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争論
“我要你啊。”旬長清嬉笑一聲, 便大着膽子往外側爬了過去。
果然, 那兩只‘魔爪’往她懷裏伸過來, 衛淩詞順手捉住了往一邊撥去,不動聲色道:“你是你,我是我, 我為何要将自己給你。”
旬長清耍起了無賴,“話是這般說,可你現在做的所有都為了我,你既然想的是我, 為何不把自己給我?”
“旬長清,你是不是跑過來時,将臉丢在自己的榻上了, 你怎地看出我想的就是你?”
“我的臉在這兒啊, 不信你摸摸, ”旬長清當真拉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摸過去,衛淩詞觸及的便是少女細膩的肌膚,屋內燈火不明,二人雖睡在一起,可到底看不清對面的神色,但衛淩詞的手被按在了她的臉上,感受到了她臉頰上肌肉的緊繃。
摸了半晌後, 她使壞了捏了一下, 方才與這人說了這麽多正事, 原以為會吓着她, 對待二人的事情會再改觀,可是不過一個時辰罷,又跑過來沒完沒了的要賀禮,當真不害怕未來發生的事情。
旬長清發覺衛淩詞的手開始不幹好事後,便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置在唇邊輕啄了一口,“再不濟,我将臉放你那裏保管可好。”
越說越不正經,衛淩詞收回了雙手,置在自己腹上,望着渾濁不明的屋頂,正色道:“長清,若你父親當真成功了,天下之大,其實你有很多選擇,不必總是想着我。”
旬長清怔了怔,不料衛淩詞突然說這句話,精神陡然萎靡了,壓抑住失望,依舊順着她的話往下問,“那你認為,我可以去想着誰,和你成親?或者說你去嫁給誰?”
“你喜歡誰便去想着誰,至于我,我不想被婚姻約束,自然過我該過的日子。”
輕輕幾句話,聽在旬長清耳中很簡單,但在衛淩詞口中卻是斟酌了很久了,她将旬長清往一旁推了推,隔開了一些距離,方道:“長清,其實你什麽都懂,你父親為帝後,不會容忍我的,畢竟新帝登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他有危險的人,如此,我最好的做法應該是遠離朝堂,如範蠡一般,懂得取舍。”
兔死狗烹的道理,人人都懂,旬長清更懂,只是她聽的與衛淩詞的話意不在同一條線上,她爬坐起來,急道:“走走走,我們一起走啊,母妃不在帝京,父親待我不知何意,我和你一起走。”
“長清,不是這般的道理,”衛淩詞聽出她話中急迫之意,知道她理解錯了,亦随着她坐起來,解釋道:“你是公主,自有自己的皇家富貴,這些都是別人羨慕不來的,這般抛棄後,又與我在一起會惹來罵名的,不值得。不如你留在帝京,依舊可以做你無憂的公主,這也是你一直以來最期盼的事情,何不順從自己的心。”
“皇家富貴,沒有你,我早死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我二人為何重活一世,你活得比我久,你應該知道,”旬長清咬着牙齒,壓住了喉間的酸澀,衛淩詞鋪的路看似光明,可不過是對平南王府而言,而于她自己來說,什麽前途都沒有。
如此深謀遠慮,如此狠辣手段,父親若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做到,想的會是什麽?
衛淩詞可以助他登基,也就可以将他拉下帝位!
