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7)

連、犀角、丁香、木香、天竺黃、晚蠶蛾、牛黃、丹砂。

搗研為末。再同研勻,用牛膽汁化蟾酥和丸,如黃米大。每服一丸,溫水化下。

如驚風搐搦。先用一丸,溫水化開,灌在鼻內,随搐左右,良久以嚏為效。後用溫水化下三治小兒挾熱多驚,遍身壯熱,睡卧驚叫,手足搐搦。急慢驚風等疾。

芸娘覺得這個方子應該是對症的,郎中既然斷為驚熱,那麽這個藥方所描述的也對雙成這樣的症狀。

“奶奶,嬸子,郎中開的藥是如何吃的?”

芸娘找到了藥方,又問起了二人。

“是煎成藥喝下去的。”

巧花嬸子看向了芸娘,她覺得芸娘問的奇怪,藥不都是喝的嗎?怎麽還需要問,可她同芸娘處的時間長,知道芸娘懂不少。好像還懂些藥理,她眼內充滿着希望,她希望芸娘能救兒子。

這麽說郎中并沒有用這個方子。

芸娘沖巧花嬸子點了一下頭。然後走到了舅舅身邊。

“舅舅,我現在說藥方,你迅速記下,然後去鎮子上抓藥,越快越好。”

芸娘找到了舅舅趙春生,現在離郎中來還有一段時間,她在這裏等郎中來,聽郎中如何說,如果郎中有更好的方子。那自己這幅可以不用,可如果郎中沒有好方子。自己這個要試一試。算是有備無患。

“那這裏?”

趙春生有些不放心,甥女的廚藝他信的過。可這看病?她又不是郎中,怎會開藥方呢?

看着甥女無比認真的神色,他又覺得甥女不是開玩笑。

“我在這裏等郎中,舅舅快去。”

在芸娘的催促中,趙春生不再猶豫,大踏步的往外走去。

芸娘又回到了屋內。

“郎中來了。”

過了一會兒,随着一個喊聲,郎中走進了門,這個郎中是莊子裏的,也幫雙成看過。

“大兄弟,你快,快幫我孫子看看。”

連二奶奶急忙讓了位置,讓郎中把脈。

郎中把脈,翻了翻雙成的眼皮,又摸了摸雙成的體溫,搖了搖頭。

“嫂子,侄媳婦,這雙成上次我就看了,可用了藥他的情況好轉了又反複,鎮子上郎中的方子我看了,那方子開的很好,我以為吃了雙成能好,可現在又出現了這樣的情況,越來越嚴重,我無能為力啊。”

郎中知道自己能看個普通的病症,遇到個這樣棘手的,他實在是無法,連藥方都無法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鎮子上的郎中了。

“為啥會這樣,我的大孫子啊。”

連二奶奶哭了一聲,人就要倒下去。

旁邊的人急忙扶住。

“嬸子,身子要緊,可不能這樣。”

“是啊,老嫂子,家裏這一攤可還指望你呢,你可不能有個好歹。”

幾人把連二奶奶扶到牀邊坐下,出聲勸着。

“不會的,不會的,成兒一定不會有事的。”

巧花嬸子喃喃自語着,那悲苦的神情,讓人看着心酸。

又等了一會兒,鎮子上的郎中坐着馬車來了。

在衆人的希望中他檢查了一番,眉頭也緊緊的皺了起來。

“如何?”

連二奶奶身子不住的抖着,郎中寄托着她的希望,若是郎中答不成,怕是她也支持不住了。

“這熱來的蹊跷,我上次換了兩個方子,本以為成了,哪知道這次竟然更厲害,按說不會啊,我再斟酌着寫個方子吧,不過……”

郎中說道這裏看了幾人一眼,心裏閃過不忍,還是說道:“只是我并無把握,若是過了今夜這孩子還是不醒,我怕……”

郎中的話衆人聽明白了,他現在就是說要靠運氣。

“是不是我孫子今夜醒過來就沒事了?”

