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護得緊
闵安躲在竹屋裏不敢出來,坐在榻上愁眉苦臉地看着将軍。将軍不斷在竹筐裏拍着翅膀,扇起一股風,闵安伸手去摸它的背羽,想安撫住它,它卻趁機昂起頭啄了闵安一下。
過後,闵安捂着鼻子望着将軍訴苦:“大爺動作輕些成不?惹得你主子進來,又要罰我一頓。”
一人一鳥對峙了半個上午,丫鬟送來飯食,将寶塔食盒隔在了窗臺上,笑着說:“這是公子吩咐下來的午膳,方方面面想給小相公進補,快趁熱吃了吧。”
闵安走過去一看,食盒上下三層擺滿了湯食糕點,都是依照他平時喜歡的口味整治的。除了煲得适宜的養胃湯、鴨肉羹、小米粥等,底下還捎來一碗溫熱的桂圓紅棗茶。他聞到甜膩味道,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道:“補血的麽?”
丫鬟笑着點頭。闵安也不計較進食次序,取過茶盞一飲而盡,并擡袖抹了抹嘴。
丫鬟噗嗤一笑:“小相公又流鼻血了,不知情的人乍一看,還以為是大補茶見效得很,片刻工夫就讓小相公脾健血升了呢。”
闵安嘀咕道:“将軍老啄我,又壞我一次顏面,尤其在這麽漂亮的小姑娘前……”他說的又字,是因為先前在李培南跟前受訓時,他已經不知不覺流過一次鼻血,滴在了李培南的袖子上,好在他的世子爺當場沒有變臉色,也沒有拂袖而去,而是教導完了三招劍法,才放任他逃進屋裏。
用過午膳的闵安捱到書房去報道,果然看見李培南已經換了一套衣裝,雪袍纖塵不染,半分沒有灰頹痕跡。他坐在那裏,雪衣鮮亮,猶如從冰泉裏煉出的一塊硯玉,不會讓闵安生出任何溫潤君子的錯覺。闵安見哨鋪的通信兵正在報告各地消息,連忙退開了幾步,站在了門邊。
李培南一直忙完公務,才擡眼看過來:“身體怎樣了?”
闵安躊躇着不敢貿然應答。若說無大礙,他又怕下午要加緊訓練,背傷頭痛一起來;若是欺騙了世子爺,被抓到了把柄,他少不得又要挨一輪更加嚴厲的懲罰。既然不能打馬虎眼,那只能小心翼翼地套近乎了,希望世子爺心情好些,好到不去想怎樣罰他一次。
闵安恭聲說:“已經無大礙了,就是背痛,時常直不起腰來。剛才吃過世子賜給的補食,嘿,還別說,這傷就好了一大半。”他擡起頭谄媚地笑了笑,怎奈李培南不為之所動,掀過一頁通信兵留下的邸報冊子,命令也就随之下達了:“那便繼續訓練。”
闵安立刻苦着臉站在那裏,不說話了。
李培南細細看完邸報上的西疆戰事情況,擡頭看見闵安站在門前不走,知道他心思,偏偏不去點破。他放下冊子去拿茶,依然不發落一句話。
闵安等到這個空閑,躊躇一下,說道:“上午世子教的三招劍法,名字文雅,姿勢美妙,力道強盛,可是讓我這瘦骨伶仃的人來耍,就不大适宜。不如,不如後面就撤了吧,世子再教我一些簡單輕巧的武術,我學得快,用得也趁手些。”
“學好那三招再談別的。”
闵安惴惴:“鬥膽請問世子爺一句,這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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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用得着。”
闵安暗想,後面,到底是什麽時候呢,他偷看李培南一眼,見李培南神色冷淡,又不敢繼續追問下去。
這次闵安不問,李培南也回答得利索:“你将代表我出戰。”
闵安驚訝地擡起頭:“出戰?要打仗麽?去哪裏?難道是西疆?那地方太遠了,蠻夷人又強悍,世子爺您送我上戰場,等同于把我丢進狼群裏任他們咬啊——”
李培南揚手制止闵安繼續幹叫的聲音:“沒那麽嚴重,應戰的地方在昌平府,是宮廷歷來的規矩。你代我出戰,必須完勝其他的隊伍,事成之後,我應你一個要求,可以索取任何獎勵。”
最後一句話把闵安說得心神大動。他舔了舔唇,嘗到一點苦腥味道也不在意,繼續問道:“難道是兩年一次的逐鹿大會?”
