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攪局
二人喝湯, 師兄弟便喝着酒,師兄弟二人很少有機會相聚, 穆塵性子坦率, 和王平君不知酒過了多少杯, 看着對面的衛淩詞,覺得她坐在那裏,一個人幻化成兩個人的影子了。
穆塵起身走了兩步,至衛淩詞身旁,語序不清:“阿詞……阿詞……送……回去。”
衛淩詞因着徐恪未離席,也不敢擅自離開,如今穆塵酒醉,拉着她離開也不失一個理由,誰知她的手還未碰上穆塵的衣角, 師父徐恪就已走過來,扶着穆塵揚長而去。
她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 外面雨水已經停了, 微風濕潤,讓人很清爽, “師兄, 我也回去了,你酒飲多了,讓弟子為你辦些醒酒湯來。”
王平君飲得酒比穆塵少, 穆塵醉的不分人, 但他除了臉色紅了一些外, 說話神思都很正常,脈脈擡眼,他看着衛淩詞的臉上依舊是萬年不化的疏離之色,他道:“阿詞,你為何對我總是這番冷漠的神色,你對穆塵就不會如此,你當真喜歡他?”
寂靜的燭火被外間溜進的風吹得兀自搖曳,忽明忽暗,照的衛淩詞的神色也是諱莫如深,“你想多了,穆塵于我,我于穆塵,都是玩玩鬧罷了。”
“既是玩鬧,你為何不能正眼看我,你拒絕二皇子,我便知你不是貪圖榮華之人,如此,甚好,我看準的人不是那般虛榮,阿詞,你嫁我可好,”話至激動處,王平君起身繞過桌案,竟伸手抱住了衛淩詞。
淺淡的厭惡在此時更加濃厚,衛淩詞極力掙脫他,奈何四肢發軟,竟提不起一絲力氣,她驚愕地看向方才的魚湯,唇畔顫動,“王平君你在湯裏放了什麽?”
“沒有啊,師父也喝了魚湯,你想多了,”王平君眼眸紅色,炙熱的氣息在身體裏流竄,他不顧衛淩詞的掙紮,抱緊了她,“阿詞阿詞……今晚我們洞房如何?”
洞房二字在衛淩詞心中炸開,她死命地想要推開他,可是皆是徒勞,他眼中的熱烈是她的噩夢,她必須離開這裏,暗自提氣,卻發現體內的內力毫無波瀾,定是方才那碗湯暫時讓她喪失了所有的內力。
她覺得自己無法喘息了,只好試圖勸道:“師兄,我對你無意,你何必強求,你現在逼迫我,就算你今晚成功了,日後我也不會來委身于你,王平君,你放開我。”
她試圖大喊,可是喊了幾聲也無人應她,這裏的人被他清走了,今晚分明是鴻門宴了。
王平君不在乎這些話,缱绻地盯着她,面露癡狂,得到她的人,心早晚會是他的,徐徐圖之。她愈掙紮,藥效散發得愈快,蒼白的容顏讓他心中呵憐之意頓生。
衛淩詞掙紮無果,眼前愈發昏沉,王平君笑得讓她害怕,這裏她竟喚不動一人來救她,眼前漸漸如夜幕般深沉,她想起了旬長清,那個被她留在紫英閣的人,她說不會害怕,可是此時,她想說:
長清,我害怕了!
将人置在床榻上,王平君深深凝視,秀顏清麗,水嫩嬌唇,膚色容顏都是讓他難承的緋俏,指尖忍不住撫上她的唇角,魚湯中不過放了讓她暫時失去武功、昏睡兩個時辰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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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酒中卻是放了解藥。
他料到衛淩詞不會喝酒,所以才大膽将解藥撒入酒中,絲絲縷縷的情誼在眉間化開,這些年他知道衛淩詞與他争掌門的位置,他不怕,放心大膽讓她去做,因為她做的等于就是自己做的,他會讓衛淩詞成為自己的妻子。
這般好的賢內助,可不能便宜了別人。
滿室旖旎,鴛鴦香暖,他眼中只盛着佳人的容顏,卻忘了此地守衛的弟子都被他撤離了,外間就算來人了,也無人知曉。
巧的是真的來了兩人,紫缙晚間離開的時候,便察覺外間的弟子都離開了,偌大的閣樓竟找不到人,她知曉魚湯有問題,才提醒衛淩詞,可她未收到自己的警告。
她不過是山下打雜的下人,辦完了差事就得離開,情急之下,她去找了旬長清。
旬長清不知王平君打的什麽鬼主意,給人下藥終究不是好事,又不能直接上來找人,半道上看到掌門送穆塵回來,又不見衛淩詞回來,便等掌門走後,和紫缙摸進了晨雲閣。
可是穆塵早已醉的人事不醒,怎麽喊都喊不醒,一灘爛泥巴一樣貼在了床上,扯都扯不下來,平時話多,這個時間了醉着不醒,一句話都沒有,越看越讨厭。