連二奶奶神色間滿是期盼。

“不是的,就算是今夜醒過來我也并無把握,這熱退不下去,他怕是……還望早做準備。”

郎中也是盡人事聽天命,其實上兩次的藥方已經是很好了,現在發生反複的情況,他這次用的藥方也算是最後一個了,這個藥方還不如上兩個呢,若是還不能奏效,那這孩子就完了。

連二奶奶身子晃了一晃。

“那麻煩您開藥方吧,我們這就派人去抓藥。”

巧花嬸子還是比較堅強的,雖然臉上帶着淚,可還是請郎中開了藥方。

等郎中開完了藥方,芸娘拿到了手裏。

雄黃一分、龍腦半錢、麝香研半錢、丹砂、黃芩、山栀子仁睛。

搗研為散,再同研勻,用薄荷湯調下,早晨午後各一,一次兩錢匕。

看着藥方芸娘微微皺眉,這藥方剛才她的腦海裏也出現過,确實是治療小兒驚熱的,可是一般都是治療四歲下的孩子多驚,身體壯熱,吐乳不止,并且是要孩子人還清醒的情況下服用的,并不完全對雙成現在的症。

現在雙成這樣的情況根本就喝不下藥,這藥抓回來對于他來說并無多大的作用。

郎中看着芸娘只看着他開的藥方皺眉不語,并不安排人去抓藥,他心裏有些不喜,他雖然是趙家找人請回來的,可他并不認識芸娘,以為芸娘是這個家裏的人。

“閨女還不趕緊去抓藥嗎?你兄弟的病可是拖不得,若是抓藥不及時,出了問題,可怪不得老夫。”

郎中說了芸娘一句,意思是若是芸娘抓藥不及時,耽誤了病情,他可不負責。

“芸娘,你把藥方給我,我找人去抓藥。”

巧花嬸子急急的過來了,有藥方就有希望,這藥方是救兒子命的,她如何不急,可是她走不開,婆婆和女兒太小,根本不可能去鎮子,剛才不是春生大哥來了嗎?怎麽現在不見人呢,她只能找鄰居幫忙了。

芸娘把藥方遞給了巧花嬸子。

“敢問先生,我兄弟現在昏迷,這方子抓了回來,該如何讓他服下?”

芸娘出聲問着郎中。

郎中看着她把藥方交了出去,又有人去抓藥了,他略微點了點頭,總算這家人沒亂了分寸。

“他這樣的情況只能撬開牙關給他灌下去了,至于能不能起作用,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郎中回了芸娘的問題。

“就沒有別的法子?這個法子雖然治驚熱,可我覺得和我這個兄弟的病症并不太對,這個方子更多的是治療年紀比較小的孩童身子壯熱,吐乳吧。”

芸娘并不會號脈,她所知道的這些,都是那個時代背的醫書上的藥方。

不過那個藥方都是古方,并且很全,是很難得的。

郎中聽了芸娘的話很驚奇,他沒想到對方竟然能說出他藥方的用處,顯然應該是個內行人。

“閨女有所不知,你家兄弟現在很是兇險,其實我前幾日開的方子更好,更對症,可是你也看到了,你兄弟如今卻高熱不止,甚至還更嚴重了,現在我也無法,只能用這幅藥試試。”

郎中并沒有隐瞞,芸娘既然能說出他的藥治什麽,那就明白人,自己隐瞞也無用。

這樣看來郎中并無把握,他的這個藥方根本就不如自己的那個。

聽郎中這樣一說,連二奶奶和巧花嬸子眼內都有些絕望。

“芸娘,藥我抓回來了。也按你的吩咐弄成丸了,你看看該咋用。”

就在這時趙春生跑了進來,他滿頭的大汗,汗珠子不住往下掉着,身上的襖子就被汗濕了,可見他是如何的焦急。

“這是?”

郎中看着他手裏的藥,自己的不可能這樣快被抓回來,自己的藥也不是藥丸子,難道這之前他們已經去抓藥去了?是誰開的方子呢?

“這藥方可否給老夫看看?”

郎中有些好奇,又有些不服的問着。

☆、223章 有效

芸娘心裏想了一下,自己雖然信得過那藥方,可自己畢竟不是郎中,可以問問郎中這藥方可不可行,這樣把握也大一些。

“也好。”

芸娘把藥方說了出來。

郎中聽完皺起了眉頭,連二奶奶和巧花嬸子都緊張的望着郎中。

她們希望郎中能點頭,這樣她們才敢用藥,芸娘雖是好心,可她不是郎中,她們心裏是沒有底的。

“這?這幾味藥一起用?我想想,這樣的話……”

郎中不住的喃喃自語,他在思考這藥方的可行性,因為這個藥方他以前沒有聽說過。

“妙啊,我怎麽沒有想到,這個藥方太妙了,用在一起确實對這孩子的病症,特別你說的這個把藥化開從鼻灌入,讓這個孩子打噴嚏,對了,他現在算是昏迷,灌藥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這藥方好,能用,能用。”

郎中非常的興奮,擊打着手掌,想通了這個藥方,他真的覺得很妙。

聽他這樣一說,連二奶奶和巧花嬸子心裏都升起了希望。

“芸娘,這、這個咋用?”

