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安慶退婚

盧仁柏到得偏殿，已是黃昏時分。

他一路上思來想去，猜不出皇上召他何事？

早朝之時皇上還心平氣和地與他商詢國事，從他臉上看不出對自己有什麽不滿的表情，頂替王妃一事應該未被發覺，那是為了什麽？

難道只是皇上想召幾位大臣入宮，賜宴閑話？

可為什麽是在平日與近臣商議大事的偏殿？

惴惴不安中，已走到殿門，門口內侍傳報：“盧宰相到！”

殿內即有內侍呼應：“請盧宰相進見！”

內侍引盧仁柏走進殿內，赫然看見安慶王站在那裏！他吓了一跳，再看皇上坐在禦案後面，雙眉緊皺，臉色陰沉。身邊的郭公公面無表情，眼睛直直看着前方，竟似不見宰相走近前來一來。

盧仁柏心知不妙，不禁背上一陣發冷，額上汗珠密密泌出！

他強自鎮定，捺起朝服跪下：“臣叩見聖上！吾皇……”

“好一個當朝宰相，幹的好事！”皇上怒容凸現，指着盧仁柏，愠聲斥道：“你竟敢玩弄皇族貴胄！不把朕放在眼裏了是嗎？”

盧仁柏汗珠涔涔而下：“皇上息怒！皇上聽老臣說……”

“還要說什麽？你還能說出什麽來？朕是不想聽了，你且看怎麽跟安慶王說吧！”

“老臣知錯了！老臣對不住皇上，對不住安慶王！請皇上、王爺恕罪！”

盧仁柏轉向安慶王，此時他難以顧及宰相儀容，跪在地上，朝皇上叩頭，又朝安慶王叩頭。

郭公公看着盧仁柏，想起先皇時期他在朝堂上驕縱跋扈，不可一世的樣子，不禁暗自冷笑。

安慶王看了地上的盧仁柏一眼，淡然道：“本王已不怪宰相，既是天意如此，就請皇上收回皇命，将本王與相府的婚事撤消了吧！”

盧仁柏一驚，不由得涕淚交流：“皇上不可啊！小女許配安慶王，這天下皆知！冊封王妃诏書已下，再無收回之理，前朝古制都沒有過此例啊！”

安慶王冷冷說道：“不必提前朝古制，廢除後妃之例宰相不會不知吧？如不退回冊封诏書，那就請皇上再下一道廢黜王妃诏書，只怕如此一來卻害了令媛，她終極一生不能再另嫁他人，宰相可仔細權衡！”

盧仁柏張口結舌，不能回答。

皇上見此情形，搖了搖頭：“朕也知道宰相此舉原是為顧全體面，新娘突然病倒，并非你意願，當時若對王府說明真相，也無人能責怪于你，偏卻想出這樣荒唐的法子，你當朕禦弟是街巷小戶人家？豈能聽任你胡亂混淆！”

皇上心想也就是玉兒，如果換了別的平凡女子，首先禦弟就先要了你的老命！

盧仁柏聽皇上如此一說，不禁悔斷了腸子，暗恨自己當時急糊塗了，竟聽信了乳臭未幹的玉兒，如今是下不來臺，卻不知還能不能上得去。

皇上和安慶王兄弟倆卻各懷心思，都在想着這事也只好到此為止，不能再追究下去，免得太過張揚，皇上不想治盧宰相的罪，因為那樣一樣就會牽扯到玉兒。

安慶王是既不願意傷及玉兒，又絕不肯再娶欽定的王妃——宰相小姐盧語珠。

這點皇上是看出來了，他不由暗想：若是依了安慶王，收回冊封王妃诏書，又怕弟弟惦記玉兒，若他撇清了跟相府的關系，來索要玉兒，那又怎麽辦？玉兒已然進了皇宮內院，而且自己愛極了她，豈容旁人奪去，就算是至親至愛的弟弟，也不行！

正無語間，內侍來禀：“右相李明軒和禮部尚書馬伯棠求見殿下！”

“他們來做甚？”皇上十分奇怪，此時已是掌燈十分，右相和禮部尚書能有什麽急事，用得着夜訪皇宮？

“讓他們進來吧！”皇上說。

“萬歲！”盧仁柏還跪在地上，十分狼狽。

“盧宰相平身吧！”皇上有些不耐煩，“事已至此，也只能作權宜處置。李相和尚書乃當朝重臣，必不會輕易将今夜之事外洩。且看他兩人有何急事！”

內侍将右相李明軒和禮部尚書馬伯棠引進來，兩位大臣叩見過聖上，一看盧宰相和安慶王在側，不免有些意外。

“原來盧宰相在此！”李明軒站在盧仁柏對面，朝他作了個揖。

盧仁柏回禮，讪讪而笑，不便作答。

皇上問道：“二位此時來見朕，可是有什麽急事？”

李明軒幹咳了一聲，躬身答道：“啓禀聖上：老臣與馬尚書是為前日朝堂上所議之事而來！”

“前日朝堂上所議之事？”皇上有點摸不着頭腦，難道是被安慶王的婚事弄亂了腦子？一時之間竟真的記不起是什麽事了！

“李相可否……”皇上想讓李明軒明說，李明軒卻趕緊接道：

“聖上既然有事與盧宰相、安慶王相商，老臣就先等一等吧！老臣與馬尚書且到外間避一避。”

皇上看着李明軒，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這是不想讓盧宰相和安慶王旁聽。

未等皇上答複，安慶王卻對李明軒做了一個揖，說道：

“李宰相與尚書不用回避，就在此為本王做個佐證吧！”

盧宰相臉色才剛好些，忽地又變得灰白。

李明軒不明所以：

“安慶王要老臣作何證？”

“退婚之證！”

“退、退婚？”李明軒和馬伯棠睜大了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安慶王不是喜氣洋洋地剛大婚幾天嗎？怎麽又退婚了？這皇上賜婚，新娘新郎堂也拜了，洞房也進了，這婚可怎麽退？

“禦弟不要魯莽！”皇上不得不開口阻止安慶王：“王妃已冊封，朕親口賜婚，豈能說退就退？”

“皇上！此婚不退，臣弟也斷然不再迎娶相府小姐！”

“說來那相府小姐原本無辜，都是盧宰相糊塗！”皇上說。

“誰知她是真病倒？偏又在出嫁當天，這世上難有的巧事！保不定相府小姐原本不肯出嫁呢！盧宰相無奈之下才找個頂替之人來敷衍于我，如此行事，臣弟豈能容得？”安慶王一心一意只要推掉婚事。

李明軒和馬伯棠到此時才弄明白：原來竟是盧宰相弄了個假王妃來跟安慶王拜堂成親！兩人不禁口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