“是的。”
闵安聽後放下心來。逐鹿大會在華朝舉辦的歷史由來已久,參與者均是王子宮親、官宦子弟等出身顯赫的年輕人,聚集在一起,比試武力、騎術、射箭三項,博得朝廷懸賞的獎品。諸多俊秀兒郎想趁此機會大施拳腳,吸引校場上閨秀的眼光,也便于在同輩人闖出好名聲。李培南多年在西疆浴血奮戰,手刃蠻夷無數,聲名早已震赫于華朝內外,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小聚會。貴族、世家挑選出的俊才在他眼裏,無異于纨绔膏粱之輩,半分引不起他的注意。他之所以要闵安代他出場,多加注重今年的比試,是因為他在有意地訓練闵安的能力,使得闵安在随後而來的西疆戰役中發揮作用。
後面這個主要目的,李培南自然不會對闵安點明,原因就在于闵安抵觸打打殺殺,喜歡逍遙自在地玩樂,不促使他自覺學習各種本領,訓練之苦他是必然不會吃得住的。
李培南打定主意就不會更改。他看闵安歪頭笑得樂呵,更不會去提随後的處置和主張。他等了一下,闵安仍在高興,也沒有轉身去練劍的意思,因此就開口說道:“流鼻血了。”
闵安醒悟過來,用袖子捂住了鼻子,低頭看看潔淨的地磚,還好,沒發現有髒污的痕跡。
李培南下令:“去洗洗。”
闵安一洗就是小半會兒,遲遲不挪身到竹籬笆院子裏來。李培南穿着雪袍風骨冷清,臉色也是淡淡的,倒是不見任何愠怒神情。闵安捱得足夠久,捏着一柄木劍磨蹭着走到李培南跟前,躬身施了個禮,說道:“世子爺手下留情。”
李培南依然沒有手下留情,竹劍上照舊貫注了五成力,快速朝闵安手腕刺去。闵安急得手忙腳亂地躲避,腦門又被拐過彎的竹劍敲了一記。他把木劍丢到地上,氣鼓鼓地說:“我打不贏你,又沒半點武力架子,不劃算!你出手太快了,我都看不清你的動作,再這樣打下去,根本就是恃強淩弱!”話一說完他就後悔了,對待自己的主家公子,又是世子身份的人,能這樣直呼你我的嗎。
李培南冷冷道:“那你想怎樣?”
闵安咬住唇,低頭說道:“不學這三招劍術,改學簡便的搏鬥技巧吧。”
“世上萬物于我而言,從未有‘簡便’二字。”
闵安低着頭不吭聲。
李培南揚手挑起地上的木劍,木劍徑直朝着闵安的額頭跳去。闵安沒避開,又被敲了一記,不敢怒也不敢言。白布帽受力掉落地上,一頭烏發随風披洩下來,遮住了他那略顯秀氣的眉眼。
李培南最看不得闵安像個木頭樁子一樣站着不動,也不說話,下意識地緩了緩語氣:“你過來。”
闵安朝前挪動三四步,站定,從飄拂到眼前的發絲後看到李培南一張冷掉的臉,無奈再湊近了一步,堅決不肯再動了。他既然不願意過來,李培南只好自己走過去,将竹劍塞到他手裏,握住了他的後半個手掌。
“手腕向右翻轉,肘部帶力,送出劍招。”李培南一點點指引着闵安的動作。
