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搬救兵

公堂上擺出的第二條證據不易辯駁。非衣所佩戴的軟劍始終未曾離身,且能造成寒氣封血的傷口,直接可證明他就是殺人兇手。非衣為人孤傲,不屑于假借失劍、借劍等托詞來使自己避開嫌疑,這也是彭因新意料中的事。

只因在昌平府商議種種要事時,朱沐嗣就對彭因新分析過與案件牽連的各路人馬的脾性,以及随後可能會出現的局面。當局面超出控制時,又該用怎樣的後繼方法來彌補。

至今為止,彭因新不得不承認,公堂争駁的情況大致都被朱沐嗣猜中了,只是駁诘的手段略有區別。世子府翻出暗樁左輕權做假證推倒了含笑的言證,物證方面,卻不容易再遮掩過去。

左輕權的确做假證串供了證詞。他一直在禁軍營當值,何時又巡查過亂墳坡外的山道。只是他眼明耳聰,見李培南指認他之後,就知道報效主君公子的時候到了。

因此他不負所托地站了出來。

不僅如此,他還要帶着轄制下的百名禁軍騎兵,在公堂上向李培南投誠,表明他們會誓死守衛世子府的人馬。他向後招了招手,百名屬兵果然随着他的身姿站到了公堂左側卷棚下,遙遙對應着李培南座椅的方向。

頃刻之間,大堂院落裏分化為兩方陣營,左右相互對峙。

彭因新看到了卷棚外的變化,催問非衣:“殺人兇器證據确鑿,公子還有什麽話說?”

非衣淡淡答道:“并非只有我的佩劍才能造成畢大人的傷口,據我所知,刑部架閣庫曾有記載,民間流傳的一柄軟劍‘月光’,同樣具備了寒氣封喉的功效。”

李培南聽着揚了揚眉,卻沒有說什麽。

彭因新沉聲問:“那公子可否取來作為旁證?讓本官驗證一番?”

非衣淡漠回答:“月光已失傳,只是留有文字勘錄,大人若是不信,我可派人送來抄錄副本以供核對。”

彭因新冷笑:“如此說來,這殺人兇器又成沒影子的事了?”

“信不信在于大人,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問心無愧。”

出身于江湖的護衛官站在公案一旁低聲說道:“大人,下官也曾聽說過此劍的傳聞,無論有否,大人可趁機派出闵小相公去拿抄本,将他攆出官衙。”

經過護衛官的提醒,彭因新才記起朱沐嗣格外叮囑的一件事。臨行之前,朱沐嗣說昔日同窗好友在世子跟前當差,與他有舊緣,若是在公堂上動起幹戈來,要先确保他的故友不生意外。

Advertisement

朱沐嗣托付這件事時,臉色極為嚴肅,沒有一點笑容,彭因新将闵小相公的名字放在心裏掂了掂,竟然掂出了一些重量來。由此,他也察覺到了,不好生安妥闵小相公的問題,那朱沐嗣說不定和他爹爹一樣,當場就要撂擔子。

彭因新目視主簿,主簿忙不疊地跑上堂給李培南、非衣斟茶。趁着這個間隙,彭因新問護衛官:“哪個是闵小相公?”

護衛官在侍衛隊與李培南那方一陣端詳,說道:“看穿着,似乎是那名書生。”

彭因新站起身,在青磚石臺上朝李培南遙遙擡了擡手:“方才二公子提議派出一人取物證抄本,不知世子座前的小相公可否擔當此任?”

李培南朝闵安看了一眼,蘊含深長:“可以。”實則這正是他随後要操心的事情,沒想到彭因新已經替他解決。

闵安走上前向兩位公子行禮,意示告辭。李培南看着他多說一句:“記住我剛才說的話。”非衣緊跟在後叮囑:“聽懂了麽?這事不能含糊。”

闵安點點頭,站在卷棚前等候。依照公堂上審查特殊案件的規矩,若是派人外出取拿證物時,必須經由原告、被告雙方同意,且需要官員全程陪護。李培南與彭因新同時看了看暖閣外候命的縣衙一衆人物,最終将目光落在做事不偏不倚的主簿身上。

主簿左右望望,同僚們十分默契地後退一步,突顯出了他的身形。主簿無奈,走到公案前接過彭因新朱筆簽發的火簽及公文,偕着闵安走出縣衙。

他們一離開大堂院落,裏面的禁軍急步站位,又補上了走道上的空缺,铠甲摩擦生出一片鈍響。

闵安暗暗焦急,為着裏面一觸即發的局勢。

主簿公事公辦,催促闵安上馬趕往京城,必須由他們親力親為拿到抄本,往返花費數天。闵安卻不想浪費時間,不斷在馬上勸主簿,放他另去搜集證據。主簿自然不肯,說是重責在身,闵安反問,若是沒等到物證呈堂,縣衙裏已經打起來了又該怎辦,主簿卻不以為然地回答,只要辦好了上面交付下來的差事,天大的罪責也輪不到他來擔負了。

闵安嘆氣:“大人真是糊塗!大人先前送了一名歌姬進行館,千方百計讨得世子歡心,難道不可表明,大人需要攀附的就是世子府的勢力麽?現在世子在縣衙裏有了危難,萬一被彭大人調派軍隊進行剿殺,滅了世子府之後,大人也能逃脫幹系嗎?”

