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情窦
“哦,也不是什麽,就是一塊玉佩。既然殿下如此說了,那就有勞殿下了。”李磐一邊說,一邊往袖袋摸去,然而,摸索來,摸索去,摸了半天硬是沒摸到,想了想,他才憶起今日剛巧換了身袍子,遂笑道:“在下今天剛好沒帶,看來只有下次了。”
※※※※※
鳳儀宮內,明皇後正歪坐在屏風寶座上閉目養神,眼睛微阖,手肘支在寶椅的雕花扶手上,微風拂過,她裙擺下杏黃色錦緞長袍像水一樣流淌在地板上。有人拿着美人捶在輕輕給她捶着腿,像是感受到力度不夠,她懶懶動了動身子,輕嗯了一聲:“你這丫頭,當了幾年差了,怎麽連腿都不會捶了?再使點勁兒。”
“是。”
随後是一聲軟糯甜美的女子聲音,察覺到不對,明皇後豁然睜眼,低頭一看,唉喲一聲,趕緊将正半跪在自己身前捶腿的少女挽起來:“哎,清兒,你這孩子,你看你,快起來,快起來,這該怎麽說。”随後望向殿門方向厲喝一聲:“你們嘴巴啞了還是眼睛瞎了,明小姐來了都不知道通傳一聲嗎?現在越發會當差了!”
“姑母,您可別怪嬷嬷她們,是清兒不讓她們傳的。”
明清莞爾一笑,很是乖巧地站了起來,皇後笑盈盈拍了拍她的手,親切道:“好孩子,過來,過來這兒坐,哎,這些活兒,哪是你能做的?”說着,又朝殿門外的李嬷嬷吩咐了聲,“去,到東宮把你們的太子爺叫過來,說他皇表姐來了,過來陪着。”
“是,奴婢這就去。”
李嬷嬷依言去了,皇後拉着明清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歡喜,便話起家常來:“你這孩子,怎麽幾個月不見,好像瘦了些?對了,你母親都還好嗎?有空也要讓她到宮裏來走走?你是多久來的?怎麽你哥哥沒有和你一塊兒來?”明清一一答了,皇後微微一笑,又想起什麽似的,嘆道:“對了,說起你哥哥,本宮覺得實在納悶,之前本宮給他挑了朝中那麽多有名望的貴女畫像,他不是嫌人家胖了,就是嫌人家瘦了,就這樣挑肥揀瘦的,到現在都還沒選上一個合眼的,這樣下去,如何是好?”
明清滿腦子都是劉子毓的那張臉孔,遂應付着說:“也許是哥哥到現在都還不想成親吧。”
“這像什麽話!”皇後皺眉,不高興了:“之前你哥哥死活要去工部,你父親怎麽阻都阻不了,現在可好,都是二十好幾的人了,不但妻不娶,身邊連個妾都沒有。不行,呆會你出去吩咐府上的家丁一聲,就說本宮說的,叫他馬上到鳳儀殿來見本宮!”
“是。”
兩個人就這樣說了會話,不一會兒,李嬷嬷躬身走了過來,交疊着手,語氣尴尬地喚了聲:“娘娘。”
“太子他人呢?”
“太子…太子他沒有在東宮。”
“還在勤晖閣?今天好像不是議政的日子啊。”
“回娘娘,太子殿下也不在勤晖閣。”
“那他人在哪兒?”
李嬷嬷為難地看了正滿臉期待之色的明清一眼,半晌,方答道:“奴婢聽吳總管說,太子殿下昨兒一夜沒回宮,而是在、是在…”
“在哪?”
“在宮外一家有名的勾欄院宿了一夜。”
“什麽?!”皇後大震,頭上鳳釵顫顫搖晃,正待拍案發怒,忽然又撫額尋思一番,便擺了擺手,“哎,這孩子啊,罷了罷了,退下吧,本宮知道了。”說着,又轉身拍了拍明清的手,嘆了口氣,安慰道:“孩子啊,這就是咱們女人的命,生下來不僅要學會與別人分享同一個丈夫,還必須得有容人的雅量,清兒啊,尋常百姓如此,出生皇家更是這樣啊,你是未來的太子妃,不對,什麽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後!是本宮的準兒媳!你不光要學會宰相肚裏能撐船的氣度,還要得學會睜只眼閉只眼才是啊!”說到最後一句時,竟然閉了閉眼,像是在自言自語。
“是,姑母,清兒謹遵教誨。”
明清慢慢地把頭低了,她輕咬着下唇,窗外投來陽光在她的臉上翩翩起舞,而她的眸子看起來卻是那麽黯淡無澤。
劉子毓回到宮中的時候,已經是午時過後了。此時陽光濃烈,濃蔭遍地,穿過一道宮門,他正要折回東宮,忽然,他的視線被一群正圍堆說笑的小太監吸引住了。他心中好奇,想知道到底是什麽笑話使得這群小太監笑成這樣,遂倒背着手走了過去。
“噗,我說,小德子,你真的親口聽到‘她’這樣對你說的?”