一股溫熱的氣息馬上包裹了闵安的上半身,還帶着隐隐的白檀衣香,迫使他轉過頭,也無法躲避身後那種強有力的掌控味道。李培南呼吸清淡,指腹下有一層薄繭,掌心卻是光韌的,被他握住手的闵安能一一感觸到。闵安撇了下兩肩,也沒掙脫出半分距離來,心底油然生起了一點慌亂。他想着,我是男人,世子爺也是男人,被他這樣捏住手,不大好吧?旁人看到了,豈非更要說我是世子爺的兔兒爺嗎?再說了,即便我是個女人,被主家公子抓得這樣近,一點點的言傳身教,風聲散出去,對他也不好呀,那他怎麽娶妻呢?夫人進門後,會不會重重罰我?對了,小雪姑娘怎麽辦?以前聽非衣談及過,似乎很得他和世子爺的照顧,難道她是楚南王府裏指定的兒媳麽……
闵安胡思亂想着,沒理清頭緒來,眼前走過的兩招劍法又白學了,被握住的右手兀自輕輕顫抖。李培南見狀用左手拍了下他的額頭,低喝道:“亂抖什麽?專心些,我只教這一回。”
闵安勉強拉回心神,依葫蘆畫瓢練了幾遍,已将劍招的花架子學全。李培南站在一旁說:“以後再訓練身體,增加內力。”一句話又說得闵安哭喪個臉,灰頭灰腦杵在籬笆前不動了。
李培南走到涼棚裏坐下,過了一會兒,就有丫鬟送來溫熱手巾和涼茶等物。闵安側對着涼棚,滿心想着該如何躲避随後的體力訓練,低頭用竹劍戳着籬笆堆裏的小野花。他戳了一朵,心道裝病裝痛的主意不通,又戳一朵,再想不如将自己整治得慘一些,世子爺看了,或許還能動一動恻隐之心。
可是闵安轉念想起,他的世子爺本來就沒有恻隐之心,又從何動起。這樣愁眉苦臉地想了一刻,仍舊沒找到方法來,披落的黑發随風一蕩,擦過世子府贈與他的絹衣,發出窸窣一響,讓他猛然記起這裏其實還有一個援兵,也是落得這樣講究,只穿精工制作的衣服,并難得請動出次門。
闵安捱到涼棚邊,還沒開口,鼻血先流。
李培南皺了下眉:“鼻子破了麽?”
闵安任由鼻血長流,也不去擦拭:“身子骨弱了些,經受不得世子的體力訓練,稍稍一動,就會磕破流血。”
李培南看都不看他,淡淡道:“這差事你逃不脫。”
闵安索性流着一管長鼻血走到李培南跟前跪下:“我想轉到二公子跟前去學。”
李培南的聲音立刻冷了起來:“想必他比我好相處?”
闵安心底很是認同,面上卻顯露出一副惶恐的神色,趕急說道:“世子爺忙于公務,決計沒有多餘的工夫來教導我。我人笨,學得慢,在二公子跟前,還能多轉幾遍。待我學好,送到世子爺跟前檢驗,您看這樣成不?”
李培南冷淡看了闵安一刻,突然起身離去,沒留下一字片語。随後他的确忙着布置各方的公務,再也不提親自教導一事。
闵安并未松口氣,因為厲群傳來李培南的答複:不準。
不準跟着非衣學習。
再後來的兩天,闵安都在絞盡腦汁想着怎樣避開李培南的訓練。他多數摟住将軍常歇腳的竹筐,做出一副忠心護鳥的模樣,對窗外站着的厲群說道:“厲大哥去回複世子吧,就說我忙着照顧将軍,走不開。”
厲群挑眉道:“小相公前面說劍招花哨不适用,上了戰場就剩下好看的架子,這後面公子才想着給小相公訓下馬刀騎術。我們西疆精騎共計十萬八千人,還從來沒有誰得到公子親自指點的,現在有個大好的機會放在眼前,小相公怎麽就想不開給推了呢?”
