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詐屍

***

冥王鞭不是式神, 是真真切切的法寶。因此葉策醒過來時,覺得自己好像靈魂出竅,整個人都被抽空了。

當然, 身上的骨頭也火辣辣的疼。

他龇牙咧嘴地坐了起來, 眼睛都沒睜開,聽見有人開門進來, 直接嚎了一嗓子, “段狗呢?死了沒!”

“很遺憾。沒有。”君君将一碗湯藥放在桌上, “袁先生說你神魂不穩, 如果受驚很容易掉魂。這是安神的, 趁熱喝。”

葉策皺起眉頭問:“段千衡逃了?”

“那倒不是。他被先生關在柴房裏,等任務結束後,就帶走。”

“帶走?帶去哪裏?”

“先生沒說。”

這時候,打扮得活像哭靈回來的袁白白推門進屋,走近葉策,瞅了瞅他的神色,紅潤有光澤,就點點頭, 問:“你的任務是什麽?”

敢情之前除了葉策, 大家夥兒都是裝作不認識, 一個個演技精湛可以當影帝去了。

葉策道:“殺死周大帥。怎麽, 很棘手嗎?”

袁白白搖了搖扇子,說:“現在的周大帥是個黃鼠狼精,原本被“我”一掌打死, 丢到了亂葬崗。但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他又還了魂,修成了“屍道”。這是鬼道的一種,即使身體四分五裂,也死不了。“我”打不死他,他弄不死“我”,因此雙方定下盟約,他代替周大帥坐鎮東北。”

葉策:“屍道?”

袁白白:“修鬼道的對象也分活人和死人。靠一具屍體修的不生不死,宛若活人,稱為“屍道”。

倘若身體沒了,骨頭也化了,靠魂魄修的不生不滅,修出一具實體,稱為“魂道”。這兩種都是死人修行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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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風雲的第二個校長江淩晚。他早就死了,三魂七魄只剩下一縷神魂,硬是修了一副能跑能跳的身體出來。

而活人用一些法器,比如招魂幡、引魂鈴、白骨笛、招陰旗,來召喚僵屍、白骨、鬼靈,稱為“五方道”。還有活人和死人都能修的式神道,即用陰陽之氣複制出花鳥蟲魚、聖賢英雄。“

“但是呢,為了響應國家號召,學校已經不教鬼道了。我也是一知半解。但此道詭谲多變,非尋常法術能夠克制。我建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即以鬼制鬼。眼下柴房裏有個鬼道高手,不要浪費資源,你可以去請教。”

葉策問:“你讓我去學鬼道?”

袁白白:“你要對付不生不死的周大帥,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況且……此道威力無窮,你……”他以為以葉策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一定唯強是圖,追求極致的力量,但是對方翻了個白眼,說:“鬼道很了不起麽。我稀罕麽?下九流之人的下賤之道。我不走,也不學。”

葉策跳下床,與袁白白錯身,打開門走了出去,“我不要學這種法術。一定有其他方法可以殺死周大帥。”他兩次見識過的鬼道伎倆都說不上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渤海之濱被血色染紅的海,妖市腥臭欲嘔的屍味,至今仍記憶猶新。

風鈴夜渡的法術尤其多,哪裏偏這一條路?

離開院子後,他也不知道去哪裏,一想到和段千衡處在同個屋檐下,就牙疼胃疼骨頭疼,索性漫無目的地走在小希村的山間小道上。不知不覺,就來到一處瀑布下面,一眼望去,宛若玉帶挂在山間,浪花飛濺,水霧涳濛。

他脫光了衣服,深吸一口氣,一頭紮了進去,像條白魚似的游來游去,等游累了,就爬回岸上,躺在地上不動了。

這時候,葉長箋飄了出來,坐在他身邊,問:“你的夢想是什麽?”

葉策還以為自己來到了選秀節目,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直到葉長箋又問了一遍,“小鬼,你的夢想是什麽?”

