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笑他少年白了頭

血光之色,令人作嘔之地。白衣沉默,垂頭坐于血地,宛若地上橫屍,沒有絲毫生氣。

宋妤屈膝蹲地,跪坐在雪跡眼前,徐徐伸手,想拭去他面龐血漬,指間觸及臉頰之際,卻遭他一手揭住,擡頭,嘴角微翹,略帶妖邪之色。

“別碰我。”他說罷,展開五指,放下了她的關心。卻在下一秒鐘被她擁入懷中,柔情似水,沒有半分強求逼迫,僅是一再包容,包容他的芒刺。

“即便你一身罪孽,也有我與你一起承擔,我不是你的敵人,雪跡。”宋妤身退,雙掌撫過他已無絲毫情感的面容之上,指間摩挲,她微抿雙唇,笑容雖淺情義卻深。

雪跡擡手,亦是小心翼翼的扶上她白皙臉龐。手心污血沾染紅顏,他微微皺眉,粲然一笑。“此非我所願,他們是殺手,同我之前那般,循環往複,至死方休。”

“…”雙唇微啓,宋妤驚訝此刻她心中所想,卻也是可以,與他共享。“只要是你作為,無論他人論其如何,我都信你,信你作惡,并非心中所願,信你為善,出自真心。”

雙眸微阖,他垂手伏地起身,告之實情。“宋妤,你錯了,大錯特錯,我非俠義之士,更不是所謂的棄惡從善。切勿自以為是,引火燒身。”

宋妤跟着站起,推着他的後背,環顧左右而言他。“好了好了,你說的全是道理。我們先離開這裏吧。”

“你也會害怕嗎?”雪跡話音剛落,反手拽過宋妤入懷。面目猙獰,似是瞬息之間,換了一人那般可怖。“我告訴你,我從小就躺在死人堆裏,喪命我手中之人數不勝數,你可有命與我一起承擔!?你不知我所作所為究竟為何,但我知你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可憐我!但我不需要!若誰敢于我寸有一顆憐憫之心,我必親手将其心捏碎!離開!離開我。”

最後三字音色飄渺,雪跡身形亦随着聲止……消失無蹤。

離開他?

他要她離開他……

她做不到,卻也沒有再去打擾過他,潛心修煉頓悟更高一層的凜山鳳鳴劍,此劍法與雪跡教授的禦風術十分相似,皆是順風而行。靜心聆聽萬物之聲,感受其靈動所在。

幾日後,于醉仙樓用午飯時,聽玲女說起,雪跡常年不在蒼芸盟,僅有在殇州鑒比試之時才會露一個臉,速戰速決,再次消逝在人們視野範圍。因,若是她有心,雪跡也不會留于身側相伴,讓她早早的死了這條心。

宋妤微微一笑,對于情事早已平複,開口忽而問道:“之前,你說胧歌放下了身份來尋廖世凡,為何久久沒有他們好事傳出?”

“噗!”玲女差點沒将口中的甜湯吐了出來,睜眼不明眼前這丫頭究竟存的是什麽心。“你倒是識時務,确有小道消息,說是殇州兩大勢力聯姻結盟,無非是蒼芸盟與帝一山莊。我本擔憂你聽了難過,又怕你嫌我唠叨,才沒有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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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了搖頭,神情自若,坦然面對。“我不否認我對廖世凡的心意,然,他即已心有所屬,我便不會強求,更加不會哭哭啼啼望他…憐憫。”話說‘憐憫’二字,她雙眸一滞,神色間頓顯茫然恍惚。

“你看看你。”玲女笑話。“說的潇灑,你的這張臉早已經出賣你了。”

宋妤擡手摸了摸了自己的臉,只記得不久之前,她照着銅鏡,一點,一點,将雪跡撫過她臉頰的血色痕跡,擦拭幹淨。她的臉能擦幹淨,可她知道,雪跡他那沾滿血腥的雙手,無論如何擦洗,在他眼中都是洗不淨的。

而她對他,真的只有憐憫嗎?

飯後二人回到蒼芸盟,宋妤意外接收到了主事一條指令。“盟主,要見你。”

她萬分驚訝,回眸看了一眼玲女。

玲女揚眉,苦苦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鼓勵。“不要擔心,像你見你家掌門一樣,就可以了。”

宋妤颔首,跟着主事去了蒼芸盟要地正殿,跨過高高門檻,她高昂起頭,望向年近半百的蒼芸盟盟主,褚穹。此人高坐其位,一頭黑發,僅有鬓角發白,她下意識想笑,笑他雪跡少年白了頭,側眸之間,她又怎堪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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