歐陽昭劍眉微軒,朗聲說道:“在下因為敬重道長是望重武林的武當弟子,所以才對道長這般客氣,道長如果一定要管閑事,在下說不得只好……”
須知歐陽昭已知道當年百餘高手,聯合圍攻,殺害他父母之時,武林九派一幫中,武當、少林、窮家幫,均未參予,是以,他乃才不願開罪一塵道長,與武當派結仇,多樹強敵。
也就因此,他于說到只好兩字之時,便即倏頓口止聲,沒有說下去。
可是,一塵道長卻偏不識相,緊接着問道:“怎樣?”
歐陽昭心中雖然很不願開罪一塵道長,但是,他乃傲骨天生之人,一塵道長這樣不識相地接着一問,他不由得立時俊面陡寒,冷冷地沉聲說道:“只好開罪道長了。”
一塵道長雙眉微軒,哈哈一聲大笑道:“貧道既說要管,又豈怕施主開罪不開罪。”
吳娟娟忽地嬌軀一晃,躍到歐陽昭身旁,秀目一瞪,望着一塵道長,聲若黃莺啼鳴,嬌喝道:“嗨,老道士,你這是何苦呢?我看你大概是敬酒不吃,要想吃罰酒啦。”
一塵道長聞言,不由眉頭微微一皺,沉聲喝道:“姑娘說話請小心點。”
吳娟娟格格一聲嬌笑道:“不小心呢?”
一塵道長臉色一沉,說道:“難道貧道不敢教訓你麽。”
“呵呀!”吳娟娟話剛出口,白衣追魂段彬已經飄身而出,朗聲喝道:“二妹不可無禮!”
白衣追魂喝住吳娟娟後,便即朝一塵道長拱手一揖,朗聲說道:“二妹年輕無知,言語冒犯道長,小生這裏謹代為賠禮,尚請道長忽怪。”
一塵道長一見,連忙稽首還禮,哈哈一聲大笑道:“不敢,不敢!江湖傳說,白衣追魂人如玉樹,今夜親睹施主風範,果然名不虛傳,而且彬彬有禮,秀外慧中,較江湖傳說尤甚呢!”
白衣追魂段彬微笑地謙遜道:“道長如此謬贊,小生實在愧不敢當極了!”說着微微一頓,目注一塵道長正容問道:“道長今夜一定要管敝弟和天山派之間的仇怨麽?”
一塵道長朗聲說道:“貧道忝為武林一脈,本着武林道義立場,豈能眼看着慘劇發生,而置之不理,袖手不管!”
白衣追魂段彬點點頭道:“道長俠骨仁心,小生實是欽佩。
不過……”說着略頓,目光如電地凝視着一塵道長問道:“如果說明仇因,道長也還要管嗎?”
一塵道長微一沉吟,說道:“當然還要分清是非!”
“是呢?”
“貧道便即不管。”
“非呢?”
“貧道要維護武林正義!”
白衣追魂段彬問道:“請問道長,如果道長親生父母被人殺害了,道長将如何?”
一塵道長朗聲答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為人子者,應當竭盡全力,替父母報仇,慰父母泉下英靈,是為盡孝,亦乃為人子之道。”
一塵道長說到這裏,忽地恍然大悟地,望着白衣追魂段彬問道:“他們之間,是不共戴天的父母血仇?”
白衣追魂段彬點點頭道:“不錯。”
宋信德聞言,忍不住大聲說道:“白衣追魂,你簡直一派胡言,含血噴人!”
歐陽昭陡地一聲朗喝道:“閉嘴!”
白衣追魂段彬向宋信德一聲冷笑,冷冷地說道:“你鬼叫什麽,我的話是不是含血噴人,少停,我三弟自會向你們說明白!”說罷,便轉向歐陽昭說道:“三弟,你的身世血仇,反正不久就必須公諸武林,依愚兄看,不如就在今夜公布出來算了,免得他們死後,還糊糊塗塗,不明不白,認為死得冤枉,同時也免得武林中人不明真相,誤以為你恃技好殺!”
歐陽昭想了想,點點頭道:“好吧!”
說時,雙目中忽地射出了兩道,充滿着仇恨的光芒,瞪視着宋信德師兄弟三人,厲聲喝問道:“老鬼,你們還記得十五年前的那樁公案嗎?”
“十五年前?是什麽公案?”三人的臉上,不由滿是一片詫異之色,茫然地望着歐陽昭問。
歐陽昭一見三人這種神情,心中不禁暗忖道:這三個老鬼難道當年沒有參加?心中暗忖着,口裏卻已是一聲冷笑,喝道:“你們百餘高手,圍攻殺害……”
歐陽昭話未說完,宋信德口中已經發出一聲驚呼的問道:“呵!你是……”
歐陽昭朗聲說道:“神劍震八荒之子歐陽昭。”
“呵!呵!”
連聲驚呼,此起彼落,震蕩夜空,一塵道長竟也驚得身不由主地往後退了一大步,滿臉驚容,望着歐陽昭發愣。
宋信德、馬士立、高永森,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一身武學功力高得不可思議的少年,竟是神劍震八荒歐陽丹的後人。
師兄弟三人,心中在極度驚駭之下,臉色已經變了死灰。
忽然,卓小燕一聲嬌呼道:“呵,祿哥哥,果然是你!”嬌呼聲中,身形已若巧燕般地躍入場中,落在歐陽昭身側,妙目盈盈,柔情萬縷地注視着歐陽昭,如花的嬌靥上,洋溢着驚喜歡悅之色。
歐陽昭心頭不禁一震,答道:“小燕妹妹,不錯,是我。”
卓小燕嬌媚地一笑道:“祿哥哥,那天在擂臺上,我就想到可能是你啦。”
驀然,天魔仙娘猛地—聲嬌叱道:“你們走得掉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