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去去去去去
銀霜月哭得頗有些撕心裂肺的意思, 自從除夕那晚上開始, 銀冬這個孽障不管不顧地表露了不該有的心思之後, 她一直到現在, 面對着銀冬的還是不解甚至驚慌。
并未嘗過男女情, 如何懂得男女情能讓人如此生死不顧?
銀霜月這一次真的讓銀冬給吓到了, 她以為銀冬并非是演戲,而是真的因為那天晚上的陰差陽錯,因為她的那句“不想見”竟然起了死在她面前贖罪的心思。
卻不知道, 她誤會的同時, 銀冬也誤會了, 他差點把自己的小命給作沒了,在沉到了船底下,失去了意識的那片刻,他何嘗不是後怕後悔。
銀霜月沒來得及解釋出口她踩着欄杆并非是想要輕生只是想要透氣, 卻讓一直步步迫近,甚至企圖以死相逼的銀冬真的害怕了。
不能再這般胡鬧, 若是長姐真的因為這種事情死了,這天下河山生殺權柄要來何用,流世明君又做給誰看呢?
他決不可能獨活。
銀霜月不理解, 銀冬并非是個天生情癡的種子, 相反他的涼薄, 是刻在骨血之中,是被先帝的偏愛和母妃的郁郁寡歡一寸寸地浸透骨子,利用謀劃, 手中掌握群臣軟肋,甚至人命在他的手下慢慢流失,對于銀冬來說從來激不起他一丁點的波瀾,這些他從未和長姐說過。
唯有心頭僅存的那一點灼熱,全都屬于長姐一人,若是失了這一點,他便不能算是個人。
銀冬嗆咳總算是停下了,他感覺到長姐久違的懷抱,卻沒有如預想的那樣,伸出手借機将她緊緊擁入懷中,而是看這風吹過浩浩江水,沉眉斂目。
不能再如此下去了,至親之人相互折磨,最後能有什麽好的結果?
銀霜月的哭聲在他的耳邊,嘶啞尖利,在旁人聽來難聽得很,銀冬卻從不曾覺得難聽,因為長姐是為了他壞了嗓子,甚至她身上每一道醜陋的疤痕,都是因為自己。
銀冬不僅不會嫌棄,甚至扭曲地覺得,這便是長姐愛他的證明,終其一生不可能再為第二個人如此,僅屬于他一人。
頭上的水順着臉頰朝下,冰冰涼涼,銀霜月緊摟着銀冬的脖子,眼淚順着他落水後敞開一些的衣襟砸進去,一滴一滴,如水入滾油。
他形容狼狽面色難看,如索命水鬼一般有些呆滞看着江面圈圈蕩開的漣漪,一環推着一環,一波套着一波,不似巨石入水一般的驚濤駭浪,卻也讓水面久久不能停歇,無法無動于衷。
——他突然有了個十分荒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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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想法一旦成型,便如大火一般,頃刻間在他心中燎原,被風推着瞬息千裏,煙火連天。
火海之後能夠剩下什麽?
是一遇春風茵茵再起,還是枯藤敗樹自此荒原一片?
銀冬閉上眼,攥緊了手。不試試又怎麽知道呢。
在銀霜月終于停止哭聲,開始腫着眼睛打嗝的時候,銀冬才慢慢開口,“對不起。”
銀冬說,“長姐,一切都是冬兒的錯,長姐萬萬不要再傷心難過。”
銀霜月嗝得停不下來,聽了銀冬的話,說不上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她是真的是十分看不上銀冬這幅窩囊的樣子,她從小耳提面命,教他身為帝王不可有軟肋,教他如何做個頂天立地心懷大義的君王,縱使因為她到底是賤婢出身,教得不好,可也嘔心瀝血。
但他卻因為那點私欲,身為帝王擅自離宮,現在還這幅要死不活的德行,明明手段足夠陰狠毒辣,卻偏偏在兒女私情上是個癡情的種子!
男女間的情愛,不就是那床榻之上片刻歡愉,和誰又能不一樣?
銀霜月一嗝一嗝地看着銀冬脆弱的眉眼,經歷剛才他險些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幕,她真的怕死了他再做傻事。
向來堅如磐石的心腸,出現了裂痕,她想着若不然……就将她并非長公主的事情告知于他?
不過銀霜月很快又改變這種思想,甚至自己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她真的說了,和割下了腦袋送給別人沒有區別,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得凄慘,冒充皇親國戚是五馬分屍之罪,她親眼見過銀冬那般處置佞臣,身首分離的場面她可不想回憶……
縱使銀冬現在肯為她如此尋死覓活,卻也是建立在她是長姐的基礎上,若他知道她是個賤婢,或許一開始會欣喜若狂,但若膩了呢?
男女情愛自古歌頌得如何崇高,卻也抵不過水月無情容顏易老。
銀霜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平時也不注重保養,這張臉即刻便會老去,不足以坐在帝王恩散之時,保住她狗命殘喘的……
銀冬還在說,“長姐,你若是還在氣冬兒,無論要冬兒如何都好,可萬望長姐千萬珍重身體……”
他說的什麽,銀霜月都聽不到,她腦子裏正在飛速地思索着她從前打死都不會去想的問題,她要如何讓銀冬不在這般地尋死覓活。
先前設想的冷硬的拒絕很顯然不行,人才剛剛救回來,他的小臉現在還白得沒人色。
真相不能說……那就只剩最後一種辦法,也是最荒唐,最讓銀霜月羞憤欲死的方法。
她只要想想,就整張臉霎時間紅了起來,難不成……她要用長公主的身份,同當今帝王偷……
連想一想,那兩個字都是能讓她真的想跳進江裏好好清醒冷靜一下的禁忌。
但是想來想去,卻也只有這唯一一種辦法,既能不讓銀冬再發瘋,還能保她一生榮華。
他娘哦,她這是造的什麽孽?
