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018

“喂，帥哥，一個人？”陵光走到宇文千身旁，擡起手臂，坐下，胳膊挂在他的肩上。

宇文千沒說話，甚至沒看他一眼。

“啧啧，又被甩了。”

宇文千依然沒搭理他。他也不郁悶，接着說：“讓你主動點……”

宇文千打斷他的話：“我試過。但失敗了，一再失敗。”

陵光拍拍他的肩：“但他們不是同樣的人。”

“他還是他。”總會從他身邊逃開。

“你連他的名字、長相，甚至你們發生過的一切都記不清了，還在執着一個‘他’，不是很奇葩嗎？只要是他的靈魂，誰都可以嗎？活該他們不要你。”

宇文千沉默。

陵光覺得自己說重了，便柔下聲：“只是一個承諾而已，他都不能遵守，是你太固執。”

“不僅僅是為了遵守承諾，”宇文千頓了下，“千萬年間，繁華看盡……我只是不想在流不盡的時間長河中心如死水般的活着。他——只是一個借口，讓我活得有方向，讓我活得……像個人。”他垂眸，看着手上還未空的酒杯。

陵光往沙發背靠，悠哉道：“我沒你那麽多事，不也活得挺開心的？”

宇文千笑：“是啊。”

始終還是放不下。

“好吧，你愛怎麽樣怎麽樣，總之我會幫你，”陵光坐直，翻起餐盤上一個倒放的空杯，裝了杯酒，和宇文千的酒杯撞出了聲響，“幹杯，祝你馬到功成。”

“好。”他應完，一飲而盡。

陵光非常佩服宇文千的毅力，甚至會為他的遭遇感到心酸，但是——在宇文千得到夢寐以求的“愛”的時候，他又能鐘情多久？

畢竟，得不到的，才最想要。陵光好奇，這僅僅因一個約定而起的，單薄的“愛情”，能走多遠。

……

祁牧在前臺提前付了一晚上的房費，等兩人進房間後，突然卻步：“你們玩吧，弟弟我還是玩不來3P，先走了。”他說完“啪”地一下關上了房門。

女人們都很詫異，其中一個都想罵人了，奈何祁牧跑得快。

還早，街上的人很多。祁牧漫無目的地走着。他忽然想，自己為什麽不留下，多刺激啊……三人行，他都沒試過這種玩法。

他想着，要是宇文千長得再醜一點，像那個大塊頭一樣……他可能就不會總想到他了。

他想着，要是宇文千對他再壞一點，他也許就大大方方，賣賣屁股，走人了。

他想着，要是宇文千不笑得那般低落，他就不會錯過這一夜春宵了。

結果想什麽都是他。

……今天晚上去哪呢？總不能回去吧？

肯定不能啊！做戲做全套啊，就算不演這戲，說好了去浪，突然退縮不也很丢人？

祁牧在附近找了另一家酒店過夜，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走了——畢竟還要拉着厭食小鬼吃飯。

操，他是提前當爸爸了嗎？怎麽生活都快圍着宇文千轉了？

但是……誰能告訴他，這個坐在客廳前，懶洋洋地看電視的人究竟是誰啊？

“哦，”陵光看向他，“回來了？”

祁牧沉默。

怎麽一副和他很熟的樣子？難不成……宇文千整容了？

就在祁牧胡思亂想的時候，宇文千手上抱着一本厚重的書從樓上走下來，他解釋道：“他叫陵光，來這裏借住幾天。”

“好。”祁牧應道。

反正這房子又不是他的……不對，這只有兩房間，怎麽住？難道……要讓他和宇文千睡一塊？

宇文千補充：“他和我睡。”說完，從他身旁走過，走向陵光。

祁牧突然升起心思被戳破的窘迫感——即使宇文千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陵光的手臂橫成一字，放在沙發背上，頭向後仰，仿佛這樣就能看到宇文千。他戲谑道：“讨厭~不要說得這麽暧昧好麽？”

宇文千好笑：“真希望我們能發生點什麽。”

“讨厭，人家對着你，硬不起來~”他翻了個身，十指交扣，連着小臂一起放在沙發背頂端，下巴抵在手背上。

“不過你的話……”他看着祁牧，抛了個媚眼，“可以試試。”

宇文千将書砸在了他的臉上，冷漠道：“你的。”

陵光雙手拿住書，拿下來。支在沙發背頂上随意翻了幾頁，道：“謝謝保管。”

宇文千轉身，換了種态度，柔聲問站在原地不動的祁牧：“吃了嗎？”