“你如何重生,我便是如何醒來的,我比你不過多活幾年而已,渾渾噩噩地過日子,沒什麽可說的,”衛淩詞的聲音很淺很輕,如琴聲剛起一般,不帶任何感情。
這樣的話第一次聽也就信了,可衛淩詞說過很多次了,自己猶不知覺,可兩世加起來與她待了近十六年的人,早已聽慣了,旬長清知道衛淩詞是為她好,女子相戀,父母定會不同意,更何況是一生驕傲的旬翼。
如此想着,衛淩詞覺得不如先斷了這條路,先将這顆幼苗先拔了,這樣就長不大了,可惜的是,旬長清心裏的幼苗在瞬間已經長成高聳入雲的大樹了,衛淩詞就算拿鋸子鋸斷了,可還是會留根的。
她不說,自會惹惱旬長清。
旬長清見她起身,也不管她會不會生氣,日後會不會冷待自己,熬了片刻後,使了蠻勁将衛淩詞摔在榻上,壓着她的肩膀,淚水也滑落在她的肩頭,“衛淩詞,你說愛就愛,不愛就不愛,我為何要聽你,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騙子,天天糊弄我,我不要按你說的去做,還有你不許搬去郡主府,我明日就讓人拆你家的屋子。”
霸道又不講理的話,讓衛淩詞不知如何回答,感覺肩上落了幾滴滾燙的水漬,才明白眼前小無賴哭了,只好避重就輕回答:“我真的不知道,醒來就是這輩子了,再者我終究會搬離出去,只是借住。”
雖說隔了一道牆,可旬長清心中還是覺得空蕩得多,她知道衛淩詞的想法,可就是不明白,阿素姐姐與袁謾可以兩情相悅,争取在一起,可衛淩詞天天就知道勸說,根本不會想着日後的事情。
旬長清望着衛淩詞,眨了幾下眼睛,腦子裏轉得很快,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聞得很舒服,讓自己不想離開,不守信用的騙子,低頭便咬着她肩上一塊嫩肉,不親她,咬總可以吧。
她的心疼了,衛淩詞也該疼。
兩世相處,衛淩詞未料到旬長清這般不講理,不說話改咬人了,壓在自己身上,她伸手将人往上推了推,可此時才發現旬長清的力氣很大,竟無法撼動她,這種行為看起來有些無恥,也可以看得出旬長清的無奈。
她自己疼,便也要我疼!
果真還是個孩子,重生兩世又如何,究竟還是閱歷太少,腦子裏想得也不足。她時時提醒,便想着能夠阻斷她這份不現實的感情,可此時才發現她也做錯。
疼得實在有些受不住,衛淩詞提醒道:“長清,我已經疼了。”
旬長清想回答她的話,也當真松了口,語氣如寒冷夜風般撩動人心,“疼就閉嘴!”
說完了,低下腦袋,換了一處竟還想咬,衛淩詞立時用手捂住了她的嘴,觸手便是一片涼意,那是淚水劃過的痕跡,心中忽地痛了起來,比之肩頭的痛楚更加尖銳。
她還是心疼了,指尖一寸寸地撫過旬長清臉頰,濕潤的涼意傳至心頭,神色中帶着些惘然,“長清,你要想清楚,別因為我毀了所有,這次若還是認定我,可能還是萬劫不複的地獄,你所有的辛苦都是白費。”
她們所做的,和前世有何區別呢?
不同的是她們掌握了命運,其實只要旬長清不愛她,一切都會脫離原有的道路。
“白費也是你白費,我不過在淩雲山上待了六年,玩了六年,其餘都是你做的,你是不是因為不舍得眼下的成果,所以才不要我。”
衛淩詞有些怕了眼前這人,沒有道理的話竟說的這般理直氣壯,她試着推了推壓在自己身上不願走的小無賴,道:“随你怎麽看,我累了。”
“話沒有說完,你就睡覺,我才不要。”說着,旬長清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腰間,櫻唇微咬,屋內看不清,她就自己摸索,半晌,才找到束帶在何處,打着壞心思想解開那條束帶。
衛淩詞只覺一只冰涼的手如蛇般在自己腰間游走,她是成年了,當然懂得旬長清的意圖,覺得更加苦惱,兩人間愈發暧昧了,這着實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她慌忙捉住了不安分的手,聲音不似剛才強硬,委實低了很多,“長清,別鬧,你還小。”
旬長清并未理睬她這個話,再繼續信她,指不定明日轉身就嫁給別人去了,手脫離了衛淩詞的桎梏後,依舊漫無目的在找尋,口中不忘回她:“衛淩詞,你就看我小,才總是欺我瞞我。”
手在腰間上摸索,自己冰涼的指尖感受到了一層薄紗之後的溫度,溫意一點一點穿透了布料,溫熱了指尖,更暖了自己的心,劃過了平坦的腹部,似是又找到了想找的東西。
衛淩詞一向不喜點炭取暖,屋內便沒有炭火,正月裏的夜裏應該寒冷才對,可她竟覺得有些熱了,心中愈發煩躁,便喝道:“旬長清,你胡鬧夠了,再鬧我明日便搬走。”
