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故人
叩門聲響,我仍舊閉着眼,“進來”
李裕德站在珠簾外恭謹道“公子,那方氏父子說中午要宴請公子”
我勾唇“好,芳菲可還有?”
“僅剩兩壇”
“午宴備上”
“是”
“拂茗可有消息?”
“請公子恕罪,屬下尚未得到消息”
“無礙,他的行蹤本就飄忽不定”
“公子”
“可還有事?”
“屬下已在楓城為公子備好別苑”
“知道了,下去吧”
“是”
午時我下了樓,午宴設在二樓的雅閣內,僅三人,桌上的菜肴十分豐盛,色香味俱佳,皆是風露軒的特色菜肴。
“楊賢侄,怎麽不見你身邊那兩個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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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楊弟,我見平時他們一直都跟着保護你”
“我吩咐他們辦點事,何況方伯父宴請的是我,要他們來作甚”語氣中故意帶了抱怨。
“哈哈,那咱們吃菜,不提他們了”方天恩爽朗一笑,方澈亦是輕笑,不知為何三人之間愈覺親切。
正準備動筷,樓下上來一人,來人是鴻威镖局的镖師。
“方師傅,接镖的人來了。”
“這麽快,早上剛給他們發的消息,去看看”又扭頭對我道“賢侄,你繼續”匆匆走了兩步,又回身對方澈道“澈兒,你留下,陪楊賢侄用餐。”
方澈點點頭,我有點發笑,我這舅舅,這麽多年,人老了,可這風風火火的性子一點未變。
“咳,楊弟,抱歉,打攪你用餐了。”
我搖頭,“沒事,既然那些人來了,我們也去看看吧,我還真有點好奇,再說這菜在這兒也不會跑。”
方澈被這話逗樂了,道“那好吧”
我與方澈站在二樓的走廊上觀望着,接镖的人皆一身白袍,腰側挂有佩劍,這身裝扮怎麽有點眼熟。
“這不是闵賢的大徒弟于海嘛”
那一行人中身形魁梧,有絡腮胡,二十五六歲的男子一拱手道“方伯父,這趟镖辛苦你了”聲音渾厚無比
“還行,哎,你師父怎樣?”
“家師身體很好,不過門內事務繁多,不能親自來這兒,臨行前家師交代,過幾日他會來,到時候與方伯父把酒言談”
“好,你告訴他,我在黎城等他”
“于海一定把話帶到。”
“嗯,你身後這些人是……”
“哦,他們是于海的師弟師妹”于海一一介紹,那些人一一問好。
“方伯父好”聲音溫和,如泉水叮咚。
這聲音,我向前邁了步,靠着欄杆,那人察覺擡頭一望,表情平淡,一雙無比清澈,眼眸如墨的眼睛,哦,原來是’故人‘
衆人察覺,視線紛紛轉向二樓,當日跟着柳清華的少年少女此時一臉的忿忿不平。
方天恩也轉頭一看,笑道“那個是我的犬子,那位是我們的恩人,姓楊,要不是他,這镖就沒了,我正宴請他呢。”
于海感激道“那多謝公子相救,也當我淩霄門欠楊公子一個人情”
我勾唇,“不用,舉手之勞,在下與諸位相見,也是緣分,不如大家來二樓一起用餐吧,方伯父,我這借花獻佛,不介意吧”
“當然不會”扭頭對于海他們道“走走走”
我轉身進入包間,衆人上樓紛紛落座,小二上樓添了碗筷。
我輕笑“這午宴怎能沒有酒呢?”擡起手在一側輕拍了兩下。
李裕德滿臉笑容進入包間,又是一副店掌櫃的模樣,身後跟的一個小二手中的托盤中置了九個白玉酒杯,另一個小二手中托盤置了兩小壇酒,李裕德拿起其中一酒壇,拔了塞子,倒進杯中,頓時芳香四溢。
方澈驚訝道“這是——芳菲”
我點頭,“不錯,看來方兄對此酒很熟悉嘛”
方澈搖搖頭,“芳菲是風露軒的珍釀,通常飲此酒的人非富即貴,澈曾有幸嘗過,嗅時芳香無比,入口冰涼,但飲下後卻有一種溫暖之感,且唇齒留香。”
“方兄是懂芳菲之人,一會兒就多飲幾杯。”
“好”
“各位也請飲用”我淺笑道,此時酒杯已分到衆人面前
衆人聽方澈如此說,也忍不住品嘗此酒,那少年少女心中不忿,眼神一交流,那人不就想顯擺自己有錢嘛,後又看着眼前杯中的酒,泛着淡淡的粉色,煞是好看,柳清華舉起酒杯在鼻前聞了聞,這才飲了一口,眼神閃閃,看了對面那所謂的楊公子一眼。
衆人品了會兒,紛紛說不錯,正如方澈所言。
我看着那少年少女不善的眼神,輕笑道“是我疏忽,你們兩個年紀尚幼,是個小孩子,不适飲酒,我讓人備些飲料吧”
“我不是小孩子!”兩人異口同聲吼道
于海有點尴尬“杏雪,敏浩,不得……”
“無妨,總是小孩心性,我與他倆也不是第一次相見,是不是,柳公子。”
于海幾人有點詫異看向柳清華,他卻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在溯城時,與楊公子有一面之緣”輕輕帶過,衆人了然,我心裏冷笑了聲。
“真好喝”敏浩的聲音響起,原是二人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小孩子,喝了杯中的酒。
“嗯,有點甜,還有點酸酸的,就跟果汁似的”
“不過它不是果汁,而是酒,它的後勁很足,小孩子還是不喝的好”我語氣中關心的意味很濃
我開心的看着二人因生氣而有點漲紅的臉,想發作又發作不得,憋屈的樣子。
“我想釀制出此酒的人是個女子吧”柳清華用溫潤的聲音說出這句話。
衆人被吸引了過去,我也不禁擡眸看着他,他說這話是不想讓我為難這兩個孩子吧。
我笑問“哦,柳公子何出此言?”
