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打給我
Subway回學校的路蔣息很熟,出門打個車,方便得很,根本用不着誰送。
但他想了想,最後說:“好。”
好。
讓你送。
這是你主動的。
兩人回到吧臺,又開了兩瓶酒,漫不經心地喝着,直到代駕打了電話過來。
裴崇遠叫着蔣息一起去取了外套,出門前又囑咐:“拉鏈拉好。”
蔣息翹着嘴角一笑,沒回話,但很乖地把拉鏈給拉上了。
回頭看他的裴崇遠也笑了,是那種打了勝仗的得意笑容。
兩人上了車,裴崇遠跟着蔣息一起坐在了後排。
後排座很寬敞,但裴崇遠跟蔣息靠得很近。
光線昏暗的車內,兩人的大腿緊緊相貼。
“怎麽樣?車裏有點涼,冷不冷?”裴崇遠嘴上說着關心的話,心裏卻恨不得跟蔣息在這車後座上來一把。
“還好。”
蔣息畢竟年輕,定力遠不如裴崇遠。
他總覺得兩人貼在一起的腿正摩擦起火,哪可能冷,他快燒着了。
對于蔣息來說,裴崇遠這個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無論是外形還是隐藏在這具身體背後的故事,都讓他很渴望探究一番。
但很顯然,今天晚上的裴崇遠對他并沒有那個想法。
蔣息是不懂裴崇遠那老練的套路的,所謂欲擒故縱,在他這裏并不存在。
所以,當裴崇遠提出送他回學校的時候他下意識就認為對方對他不感興趣,至少這個晚上不感興趣。
驕傲慣了的蔣息有些挫敗。
他扭頭看向另一側的窗外,透過玻璃窗能看得到身邊人模糊的輪廓。
車內的溫度逐漸升高,蔣息有些昏昏欲睡。
他平時酒量很好,中學的時候就能喝倒一片,可是今天不知怎麽了,不過兩瓶啤酒,就頭重腳輕。
因為裴崇遠嗎?
“我說你啊……”
蔣息扭頭看向說話的人。
裴崇遠含笑看着他,一攤手,蔣息的手機正被他拿在手裏。
“剛才轉彎的時候掉在了座椅上。”裴崇遠說,“這是掉我這兒了,萬一在出租車上,能不能找回來就不好說了。”
蔣息去接手機,兩人的手指碰到了一起。
裴崇遠的手很熱,只那麽一下,蔣息覺得自己被燙傷了。
“謝謝裴哥。”蔣息雙手搭在腿上,攥着手機,繼續看着外面發呆。
“這就完了?”
蔣息轉過來,疑惑地看他。
裴崇遠笑了,挑着眉問他:“上次給你的名片是不是都不知道扔哪兒去了?”
突然被問起這個,蔣息尴尬了起來。
第一次見面,他甚至沒把裴崇遠這人記在心上,當時随手把名片放在口袋裏,之後看了幾眼,只覺得這人很厲害,然後也就沒有然後了。
直到今天再碰面,也不知道怎麽就擦出了火花,想到那張不知去向的名片,他懊惱不已。
裴崇遠看着他有些犯難的表情,在心裏暗笑,然後報了一串數字。
蔣息沒反應過來,就聽裴崇遠說:“我的手機號碼,不記一下嗎?”
裴崇遠笑着看他,從他手裏拿過手機,颠了颠:“還是說,你記在腦子裏了?”
蔣息趕緊拿回手機,解鎖,打開了通訊錄。
他給裴崇遠的備注是“裴哥”,輸入完這兩個字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裴哥,能再說一遍嗎?”
裴崇遠笑了,又放慢速度說了一遍自己的手機號碼。
蔣息存好了他的手機號,猶豫着想問對方要不要留他的。
“打給我。”裴崇遠說,“禮尚往來,我是不是也應該存一下你的號碼?”
蔣息點頭,撥了過去。
裴崇遠給蔣息的備注是“小帥哥”,看得蔣息轉過去偷着笑了。
他的小動作都被裴崇遠看在眼裏,小孩兒就是小孩兒,什麽都瞞不住大人。
因為路面有雪,車開得很慢,但就算再慢,也還是要抵達終點。
代駕把車停在了音樂學院大門口,車停穩的那一瞬間,蔣息竟然舍不得下車。
“裴哥,我先走了。”
“嗯。”
裴崇遠坐在那裏沒動,只是看着他。
蔣息以為對方至少會多說幾句,卻沒想到就是這麽冷淡的一個“嗯”。
這一個晚上,他的心情幾乎完全被裴崇遠控制着,上天入地都是對方一個動作一句話一個表情的事兒。
他有點兒失落,更多的是不開心。
他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不能任由情緒被他人控制。
蔣息不允許自己淪為感情的奴隸,那太丢人太可笑了。
他狠狠心,頭也不回地下車,一個眼神都不多給裴崇遠。
關車門的時候他甚至故意不去看車裏的人,用力甩上門,轉身就往學校走。
裴崇遠看着他下車,代駕剛要發動車子就被他叫停了。
“等我一會兒。”
裴崇遠從車窗窺視着蔣息,直到對方過了馬路眼看着就要進校門了,他拿起放在車上的一條圍巾,打開了車門。
“蔣息!”
蔣息聽見裴崇遠叫他,突然一怔,回過頭看對方。
他眼看着那個人從馬路對面走過來,周身被路燈包裹着,有輕飄飄的雪花落在他們的肩上。
裴崇遠走到他面前,也沒說什麽,擡手就給他系上了圍巾。
“行,回去吧。”裴崇遠說,“到宿舍了告訴我一聲,早點兒睡覺,別熬夜。”
說完,不等蔣息回話,裴崇遠已經快步走向自己的車。
原本順着領口往裏灌的寒風跟薄雪都被圍巾擋在了外面,脖子上暖烘烘的,那溫度從那裏逐漸蔓延到了全身。
冬日深夜,天空正飄着雪,他穿着并不十分暖和的棉夾克站在那裏,卻絲毫不覺得冷。
裴崇遠的車開走了,蔣息卻沒動。
他一直看着那輛車開遠,遠得他再也看不見,然後才低頭看了看那條圍巾,轉身往空曠的校園走去。
裴崇遠一直從後視鏡看着蔣息,也一樣,直到再看不見才收回了視線。
他太知道怎麽拿捏年輕男孩的心了,甚至不用費盡心機地去讨好,絞盡腦汁地去思考,對于他來說,所有的把戲信手拈來,幾招下去,對方就傾盡所有。
這麽多年,只要裴崇遠想要的,就沒有失手過,甚至分開以後對方也只念着他的好。
雖然從沒付出真心,但裴崇遠始終把“情人”的角色扮演得很好。
這一次他也是這麽打算的,空窗許久之後,找個有個性的小情人,在冬天互相取暖,到了春天,大概就都玩膩了,等到那時,談談條件,也就和平散夥了。
他以前都是這麽處理的。
只不過這次,他确實找錯了目标,蔣息跟他以前遇見的人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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