巧花嬸子一把抓住了芸娘。

還沒等芸娘說話,郎中來了精神,他道:“來,來,我和你們說,這藥要這樣用……”

他剛才已經聽芸娘說過用法,他是郎中,一聽就知道該如何用,現在他急于知道這藥能不能有效,所以是相當的熱情。

有他說,芸娘便沒再做聲,對方是郎中,經驗比自己豐富不知道多少,有他在。更妥當。

有人端去了水,郎中教着他們該如何用,芸娘看着藥被吹進了雙成的鼻子內。她的心裏也滿是忐忑。

衆人都在忐忑中度過,趙春生也不例外。

他用袖子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便站在堂屋邊和人說着話,一邊焦急的等待着孩子醒來。

郎中開的藥也被抓了回來。等抓藥的人進屋,趙春生不由自主的上前接了過來,安撫了抓藥的人,說他辛苦了,又進屋去說了一聲。

倒是搞得幫着去抓藥的人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想想巧花嬸子是在趙家的鋪子裏幹活的,他又釋然了。

趙春生進屋問郎中藥該如何。郎中擺擺手,示意不用去煎藥了。

“啊、阿嚏。”

一聲微弱的噴嚏聲傳來,響在了衆人的心頭。

“打噴嚏了,打噴嚏了。”

連二奶奶喜極而泣的叫着。

“別急,別急,我們再看看情況。”

郎中擺手,示意屋內安靜下來。

衆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敢發出聲息,一時間屋內靜的落針可聞。

不一會兒,又一聲阿嚏的聲音傳來。牀上的雙成不安的扭動着身子,額頭上密布着細密的汗珠子。

并且随着阿嚏聲,雙成的鼻孔內還流出了一些藥液。

趙春生看這樣的情況。找了一條毛巾遞給了巧花嬸子。

巧花嬸子擡頭看了趙春生一眼,他臉上還帶着汗水,帶着關切。

巧花嬸子心裏動了一下,卻沒有多想,接過了毛巾,給兒子擦汗,擦鼻孔旁邊的藥液。

“他好像沒剛才熱的厲害了,娘,你摸摸看?”

巧花嬸子擦的時間不免碰着兒子的額頭。

連二奶奶急忙伸手去摸。

“是啊。是啊,剛才滾燙的吓人。這會也熱,卻好像輕多了。”

連二奶奶連連點頭。

“是退了些熱。看來這藥有效。”

郎中也檢查了一下,溫度确實退下去一些。

雙成過了一會又弱弱的打了兩個噴嚏,這次卻沒有藥液流出。

他只是不安的扭動身子,小眉頭緊皺着,嘴唇還輕輕的動着,好像在說着什麽,可仔細去聽,卻根本聽不清楚。

“這該咋辦?”

看他這樣,巧花嬸子心裏抓心撓肝的難受。

“這是正常的,他能有這樣的情況說明他在好轉,要是一直抽抽才壞事呢,這藥是見效了,若是我估計的沒錯,要不了多久他就能醒過來,到了時辰再給他服一次藥,肯定能好轉。”

郎中診治過不少的病人,對于病人的症狀還是清楚的。

“這就好,這就好。”

聽說孫子好轉,連二奶奶雙手合十的拜拜。

郎中的話沒錯,又過了一會兒,雙成竟然真的慢慢睜開了眼睛,不過眼神看上去很弱,神智也不是很清醒。

他迷迷糊糊的喊了一聲奶奶和娘,說了聲難受,在巧花嬸子慢慢的哄聲中又沉沉的睡去。

“他這次是睡了,不是昏迷了,你們放心,發熱人昏沉無力,大人都受不住別說是孩子,讓他睡吧,留個人好好的看着,到了吃藥的時辰,把藥用溫水化開讓他喝下,一定要按時辰給他喝,今天夜裏要有人守在他的身旁,主意着情況,看看他到了明日會如何。”

郎中又查看了一番,對衆人交代着,他看了出來,雙成的病症确實在好轉。

“多謝郎中,多謝您了,讓您費心了。”

巧花嬸子真心的謝着。然後她又拿出了銀子,診病的費用,她還沒給人家呢。

“不用了,這次我的藥也沒派上用場,這銀錢就免了。”

郎中擺擺手,然後眼神熱切的看向了芸娘。

“閨女,老夫求你個事,不知老夫以後行醫的時間再遇到這樣的病症,能不能用你這藥方?”