“由酒便知其人,此酒是芳香無比,不過不是酒香而是花香,若是男子,喜歡的應是酒香撲鼻而非花香撲鼻,這酒味酸甜,正如師妹所說,更似果汁,男子大多還是喜歡酒香濃烈的,我說的可對?楊公子”
我盯着手中酒杯,問道“你可知那花香是什麽?”
“蓮花”語氣肯定,沒有絲毫猶豫
我輕輕放下酒杯,一旁站着的李裕德有點驚詫的望着柳清華,不過衆人未曾留意。
我擡眼認真的打量對方,說道“釀制此酒的确是女子,蓮花也确是這酒的原材料”
“四師兄猜對了”杏雪、敏浩得意道
“想來柳公子喝過更好的佳釀,不知可否推薦一下?”我輕問
“好酒自是要與朋友分享,月城的春微,在下自覺不錯”
方澈點點頭附和道“月城春微酒坊的春微,聽說很有名,味道極佳”
“哦,是嗎,有機會倒真要嘗嘗”複又拿起杯子輕抿一口,問“于兄,不介意我這樣稱呼吧”
“當然不會”于海連忙擺手,不知為何,他在這位楊公子面前有點拘謹。
“不知讓方伯父護送的東西是什麽,竟引得那些人下了殺手?”
“哦,是——”
“只是一位故人送給我淩霄門的禮物”柳清華突然道
于海愣了愣,有些疑惑,不過也旋即道“是這樣,是師祖的朋友送的禮物,不過到底是什麽,我們這些小輩也不知道,只能由師祖查看。”
“哦,原來如此”我冷笑,他在防我
談談說說,午宴竟吃到日落時分。
我站在窗前,任濕發披着,他竟然知道,釀制芳菲的人确是女子,因為那人便是我,芳菲芳香無比,但那香是淡淡的清香聚在一起,飲過此酒的人皆以為是酒香,實則不是,那是蓮花之香,清雅高潔。
回想當時衆人散去,他竟攔住我。
“你說他們是小孩心性,你又何嘗不是?”
“什麽意思”
“你又何必裝傻,你剛剛一直在激杏雪敏浩,是為了報複他們當日對你不敬嗎?”
“報複?我若真是報複,他們就不會活到現在,你就好好看着你的師弟師妹,小心他們有一天真會死在我手上。”說完我負手離去。
柳清華在門前頓了頓,推門而進,“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你們怎麽在我房裏?”
于海道“嗯,你今天有點奇怪,好像有點針對那個楊公子,不像你呀”
“是嗎,我不覺得”
“你是不是與那位楊公子有過節呀”
柳清華靜靜的站着,不再說話。
“哎,大師兄,你就別再想了,四師弟肯定有他的原因”
“三師弟,不能讓人覺得咱淩霄門無禮呀”
“大師兄,四師弟一向都是有分寸的人,他不會胡來的,走吧”二師兄也勸道
三師兄拉着于海就走,“哎,你拉我幹嘛”
“咱們明天有行程,早點休息呀”
那二師兄看了他們一眼,笑道“清華,我們明天出發将東西送回門中,防止節外生枝,你就暫時留下,等師父來,到時還要參加賀蘭盟主的壽宴,哦,對了,杏雪,敏浩這兩個拖後腿的就又麻煩你了。”
“清華明白”
“嗯”伸手在柳清華肩上拍了拍,推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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