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2)
陽昭毫不猶疑地道:“眼看重陽節不過一月功夫,在下在黃山沉劍潭有約,同時也是為了貴教的《歸雲劍譜》之事作證。”
他想以這番話打動這位白鶴觀主。
不料,白鶴觀主聞言,仰天一陣發笑,久久才道:“小輩,欺人之談,重九之會,早已改期,你還要在觀主面前扯謊欺人,未免也太狡猾了!”
歐陽昭不由一愣,忙道:“改期?改在何時,在下為何茫然不知?”
白鶴觀主洋洋得意地道:“是呀?你為何不知,豈不是自露馬腳!你今天過了本觀主這一關,也許你有資格赴會,不然,哼!嘿嘿!”
歐陽昭一見,明白一味說理,斷然地講不通,他劍眉上挑,振臂作勢,蓄功戒備,沉聲道:“既然你非見真章不可!
亮劍!”
白鶴觀主朗然一聲道:“道爺數十年未動背上的這把青雲劍,今天也不能為了你這小輩破戒,你只管亮出本門利器,觀主我就憑這雙肉掌!”
他大刺刺的,一挫雙掌,意态狂極。
歐陽昭勃然大怒,心頭一震,臉泛青黃,振臂出掌,喝道:“你太狂了!”
語出招随,如同飓風狂瀾,既厲且疾。。
白鶴觀主一見,揚聲道:“招勢不壞,功力只怕……啊!”
他哪知歐陽昭的功力已到不可思議之境,因此,大袖一拂,若不經意地飄閃五尺,打算再行出手。
誰知,一片勁風,竟未被他的大袖拂化開去,而且變本加厲,猛擊而來,勢不可當,不由心中一懔,脫口大喝一聲,二次彈腿而起,斜射丈餘。
雖然堪堪躲過,但卻弄了個手慌腳亂。
魔家雙姝一見,齊聲拍手笑道:“牛鼻子,出洋相了!好不知羞!”
白鶴觀主一招輕敵,圖窮匕露,臉上早已挂不下去,聞言,老臉一寒,殺氣頓現,怒喝聲道:“小輩大膽!本觀主半生未逢敵手,這是你自己找死!”
喝叱吼叫聲中,一挫雙掌,腳下連環上步,雙掌拍推出兩股掌力,分施合擊,一左一右,反撲施出。
歐陽昭也不怠慢,眼見白鶴觀主的出手,心知不是好與之輩,展開掌式,化力應招,消勢取敵,亦不等閑。
一時掌影如山,勁風陣陣,好一場惡鬥。
高手過招,快如電閃。
魔掌珠同雙姝三人,以及白鶴觀的道士,都聚氣凝神,眼也不眨一眨,有的手心捏拳,冷汗涔涔,動手之烈,可以想見。
驀然,白鶴觀主猛震雙掌,冷笑一聲,飄步蹿出丈外,立樁作勢,大聲道:“小輩!敢與本觀主一拚內力嗎?”
他心中料着歐陽昭掌勢雖好,以年歲而論,斷然不濟。因此,要以已之長,攻人之短,在內功修為上取勝。
歐陽昭對這位老道的掌式功力,已摸透了八九,焉能示弱,自問有制勝的把握,又不願輕動殺機,可說是正中下懷。
聞言,淡淡一笑道:“有何不可,既然觀主有興,在下自然奉陪!”
白鶴觀主面色倏變,收起驕态,變為陰沉,兩袖一拂,身形暴長,淩空上騰丈餘,發聲厲叫,大聲道:“如此說來,你是死而無怨的了?”
歐陽昭自覺好笑。心忖:你這話說不定就是對你自己說的。
但臉上卻聲色不動地道:“我與觀主無仇無怨,觀主既然一味相逼,歐陽昭實在未便示弱,可惜,你我師出無名,若能賭些什麽,則更覺有意思了!”
白鶴主聞言,白眉一皺道:“賭些什麽?你的意思……”
歐陽昭成竹在胸,淡淡地道:“觀主若勝了在下,在下不惜翻屍倒骨,不但移走已埋的屍體,而且進觀進罪之外,願由觀主發落!”
白鶴觀主臉上的肌肉一陣抽動,眼中威梭閃閃,急道:“如此甚好,這可是你自己心甘情願!”
歐陽昭早又不疾不徐地道:“若是觀主落敗呢?”
白鶴觀主的老臉一寒道:“本觀主敗落!嘿嘿!那是你夢想!”