郎中問向芸娘,雖然說遇到這樣的病,他可以直接開了方子來用,可他覺得不問芸娘一聲,心裏過意不去。

“行醫救人是好事,這藥方能幫上先生我求之不得,不過先生,這小兒驚熱也分多種,不是每種都能用這藥方的,用的時間先生還請多斟酌。”

芸娘并不反對,自己不是郎中,不能治病救人,現在別人把藥方拿去救人,也算是好事。

“那老夫就多謝閨女了。”

郎中沖芸娘稽了稽了一下,算是對芸娘的謝意和尊重,要知道藥方都是秘密的,一般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沒有誰會無償的教給人,芸娘能讓他用,足以顯示她的大量。

巧花嬸子聽郎中這樣說看了一眼芸娘,她心裏知道芸娘平時并不顯露她的醫術,她會不會醫術,沒有人知道,可今日她卻開了方子讓她舅舅去抓了藥,顯然是知道兒子的病情,知道什麽藥對兒子的症,才去抓的。

果不其然,她的藥方連郎中都說妙,本來說沒什麽希望的郎中,到現在說兒子好轉,還要讨了芸娘的藥方去。這一切都足以說明問題。

是芸娘救了兒子,是她開藥方救了兒子,若是不相幹的人她肯定是不管的,她之所以跟着自己回來就是怕成兒出事。

“芸娘,嬸子謝謝你。”

巧花嬸子眼眶濕了,芸娘顯露了醫術,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人猜忌。

“嬸子快別這樣說,這方子也是以前教我做菜的師傅告訴我的,她教過我藥膳,是補身子的,也就告訴了我兩個方子,我就背了下來,沒想到能幫着雙成,我也就知道兩個方子,再多我也不知道,只要雙成能見好,我就放心了。”

芸娘急忙說了這樣一番話,讓屋內的人明白她并不會醫術,只是學藥膳的時間,知道了兩條古方,這樣大家就不會亂說什麽了。

郎中疑惑了看了芸娘一眼,這閨女沒說實話,她既然能知道自己開的方子所對何症,那肯定是懂藥理的,不過他經歷的事多,知道很多人有很多的不得已不願意顯露自己,這個閨女怕就是這樣。

“好,那我先走了,明日我再過來看看情況。”

郎中還是熱心的,也想知道這藥方到底能不能把雙成治好,說定明日他再過來。

知道雙成好轉,左右鄰居勸慰了幾聲也都回去了,這快過年了,各家還有不少的事呢,不可能整日耗在這裏。

趙春生想走,可又有些擔心這裏的情況,還沒等他打定主意,那邊巧花嬸子打了一盆水來。

“春生大哥,芸娘,你們也洗個手臉吧,這次可是多虧了你們。”

她感激了說了一句,若不是芸娘開了方子,若不是趙春生不顧辛勞用最快的速度去鎮子上抓藥,兒子也不可能這樣快的見好。

“客氣啥,這不是應該的嗎。”

趙春生只恨自己沒個身份能留下來幫襯。家裏的擔子都要挑在這個女子的身上,她真是太不容易了。自己若是能幫上她,讓她不這樣操勞,那該多好。

趙春生尋思着洗了一把臉,縱然是心裏千般不願,卻也不好再留下,提出了告辭。

“這幾日你千萬不要再去鋪子了,鋪子我們忙的過來,你別擔心,好好的顧着孩子,自己也要歇息下,要是你累出了毛病,這家裏可要亂套了,做飯啥的就不用管了,到時間我讓大毛給你們把飯菜送過來。”

趙春生覺得自己別的忙幫不上,送些飯菜,讓她少操心些還是可以的。

“不用,不用,家裏簡單,我随便做點就成。”