葉策:“成為世界首富,帶我姐吃香的喝辣的。”他拍拍三藏法師的金缽,“這個夢想很快就要實現了。”

葉長箋臉上閃過一絲鄙夷,好像在嘲笑他人窮志短,片刻後說:“我們那個年代,沒有電子産品。所以時間很多,除了吃飯睡覺就是修煉。因此我吃飽了撐的,夢想成為天下第一大流氓。”

“……”這有什麽好值得自豪的。葉策已經過了中二的年齡了,再者,他們這代人,從小被罵“腦殘”一代,為了避免同流合污,他腦殘事做的很少。他看着一臉老子天下第一的葉長箋問:“你一定還想毀滅世界吧?”

葉長箋說:“那倒沒有。就是看不慣仙修那幫子人的狗脾氣,想把他們的頭擰下來當球踢。”他又說了一些年少輕狂時候的豐功偉績,順帶鄙視了一番葉策,“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已經名揚四海,威震九州了。”

“吹吧你就。”

葉長箋沒理會他的吐槽,繼續沉浸在久遠前的回憶裏,絮絮叨叨地說:“江淩晚比我成名更早,好像是十六歲……成名越早,代表離家越早。這時候,父母兄姐的溫切叮咛,他都聽不進去了,就容易犯錯。我那時候也是,打贏了仙修幾次,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以為日月星辰,山川大河,都在我的指掌中。

那些追求極致力量的速成法術,師父叫我不要學,我偏偏要學。其實學了,也就那樣。無非是殺人更方便,更快些罷了。反而弄得自己神經過敏,還容易被邪魔盯上,當成奪舍的目标。得不償失。但這些道理,是我吃了苦頭後,才體會到的。我其實很訝異,在你這個年紀,會拒絕袁白白的提議。畢竟……你若學了,或許能成為新的幽冥之主。”

“……做個人不好嗎?”

葉長箋:“你不願意學,是因為你覺得鬼道是下九流之人的下賤之道嗎?”

葉策沒好氣地說:“段千衡把鬼道修成這副人人唾棄的樣子,不是自甘下賤是什麽?”

葉長箋:“有的人走一條路,或是因為看見了捷徑,或是因為迫不得已,又或是因為一個承諾……但是所有的苦衷和身不由己,都是為了給自己的無能為力找借口。我希望你不會做身不由己的事,更希望你遇到不可逾越的高峰時,能有今天的無懼無畏……我們的校規,你一定還沒看吧?”

葉策張口就說:“永遠擁護祖國統一,擁護人民群衆的利益,尊敬老師,友愛同學。”

……

葉策回到大院裏,才想起沒見到白忘陵。立刻拉住小胖問;“夫子呢?怎麽先生回來了,他還不回來。”

小胖說:“你不知道嗎?周大帥把先生放回來的條件是夫子在鎮上授幾天課。外頭的世界在打仗,教書匠都逃去南方避難了。”

葉策瞥見他懷裏抱着一個木桶,問:'你打算去幹什麽?”

“胡二娘家的奶牛成熟了。先生叫我們去擠奶,晚上煮牛奶喝。阿賜的腿不好,喝牛奶補鈣。”

“李賜呢?這孩子吓壞了吧。”

“他在房裏念經呢。”

“那我就不去打擾他了。”葉策最煩的就是阿彌陀佛,只是礙于情面不好直接發作,又經過柴房,覺得自己和段千衡沒什麽話好說,待在院子裏只能無聊地長蘑菇,就一把搶了小胖的木桶,說:“胖哥,你歇着。我去擠奶!”說完後撒丫子跑了。

小希村自給自足,有良田百畝,和一座原生态農場。成群結隊的牛羊在青青草原上休養,一只五彩斑斓的山雞穿梭其間,離得近了,才看見是一個頭上紮滿雞毛的小屁孩,懷裏揣着一個小鐵桶,盛了滿滿當當的白色牛奶。

葉策嘴裏叼了根青草,一邊熟練地非禮奶牛,一邊說:“第一個知道牛奶可以喝的人,到底對牛做了什麽?”