歐陽昭胸有成竹,神定氣閑地道:“何妨事先約定,以免後論!”
白鶴觀主略一沉思道:“若是本觀主失手,不但任由你等離去,而且願對你所埋之人,三年之中早晚焚香誦法,而且敕谕本觀,以後年年春秋祭掃,世世代代不絕!”
歐陽昭聞言,大喜過望,兜頭一拱到地,揚聲道:“多謝觀主!在下先代死者感激觀主的照顧。”
白鶴觀主不由一愣,想了過來,又怒沖沖地道:“小輩!
你以為是勝定了嗎?”
這話不由引起魔家雙姝的一聲輕笑,連白鶴觀的道士中,也有人忍俊不住,失聲地笑了起來。
歐陽昭且不發怒,也不動招,追問一句道:“道長乃一觀之主,武林前輩,說話可得算數!”
白鶴觀主已怒火如焚,急躁地道:“你能勝了觀主,自然有個公道,只怕你的心如天高,命如紙薄,手上不争氣,那就怪不得本觀主了!”
“如此,我就領教觀主的幾招絕學也好!”
歐陽昭說着,不動聲色,腳下微微着力,沉樁取勢,意态從容地,抱元守一,氣納丹田,面露微笑,卓立而待。
白鶴觀主自問以自己近一甲子的修為,絕不是當前的歐陽昭可以比拟的。因此,也避開武家的大忌,收起煩躁浮怒的心情,起樁凝神,功貫雙臂,朗聲道:“小心了!”
歐陽昭雙掌微挫,擡臂作勢,大聲道:“請吧!”
一聲未了,狂風陡起,砂飛石走,草起蓬斷。
原來白鶴觀主已悶聲不響地出掌推到,果然不同凡響。
歐陽昭是會者不難,喝了聲:“來得好!”
收左掌,出右臂,微斜前拍,一半化力,一半襲敵,精妙絕倫,淩厲無俦。
蓬一聲大響,勁風接處,卷起一陣狂飙,突地上鼓百丈,煞是驚人。
歐陽昭樁式未動,岳峙依舊。
白鶴觀主的樁式也未稍移,然而,身子連連晃搖,久久立勢不穩,隐隐之中,覺得力道彷如遇上一股無形的勁道,只覺壓力奇絕,又膠在一起,欲閃不能。
此乃功力差別受外力吸引,情不由已,運用失靈的現象。
因此,他面有疑色,搭讪地仰天一笑,掩飾內心的不安,叫道:“老夫開了眼界了,果然不錯!”
其實歐陽昭僅不過用上五成真力。
歐陽昭此時聞言,對這白鶴觀主由本觀主而變稱老夫,覺得他不過是一時氣盛,或者是受了青城三子靈真子的唆弄,料定這老道的本質尚屬不惡,自己何苦毀了他的半生苦修,一觀的名聲。
想到這裏,也一笑道:“老觀主!太誇獎了,我們到此為止吧!”
白鶴觀主不由一愣,心中暗自沉思。
他四顧之下,頓時面色一肅道:“勢必分個上下,才有個交待,這第一掌算是……算是平分秋色!”
原來這老道一看面含微笑的漢玉觀音魔掌珠,又見嘴角微挂,一臉不屑之色的魔家雙姝,回頭又見本觀的道衆,一時怎能虎頭蛇尾,自行收蓬轉舵。
因此,咬着牙,打算力拚下去。
歐陽昭焉能看不出他的心意,微笑道:“我們這間,既沒有半點梁子,何……”
不想白鶴觀主的心意已定,一擺手道:“此時說已無益,看這一掌!”
掌字出口,雙肩已動,長臂暴出,掌已推到。
這一招,他算是全力而為。
但見,勁風呼呼,破風摧力,直如飛瀑千仞,狂濤巨波,更見修為。
歐陽昭乍見,也開氣出聲,喝道:“來得好!”
沉樁弓腰,挫掌接上。嗡!嗡!聲音不絕,震得四山響應,回音不停。
力道接實之處,兩人各自退出三步。白鶴觀主老臉變色,強自閉口攝神,調息噓喘。
歐陽昭雖也後震三步,但自知是由于對當面的敵人産生同情之感,又因出手遲滞所致,對功力不但無損,而且也知勝券在握,萬無一失。
然而,白鶴觀主做夢也想不到,像這等力拚硬鬥,敵人竟會不用全力的。
同時,白鶴觀的道衆,更加不明內情,以為自己觀主與歐陽昭乃是半斤八兩,若論修為,歐陽昭年幼,必不能持久。
他們一心以為觀主必勝無疑。因此,不由轟雷似地叫了一聲:“好!”