巧花嬸子擺手,趙春生這關切的話說的有些過,不該是他這樣的身份說的,讓她心裏生出了一份怪異的感覺,她還緊張的看了芸娘一眼,生怕芸娘誤會什麽。

☆、224章 五百兩

芸娘暗自好笑,舅舅的心意她明白,怕是巧花嬸子還不明白。

“就這樣說定了,鋪子裏做飯不費事,也就一把柴火的事,你就別客套了,快進屋去吧。”

趙春生說完又看了巧花嬸子一眼,不等她說什麽,和芸娘走了出去。

看着趙春生憨厚的臉上帶着絲不好意思,芸娘知道舅舅怕是心思更重了。

可眼下就快過年了,這時間說這事不合适,況且巧花嬸子家的孩子正病着,若是有了什麽閑言碎語出來,那對于她可是雪上加霜。

她希望舅舅能隐瞞自己的心思,到年後,到時間就算他的心思被姥姥衆人知道了,也能坐下來好好商量。

“舅舅,這都臘月初六了,快臘八了,過完了臘八,舅舅沒事就該開始備年貨,要送年節禮了,今年我姨娘有了身孕,往李家的禮可的要多一些才好。”

芸娘跟在趙春生身後和他說着閑話。

“嗯。”

趙春生有些心不在焉的點了下頭,這巧花一家日子怕是不好過啊,這段時間請醫吃藥的,怕是沒少花錢,自己是不是也要買點東西送過去呢?

“還有鋪子裏,舅舅多買些東西吧,到時間王大娘,巧花嬸子還有二毛他們都給一些,多買點肉和菜,一人再給個紅封,表示下我們的心意。”

芸娘又叮囑了一聲。

趙春生聽了芸娘的話心神一震,神情不自然起來。他都不敢回頭看芸娘一眼,生怕甥女能看出自己的心思,那樣他就無處躲藏。

芸娘看着一嘆,這就是當局者迷啊,自己去年也是這樣做的。可舅舅就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顯然他是陷進去了。

“哦,我知道了。我過完臘八就準備。芸娘放心。”

趙春生點頭,應了下來。

回了鋪子。趙氏和王大娘拉着芸娘詳細了問了雙成的情況,知道雙成的情況好轉了些,這才放下心來。

第二日巧花嬸子差人給鋪子報了個信,說郎中來看過,雙成的情況好了許多,夜裏睡的還算安穩,雖然還是發熱,可人卻沒有再昏迷。藥也能吃進去了,讓大家放心。

到了臘八,芸娘熬了很多的臘八粥,不僅左鄰右舍都送了去,也給巧花嬸子家送了些,鋪子內吃飯的人,也一桌送了些,表示善意。得到人的稱贊。

到了臘月十二,巧花嬸子又回了鋪子,這次她除了來上工外。還帶着深深的感激。

雙成已經兩日不發熱了,人雖然不比沒病時那樣精神,可也算能吃能喝能走動了。郎中說無大礙了,好好養些天,也就好了。

雙成是她丈夫留下的根苗,是他們家唯一的後代香煙,若是出了事,她是沒有臉下去見她過世的男人的。

這次孩子能挺過來,得虧了趙春生和芸娘,她非常的感激,也下了決心。更要好好的幹活,報答人家的恩情。

過了十二。年更近了,生意倒還算可以。那些進鎮子辦年貨的,或者是來回的,基本都會停下,進來吃些東西,暖和一番再走。

趙家準備年二十八關鋪子,每日除了忙生意外,家裏該買的也都買齊了,該送的也都送完了,掃塵清洗的工作也都做好了。

這日是臘月二十七,鋪子的裏外也基本被衆人打掃幹淨了。就等着今日手工收,各自安心過年了。

“芸娘,林公子來了,致遠和他一塊來的,他們倆也不知道咋碰到一塊的,你快過去看看,他說有事找你。”

趙春生在廚房門口喊着芸娘,可眼睛卻看向了巧花嬸子。

等巧花嬸子發現的時間,他急忙移了目光,看向了別處,那個樣子,就好像做賊一般心虛。

巧花嬸子神情也多少有些不自然,把目光轉向了別處。

“好,我這就去。”

芸娘應了一聲,然後先回了一趟屋內,找出了一個賬本,裏面是鋪子賣漬甜瓜所有的收入,她都記着,既然人來了,今個順便把賬也對一下。

等芸娘拿着賬本進屋,看着屋內正在談笑的兩個人。

一個俊朗如玉,一個清秀正直,二人微微帶着絲紅潤,看上去比平時更讓人心動。

“哈哈,致遠,還是你了解芸娘,我這個妹子啊,還真讓你說對了。”

林雲飛呵呵的笑着,很歡快的樣子。

芸娘不解,怎麽說到了解和不了解上了。

她去看陳致遠,陳致遠但笑不語。

“怎麽回事?你們說我什麽呢?”