主簿不由得勒住馬缰,杵在出城的道路上一陣細想。這時,身後傳來馬蹄疾馳之聲,闵安回頭張望,看見通往郊野兵營的山道上塵土飛揚,閃電般的掠過幾個軍裝身影,其中有一人注意到了闵安這邊的動靜,調轉馬頭朝他跑了過來。

“怎麽還不上路?”護衛官大聲呵斥,說着托詞,“大人還在等着證物到堂哪!”

闵安在馬上擡擡手:“敢問軍爺是去郊外的軍營麽?難道是想調動軍隊過來?”

“不關你事。”護衛官蠻橫回道,并在闵安座下的馬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彭大人自有安排,你趕緊出縣城辦事。”

闵安在疾馳的馬上吊着一顆心。護衛官雖然沒有回答他的話,可是行事方式已經證明了他的猜測,縣衙裏果然生了動亂,彭因新怕鎮壓不住世子府的力量,竟然還派人尋求援軍。

彭因新領着幼帝禦賜的名銜,手裏握有祁連皇後的密旨,自然能調動縣城外的兩千守軍。守軍統領都尉先前打着解救王懷禮的旗號,被李培南一劍斬殺,軍權就落在了副将手上。副将聽到護衛官的傳令,哪有不聽從主張的,立刻帶着兩千人馬圍住了縣衙,再次與李培南所轄制的軍力對上。

有道是,新仇舊恨一起算,副将正等着這種打翻身仗的機會。

已跑出縣城外的闵安想通了其中的關聯,越來越心急。他回頭一看,主簿已經跟上來了,後邊還跑來兩匹馬,正是護衛官派來的騎兵,負責一路督促闵安辦好差事。

趁騎兵趕到之前,闵安拉住主簿的馬缰急急說道:“縣衙裏已經鬧起來了,大人想清楚,到底要站在哪一邊?”

主簿仍在猶疑,闵安恨不過捶了他肩膀一下,說道:“榆木腦袋不開竅!以後這天下,将落在哪家人手裏?”

主簿愣了愣答道:“李家。”

“李家誰的勢力最大?”

“世子。”

闵安放開馬缰,極清楚地說道:“這不就結了,大人要抓住這個機會做出貢獻來。等下我會幫大人甩開後面兩名騎兵,大人拿着文書可一路通過關卡,直接跑進世子府去搬救兵,千萬不要猶豫。”

主簿想了想,終于點頭。闵安最後又惡狠狠地威脅道:“若不成事,小心王爺扒了大人的皮!”

兩刻過後,疾馳在官道上的四匹馬剛剛拉開了一點距離,闵安突然一頭栽倒在地,囫囵滾向了草坡下。兩名騎兵見狀大驚,立刻勒住缰繩,跳下馬朝闵安跑去。

闵安好不容易穩住了滾落的身子,趴在草地上說:“多謝兩位軍爺關心,我實在是力弱,不堪忍受長途騎行,不如讓主簿大人先去取物證吧?”

兩名騎兵看都不看坡上官道裏的動靜,任由主簿一人一馬去得遠了,還在關切地問:“小相公沒出什麽事吧?”

闵安将這一切看在眼裏,抹去額上擦出的血絲,有氣無力笑了笑:“兩位軍爺如此關心我,可是受護衛官大人所托?”先前,彭因新主動提出要他外出取物證,使他避開了縣衙裏的厮殺,他就覺得心奇,只是當時事态緊急,他才先按下了這份疑心。

騎兵不答話,闵安又說:“護衛官大人顯然又要聽從彭大人的指派,我實在想不通,彭大人又怎會在意我這樣的小人物,所以我想來想去,只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背後還有人要求彭大人這樣做。兩位軍爺能不能告訴我,那人是誰呢?”

兩名騎兵互相望了望,遲疑道:“小相公怕是想多了吧,護衛官只交代下來,讓我們好生照看小相公,并沒有說其餘的事。”

闵安笑了笑:“看來兩位軍爺也不知其中的曲折,我可能真是想多了。”話一說完,他就放開抓住草根的手,徑直朝着山坡底滑落。秋草軟滑,極快将他送到了坡下,他還拖長着一聲慘叫,引得騎兵來尋,才扶着手臂艱難起身,朝着亂墳崗跑去。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