“嘿,難道我的話還有假不成,告訴你,我親耳聽‘她’說呀,他是‘這麽’彎下身子,從那兒爬過去的…”
“真的爬過去了?”
“當然是真的!”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沒想到,堂堂一名…”
劉子毓腦袋發暈,耳邊嗡嗡,接下來的話他聽不進去了,只是雙手握着拳頭,額上的青筋凸凸暴跳,正待憤怒地轉過身,忽然,身後一名小名太監慌裏慌張跑過來,“唉喲,我的殿下,奴才到處找您不着,您昨兒到底是去哪兒了?皇後娘娘在傳人到處找您呢!”
劉子毓正無處發洩,猛地轉過身,擡腳就是往小太監屁股上一踢,“找你個屁!狗奴才,還不給我滾!”說着,右袖一拂,大步流星像甘泉宮的方向邁去。
小太監‘哎喲’痛叫幾聲爬了起來,手揉着屁股,癟了癟嘴,一臉委屈地望着劉子毓怒氣沖沖的背影,“人家怎麽了?怎麽了?怎麽就得罪這位太子爺了?”
這時,身後又傳來一陣哈哈大笑,有人說道:“那就叫活該!惡人自有惡人磨,這個家夥,平時只有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可一到劉總管手上,他就是屁!這次他鑽的是褲裆,下次哼…”
※※※※※
甘泉宮的小花園內,假山重疊,柔止正在薔薇花架下教導兩位新進尚服局的小女史如何制作面藥,如何使用鹿角。此時,她将手裏的一握鹿角泡入一盆幹淨的清水裏,向兩名宮女解釋道:“現在你們看仔細了,這鹿角用的時候呢,要先将它這樣泡一泡,這樣才能…”
一名宮女問道:“咦,姑姑,這白附子是幹什麽的?”
柔止嘆了口氣,這也是她很頭疼的問題,因為不知什麽原因,皇帝臉上的面瘡總是好了又發,好了又發,反反複複,怎麽也根治不了。于是,她不得不重新調配下藥方的問題,看能不能徹底治好他臉上的面瘡。她想了想,正要說什麽,忽然,兩名女史朝前方齊齊跪了下來:“奴婢們見過太子殿下。”
柔止猛地轉過身,擡頭一看,卻是太子劉子毓紫衫飄拂,正黑風掃臉地站在那兒,倒背着兩手,目光兇惡,一看就是來者不善。
柔止一驚,慌忙也跪了下去:“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下去。”
“是,奴婢這就告退。”
柔止巴不得他這一聲,趕緊站起身迅速撤離。然而,剛要轉身,又聽劉子毓淡淡說了一句:“不是叫你,叫她們兩個下去,你,給我過來。”
柔止回頭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劉子毓又沖那兩名宮女說了聲:“叫你們兩個給本王退下去,沒長耳邊嗎?!”他聲音驟然拔高,兩名宮女相視一眼,吓得一個哆嗦,趕緊跌跌撞撞退了下去。這時劉子毓才一把拽住柔止的胳膊,猛地将她往身後的薔薇架一推,雙手撐在她頭部兩側,眼睛微鼓,咬牙切齒道:“長舌婦!是你将本王的事到處去宣傳的?!”
他離她太近,溫熱濕膩的鼻息噴過來,正好吸入柔止鼻內。柔止心中一陣嫌惡,将頭一偏,忍氣吞聲問道:“奴婢愚拙,不明殿下口中究竟何意?奴婢到底宣揚什麽了?”
“少裝蒜!”劉子毓看着她此刻躲閃的表情,越發覺得可恨,又湊近她臉頰寸許,低聲喝道:“狗奴才,你還在裝無知!那事兒分明就是你故意到處去說的,是不是?!”
柔止調整了下呼吸,極力壓住自己的情緒道:“殿下說的那事是什麽事?刑堂審案都要問個來龍去脈、青紅皂白不是嗎?殿下若要定罪,不放先請告訴奴婢到底觸犯了哪一條?哪一款?什麽緣由?好歹請您列出個罪狀出來,否則,奴婢就是死,也是個屈死鬼!”