闵安背着竹筐,怏怏地走到行館中專程開辟出來的練武場,把将軍放在馬樁上,忍着背痛爬上了白馬。
一身利落短裝的李培南早就等在校臺前,喚着侍從拉起了絆馬索。絆馬索是最簡單的陷阱,對闵安而言,也是難以越過的溝塹。他抓着白馬歪歪斜斜地跑上一圈,竟然摔了七八個跟頭,直到李培南看不過眼走過去拎起他身子時,他還暈得找不着北邊,整個人在李培南手裏輕輕打顫。
李培南将他放好了,說道:“再跑一圈不掉下來,賞你五兩銀子。”
愁眉苦臉的闵安眼睛突然一亮。他正在攢錢準備提親禮,求蕭莊老爺答應許他蕭寶兒的婚事。幾年來,師父搜刮走了他的錢銀,甚至是他私底下接的差事賞金也不能幸免。前兩天闵安剛回到行館,蕭寶兒就派家仆送來書信,邀他相見,他想着剛好趁這個機會,向蕭寶兒表露心跡,以證明上次他所說的“已經生出要讨寶兒做媳婦的心思”并不是一句空話。
有了錢銀作驅使,闵安很是奮勇地爬上馬身驅馳着跑了一圈。這次他将自己的重量完全交付給白馬,摟住馬頸夾緊馬腹随它奔跑,黏在鞍座上動都不動,果然賺得了五兩銀子。
校臺上的厲群朝李培南拱手說:“這樣就差不多了,只要小相公能适應颠簸,不掉下來,西疆戰場上的蠻夷人也拿他沒辦法。”
李培南縱目看了一刻,淡淡道:“真上了戰場,你還需看緊點。”
厲群躬身道:“那是自然,必然不讓公子失望。”
“以後就你來接手他的騎術訓練。”
“是。”
李培南将訓導闵安騎術搏殺一事完全交付給厲群,闵安還不知道他以後的去處将是一個險要的地方,被他的主家公子推着上了戰場。李培南有心提攜闵安入官場,替他找了一個最快捷最省事的途徑:立軍功。
闵安作為文吏出身,不久後去京城參加铨選,所補錄的官職也是七品文官,離李培南要求的文臣臂膀差得遠了,為此,李培南提前訓練闵安,教給他一些技巧,便于日後建功立業。
闵安萬般推辭平日裏的演練,這會兒白得了五兩銀子,正高興着,立在白馬上左顧右盼。秋陽從他頭頂灑落,他笑上一笑,白齒紅唇模樣俊,映得彎彎眉眼也亮堂了許多,像是用黛筆描過了一遍。李培南看了他一眼,回頭又對厲群說:“真遇上緊急事,保你不保他。”
厲群顯然沒想到自家公子還是看重他這個私置下屬的,甚至是舍棄小相公這樣精幹的人才。他稍一驚愕,就扣手低頭應了聲好。
随後,李培南淡淡說上的一兩句讓厲群徹底放了心:“闵安心眼足,總有辦法化險為夷,若他光長了一副好皮囊,我也用不上他。”說完後就離開了練武場。
下午起,接過訓練任務的厲群到處尋闵安。闵安躲進非衣的後宅院裏不出來,厲群拿他沒辦法,只好任由他逃過一次訓練。非衣留在書房烹茶整理花草冊子,闵安自顧自地左摸摸右摸摸,不吵非衣,也不嫌冷清。
非衣喝了一杯茶,頰齒留香,在滿室的清浮香氣中畫完一株奇花圖樣,正待封筆函墨,闵安湊過來說:“咦,這個是紫美人花,我上次在黃石坡采到手,結果被世子搶走了。”
非衣阖上圖冊的手一頓,淡淡道:“世子将花交付到我手裏,我制成幹花軟枕送給了小雪,你不會介意吧?”
闵安擺手:“沒有沒有,能讓小雪緩解頭痛腦熱的毛病,是天大的要事,小雪好福氣,得到你和世子的照顧,我這旁人看了也要生出幾分羨慕心來,又怎會去介意。”
非衣垂眼沉默一下,才應道:“你當初采花跌傷了背,終究是為了讨我歡喜。我沒有過問你的想法就将花枕送了出去,終究算我欠你一次人情。我不喜歡虧欠別人,不如現在由你說出一件事,我替你去完成。”
闵安想了想,眼前一亮:“你和世子說說,免了我的騎術、搏鬥那些強硬訓練吧!”
非衣知道事不可行,采取了一個折中的方法:“我來教你如何?”