“吃了，”祁牧指向樓上，“我去洗個澡。”

“好。”

……

冰涼的水淋在祁牧身上，他想到了宇文千過去說過的話——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友……

祁牧想，也許他口中的這位故友就是客廳裏坐着的那人。

是啊，看他們相處的态度……那是他沒有見過的宇文千。

所以現在是正宮回來了，他這個替補要退場了嗎？也是，如果他是宇文千，比起自己，也會喜歡那個人。

祁牧回想起陵光的面容——不得不說他很漂亮，作為男人，毫不女性化的漂亮。

他和那人确實不像，那人比他好看多了。

太好了，解脫了……本來應該這麽想的，但是為什麽，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開心……大概是想到一直追尋自己的目光即将消失了吧……

他原來是怎麽喜歡被關注的人嗎？

……他們真相配。

“碰，”祁牧拿腦袋撞了牆——

擦，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他是和宇文千呆久了，都變gay了嗎？

然而，現實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宇文千對祁牧的關注度明顯勝于陵光，一開始祁牧還以為他是故意這麽做讓陵光吃醋的（根據霸道總裁的劇本），但久而久之，祁牧發現，宇文千和陵光的相處模式，比起像愛人，更像是朋友——對，朋友，像他和黎景斯的那種。

所以宇文千還是喜歡他？

郁悶。

心中想着郁悶，但他卻忍不住嘴角上揚。

得意。

得意？有什麽好得意的？

祁牧向後一躺，後腦勺撞在了沙發上。

清醒點啊！清醒點！

祁牧斜眼，瞄向坐在同一張沙發的另一邊的陵光。陵光抱着海綿寶寶抱枕，正被劇中派大星的愚蠢逗得哈哈大笑。

……這位朋友和宇文千的氣場還真是一點也不像。

祁牧本來是想來搭話的，但苦于無話可說，漸漸也跟着看起了《海綿寶寶》，久了，注意力就全在它上面了，他還會和陵光一起笑。

廣告時間，陵光先搭了話：“你也喜歡海綿寶寶嗎？”

“嗯。”其實還好。

“派大星呢？”

“嗯……我更喜歡海綿寶寶。”

陵光突然笑了起來：“在我心目中，千就是派大星。”

“嗯？為什麽？”

“因為傻。”

“……”祁牧竟然覺得無言以對。

“然後想象他留着口水說着蠢話的傻樣就能讓我笑一天。”

祁牧想象了下，也忍不住笑了——雖然宇文千和派大星沒有半點相似。

“你們的關系真好。”祁牧突然感嘆。

“嗯？”

“他在你面前都不會遮掩。”

陵光大笑：“他在你面前才完全不遮掩好嗎？”

祁牧莫名其妙：哪有？

陵光道：“他不喜歡進食，你不是知道嗎？在外人面前，他只會若無其事；你覺得他在我面前毫不遮掩，你能看見，不就是因為他在你面前做他自己嗎？還有……”陵光有意壓低了聲音，靠近祁牧耳邊，“他的心情，不是完全沒藏住嗎？”

祁牧內心咯噔了一下：他難道知道？

欣賞完祁牧的反應，陵光把注意力放回了廣告結束了許久的《海綿寶寶》上。

祁牧有話，但是沒敢問。

好一會，陵光看着電視，開口道：“他比派大星還傻。”

這句話可以說是給了祁牧一個霹靂，他迅速起身，往樓上走，一邊走還一邊想着：天啊，竟然是三角戀！

這不是正好嗎？他們兩個在一起。

他停下腳步，轉了個彎，下樓，走到陵光身邊，對他道：“加油，你們很合适，我不會插足的。”然後離開，深藏功與名。

陵光：“哈？”

反應過來的陵光對着重新上樓的他喊：“本大爺才不會喜歡那貨！”

祁牧猛然回頭：難道不是嗎？

“喜歡誰？”宇文千的聲音突然入耳，祁牧吓得一個激靈，向後一步，結果踩空了。就在他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宇文千拉住了他的手，攬住他的腰，讓他重新站穩。

祁牧愣愣地看着他。

宇文千見他失神，關心道：“你還好嗎？”右手還抓着他的手腕，舉着，左手還摟着他的腰。

祁牧瞪大了眼看着宇文千靠近的臉，心跳快得快要從喉嚨裏蹦出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臉在逐漸升溫。

宇文千松開他的手，撫摸他漲紅的臉，發現他的臉果然很燙。

“還好嗎？”宇文千再一次問。

祁牧長大了口，一臉不敢置信。

他心中暗罵：操，該死的吊橋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