“好一張利嘴!”劉子毓深呼了口氣,擡頭張望了四周一眼,再次湊近她,放低聲音恨恨道:“什麽罪?哼,就是、就是那天在那個破院的事…”
柔止一愣,這才恍然大悟,她上下看他一眼,冷笑道:“勤織院鬧鬼的事情幾乎宮中人人皆知,雖然奴婢知道這是殿下的您‘傑作’。”見他恨恨地盯着她,遂改口道:“雖然奴婢知道這是殿下有意的行為,但是,奴婢也絕對沒有把這件事情傳揚出去,而且,奴婢也沒興趣去說您的這些事。”
劉子毓狐疑盯着她好一會兒,尋思想了想,心忖,看樣子,自己鑽狗洞的的确不像她說的,那麽是誰說的?難道,又是鳳儀宮派的那個跟屁蟲?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輕眯眼道:“沒興趣?什麽意思?”
柔止覺得自己一定是撞上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了,她又呼了口氣,耐着性子道,“殿下,時辰不早了,陛下午休的時間就要到了,若是一會兒陛下他找不到人,奴婢又得受罰了。所以,還請殿下高擡貴手,行個方便,讓讓奴婢,好嗎?”
不提皇帝還好,一提那個皇帝老子,劉子毓不免黑眼珠轉了兩下,又是一疑,都說現在這個皇帝就像回春的枯木,與後妃們是常常尋歡作樂,夜夜笙歌,幾乎沒變成色中一枚餓鬼,現在,她作為皇帝身邊的司飾禦飾,又如此清純,日久天長的,無疑于一頭小羊在老虎眼皮底下晃來晃去,于是,他上下打量她一眼,陰陽怪氣笑道:“這麽着急呢?屋裏是有什麽好果子在等着你去吃麽?嗯?”
柔止一愣,還沒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他又繼續道:“丫頭,也不看看你什麽姿色,你以為耍點什麽小手段,我父皇那龍床就可以爬上去了嗎?老實說,在這之前,最好掂量掂量你幾斤幾兩重!”
“……”柔止腦袋嗡地一響,只覺整個人都快要氣暈死過去,現在,就算是重責幾十大板或者打死她也得豁出去了!于是,猛地反手将劉子毓一推,“殿下,做人要留點口德,你如此說話,都不怕犯了口業,遭到報應嗎?!”
她怒目而視,劉子毓卻一把鉗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齒道:“你說什麽?說本王沒有口德?你倒是有口德得很吶?!”
“放手!你放手!”柔止努力掙脫他的鉗制,然而,他的力氣太大,怎麽也掙不了。就在拉拉扯扯間,忽然,身後一條薔薇花枝猛地戳了一下她的右眼,她痛得‘唉喲’大叫一聲,使勁甩開他,手捂着眼睛蹲了下來。
劉子毓一愣,急忙也蹲下身來,“怎麽了?讓我看看。”,說着,就要去掰她的手。柔止依舊緊捂着眼,痛得拼命用手揉眼睛,劉子毓急躁道:“叫你別揉了,讓我看看。”說着,也不管同意不同意,一把将她的手掰開,仔細瞧去。柔止的眼圈已經紅了,眼淚簌簌直落,他心中發軟,遂輕輕湊向她,好心地為她吹了起來。
這麽一吹,柔止的右眼果然清爽多了,但她并不領情,還是一把推開了他。“你幹什麽?幹什麽?!”劉子毓身子不防備往地上一栽,口中急罵,正想發火,忽然,一陣清爽的微風輕輕吹了過來,随後,滿架薔薇搖曳,芬芳的香味瞬間四散開來,甚至,紛紛揚揚幾片花瓣還拂到兩人的頭發、肩膀和衣襟上。劉子毓僵着身子忽然不動,他看着她,喉結滾了滾,兩只黑眸像罩了一層迷蒙如幻的霧岚,整個人也悠悠蕩蕩起來。
“你、你想做什麽?”
感覺他的表情有些古怪,柔止本能護住胸口,一臉防範地瞪視着他。
劉子毓恍若未聞,兩只眼睛依舊飄飄忽忽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怔怔出神。看着看着,忽然舉得她緋紅的小臉宛如剛暈染過的胭脂,睫毛忽閃忽閃,那對黑眼珠子瞪着自己時,偏又像溪水裏游動的兩粒蝌蚪,怎麽看怎麽覺得似曾相識、怎麽看怎麽覺得靈動可愛。恰恰這時,又是一陣微風送了過來,一片零落的花瓣好巧不巧地沾到她微張的小嘴上,劉子毓心中咯噔一下,好似一顆石子兒落進了湖心,再也把持不住地将她的腰一箍,将自己的唇貼向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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