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皇後
按照宮中規矩,除非是随身侍奉皇帝的司飾禦侍,一般的司飾女官是不需常侍在哪個宮中的。不過,由于陳司飾善于妝容駐顏之道,素日做事老成周詳,于是,皇後娘娘将其提升為鳳儀殿常侍,并成為其專屬司飾內人。
進入尚服局的第二天,柔止就見到了本朝的一國之母,明皇後。
天剛透亮的早上,大氣恢宏的鳳儀殿灑滿從窗外透來的淡青色晨光,柔止跟随在陳司飾的身後垂首而侍,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這是她第一次走進這座美輪美奂的皇後寝宮,第一次瞻仰皇後娘娘的鳳儀姿容,此時此刻,她不敢去看那些布置在寝宮裏的華麗宮燈,不敢去看那些嵌珠鑲玉的玲珑擺件,不敢去看那些用珊瑚瑪瑙裝飾的美麗盆景…她只有低垂着頭,看自己足下的影子映在光滑如鏡的玉石地板上,朦胧得就像是在做夢…
“前兒用了你說的方子,本宮的發質果然是好多了,陳內人,你說本宮該怎麽獎賞你呢?”
皇後的頭發如絲緞般垂至腰際,她微微一笑,輕輕揀起妝奁旁的一朵新摘牡丹,對着銅鏡,拿在鬓邊比了比。陳司飾一邊用篦子輕輕地給她篦頭發,一邊恭敬笑道:“是娘娘天生好發質,奴婢不敢邀賞。”
陳司飾并不是個多話讨巧的人,這也是皇後滿意她的一點,皇後揚起唇角,對着銅鏡點了點頭,正要問今天梳哪種發髻好,忽然,一名太監畢恭畢敬走了過來。
“什麽事?”
“娘娘…”太監行過禮,起身在皇後身邊附耳說了一番,皇後聽完,眉毛一皺,“他真的去了掖庭宮?”,太監恭敬地應了聲“是”,皇後不高興地搖了搖頭,擺手道:“去吧,本宮知道了。”太監應聲,躬着身子走了。随後,皇後輕擡起頭,對着銅鏡裏的陳司飾優雅一笑,說道:“前兒本宮看你為李美人梳的那華盛髻很好看,要不今天你也給本宮梳那種高聳的發式吧。”
陳司飾一愣,微微笑說:“回娘娘,李美人身材嬌小,個子不高,所以奴婢才為她梳那種高聳的發髻以增其修長之感。但是娘娘就不同了,娘娘身材高挑婀娜,即使不梳高聳的發髻也能自帶飄飄禦風之态,所以奴婢認為,還是牡丹髻這樣的平髻比較适合娘娘一些。”
“你倒是老實得很吶!”皇後笑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會說話了?明明就是說本宮梳華盛髻不好看,怎麽到了你嘴裏就變成誇贊本宮了?”
“娘娘哪裏的話,奴婢不敢。”陳司飾一邊挽着手中的青絲,一邊不好意思笑道。
皇後拿着一個掐絲小把鏡左右照着,想起什麽似的,問道:“對了,聽說再過不久,你們尚服局又有一次內人比賽,這次和你競選局正的司飾是哪一個?”
“回娘娘,是永和宮的徐司飾。”
“永和宮?”皇後冷笑了一聲,照着鏡子問,“有多少把握能贏?”
陳司飾停下手中的動作,躬身回答,“回娘娘,奴婢、奴婢并沒有把握。”
“不行,一定要有把握!”皇後放下把鏡,語氣突地拔高,帶着一絲不容辯駁的氣勢,吓得一直在旁觀看的柔止身子一顫,險些将手中的頭油罐打翻在地。皇後似察覺到了自己的語氣,遂側過臉,放緩語氣微笑道:“陳內人,本宮相信你的實力,知道嗎?”
“是。”
陳司飾垂首應着,心中苦笑不疊,誰都知道,鳳儀殿的明皇後和永和宮的萬貴妃共同操控着內廷的六局二十四司,這二人在後宮的争鬥,不壓于前朝的政治傾軋,而且,在這盤争執不下的對弈之中,多掌控一個尚宮局,就多為自己增添一份勝算和籌謀。
可是,自己真的要成為這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卷入她們争鬥的漩渦中嗎?
大家正各懷心思想着,忽然,殿門外一聲太監托得長長的嗓音傳來:“成王殿下到——”
成王殿下?一旁的柔止不禁好奇地擡起頭,這個成王,不就是采薇信中提到的三皇子嗎?
雖來宮裏沒多時,但關于這位成王殿下的傳聞她早就聽說過了。據說成王是睿宗皇帝的第三個兒子,太皇太後過世後,他便以皇後養子的身份自請去很遠的興京陵為太後守陵,守了六年,現在是剛回來不久,真不知道,他是否是傳聞中生得那麽俊美?