芸娘把賬本放到了桌上,然後坐了下來。

“致遠說你進來肯定要帶上賬本給我們看,要算一算甜瓜的賬,我還和他打賭,說你不會,哪想到你真和他說的一樣。”

林雲飛笑着撇了一眼桌子上的賬本,眼內帶着一絲讓人無法看懂的光芒。

芸娘的臉微微一紅,這是習慣,親兄弟明算賬,何況是他們這樣的三人。

林雲飛代表的是他父親和他自己,陳致遠代表的是他背後的陳家,她就不相信二人不想知道甜瓜的收入,到底是賺是賠。

“呵呵,這不是要過年了嗎,明日鋪子就歇業了,想着你們今個來了,剛好把賬說一下,這樣大家心裏都有個譜。”

芸娘解釋了一句。

“你倒不如說我們把銀子分分好過年吧。”

林雲飛打趣着芸娘。

“是啊,要是能把銀子分了,腰包鼓了起來,過年也過的有滋味,有底氣嘛。”

芸娘大方的承認,倒是讓林雲飛一愣,随即笑了起來。

陳致遠一直微微的笑着,芸娘就是這樣,大方自然,說對了她就承認,不會覺得不好意思,這樣的真,是他喜歡的。

“那你倒說說,我們這生意是賺了還是賠了?”

林雲飛看着芸娘的眼神閃動着光芒,有一絲灼人的閃亮,這個丫頭和別的女子比,有她與衆不同的一面,讓人忍不住的好奇和心動。

“看兄長這樣高興,肯定不會賠了,不過賺的話?”

芸娘說道這裏腦海裏微微過了一下賬目,道:“應該也沒賺太多吧。”

“何以見得?”

林雲飛追問。

“我算了下,我們鋪子的甜瓜一共賣了三百六十二兩,雖然說我們鋪子賣的甜瓜不足總數量的六分之一,可按這個價格算下來的話,全部賣完差不多在兩千兩左右,扣除我們的成本,也就盈利五百兩,三人一份,一人也就一百多兩,我們忙活了幾個月,這些收入并不多,不過當初我也沒指望它能賺大錢,更多的是想幫那麽瓜農,現在這樣我還是挺滿意的。”

芸娘把她算的賬說了出來。

林雲飛和陳致遠相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怎麽?我算的不對嗎?”

芸娘覺得二人笑的別有意味,好像是在笑自己似的。

“妹子,這次你可是失算了。”

林雲飛笑了一下,然後從旁邊的凳子上拿出了一個藍皮的包袱,打開以後,裏面是兩本賬本。

那賬本不管是從樣式還是紙質來說,都比芸娘用的好了不少。

“妹子,我來告訴你,這是我們天香居做的甜瓜的賬簿,裏面記載的都是甜瓜的收入,你猜猜有多少?”

林雲飛把手放在了賬簿上,眼內帶着一絲惡趣的味道,讓芸娘猜。

“一千兩?”

芸娘猜了一個數字,她是知道的,漬甜瓜總共才賣了一半出去,還有一半是留到年後賣的,她猜的這個數已經不少了。

林雲飛搖頭。

“兩千四百六十七兩。”

陳致遠怕芸娘着急,吐出了一個數字。

“不可能。”

芸娘下意識的說了一句,可随即又反應過來,陳致遠不會騙她的,那就是說真的有那麽多。

怎麽會!

芸娘震驚,兩千四百多兩啊,零頭都比自己鋪子賣的多,怎麽會多那麽多?

要按這樣算的話,那全部賣完差不多有六千兩銀子,這怎麽可能呢!

