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襄安
前廳廊下, 站了數名禁衛軍, 袁頃名一身铠甲, 肩膀處的飛鳥圖繡讓人側眸,那是禁衛軍的标志,站在廳中, 如青松般傲然,又如翠竹堅毅。
王府中前些日子來了很多禁衛軍,翻找了很久,王府中幾乎是挖地三尺, 可什麽東西都沒找到,無功而返,可下人再次看着這種陣仗, 依舊吓得躲在一旁不敢說話。
袁頃名等了很久, 當旬長清出現在門外時, 引他注意的卻是她手中的梅花枝,宣旨是何等大事,她竟當作了兒戲,是隐得太深,還是玩心太重,只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帝京是讓人易醉之地,想要保持清醒, 不是易事, 多少人将自己的滿腔抱負寄托在朝堂之上, 蜉蝣一生後, 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做到忠君為民,行本職。
旬長清信步而來,還是識趣地将手中玩了半晌的梅花枝交給一旁的下人,見袁頃名請出聖旨後,撩衣跪下。
洋洋灑灑大段文字,聽得人心中煩躁,待聽到襄安公主四字後,不由發笑,一場刺殺換來一個公主的名分,這場謀局亦不錯。
她唇角微翹,笑道:“袁統領,辛苦您走一趟了。”
袁頃名俯身一禮,“殿下客氣了,臣回去複旨了。”
紫缙在人走後,才踏進,眸中隐有沉重之色,低聲在她耳旁道:“外間有一傳言,陛下召您回來做質,牽制王爺,若王爺有不好的舉措,便……”
方才的笑意凝在唇角,清淡的眸子漸漸沉暗,旬長清握着手中滾燙的聖旨,“紫缙,你可知何謂襄安?”
既是公主,都會有自己的封號,公主不同于皇子,不會有登基問鼎之日,封號都是撿些好聽的話罷了,無多大含義,紫缙搖首不知。
………………………………………………
紫缙不懂,不代表其他人亦是不知。
譬如此次謀局的衛淩詞。
她自打旬長清離開後,就靠在那裏,一旁的纖雨垂首不語,忽擡目觑過來一眼,低聲道:“小姐,小郡主命管家請大夫去了,來了要不要打發走?”
風頭浪尖上請大夫不是聰明之舉,可旬長清明知此舉的危險性,可還是去做,只怕她的心如自己一般,早已再次陷下去了。
Advertisement
她不求此生得善終,但只求那人可以安穩度日罷了。
她精心謀劃這麽多,不過是利用邵唐那一句話,借以提醒皇帝,邵家想動平南王府,身在帝京的旬長清便是首當其沖,旬長清一死,照着前世旬翼的性子,只怕真得會做下謀亂之事。
旬子謙的壽命不過一載,這一年內發生任何事,任何人都無法料及,但旬翼必須得在皇帝死前回京,不然任何人都沒有足夠的兵力與旬亦然抗衡。
她只吩咐道:“你且去前廳看看,袁統領到底為何而來。”
纖雨得了命令,剛擡腳出去,就遇到了紫缙,她是聽了旬長清的命令來傳話,進屋後,行禮直言:“陛下晉郡主為公主,封號是襄安。”
她的語氣頗為輕松,公主的位分可比郡主大多了,可衛淩詞卻驚住了,心頭一顫,直起身子,望着紫缙,似是未聽懂剛才的話,“你再說一遍,封號是何?”
紫缙只好上前一步,提高了聲音,道:“襄安。”
衛淩詞的神色與前廳內接旨的旬長清無甚分別,紫缙不知這二字有何內中曲折,便問道:“衛姑娘,這二字有何不妥?”
襄字,輔助也!
安字,才是讓人最心驚!
如霜眼眸,是無法壓抑住的驚詫,衛淩詞啞然失笑,皇帝竟這般做,她望着同樣不解的纖雨,“且不說襄字,單論安字,你們可知先帝名諱中有一安字,而如今安字就這般給了長清,皇帝心意如何,我們已然知曉,只怕邵家與皇後便會添一心事。”
皇帝其心,一是因刺殺之事撫慰旬翼,二者是将旬長清推入了衆矢之的地高臺了。他是否在揣測平南王府的勢力?亦或是單單想安撫住旬翼,并未往深處去想。
紫缙聽得一怔,難怪接旨時,郡主并未有意料內的欣喜,反而面帶憂愁,陛下此舉到底意欲何為?