銀霜月坐在船板上,也看着浩浩蕩蕩的江水,思緒翻飛,想着她這一輩子犯下的殺孽,等到了地下,或許還要加上一條通奸……
娘的。
她這是什麽命哦。
銀霜月心裏真的凄風苦雨,她對銀冬沒有男女之情,難不成要她裝?再者說……回宮皇城之後還是得趕緊多多招選嫔妃,宮中到處都是嬌豔欲滴的美女,他興許沒幾天,就膩歪了呢……
銀霜月手指攪在一起,盯着銀冬的嘴開開合合地不知道說什麽,耳朵嗡鳴不斷,決定還沒出口,她就感覺自己已經是被抓奸在床的蕩.婦,馬上就得被人拖出去浸豬籠了……
而且她腫着一雙眼,強迫着自己看着銀冬的樣子,想象了一下兩人若是混在一塊……
“啪”銀冬話音戛然而止,銀霜月已經一巴掌甩他臉上去了。
“呃……”銀霜月表情怪異,簡直像是剛剛吃了一口狗屎,咽不下去吐不出來,看着銀冬錯愕的眼神,想着自己是不是應該伸手給他揉一下,但是一伸手,習慣性地另一邊也抽了一巴掌。
銀霜月:……對稱了。
銀冬:……
他剛才不過是回宮之後他會安排讓長姐快些搬離皇宮,卻還是挨了巴掌。
銀霜月打完之後,看着銀冬錯愕的眼神,想要撓頭,卻一擡手,銀冬習慣性地縮了一下。
她抿了抿嘴唇,把自己的手揉在自己的臉上,四外看了看,自從銀冬醒過來之後,下人們就全都悄無聲息退得無影無蹤,還真是……訓練有素。
不過銀霜月想起她給銀冬渡氣的事情,連忙說道,“剛才那些人,看到了……”
銀霜月嗓子一緊,說不出口,瞪着銀冬,讓他自行理解。
銀冬:……他還真的理解了。
也立刻說,“他們都是我身邊老人,會說話,卻和死人無疑,長姐不必憂心。”
銀霜月點了點頭,腦子亂糟糟的一團,銀冬起身,跪在銀霜月的面前,鄭重其事說,“長姐,是我對不住你,從今往後,我必會恪守做弟弟的本分,絕不再讓長姐為難。”
他已然做了決定,絕不會再逼迫銀霜月,他怕死了她真的被自己逼得沒了命。
但是要他放棄心頭唯一的這一點熱度也不可能,他想賭上所有,最後努力一次……若是真的不成,他願意真的退回親人的位置,一輩子看着她餘生安好。
這是銀冬生死關頭後做出的決定,卻不知道銀霜月同他一樣,也在他的生死關頭做了個堵上一切的決定。
姐弟兩人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真的一般無二,他們可以滿手罪孽不畏業報,可以歷經艱難披荊斬棘,用骨肉與群狼拼殺出血路,卻不能看着對方因自己而死。
銀冬說得真情實意,銀霜月卻是聽得咬牙切齒。
心說我可去你爹的吧,話說得多好聽啊。
銀霜月現在回想起來,銀冬在那點心思沒漏之前,沒少仗着“姐弟親情”占她便宜。
拉個手,摟個腰的,甚至打着她身上香好聞的理由,湊近了聞了她八百回了,有兩次她感覺到冰涼涼的觸感以為自己幻覺,現在一想怕是他偷偷上了嘴吧……真是不堪回首!
她還當着弟弟是她親手帶大,偌大的宮中沒有親人,是特別黏她而已,搞半天這麽多年,他從還是自己眼中的小崽子開始,就是想睡她。
銀霜月看着銀冬裝得夠誠懇,強按住自己想要一腳把他踹翻的欲望。
聽聽這話說得多好聽啊,是打算放松她的警惕,然後晚上爬床嗎?
想到這銀霜月想起有次她半夜滅了香,然後就撞見了銀冬爬床,她當時是真的傻,還信他是半夜做噩夢了害怕。
這個狼崽子,第二天還用他那盤龍柱硌她……
銀冬說完之後,就等着銀霜月的反應,他料想自己以退為進,肯定能夠讓銀霜月放松些戒備。
但是他等了半天,只看銀霜月神色詭異地盯着他,最後擡手攆狗似的,攆他,“去去去去去,滾進去換衣服吧,江風大,你濕透了,還在這廢話是想要風寒了再故意不喝藥好吓唬我嗎?”
銀冬:“……什,什麽?”
銀霜月懶得和他再說話,起身繞過什麽髒東西似的繞過他,糟心地進屋躺着去了,氣得晚上多喝了一晚藥。
銀冬确實冷得直哆嗦,但是這發展卻和他預期的完全不一樣,他總覺得——長姐哪裏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在一起後】
銀冬眼睛亮晶晶的,盛滿了蕩漾的愛意,撅着小嘴湊上來。
銀霜月為了不一巴掌抽死他丫的,把自己手用袖子捆上了,閉眼睛沒躲。
但是……
“啊——”銀冬被一膝蓋頂得彎腰,哭唧唧道:長姐!
銀霜月:滾!以後不許熏龍涎香!
銀冬:為什麽……
銀霜月:你熏那玩意,我閉眼想不到別人的臉,想到你我他媽就想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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