若是往日,旬長清定被吓住,可今日她卻将這話當作了耳旁風,有些嫌棄衛淩詞聒噪,便騰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先道:“明日,你愛搬哪兒便搬哪兒,大不了我抱着行李和你一起去。”
方才已經摸到的束帶被衛淩詞奪走了,眼下又沒有蹤跡,好難……
衛淩詞覺得旬長清不僅是無賴,還是一個專門幹壞事的混蛋,與平日溫順的模樣形成強烈的反差,讓她不禁動怒,用力一推便旬長清推至一旁角落裏,又怕她卷土重來,自己翻身壓在了她的身上,扣住她的兩只手,冷笑道:“郡主府不歡迎你,明日起禁止你進入。”
旬長清身子一僵,而衛淩詞的長發從肩頭垂下,拂在她的臉頰上,夜間裏琉璃般的眼睛更外璀璨,如黑幕中點綴的星辰,透着別樣的美,她打不過衛淩詞,如此被她壓着,面上一紅,硬聲道:“我是公主,你攔不住。”
“有名無實的公主罷了,少給自己撐面子,”衛淩詞冷哼一聲,看她的目光中多了些許情緒。
被某人捕捉到後,喜滋滋地抿緊了唇,沒了怒火,又憶起二人争執的事情,忙道:“衛淩詞,你想得太多了,那些事情離我們很遠的,就算你謀劃成功了,我也不要別人,男子女子都不要,就只要你,你別這麽絕情。”
絕情的事,衛淩詞當真做得出來,前世就是一個很好的教訓,旬長清被扣住的雙手得到解放後,立時攬住了衛淩詞的脖子,“你必須和我保證,不許先嫁給別人,不許離開帝京,等我一年,及笄後,我有辦法解決這個難題。”
二人鼻尖幾乎碰在了一起,旬長清說話呼出的熱氣鑽進了自己的口中,衛淩詞不耐,忙翻身躺在了她的外側,将被子蓋在自己身上,懶懶道:“你沒權利束縛我。”
“你一點都不誠實。”旬長清也起身找被子,從衛淩詞身上拽過來一半後,滾了一圈又滾到她的身邊,手戳了戳方才被自己咬的地方,“你疼嗎?你若不答應我,我會管不住自己的牙。”
今晚威逼利誘,幾乎動用上了,衛淩詞覺得這個無賴真正地讓她頭疼,比那些陰謀詭計還要難纏,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道:“一年可以,但是你不許跟去住郡主府。”
不住便不住,橫豎一道牆而已,大不了拆一方牆做一道角門也行,她忙不疊地點頭,腦袋靠着衛淩詞的肩膀,心滿意足地合上眼睛。
狹小的空間內又陷入了短暫的安靜,衛淩詞無法入睡,總覺得那只手依舊在自己腰間游走,她抓緊了旬長清置在中間的那只手,忽而道:“長清……那個誰……你和誰學的?”
衛淩詞心性歷來果斷,做事亦是未曾拖泥帶水,更沒有這般吞吐過,引得旬長清睜眼,道:“學什麽?”
衛淩詞扶額,不知如何說,便停止了這個話題,“沒什麽,睡吧。”
“可你剛剛明明問了?”
“我弄錯了,不要大驚小怪。”
“是你隐瞞不說,我學什麽了?”
“沒什麽,你的武功最近有些進步了,很好。”
“哦,可我是和你學的,沒有其他人教我。”
“所以說我弄錯了。”
……………………………………
邊疆的正月,讓旬亦素感受不到一絲暖意,滿天淡星凝結成輝,烏黑的夜色下,寒氣森森,厚厚的雲層在遠處低垂,靜谧的夜色藏匿了金碧輝煌的華貴府邸。
她站在廊下,面色焦急,府內下人來往不斷,報着外間得來的消息,阿那暄三日不曾回府,亦無消息傳回來,二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她若有危險,自己也會失去最後一層保障。
當攝人的火光亮至府門時,她忽而平靜下來,或許阿那暄真的回不來了。
她靠在廊下的柱子上,靜靜地看着闖進來的士兵,望着先行的人,唇邊溢出一抹笑容,她平靜道:“王妃……不,這是邊疆,我該喚你一聲公主才是。”
失蹤了許久的阿那嫣然終究出現在了邊疆國都,一身白色銀甲戰袍,手中無刀,氣勢依舊凜冽,昂首站在了庭院中,火光照亮了她一雙幽深的雙眸,帶着意味不明的冷笑,“阿那暄本是女子,卻與其母欺瞞國主,扮作男子,混淆視聽,欺君之罪,罪無可赦。”
一揚手,身後的士兵四散開來,沖進了後院,侍女尖叫連連,唯旬亦素淡定自若,含着微諷的笑意,“公主,你如今兵權在手,只怕國主都得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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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