鼓掌,吼叫,歡呼,高嚷,亂成一片。
這一旁的魔掌珠與魔家雙姝,不由急了,六道明亮亮的杏眼,一齊瞅着歐陽昭的臉上,十分擔心。
漢玉觀音魔掌珠,更一躍而前,低聲道:“小師叔,怎麽樣了?這個臉,可丢不起!”
說時,她粉面充滿焦急之色。
歐陽昭一見,不由輕輕地拍着她的肩頭,笑着道:“傻丫頭,放心!師叔輸不了!”
漢玉觀音魔掌珠感到他這一拍,有無限的安全感,也有無限的親切感。雖然,這與男女之間的愛不同,但心中總覺得有說不出的舒暢,無限的安慰,仿佛失去的心愛之物,重又拾回一般。
她星目一輪,掃起柳眉道:“小師叔,你可不能騙我!”
歐陽昭對她含笑道:“傻瓜,這不是兒戲,小師叔能拿性命騙你?快走,老雜毛又來了!”
白鶴觀主又已揚聲道:“貧道對你的功力,算是折服,然而高下之分未見,不能就此作罷!”
他由本觀主降為老夫,此時又由老夫自貶為貧道,心中的怯意顯然,不問可知。
歐陽昭心想:你何必自讨沒趣,非要弄到灰頭土臉不可麽?
想着盈盈一笑道:“道長太謙,研功論藝,原本是點到為止,此時正是适可而止,在下就此告辭,日後有了機緣,再行領教!”
白鶴觀主不由一陣沉吟,猶豫不決,但卻有乘此下臺之意。
誰知,一班不知死活的白鶴觀道士,這時卻鼓噪起來,七嘴八舌地亂吼一陣:“不要放走了這小子!”
“不要……”
“讓他小看了白鶴觀……”
“少不得在武林中誇口,說贏了我們……”
“留他下來……”
歐陽昭聞聽之下,不過是一笑置之。
而白鶴觀主卻成了騎虎之勢,一揚手,止住了道衆的噪吵,對歐陽昭道:“小施主,這怪不得貧道了。”
歐陽昭聞言,一掃鼓噪的道衆,微哂地對着白鶴觀主道:“道長乃一觀之主,又是道教的碩彥,想不到卻扯不掉嗔之一字,未免使在下懷疑,嘿!嘿!”
白鶴觀主的老臉一紅,大聲道:“貧道之心已決,接招!”
語未落,招已發,雙掌平推,銳不可當。
歐陽昭一見,不由大驚,忙不疊提氣運功,振臂迎敵,口中道:“你突襲取巧!”
他情急之下,無形之中,用出七成真力,較之前兩式,豈能同日而語。
蓬一聲暴響,人影陡射。
白鶴觀主的身子,被震三丈高下,直向一片亂石之中落去。
歐陽昭一時失手,用力過猛,一見也不由失聲驚呼道:“哎呀!糟!”
這時,一千道衆根本沒看清楚是怎麽一回事,眼見觀主被人震起,不由全是一震,雷吼一聲:“哎呀!”
歐陽昭一叫之後,身子也一震而起,如同一只龐大無比的蒼鷹,直向白鶴觀主震飛的身子抓去。就在白鶴觀主眼見就要摔落在如刃的亂石堆裏,但聽歐陽昭喝了一聲:“起!”
猿臂長舒,他已抓上老道的衣領,斜飛三丈,卸卻下墜之力,雙雙落在地面。
這一式既快且疾,驚險動人。
一旁的雙姝嘤然一聲嬌呼,漢玉觀音魔掌珠的一顆芳心,幾乎從腔子裏跳出來,失聲叫道:“小師叔!”
原來歐陽昭的動作太快,加之勁風卷起的砂土,俨如旋風,他們都沒看清這如何搞的,全以為他二人同被震出。
白鶴觀主氣喘噓噓,老臉蒼白,雙眼射出感激的神色,低聲道:“多謝小俠!”
歐陽昭忙輕音道:“道長謬獎了!”
這時,場子中情形略定,一幹道衆,也擁了上來。
白鶴觀主抖了抖淩亂的道袍,揮手道:“閃開道路,各代弟子回觀!”