君君今天穿了一件粉紅色的羅裙,不說話時好像下凡的仙女,清秀絕俗。他聽了葉策的渾話,柳眉倒豎,“說的是人話嗎?思想怎麽這麽龌龊?”

葉策不以為意:“這裏又沒有小姑娘。

君君面無表情:“老娘不是嗎?臭流氓。”

“……”

這時候,一只山雞,哦不,一個五顏六色的鳥窩頭湊了過來,很認真地對君君說:“那我以後長大了,可以娶你嗎?”

葉策眼角一抽,覺得有必要給純潔少年郎上一節青春期課程,就聽見君君大言不慚地說:“你帥過金城武就可以。”

金城武是個什麽妖怪?二蛋當然不知道,但是君丫頭沒有拒絕他的提議,他就十分地高興,說:“我送你回家吧。”

“……”

葉策覺得自己好像一個不知好歹的電燈泡。他提起木桶,看着身高不足一米的二蛋,感嘆道:“現在的妖怪,都很早熟嘛。”

三個人原路返回,行至中途時,二蛋忽然停了下來。兩只耳朵尖尖地豎起,鼻子動了動,神色嚴肅起來。

君君問:“你聞到什麽了?”

“臭味。一股屍臭味。”他說完扔下鐵桶,猛地竄了出去,四肢點地,低下腦袋,鼻子貼着地面嗅來嗅去,随後嗅到了什麽,像瘋狗似地刨地,頓時塵土飛濺,弄髒了君君的新裙子。

“要死了你!”他輕斥一聲,皺着眉頭,用手帕擦幹淨。

“有死人!”

二蛋的爪子刨出一個坑,坑裏埋了個人。

君君倒抽冷氣:“你不會挖了別人的墳吧?!”

二蛋說:“這裏沒有墓碑。他不是我們村子裏的人。我沒見過他。”

挖出來的屍體渾身青紫,脖子上有個牙印,黑色的血凝固在上面,還長了一層白白的絨毛。

葉策湊過來看,觀察了一番後,下結論道:“天太熱,發黴了。”

君君瞪他一眼,“別貧嘴了。這死人怎麽辦?”

二蛋撓撓頭,“要不我把他再埋回去?”

葉策道:“既然不是村子裏的人,那就是村外的了。小希村有陣法掩護,這人是怎麽進來,又是怎麽死的?”

君君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想了想就揮了下手,說:“帶回去給袁先生看。”

這屍體也沒有棺材下葬。二蛋提起他的一只腳,就這麽拖着走,來到大院。袁白白靠在門框上,輕搖小團扇,眼尖地瞧見他們,捏着嗓子叫道:“我讓你們去擠牛奶,沒讓你們挖人祖墳!”

二蛋把屍體拖到門口,扔下腳,神色恭敬地說:“先生,這不是我們村的人。”

袁白白搖扇子的手一停,說:“你們在哪裏發現他的?帶我去看。”葉策轉身跟着走,君君一屁股坐凳子上不肯起來了,撒潑道:“我的三寸金蓮受不了了!哪裏有叫一個女孩子四處奔波的道理?”

