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竹笛

我輕點了下頭，院子歸于沉寂，我時而加點露珠，時而加點香木，時而從匣子中拿出瓶子倒點粉末，邊研磨着，院中一時偶爾只有研杵輕輕碰撞缽壁的聲音，差不多已成泥狀，倒出鋪展在木板上，用內力烘幹，将其分成小塊，輕輕放入一個香袋中。

“阿逸似乎懂得許多”

我繼續将小塊安神香放入袋中，邊道“我只是簡易制作一下，這兒沒有太多配香的器具”

柳清華輕道，“清華時常想，阿逸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盡管相處這些時日，清華想來想去仍是沒有結果”

我收好香袋，看着他，他笑着繼續道“阿逸就像一團迷一樣，讓清華不由的去好奇，去猜測，而清華對于自己所好奇之事向來都是糾纏，直至清華明白”

“柳清華，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倒對我耍起無賴來”，說着邊向院外走去。

柳清華跟上，“并非清華大膽，而是阿逸過于小心”

“是嗎，對于你，我不該小心嗎？”

“清華是阿逸的朋友，不是嗎？”

“所以我就要告訴你？可是我不也對柳清華你知之甚少”

柳清華笑道“清華本沒有什麽的，若是阿逸想知道，清華定會告知”

我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

“清華是淩霄門掌門座下的四弟子，家亦在淩城，雙親健在，并無兄弟姐妹”，說到這兒便停了。

“沒有了？”我問

柳清華點點頭。

我輕笑聲，“清華還真是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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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長年在淩霄門中，輕易不會離開，自是沒有阿逸那麽多的故事，”頓了下道“那麽，阿逸多大了呢？”

我望着遠處，淡淡道“十六”

柳清華笑道“阿逸果然還是個孩子，我長阿逸四歲”

到了蓮池，除了我與柳清華皆已在座，午宴還沒開始，應是在等我們。

“楊侄你們來了，快坐快坐”舅舅招手道

我笑笑，坐在外公身邊，順便把了下脈，唔，雖是比以前好了點，但四日後的施針已刻不容緩，不過面上并無表露出來。

“清華，你怎麽來這麽遲，讓主人家等，平日為師是怎麽教你的？”伊春陽嚴肅道，“主客之禮還需為師教導嗎？”

柳清華對着舅舅告罪道，“是清華失禮了，望伯父見諒”

舅舅擺手，“無事，坐吧”，柳清華坐下，伊春陽不再說什麽，只是朝我這兒瞧了眼。

我心內冷笑，伊春陽，你這是在向我示威嗎，身後無憂永樂的身上亦泛出怒氣，我朝他們輕揮了下手，兩人重歸平靜。

我轉頭對外公道“老爺子，這是我配制好的安神香”，說着拿出香袋，“每次焚香，在香爐中加一小塊即可”

“嗯”，外公笑着點點頭，接過遞與一旁的小童，“好啦，既然人都來了，開宴吧。”

這一頓飯吃的還算平和，如果沒有伊春陽的試探與挑釁，就更好了。

宴罷，我在蓮池一涼亭中站着，無憂永樂靜靜站在一旁，看着薛瓊英進入涼亭。

“薛瓊英見過少宮主，不知少宮主找屬下何事？”

無憂永樂訝異的看着對方，永樂問“主子，她不是方夫人嗎？”

我笑道“不錯，但她也是暗堂前任堂主，具體的回去告訴你們”

薛瓊英笑着對無憂永樂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薛堂主，你嫁于舅舅多年，可曾聽他提起過我娘？”

“提起過，但并不多”薛瓊英嘆了口氣道，“唉，每年你們的祭日，你舅舅他皆要酩酊大醉一場，說着些胡話，你外公也是會黯然傷心一整日，甚至澈兒也是，有時提起他還曾有個聰明可愛的表妹，只是不在了，你也看到，他們很寵嫣兒，其實有時也将她看作是你，我能感覺得到，他們很疼你跟你娘”

我又如何不知呢，那六年的時光裏，在這兒，有我許多許多的記憶。

“怕他們傷心，你與你娘幾乎是方府的禁忌話題，我也不曾細問過”薛瓊英繼續道

我想了想，“舅舅喝醉時說過什麽話？”

“嗯，好像是說早知會發生這樣的事，當初死活就不該同意你娘嫁入楊家之類的”

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我蹙眉想到，頓了下道“娘親房間那兒可有宮中人看守？”

“因無人住那兒，只是有丫鬟每日打掃清理，并無宮中人看守，是否派人看守”

“不用，就這樣”

“是”

“薛堂主，你先離開吧，時間太久容易引人懷疑”

“是”，薛瓊英應了聲轉身走了出去

我靠坐在亭中，兩手搭在欄上，腦袋懶懶墊在上面，閉眼養神。

“留步”無憂手握着劍鞘，将一人攔在亭外

我懶懶開口“無憂，讓他進來”

耳聽得有人在身邊坐下，我依舊閉着眼懶洋洋道“柳清華，你不覺得你粘人了點嗎？”

“剛剛那人是方夫人嗎？”

“嗯”我輕哼了聲

“你與方夫人似乎走得很近”

“柳清華，我現在很累，不想為你解惑”

果然安靜下來，慢慢一時自己的意識迷糊起來。

我聽見輕微的叮的一聲，睜開眼，此時天色已有些黑暗，眼前一個人影，正低頭看着手中拿着的物什，我眨眨眼，動了下，從身上滑落了件外袍，眼疾手快一下抓住，這才反應過來我竟然就這樣睡着了，是因為這段時間過于勞碌嗎？

“你醒了”溫潤如風的聲音

我看了看手中的衣袍，正是柳清華身上所穿的，我遞給他道“穿上吧”

柳清華接過穿上，“天色暗了，阿逸還是回房休息吧”

我并未接話，看了下他手中的東西，問“你拿着的是什麽？”

“這個”他輕晃了下手中的東西，輕笑道“一個朋友送的禮物，是支可以折疊縮小的竹笛，我記得初見阿逸時手中也拿着支玉笛，怎麽不見了？”

“我嫌它麻煩，帶來帶去的礙事，不知扔哪兒了”

柳清華輕笑了下，“那這只竹笛正好阿逸可以用到，送給阿逸好了”

我奇怪道“我要它做什麽，一開始我拿支玉笛，也只是為了好看”

“那你無事時，也可吹奏它呀”柳清華好笑的建議道

我無所謂道“不用，我不會吹奏它們”

“哦”，柳清華訝異了下，随即笑道“我原以為阿逸什麽都會的”

“很奇怪嗎，我沒有時間與這些樂器計較”，至于釀酒與配制香料，卻是我為義父與顏先生學的。

“那清華為阿逸吹奏一曲如何？”，柳清華笑着提議

“好”我無所謂的點點頭

柳清華将竹笛展開時，我的眼睛一亮，這做工很像某個人的風格呀。

下一瞬耳邊傳來笛聲，聲音清脆，如泉水叮咚，春風拂面，溫潤無比，他的聲音不也是如此嗎？

柳清華緩緩放下竹笛，轉頭笑看着我“阿逸，清華吹的可還好？”

我将眼光移向別處，說了句“不知道”

“阿逸可想學，我來教你”

“不用”，我看了眼天色“天色晚了，回院吧”

柳清華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