闵安大喜過望:“好,你比他們要溫和一些,應該不成問題。”
午後秋陽正豔,練武場上沙土明亮,校臺上的扁鼓、武器架都蒙上了一層熱光。闵安擦着汗,仔細聽非衣的馬術講解,軟語央求着非衣不要松開馬缰,領着他在沙丘上不急不緩走了一圈,适應地形。
非衣果然是個有心人,喚随從取來冰鎮奶酥茶,讓闵安飲了,才催促他上馬操練。闵安用舌頭卷了卷嘴角,回味着說:“比不上花街上的凍子酥奶酒,唉,味道淡了些。”非衣嫌他磨蹭,幹脆擡袖直接揩去了他嘴邊的奶皮,說道:“學好了就放你出去玩,任何酒都能喝到。”
闵安勤學苦練一個多時辰,馬上功夫小有成效。非衣放開缰繩,用鞭子抽了一記馬股,白馬揚蹄就跑,徑直沖向了起伏不平的山丘。闵安熟悉了地形,本不心怯,只是随後從木門外走進了李培南的玄衣身影,一張冷漠的臉襯着深沉衣色,讓馬背上的闵安看得十分真切。他手上無端抖了一下,拎住缰繩就勒着白馬跑向了李培南,簡直像是沖鋒陷陣似的,突然生出一股敵忾氣概來。
非衣站在遠處,來不及補救,他本想抿嘴呼哨一下,喝停白馬,過而他又想到,其實撞上去也未見不好,索性就袖手站在一旁不過問了。
白馬呼嘯而來,帶着驚慌失措神情的闵安。李培南聽聞動靜瞥了一眼,從容掠開幾步,已經不在白馬沖撞的範圍內。過後他又想起了什麽,回轉身形,以衣袖聚力揮出一掌,緩解了白馬的勁頭,使他趕過去挽住了馬缰。白馬受阻停蹄,将背上的闵安掀落下來。
闵安重重摔落在地,壓住了還未痊愈的鞭傷,痛得他龇牙咧嘴。非衣臉色大變,閃身掠了過來,将闵安靠扶在臂彎中,一疊聲地說:“怎麽樣,傷到哪裏了麽?我真是後悔,應該早些趕過來。”他的懊惱之情悉數表現在臉上,闵安看了很是感動,連忙從地上爬起身,吸氣道:“不礙事,不礙事,你不用緊張。”
李培南仔細檢查白馬沒有受到一丁點的傷害,才回頭看着非衣說:“世子府發來快件,小雪的病又犯了,你回去看看。”
非衣一聽消息就匆匆放開扶住闵安的手,掉頭朝門口走去。才走開兩步,他想起闵安一人留在行館受世子的訓導,多少要吃點苦頭,又撂下一句話:“你好好聽世子差遣,不準生事,等我回。”說完他也沒有轉頭,徑直走出門外,撇下闵安在後面眼巴巴地看着。
李培南來練武場一次,就是為了通知非衣,将他調離行館。因為厲群多次報告說二公子護着闵安,使闵安逃脫一次又一次的馬術騎練,李培南抓住機會,一句話就達到了目的。
闵安在李培南的注視下心懷忐忑,半天不敢擡頭,盡管他尋思着自己又沒做錯什麽,更何況以剛才那危險處境來看,他的主家公子關心的是白馬,而非是他這個活人,應該歸他生出愠怒的眼色來,去無聲瞅着對方半晌。
良久,李培南才冷淡地說:“現在沒人護着你,你給我乖乖練習。”
闵安恭聲應是,一直候着李培南走出練武場才擡起頭,長嘆一口氣。沒了非衣的庇護,他自然要實打實地學習馬術搏擊等本領,受到的損傷也要重上幾層。
第三天清晨,厲群提點闵安出院子,要他練習砍殺木頭樁子。打打殺殺向來是闵安厭惡的事情,他安頓好将軍,慢慢走到厲群面前說:“我頭痛。”
厲群手握軍刀,向闵安演示砍下去的角度和力道,說道:“左手扶住,右手用力。”
闵安抓下帽子,朝厲群側了側頭,讓他看得見一大圈纏繞起來的裹傷布。
厲群繼續講解,闵安又說:“我背上也痛。”
眼看小相公竟然要解開衣衫,厲群連忙應道:“我知道了,不用查看。”
闵安趁機說:“我還斷了牙齒。”說罷,他張了張嘴,用舌尖推出一截斷牙,将一個小黑洞展示給厲群看。
厲群一怔,說道:“這些都是小傷,小相公應當克服下。”
闵安繼續不依不饒地說:“我頭痛。”
厲群無話應答。
“我背上也痛。”
厲群依然無話可答。
“我還斷了牙齒。”
厲群最後說道:“小相公去歇息吧,公子那邊,我替你遮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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