說完,也不向歐陽昭答話,袍袖一拂,疾向山巅射去,但身子已比來時,不知遲滞了多少。
一幹道衆,此時也回過意來,全都愕然一驚,各震身形,亂糟糟地追着自己的觀主,一齊騰身而去。
歐陽昭目送他等的身形,心想:人生争名奪利,為的什麽?
想着,不由墜入沉思之中。
忽然漢玉觀音魔掌珠叫道:“哎呀!小師叔,适才忘了問這雜毛老道了。”
歐陽昭見她十分焦急,不解道:“問他什麽?”
魔掌珠的秀眉一掀,說道:“他說黃山沉劍潭之約已經改期,不知真假。”
歐陽昭也不由一愣,連連點頭道:“是呀!這可是大事一樁,讓我……”
一言未了,魔家雙姝同時又驚呼道:“看!又是武林中人,千萬不要再出岔子!”
果然三十丈外,一條身影如飛而至,快若飛矢,疾似流星,轉眼來到切近。
歐陽昭此時已看清,來的乃是五旗盟的金旗旗主,掌劍雙絕東方浩。
掌劍雙絕東方浩,氣急敗壞地,不等歐陽昭開口,長揖叫道:“上禀盟主!快些兒動身趕往黃山吧!”
說時,氣喘不停,顯然趕路兼程,疲乏不堪。
歐陽昭不由眉頭一皺道:“東方旗主,有何大事嗎?你這等……”
東方浩氣喘稍定,探手從懷內抓出一張大紅灑金帖子,遞向歐陽昭,同時大聲地說道:“請盟主過目,一看便知!”
歐陽昭接過來一看,不由急道:“這是從何說起?”
原來那大紅灑金帖子,上面寫着:
原定重九佳日登臨黃山之會,決改于七夕之夜舉行,不來自誤,切盼虎駕光臨,實為武林之幸。
奇怪的是,下面的具名,卻大書特書地寫上:
武林三絕傳人,五旗盟盟主,大俠神劍震八荒之子,歐陽昭謹訂。
漢玉觀音魔掌珠見歐陽昭臉上焦急、憤怒、驚奇,不由插言道:“小師叔,怎麽?”
歐陽昭顧不得同魔掌珠說話,把英雄帖子向她一遞,迫不及待地向掌劍雙絕東方浩問道:“這是何人所為?”
掌劍雙絕東方浩朗聲道:“屬下等知道此事,為時已晚,何人所為,尚未察出。但九派一幫,以及武林知名之事,黑白兩道的紮手人物,全都接到了帖子,卻是事實。因此,屬下饬令五旗弟兄,分途尋找盟主,以便早作準備,并約定七夕之夜,無論如何,全趕往黃山,再聽盟主的令谕!”
此時,漢玉觀音魔掌珠已看完帖子,上前一步,焦急地道:“哎呀,小師叔!今天可已是七月初五了!”
東方浩也急道:“是呀,時期迫切,只剩下兩天兩夜了,此去黃山遠有千裏,又有大江阻攔,勢必星夜兼程,不然趕不上了!”
魔家雙姝也聽出了眉目,插言道:“趕不上,那真經、劍譜就要被別人得去了,豈不可惜!”
歐陽昭眉頭一皺道:“真經、劍譜乃是小事,我也無心奪取。但,我與宋氏兄妹的糾葛,一衆魔頭的梁子,另外師門的上古神劍……唉呀,事太多了,我們走!”
他說着,一揮手,騰身而起,認定南向的去處,閃電而起。
漢玉觀音魔掌珠秀眉一揚,對魔家雙姝道:“用點功夫吧!
落下來可沒人等你”
魔家雙姝的精神一振,齊聲笑道:“姑娘放心,不能讓天柱山寶鬥谷丢臉。”
三人一談一笑之際,已自抖袖長射,奮力追上。
掌劍雙絕東方浩雖已疲憊不堪,但他修為素極精湛,也不甘落後,一扭腰,長臂前探尾追不舍。
由于五人要施展輕功,不能從官道上行走,只擇荒山僻野加力飛馳,但卻也近了不少,可以盡力施為。
入夜之後,歐陽昭才緩下勢子,停在一座古墓草地之上,向石案中一坐,眼望着喘息不已的東方浩,嬌噓連連的魔掌珠同美華、小咪三人,抱歉地道:“累你們跟着我披星戴月,奔波勞碌,我心實在不安!”
漢玉觀音魔掌珠聞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