不會的!芸娘使勁的搖頭,這個數字實在是太龐大了,龐大到她有些無法接受。

“物以稀為貴,你的鋪子定價本身就低,可天香居卻不同,是鎮子上一流的酒樓,甜瓜在冬日又是稀罕的,價格定的本就貴,就這還供不應求,賣這麽多也不稀奇。”

林雲飛解釋了一句。

芸娘點頭,确實,現代來說,一件衣服,地攤貨幾十塊,品牌的卻成千上萬,一是質量不同,二是品牌的效應。

這漬甜瓜雖然是一樣的,可在自己這個山野鋪子和在酒樓來賣,确實不一樣的。

不過她還是很震驚這個數字的,畢竟她現在還是明白銀子的價值的。

五百兩,就算以後再不做生意,也夠他們一家吃喝一生了。

“剛才聽了你說的數字,你這裏的鋪子和酒樓年前一共賣了兩千八百二十九兩銀子,按說這個要我們三家平分的,不過芸娘,我打算只給你五百兩銀子的紅利,你覺得如何?”

林雲飛說完端起了茶杯的茶水,輕輕的吹了一口氣,神情非常的自然悠閑,他看似在喝茶,可他眼角的餘光卻在注意着芸娘。他要把芸娘的表情和反應都收入眼內,以便知道芸娘真實的心意。

☆、225章 腸旺面

陳致遠輕輕的搖了一下頭,他知道林雲飛是在試探芸娘,因為按以前說好的來說,芸娘能分九百多兩銀子,現在只給五百兩,差不多少了一半,換了是誰,肯定都不開心。

不過有時間銀錢并不是這樣算的,雖然賣了這麽多,可林雲飛用出去的也多,他也有很多要打點的,這些都是花費。

另外去酒樓吃飯的人,不一定都會付銀子,有很多時間,林大公子是免了對方的酒菜錢的,這也是必不可少的。

不是說他是知縣的公子就一手遮天,他也有應酬,而這些雖然記在了賬簿上,實際林公子是沒有收到銀錢的。

他給芸娘的數字雖然少了很多,可真實一算的話,也是差不多的。

他明白這些,也明白林雲飛的試探,因為很多人在金錢的面前,會顯露出本性來。

不過他不會提醒芸娘,因為他了解芸娘的為人,她不會在金錢上計較,她肯定會通過林雲飛的試探,那時間林雲飛才會真的放心芸娘,把芸娘看做是自己人,才能真的幫她。

自己若是提醒,芸娘就算通過了試探,林雲飛的心裏也會有疙瘩,那樣對芸娘并不好。他想讓林雲飛看到真實的芸娘。

芸娘并不知道林雲飛的試探,也不知道陳致遠的心思,她只是快速的想了一下這個事。

開一個酒樓方方面面都要經營到,而這經營,不是你有權就可以的,還要有人脈。

人脈怎麽來的?

關系要靠打點,林雲飛也要籠絡住了人,人家才能給他面子。幫他辦事,而這些都離不開銀子。

就像自己的鋪子,不出名的時間。偶爾還有人搗亂,出名以後。她不相信鎮子上那三家酒樓不動她的心思,他們肯定想要鋪子裏甜瓜的,為何沒有人逼上門來搗亂?也沒有人威脅她,讓他們一直順利的做生意。

她不覺得是人心善,肯定是有人暗中幫她處理了,或者是警告過那些酒樓,不許打她鋪子的主意,鋪子這才平安無事。不然她們哪能安安生生的過日子。

而這些是誰幫她的,她心裏有數。

雖然說一聽之下林雲飛扣了自己差不多一半的紅利,可以細算他給自己的肯定不少,說不定這才是真實的紅利呢。

“五百兩很多了,兄長這樣照顧芸娘,芸娘感激。”

芸娘的表情非常的真誠,沒有絲毫的作僞。

林雲飛一直觀察着她,她的表情有思索,有盤算,有感激。有真誠,卻唯獨少了憤怒和不滿。這說明她是想了一下這事,然後真心的感激。并沒有覺得不公平。

她理智,并不貪財,知道感恩,知道分寸,在對于她來說很大一筆數字金錢的面前沒有動搖,看來自己認的這個妹子,還真不簡單啊。

“你不覺得少?”

林雲飛反問了一句。

“豈會,說不定這五百兩芸娘已經占了便宜呢,萬事有兄長操持。芸娘這樣白得銀子,是兄長在照顧芸娘。以後兄長不用和芸娘商量。只需告訴我該分我多少就成。不過不能不分哦,芸娘還指望多存點私房呢。”

說到最後一句。芸娘帶着玩笑的意味。

“好。”

林雲飛點頭說了一個好字,面帶欣賞,只是好什麽,他并沒有說,一切都在不言中。

接過了五百兩的銀票,芸娘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可手卻微微有些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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