袁白白:“那你就歇着吧。去房間裏看看李賜。他都念了兩天的經了,滴水未進,你去看看死了沒。”

“他這是要成佛啊?!”君君聽了立馬站起來,沖回屋裏頭。

“我們走吧。”袁白白對二蛋說,“帶路。”

三人再折返原地,二蛋刨的朝天坑還在,約莫有七、八米的深度。袁白白繞着圈轉了幾下,随後蹲下,從寬大的袖子裏掏出一雙白色手套戴上,捧起一抔土,搓了搓,泥土疏松,似乎翻新過,屍體應該是最近才埋下的。

但是有人進入小希村動手腳,他不可能不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趁他不在的時候,埋下了屍體。

他把泥土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除了臭味還有被水浸泡過的濕腥之氣。

葉策道:“這附近是一座水潭。我白天還去游泳了。”

袁白白自言自語:“他是胡亂抛屍,還是選中了地方才埋屍?如果是刻意,為什麽要選中小希村的水源之地埋屍?他有什麽用意?幕後之人是誰?”他說着袖子一展,手中多了三枚銅板,看樣子有些年頭了,但依舊光滑,似乎經常把玩它。

葉策見狀問:“袁先生,你也會六爻嗎?”

袁白白一邊抛銅板,一邊說:“我文不成武不就。唯有一點機靈用在了揣度天意上。雖是窺得一丁半點,只不知何時報應來到,終日惴惴不安,這才穿了一身壽衣,原地躺下就能下葬。”

話說完後,白色衣袍上的三個銅板也穩穩當當地停下。

葉策瞅了一眼沒看懂,“哎,說什麽了?”

袁白白眉頭一凝,“我要去大帥府一趟。你們不要靠近水潭,也不要喝裏面的水,快回家!”

*****

“……往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嗔癡,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自皈依佛,當願衆生,體解大道,發無上心。”

君君氣勢洶洶地推門而入,原本肚子裏準備了一籮筐的長篇大論,但一聽見李賜虔誠地誦《地藏王超度經》,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個表弟,雖然與他并沒有血緣關系,但卻是從小一起玩到大,不是親戚勝似親戚。小時候他倆跟着長輩去廟裏拜佛,一個德高望重的大師說,他們一個是女兒家投錯男胎,一個是出家人誤入凡塵。最後都會回歸本位的,就像亂走的時鐘,會被撥正時針。

君君咳嗽幾聲,腳步重重的走近他,“你是要剃度還是帶發修行,我都不管,随便你。但是你不吃不喝,我就不能坐視不理。跟我去廚房吃飯!”

李賜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輕輕地說:“我還沒超度完妖市的人。”

“人什麽人?那是人嗎?!”君君打斷他的話,态度很不好地說:“你連他們生辰八字都不曉得,超度個屁!”他不由分說地把李賜從炕上的蒲團上拽了下來,一直拖着往外走,經過柴房時,李賜問:“他吃飯了嗎?”

“誰啊?”

李賜靜了一會,說:“段千衡。”

君君聽了火冒三丈,“吃個屁!沒給他吃、屎是姑奶奶最後的溫柔!”

院子裏的小胖已經開吃了,看見他們連忙招招手,“先生有事出去了,叫我們自己吃飯。”

君君把李賜按在座位上,給他盛飯舀湯,把碗筷咚的一聲放在面前,兇巴巴地說:“吃!不吃完不準走!”

李賜乖乖地拿起飯碗和筷子,夾起一堆白色的米飯,終究還是食不下咽,将碗筷又放回桌上,無視君君怒發沖冠的母老虎模樣,站了起來,說:“我去看看他。”

說着吹過一陣風,就不見人影了。

君君一口氣噎在喉嚨裏,出不來咽不下,把自己漲的滿臉通紅,一時間氣得不行,準備了一大串罵街的話和大道理,又因為生氣說不出來,最後只粗聲粗氣地問:“他為什麽要去看他?”

他兩只眼睛通紅得像要吃人,把小胖吓得夠嗆,說話也不經過腦子,脫口道:“可能因為他好看?”

君君往地上啐了一口,“呸!有我好看嗎?”