旬長清踢了他兩腳,自己帶着紫缙摸上了山頂,她對這裏不熟,只能跟着紫缙走,她記得掌門書房好像離此地不遠,不知衛淩詞與王平君在哪兒,不如放火燒了書房,引出二人,這是最簡單的辦法了。
兩人不能一起走,太惹眼了,她讓紫缙去放火,自己接着挨個地方去找,好在這裏的房間燈光都熄了,四周望過去,只有北面的一間屋子亮着燈。
旬長清腳步放得很輕,加之周圍都是樹木,有避擋之處,她輕巧便摸到了窗戶下,窗戶是從內合上的,外面打不開。
從懷中摸出了匕首,她費了半天勁用刀刃從外間慢慢挪開了闩子,輕輕打開了一個縫隙。
屋內床邊坐着王平君,看不清神色,旬長清将窗戶又多開了些,腦袋伸進去去看,赫然發現床上躺的是衛淩詞,她竟能安然躺着,容王平君解開了她的外衣。
她沒有拒絕,旬長清有些氣惱,她還擔心人家會不會被王平君下藥,大半夜爬上山頂來找人,結果看到這一幕,待會說不定還會惱自己上山攪了她的好事。
可惡,衛淩詞就是十足的混蛋。
她又縮回了腦袋,轉身想擡腳離去,可又覺得怪異,衛淩詞好像一句話沒說,擺在外側的那只手都未動,不對,她又打開窗戶墊腳看了幾眼,衛淩詞還是沒動靜。
原來那藥竟是幹得這種壞事,旬長清想跳窗進去,可是驀地發現她好像打不過王平君,勢單力薄,進去了,救不成衛淩詞,反倒把自己小命搭進去了。
站在外面跺了跺腳,西面燈光好盛,竟照耀到這處了,旬長清兀自打轉之時,紫缙跑了過來,指着西面說,“着了,裏面都是書,一點就着。”
紫缙過來就好辦了,她望着西面紅色的火光,将紫缙推了進去,站在門口喊了一句:“着火了,書房着火了。”
言下之意,明顯不過了,紫缙沖進去後,就喊着外面着火了,讓王平君救火。
旬長清則找了棵樹爬上去,暫時隐蔽。好事被人打擾,王平君心中自是不舒服,只是掌門書房內都是淩雲宗歷來的寶貴的書冊,馬虎不得。他立時披了衣裳跑出來,不忘拽着紫缙一起。
估摸着怕被紫缙發現了床上的人。
兩人走後,旬長清從樹上跳了下來,看清了兩旁無人後,才輕輕推開了門,又瞬間阖上了屋門。輕手輕腳的跑近榻前,看清了榻上之人,推了推她,沒有反應。
果然是昏迷,旬長清又是苦惱,王平君最多半個時辰就得回來,若不喚醒她,還是麻煩。
自己也不能帶走她,不管怎樣先将外衣給她穿上,萬幸的是她的衣服除了外衫外其餘都是整齊的,還好紫缙來得快,她找了半天才在床側的角落裏找到了衣服。
琢磨着如何穿衣服的時候,紫缙又回來了,看到她手中的衣服,驚道:“小公子,你這是做什麽,男女有別,不能這樣。”
穿件衣服而已,怎地又提到男女有別了,旬長清握住衣服不松手,咬着下唇望着大驚小怪的人,揪着手中衣衫,頓了頓,還是将衣服給了紫缙,語氣頗是不甘願:“趁人沒來,将她趕緊送回去,我去外面替你盯着。”
紫缙接過衣服,看着旬長清一臉氣憤之色,不知說錯了何話,只是眼下時間緊迫,來不及深想,她只好替衛淩詞披好衣服,抱着她,避開衆人,抄着小路往紫英閣走去。
兩人齊心協力将人送進房間,紫缙抱着人最為吃勁,現在松了一口氣,更覺得累了,坐在床下的踏板上,“小公子,衛姑娘醒來,你如何解釋?”
進屋後,旬長清便将屋門及窗戶都關得很嚴實,聽了紫缙的話,心中方才消去的氣又在心中翻騰,哼了一聲,“解釋什麽?她自己被人下藥了,我為何和她解釋?難不成我與她解釋,我攪了她的局,還是什麽?”
一番話倒将紫缙說愣了,坐在那裏喘了一口氣後,又爬了起來,看着旬長清氣鼓鼓的臉頰,眼中隐了迷茫之色,不解道:“小公子,屬下感覺您在生氣……好像生衛姑娘的氣,可是您為何生她氣。”
戳到心中事的旬長清臉色登時一紅,支支吾吾半天才勉強解釋:“生氣……當然得生氣……你看看她這個樣子,走的時候讓我保護自己,提高警覺性,可她呢,被人搞成這個樣子,下次還有何臉面說我。”
旬長清嘴角蠕動,眼神卻投在了不遠處榻上之人身上,漸顯可察覺的牽挂之色。
歇息好的紫缙卻是骨碌爬了起來,以為旬長清說的笑話,未在意這些細節,只将自己的衣襟整理好,一面道:“小公子,書房被燒,肯定會牽扯到很多人,屬下先去看看外面動靜,您守着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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