一句話,惹得幾人都蹙緊了眉頭,衛淩詞釋然後,又笑道:“不過這也是好事,位分高低也是帝京中人人在意之事,封號之事,暫時擱置在一旁,紫缙你去将府內布防的圖紙給我一份,我看看可否再改下。”
平南王府總不能這般由他人任意進出。
這類布置的圖紙如今應該在管家處保管,她若直接去取,只怕會引來他的懷疑,不如讓紫缙去取,省去很多麻煩。
紫缙出去後,去前院找管家取圖紙。
旬長清忙至傍晚後才回了清棠苑,那裏已經有大夫在等她了。
大夫是個年輕的小郎君,個子高挑,瘦得像竹竿一樣,看着人的眼神雖是清澈,可總讓旬長清不自在。她心中惱恨管家不會辦事,都說了是隐疾,就該去請女大夫才是。
況且衛淩詞傷在肩膀之處,醫者望聞問切,須樣樣全了才好,可是男女不便,她頗具深意地望了幾眼大夫,将人引進自己屋內。
心頭亂跳,她不能将人直接帶進西邊的屋子,選了折中的辦法,“大夫,我這裏有人受了外傷,大夫可否開些治外傷的藥?”
大夫忙拒絕:“這不行,小的未看見病人,未診脈,如何開藥方,外傷分很多種,下錯一味藥便可有性命之憂,小的不能亂來。”
如此倒也是實話,旬長清亦知曉藥性相克之事,略一思量後,又道:“只探脈,便可知傷情?”
郡主松口,亦是好事,要知大戶人家,違背了她的意思,可是千難萬難之事,要不是王府內診金豐厚,他也不會跑這一趟,立時道:“亦可,小的醫術尚可,郡主只管讓小的試試。”
衛淩詞未料旬長清當真請了大夫,躺在榻上,腦子有些昏沉,搖首不允。
旬長清面上平靜無波,可心裏亦是有些擔憂,目視良久後,才道:“我知你上了藥,但你的傷如何,你自己比任何人知曉,處理不好,留有後遺症,手臂無力,拿不穩劍,可是你的損失。”
旬長清的神情在衛淩詞眼中便是這幅如此執拗的模樣:你的事與我無關,你的身體恢複如何更是與我無關!
她擡眸迎上旬長清的目光,微抿了抿唇,遲疑了片刻,聲音比之白日間虛弱了很多,“那你能否好好地善後?”
“能!”旬長清脫口而出,又覺自己反應大了些,又放低聲音,“我已經安排好了,不會給你惹麻煩。”
“長清,不是給我惹麻煩,你眼下做的事情是給你自己以及整個王府帶來麻煩,若被有心人察覺,你将陷入一團泥濘之地,你可明白,到時陛下只怕也不會有護你之心。”
近日,衛淩詞的話總是不離朝堂,旬長清明白她的意思,兩人都是二世人,豈會看不透朝堂之事,只是她心中與之不同的是,她不知衛淩詞這輩子待她是何心意?
上輩子萬分的厭惡,今生為何化去得如此之快?
若衛淩詞不喜她,為何又為她做這麽多事?
她很想問明白,可話到口中,又不知如何說,單單憑假刺殺此事,衛淩詞差點死在了袁頃名手中,她應該可以信任了。
但腦中總出現,前世紫英閣中衛淩詞袖手旁觀的景象,她想忘,可是忘不了。
心中這般想,臉色便有些不自然,低低應了一聲,便轉身去了外間。
衛淩詞微微一笑,不置一詞,其實那個丫頭別扭的時候,甚是可愛,明明是她先動情,如今這輩子卻是她在退卻。
女子扮成男子,不過是想與自己保持距離罷了,若非王妃告知她是女孩子,只怕自己也被蒙騙了過去,只當今生虛走一遭了。
若那時,長清意志堅定些,不願拜師,她還愁悶如何帶她離開帝京,可她竟沒有拒絕;那時她明白,亦或許心中還是有些舊情,情不由人罷。
大夫看不清床榻內的人,只看到了如嫰藕般細膩白皙的手腕,身旁站着的是小郡主,不,應該稱呼襄安公主了,主人家盯着他,總感覺不自在,無奈,只好硬着頭皮伸手去診脈了。
片刻後,收手,道:“這位姑娘內傷外傷都有,小的開方子,傷口數日內不得沾水,好好調養數日即可。”
袁頃名那般的狠勁,不落下內傷,也成了怪事。
大夫開了藥方後,旬長清命人給了診金,但卻将人攔在了廊下。
夕陽餘晖,給這個庭院中添了些許豔色,旬長清站在廊下,身後便是夕陽,身姿瑰麗,只是眸底處是不常見的冰雪。
她淺淺一笑,“大夫,這麽早回去做什麽,我這裏的病人離不得你,不如在府內住上幾日,待她病好後,你再離去,想要什麽,我都能滿足你,藥鋪內的事務有人打理,您不急這幾日。”
來時便知這趟不是易事,可民不敢與官鬥,更何況是皇家的人,殺人滅口之事常有,如今只留自己幾日,亦是存了幾分仁心了。
年輕大夫心中一懼,懷中的銀子異常燙手,險些想掏出來還給他們,額頭上冒了幾滴汗珠,吓得雙腿打顫,撲騰一聲跪在了郡主腳下,忙點頭應下。
……………………………………
今夜,星辰淡淡,偶有幾顆星在天上,光芒較之昨夜暗沉了些許。靜寂夜色,可右相邵成的府邸卻是異常熱鬧。
這是一座人人羨豔的府邸,皇後的母家,邵府是百年簪纓世家,在此朝權利膨脹到頂峰。
夜晚,是百家安眠之時,可這裏是燈火通明,二皇子旬亦然來此了。
白日間的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從刺殺到下旨封賞旬長清,他都被蒙在鼓中,直到此時,他亦不明白發生了何事。
邵家為何要殺旬長清?