“emm……”

李賜站在柴房門口,伸手揭下銅鎖,推門進去。

“一片春愁待酒澆……風又飄飄,雨又蕭蕭。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段千衡被捆仙繩綁住手腳,随意地靠在一堆廢柴上。他下巴瘦削,有點瓜子臉的意思,臉色蒼白,眼神溫潤憂郁,唱曲時聲音低磁沙啞,看上去十分斯文俊秀。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作案,誰會想到這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殺人狂魔。

李賜站在原地,不言不語。

段千衡停下唱歌,轉過臉對他腼腆地笑了一下,說:“小師傅,我知道錯了。你放了我好不好。”

李賜說:“我如果放你,怎麽對死在你刀下的人交代。”

段千衡聲音低低地笑起來,“佛祖慈悲,卻不肯渡我。”說完後,将臉轉過去,繼續咿咿呀呀地唱曲,“……流光容易把人抛。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沒有配樂,不好聽。”他唱了一半,又扭過頭來看李賜,“你能不能把我的笛子還給我?幹唱着,實在沒趣。”

李賜低眉順眼地拒絕:“袁先生說,刀和笛子都是你的武器。不能還給你。”

段千衡哈哈大笑起來,聲音明朗,臉頰上兩個酒窩更增添少年的明俊飛揚,笑着說:“你看上去那麽好說話,卻這麽不近人情。”

“芳事往,蝶空訴。天天把妾芳心誤……”他似乎精神有問題,明明說着話卻又突然開始唱戲,偶爾會停下來央求李賜解開他的束縛,好像自己犯的錯不過是小打小鬧,神态頑皮又天真。

李賜始終不回應他。過了良久,準備離開。他叫住李賜:“我餓了。你拿飯菜來給我吃。”

“嗯。”李賜應了一聲,回到院子裏。小胖等人都吃完了,碗筷也收了起來。他只得去廚房,自己再生火,炒了一盤青菜,然後給段千衡送去。

炒青菜,青菜湯,涼拌黃瓜,一碗白米飯。

段千衡挑眉,“你當我是兔子嗎?”

李賜:“只有這些。”

雖然表面上很嫌棄,但他依舊拿起碗筷,中規中矩地吃了起來。

院子裏,小胖掃完地,準備去關門睡覺。來到大門口,乍然看見一具屍體,登時吓得面如菜色,連叫也忘記叫了。倒黴催的,二蛋這缺心眼把屍體扔門口,也忘了蓋上一張涼席。

小胖無奈地折回去,從庫房裏找出一張舊草席,打算給屍體蓋上,哪知一回頭,猛的和死人大眼瞪小眼。

那屍體直挺挺地站着,一雙眼睛渾濁不堪,流下紫色的液體。

小胖的臉色像開染坊似的,從青到紅再到白,最後宛若尖叫雞,凄厲地嚎了一嗓子:“媽啊!屍變啦——”

房間裏,君君忙碌一整天,正準備上床睡覺,驀地聽見這道慘絕人寰的鬼哭狼嚎,吓得腿一軟,撲通一聲摔在地上,來了個四仰八叉,好像一只翻了殼的烏龜。他立刻翻身爬了起來,氣得直哆嗦,拉開門直沖出去,看見小胖連爬帶滾地出了庫房,罵道:“死胖子!大半夜瞎叫什麽?你見鬼了啊!”當看見他屁股後頭跟着一蹦一跳的僵屍時,睜圓了眼睛,“卧槽,還真他媽見鬼了!”

小胖哭的稀裏嘩啦,鼻涕眼淚糊一臉,沖他飛奔而來,“救救救救我啊!”

君君神色嫌棄地錯身躲開,“好端端的怎麽會詐屍?”

小胖屁滾尿流:“我不知道啊!我就想給他蓋條被子!”

“我知道了!肯定是段狗耍花招!”君君風風火火地沖向柴房,擡腿一腳踹開門,鳳眸怒瞪,罵道:“賤人!又是你裝神弄鬼!”

段千衡正在吃飯,聞言把頭從碗裏擡起來,嘴角還沾了一顆飯粒。他眨眨眼睛,無辜地說:“小姐姐,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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