她就這麽胡思亂想着,頃刻,只聽一陣靴子響動,随後,珠簾被打起,一名年輕男子走了進來。
男子身穿石青色暗團龍織錦袍,腰束玉環絲縧,面色沉靜,舉止端雅,當他一出現在柔止視線中,柔止心中不由‘啊’的一聲,險些叫出聲來。
原來昨天在掖庭宮路過的那個人,就是所謂的三皇子…
“兒臣給母後請安。”劉子毓朝皇後躬身行了個禮,輕輕擡起頭,對于旁邊打量他的柔止,根本不甚在意。
“今兒來得倒早,倒難為你有這個孝心。”皇後冷笑一聲,上下打量他一眼:“本宮聽說,你昨兒個去了趟掖庭中宮?可有這樣的事?”
“回母後,兒臣只是因為射獵的時候,路過那…”
“跟你的馮德譽呢?叫他進來。”不待劉子毓說完,皇後卻先聲奪人。
柔止轉過頭,不一會兒,只見一名宮監畢恭畢敬走了進來,她心中發笑,原來這個人也是昨天見過的。皇後一改方才的和善面容,盯着太監問道:“馮公公,三皇子身份貴重,再過不久就會被陛下冊封為一國的太子儲君,難道你不知道?”
“是、是,奴才知道,奴才知道。”
“你知道?”皇後目光一凜,聲音逐漸尖刻起來,“知道你還慫恿你家主子沒事兒往那種下賤地方跑?來人,還不将這沒根兒的東西拖出去杖責二十大板!”
馮德譽吓得連連磕頭,“娘娘饒命,娘娘饒命…”,成王袍角一撩,急忙跪倒叩頭:“母後,此事不怪馮公公,都是因為兒臣射獵的時候為了追趕一只大雁,才無意路過那裏的,母後,真的不關馮公公的事……”
皇後似是未聽見劉子毓的話,頃刻,幾名鳳儀殿的掌刑太監立即将馮德譽拖出宮門。不一會兒,馮公公凄厲慘叫的聲音從殿門外傳了進來,劉子毓聽在耳裏,心裏恨得要死,面上卻只能忍住抽搐。
這是柔止首次來到鳳儀殿,沒想到才一來便見到這等兇險的陣仗,她本吓得心髒突突跳動,然而,當一擡頭,豁然瞥見成王劉子毓憋着一張漲紅的面頰時,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是了,聽說成王的生母好像是掖庭冷宮的一名罪妃,出生低賤,為皇帝不喜。現下,皇後如此舉動,是不是因為,因為…
也許,只有一個失去母親的孩子才能體會到其中的酸澀和痛楚吧?皇後不願意養子思念生母,可是作為一個兒子來說,那血濃于水的骨肉之情,又豈能是人力輕易能抹殺得掉的呢?
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柔止急忙雙膝下跪,脫口而出,“禀娘娘,奴婢可以作證,成王殿下真的只是為了追趕一只大雁,才路過掖庭冷宮的。請您、請您饒了這位公公吧!”
氣氛一下變得詭谲起來,包括成王在內,所有人齊齊轉過頭,将各種異樣的目光轉向柔止。皇後輕眯起眼,帶着一種複雜而怪異的目光審視柔止。劉子毓微微轉過頭,目光觸及柔止,面上若有所思。而一直沒有吭聲的陳司飾則狠狠盯了柔止一眼,趕緊跟着跪了下來:“娘娘,這是尚服局新來的一名典飾內人,不懂規矩,請娘娘饒恕。”
皇後一瞬不瞬地盯着柔止,“把頭擡起讓本宮看看。”
柔止戰戰兢兢地擡起頭。
“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奴婢賤名薛柔止。”
“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是,娘娘。”
該死!為什麽要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啊!柔止心中暗暗叫苦,後悔不疊,然而,話已出口,不得不硬着頭皮道:“昨、昨日傍晚,奴婢、奴婢路過掖庭冷宮的宮門時,忽然,一只帶着箭杆兒的大雁正好落在奴婢身前,當時、當時奴婢吓了好一大條,後來,方才那位公公走了過來,着實教訓了奴婢一頓,奴婢才知道,這大雁是、是成王殿下射的…”
皇後将手懶懶搭在靠椅的扶手上,若有若無地斜睨着柔止沉默不語。過了好半晌,她才恢複到先前平和寬厚的笑容,和藹道:“你起來吧,既然如此,那确實不是馮公公的錯了,來人,告訴他們,停止責杖。”
“謝娘娘。”
“謝母後。”劉子毓朝皇後磕了個頭,站起身,再次朝柔止瞥去複雜的一眼。
皇後不疾不徐道:“聽說你四弟都會背《三字經》了,前兒你父皇還在本宮面前誇贊他說,皇四子天資聰明,将來必成大器。本宮想,雖說你在外面為你皇祖母守了那麽幾年的陵,父子之間未免生疏了些,可是,你也應該多去向你父皇請請安,溝通溝通,讓他多了解了解你才是。”
劉子毓低垂下頭,“是,兒臣謹記母後教誨。”
皇後微笑着點了點頭,末了,又瞥了一眼旁邊的陳司飾和柔止,若有所指道:“這個宮女不錯,陳內人,帶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吧。”
“是,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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