父皇為何要封賞旬長清?
他坐在書房內的主位上,冷冷看着自己的舅父,“右相,你殺人前可有問過我的意思,就算殺人,也該避開袁頃名,他的功夫如何,你比我清楚,你這樣做就是給自己找麻煩。如今父皇覺得愧疚,封賞了旬長清,愈發覺得旬翼與之前的事情無關,洗清了嫌疑,你這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太蠢了。”
這些話罵出口,就是有些給邵成難堪了,只是旬亦然是皇子,地位尊貴,他只好忍氣吞聲解釋:“殿下,并非是臣派人刺殺,臣也是今早才知旬長清回來了。”
旬亦然倏爾站起身來,眸色煞然如冰,“不是你們,昨晚邵唐在第一樓說的話,那麽多世家子弟都在,你當他們是聾子是瞎子,父皇已經看我不舒服,你們還想陷我于不義的地步嗎?”
流言一事,傳得極其快,邵唐自己也摸不準到底是被誰透露出來,今早又遇這樣的事情,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當真是晦氣。
不過他還是站出來,道:“殿下,您怕什麽,如今陛下只有您一人,四皇子又是個傻子,幾個旬翼也比不過您啊,他總不能把皇位給了旬翼吧,不就一個公主的位分,後宮裏那麽多的公主,再多一個也不多啊。”
書房內,微弱燭火噼啪一聲響,驚破了邵成的心,他示意自己的兒子閉嘴,可邵唐不曾理睬,依舊把話說完了。
可想而知,旬亦然的臉色沉得有多難看,眼中若有刀劍,只怕早已射死邵唐了。罪魁禍首,還在這裏大放厥詞,他覺得眼前的表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只會拖他後腿。
“殿下,臣說得都是實話,您大可……”話未完,旬亦然擡首一個耳光甩過去,打得邵唐身子晃了晃,倒在了他爹腳下,驚道:“你敢打我……”
旬亦然怒不可遏,一腳踹了過去,斥責道:“簡直混賬,你知不知道封號襄安是何意思?”
一腳并未踹到邵唐,被他輕易躲了去,他連忙爬起來,躲在了邵成後面,捂着自己被打的臉頰,不甘心嚷道:“我怎麽知道是什麽意思,不就兩個字,有什麽大驚小怪。”
“廢物,”旬亦然一聲怒罵,擡腳又想踹,但邵成擋在了前面,雖是臣下,可那是他的舅父,需給幾分面子,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怒氣散去,“不管此事是不是你們做的,但下次不論如何必須告知我,不可以再這般草率行事,父皇已經知道謠言是邵唐散出來的,如何善後,你們自己解決,我不會替你們收拾爛攤子。”
揚袖離去,殊不知唇亡齒寒之理。
邵唐站出來,揉了揉自己的臉,吐出一口血水,牙都差點被打沒了,望着自己父親鐵青的臉色,“爹,他也不想想沒有我們邵家,哪有他如此威風的樣子,沒有您派人殺了三皇子,給他滅了一個對手,他早就被陛下逐出京了,在我們面前還這麽霸道,我呸……。”
邵成恨鐵不成鋼地望着自己的嫡子,擡手又想扇他一巴掌,訓斥:“這樣的事情大大咧咧說出來,你嫌為父命長嗎?”
邵唐驚覺自己失言,忙閉上嘴巴不敢再說話。
但邵成已被他觸動了心事,旬亦然确實有些心狠,且不信任他,此事他解釋過,與邵家無關,可旬亦然仍舊認為是自己所為,疑心太重,比之皇帝,差之百倍。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